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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左家。
陆信风知道璟帝是个心性坚忍的人,当年情势那么差她也成功登基了,要说她人生到现在有过什么不受她控制的东西,那便是邹枚了。陆信风也一直知道璟帝是在防着左家的,左家势力太大,她这番表态看重左家,又收了左家的人在身边,未必没有深意。
陆信风两人也只是略为商议,一路便去了陆父那里。陆父正和齐义忠说笑,看着陆一岑和陆信风进来,那两人都起身迎了下,陆一岑也说了两句让齐义忠保重身体的话,这才坐下。
陆父闻言打趣道:“我正说着呢,婉容这下可真是得着宝贝了,这一天都摸着肚子笑呢。”
陆一岑也道:“可不,这可就是我们陆家的宝贝。”
“是也,要是能一举得女,可就好了!”陆父也跟着接话。
这还没开始呢,陆信风不想齐义忠有压力,便接着道:“如今这情势,怕是儿子更好一些。”
陆父闻言没有做声,他也不知道陆信风说的是外面的形势,还是单纯说儿子贴心,看着陆一岑也点了点头,心知她们说的是外面的事。外面的事情男人家是插不上嘴的,所以他便转头吩咐让厨房把饭菜都上上来,今儿要一起好好吃一顿。
齐义忠得知自己怀孕之后,也开朗了许多,对着陆父也没有那么拘束了,手底下的爹爹们管他也管得没那么紧了,有时候大白天的就能容着他睡上几觉,手上的绣活儿也就停了下来。他原本是想在乞巧节给陆信风送个应景的荷包,拖过了七夕乞巧,就更加惫怠起来,一直到中秋前两天才算是真的绣起。在吃饭的时候拿出来给了陆信风。这上头的花样陆信风是见过的,却没想过是要送给自己的。第一次收到齐义忠的礼物,竟是有些受宠若惊。
一受宠若惊就难免会情难自禁,云雨之后搂着齐义忠躺下,大概是心情有些放松,齐义忠问道:“何公子在左家如今过得可好?”
陆信风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听见齐义忠说话还反应了一段时间才问:“哪个?”
齐义忠怕问得太明显,道:“两个。”
陆信风想了想,最近才收到过左家的消息,组织了下语言道:“两个都不错,左敏之和他爹喜欢大的,左相喜欢小的,原本左敏之是想让大的当家来着,后来大的陪她出去了一趟,这当家的事就又交给小的了。小的原本年纪小,不太懂事,如今磨练了半年也算是不错的了。”
“我上回见着何大公子,他好像有些月份了。过得似乎并不如意?”
“你天天待在家里,上哪儿见他了?他告诉你他不如意的?左敏之又抬了几个人做侍是不错,咱府上过去的柳永宁,也当了个侧室,但是最近消停许多了。左敏之对他倒是一直都挺好的,要我说,他比他弟弟可如意多了。我听说,他弟弟也有些月份了,如今一日有半日是在床上休养着的,左相也不让旁的人管家,只想给嫡孙再谋些身价。”
齐义忠闻言不做声了,他原本是想随便聊聊,再找个机会说何明华给他那首诗了。可是何明华好端端地给他那诗做什么!他说了又怕显得自己气量小,只会私底下乱嚼舌根。再说,他真没想到陆信风到现在还在关心那两兄弟的动向,而且还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问他们做什么,如今好好顾着自己就行了。刚才有没有累着?”
齐义忠摇头。
“那我再摸摸我儿子长大些没有!”齐义忠现在腰上多了一圈肉,摸起来手感非常好,只是陆信风还是有所忌惮,总是轻轻地生怕把儿子给碰坏了。齐义忠一直嫌痒。
齐义忠把她的手拍掉,道:“又没个正经!”
“唷,这是生气了?气什么呐?”
齐义忠还是不理她,陆信风想了想道:“陛下那里还是关心左家的事的,那消息都先送到我手里来,我看了有用的这才转呈给陛下,看了没用的总结总结也要告诉陛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齐义忠被戳穿心事,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要是个女儿被你从小儿子儿子地叫,长大了若是个