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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信风闻言一怔,她向来都觉得自己是最守规矩的那个人,却不想在别人眼中却是这样一个印象。看来她自以为规矩,却原来还是做得不够。
其实这事,却也不是陆信风做得不够,而是做得太过了,便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印象,再加之她来了这么久,还是喜欢自称“我”,做事又利落,难免给人恃才傲物瞧不起别人的感觉。而这里的女人,也不会这么关心男人,便是有心,也怕人笑话,更不可能主动让人看,所以今天这事儿,确实是不太“规矩”的,王安寿觉得她不羁却也是难免的。
陆信风见两人这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道:“那能否麻烦王大人再去给老父请个平安脉……”
王大人闻言一怔,片刻后哈哈笑道:“你心思倒是细密,前途无量啊!”
陆信风心思被人看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为人女的,这是应该的。”
王大人小声道:“好好,老妇就给你守着这事,免得你面子上不好过。”
陆信风闻言赶紧起身多谢王安寿。她确实是怕齐义忠在陆府里不好过。哪里有人请了大夫回府给夫郎看病,却不给父亲看病的道理。这陆父知道后,可不要心里不舒服。
陆信风领着王大人去了陆父的院子里,陆父坐在帘子后头让王大人把脉,得了的也只有王大人一句“万事要放宽心”。陆父点点头,道:“还要劳烦大人一会儿给老夫那女婿也看看吧。”
陆信风赶紧接口道:“这成亲还未有半个月呢,哪里就要看病了。”
陆父口气也不好,道:“你也知道家里还有喜事。”
“这怎么一样,我今日与王大人偶遇聊得投机,于是请来家里一叙,那王大人来拜见父亲也是应当的,不冲撞的。”
陆父这时口气才好了些道:“什么理都是你占了去了。”
这时候王安寿也写好了方子,交予了陆信风。陆信风给了陆父身边的爹爹。
这时王安寿也道:“今日偶遇陆大人,陆大人便一直提及夫人近日里食欲不振,心绪不宁,这才请了老婆子过府。一片拳拳孝心哪。”
陆信风闻言有些汗颜,她都不知道王安寿这么说是不是在讽刺她,不过她确实是娶了夫郎就忘了爹了。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真心是觉得她爹的身体好极了。自她回来,她爹就没少折腾那些小侍……所以她这是实在不敢再惹了她爹,怕惹怒了她爹都报应在齐义忠身上。
王安寿是过来人,如何不明白,所以这才说两句话帮衬一二,却不料这算是说过了。陆信风如今在陆府里,连她爹都防着,她爹治内院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陆信风忽然觉得惭愧,她这可算是不孝了。
陆信风送了王安寿回去,也不敢腻在内院,自己回了书房。
这日之后,陆信风这才算是收敛了自己,晚上也不怎么闹齐义忠了,加上天气越来越热,两人连亲密动作也都少了许多。因为暂时不想要小孩,陆信风在陆父面前也是愈发地小心了。
如此又过了月余,三伏天也渐渐过去,天气却还是持续高热,午后没有一丝风的时候,蝉噪得人心烦意乱。陆父的脾气不好,每当这个时候齐义忠便端着冰块去陆父那里伺候,一盆子冰块也能让屋子里有些凉气,不至于那么难熬。
不仅京城无雨,隋州也无雨。可是天不下雨,人也没法子,也不是没有请些得道之人来做法,可是装神弄鬼一番就是不下雨,别说璟帝,就连陆信风都有些想砍人了。璟帝的火气之大是不言而喻的。朝堂上因为一点小事就获罪的大臣,这些天来,竟有七八个。一时间是人人自危。
齐义忠偶尔也问问陆信风朝堂上的事,知道如今情势不好,隋州竟是要打起来了。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安生,生怕陆信风也要上战场。自从遇到的陆信风,他早年的豪情抱负算是都给消磨殆尽了,如今他就只想自己的小日子能安安稳稳,对外间的一切,竟就想如此这般不闻不问。如今陆信风是不怎么碰他了,他也只当是陆信风朝堂上的事情太多,却是愈发体贴细心了。
只是陆信风虽忙,齐义忠也不得闲。立秋之后两天,陆一岑有两个侍人为了月例珠钗之类的事情,吵了起来。陆父本就身上不太好,被那两人一闹,没两天就病倒了。齐义忠每日都要在跟前服侍汤药,竟似比陆信风还要忙。
隋州今年无收,陆一岑也是忙的,璟帝说了,就算是没钱你也要给我变出钱来。如是,户部便开始盘起账来。陆信风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才是家里最闲的一个。
第 54 章
这日陆信风回了家,见天都擦黑了,齐义忠还没有回来,便自己回了房。过了会儿想着齐义忠要伺候陆父肯定没有正经吃上饭,便让平儿和红儿准备着。料想齐义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天热,陆父入睡不易,齐义忠每天都是等着陆父睡后这才回来的。
正担心着,齐义忠就回来了。陆信风迎他进门,让平儿他们赶紧上晚膳,倒是体贴。
齐义忠一直在陆父那里服侍着,这些天一直没得什么闲,起早摸黑了几天就觉得有些吃力了,听得陆信风的意思是饭还没好,便想先去躺一会儿。
陆信风见他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便扶他到床上躺下,看着他额头上的薄汗,又给他打了盆水来擦拭。陆信风做得自然,齐义忠却是受得感动,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放。陆信风见他难得这般粘着她,又拿过来床头的蒲扇给他打扇。齐义忠本就累极,陆信风的扇子又摇得舒适,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信风看着他眼睛下面的青影也不是不心疼,只是这劝慰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说了便是大大的不孝。这陆父的病是王安寿看的,陆信风自然是知道哪里来的病,不过是心里有些堵罢了。若是陆父真的病得如此严重,何故不让齐义忠也开始帮着管家?若说从前陆信风只当陆父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这些年来,被内院的事情磨着,他早不是陆信风刚来的时候的那个人了。
陆信风放下了扇子,吩咐外间把饭菜温着,再备些糕点和粥。吩咐完了又叮嘱让人不要到跟前来吵,便回房看书去了。院子里的几个都是有眼色的,只当主子是要温存,自然不会靠近找骂,到了天黑陆信风要就寝的时候,齐义忠还没有醒。陆信风见他睡得熟就没叫他,轻手轻脚地躺在旁边。
晚上有些闷热,陆信风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身边人的动静就醒了。齐义忠正想下床。陆信风见他睡得一身是汗,伸手替他擦了擦,抢先一步下了床。
“你下来做什么?睡吧。”齐义忠道。
“我也没睡着,你饿了么?我去给你拿些吃的。”陆信风道。
“嗯。”齐义忠也没有推辞,点点头便让陆信风去了。他这时饿得发虚了浑身都有些抖,怕吓着陆信风便又在床头坐下了。
陆信风端来一碟子点心道:“先吃点东西垫垫。”
齐义忠拈了一块进嘴里,更是觉得腹中空虚,平日里吃着不怎么样的点心此刻是香甜可口,便吃过一块又拿了一块在手里。陆信风转过身去给他倒茶,他便又把手里的那块塞进了嘴巴。陆信风回转身就见齐义忠噎住了。陆信风是又急又想笑,慌忙把杯子塞进他手里,给他顺背。她本来就想叮嘱让他慢些吃的,可是想想齐义忠也是个大人了,不过是一顿饭没吃又不是三年五载地饿着,便忍下来没说,结果他就给噎着了。齐义忠也觉得尴尬,本来就不想在陆信风的面前做出来那饿极了的怂样,可是越是不想这样便越是出这样的丑。
陆信风也没笑话他,看着齐义忠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这才道:“你先吃着,我去看看小厨房里还有些啥。”
这时夜已经深了,小厨房里的饭菜已经不能吃了,可是放在小炉热水里暖着的粥还是热的,陆信风便取了些咸菜,把粥端回了房里。房里齐义忠正靠在床头喝茶,那碟子已经空了,陆信风把粥放到床头,齐义忠便端起来吃了,陆信风拿起来蒲扇给他打扇。
陆信风原本觉得齐义忠吃过一碟分量不小的点心,应该是喝不下那碗粥的,却不料齐义忠三下两下就吃完了,于是慌忙问道:“可吃饱了?”
齐义忠拍拍肚子笑着说吃饱了,那神情甚是满足。不知道为什么看得陆信风的心里就有些发酸,只觉得是自己委屈了齐义忠。她陆信风的夫郎好好地待在家里却吃不上一顿正经的饭菜。齐义忠不知陆信风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吃得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大晚上的折腾陆信风来来回回许多趟有些过意不去。他见陆信风又要起身,便拉着了她。陆信风笑着松开他的手,把碟子盘子送到了外间,又绞了条帕子来给齐义忠擦汗。这下弄得齐义忠也有些眼底发酸了。
陆信风看着齐义忠埋首在自己胸前,双手抱着自己就不肯放,不由得暗暗笑道:这小子,还学会撒娇了?前两天搂着他他还嫌热,这会儿,倒是不嫌了。
齐义忠趴了一小会儿陆信风的胸前就湿了一大片。陆信风赶忙把人扶起来,却不料齐义忠是怎么都不肯起身,只是巴住她就不放。陆信风也只好回手抱住他,任他趴着,给他安抚。
过了一会儿齐义忠自己起身了,眼泪汪汪还带着鼻音道:“不要你顺背!我又不是小孩儿。”
陆信风差点被他逗笑了,又觉得他不是什么爱哭的人,这会子哭成这样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心里忽然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形,便问他道:“那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还是爹爹那儿……”
齐义忠一听陆信风想得远,都想到爹爹那里去了,这话出口了还得了,连忙拦住了话头:“不是!我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就忍不住了。”
齐义忠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不肯抬头。陆信风听他越说声儿越小,也知道他是从来都没如此过,有些羞窘,便下床把灯吹熄,再回来把人搂回了怀里:“再不睡天都亮了。”
齐义忠靠在陆信风身上,道:“妻主,我吃撑了,睡不着。”
那声音听着好不可怜,陆信风心道这小子果然是学会撒娇了。她伸手摸上了齐义忠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一下一下地给他揉着,齐义忠舒服得只想哼哼,慢慢地脑子也有些沉,他开口问道:“大人,你不会嫌我吃得多吧?”
陆信风听他声音已经开始犯困了,便压低嗓子道:“怎么会?你服侍爹爹本就辛苦,我心疼都还来不及的。最近都熬瘦了,多吃点才好呢。”
齐义忠一听这话惊得坐了起来,道:“真瘦了么?周爹爹也说我的脸色不好,要敷粉。”
陆信风见自己本来是要安慰人的,结果把人给吓醒了,赶紧把人捞了回来道:“别听他胡说,你怎样都是好的。乖,快睡吧。”陆信风把被子给两人盖好,自己也躺了下来。齐义忠可能实在太困又得了陆信风的话有些安心,在陆信风怀里寻了个姿势便靠着不动了。陆信风给他揉着肚子,也慢慢入睡。
陆信风早起时敏锐地感到了一丝凉意,往窗外看却并不见天光,看样子是要变天了,在箱子里又翻出来床薄被给齐义忠盖上,这才出门。
第 55 章
上朝的时候,果然就下起了雨。璟帝本来欣喜,隋州却传来消息说是百姓暴乱抢了粮草,如今抗敌艰难,蒋鹄英战死,请求支援。璟帝当即就变了脸色,陆信风心下一凛,就见璟帝暴怒地摔了茶盏,让人把传信之人拖出去斩了。
众人好劝歹劝,这才让她的神志回来那么一些。陆信风朝上偷瞄了一眼,一旁的女侍扶着璟帝,璟帝胸口起伏不定,想来是气得狠了。
众大臣又劝璟帝保住身体,早朝这就算是完了。
陆信风求见璟帝,被拒在了门外,她回刑部看了一圈,最忙的时候刚过去,倒也没什么大事。隋州传来的消息,却是不妙,蒋鹄英哪里是战死的,蒋鹄英是被毒死的,如今却是连卓勤也不知所踪。看了这隋州不仅是根硬骨头,还是块臭石头,咬到都磕牙。
陆信风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明白一切远没有她想想的那么糟糕,只是伴君如伴虎,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齐义忠跟着她,便是她的责任,很多时候她不能不顾及他。
正思索着,就听着下头来报,说京兆尹大人那边来人了,陆信风正觉纳闷,却见来人是个侍卫,也算是京城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陆家一家搬回京城不久,陆信风一年又有小半时间在外,所以既没有什么发小也没有友人,京里各色人马她也不过知道个大概。
待得走近,陆信风看那个人的衣帽打扮,便知道是个有官阶的,当下寒暄了两句便问了那人来意。
这人是京兆尹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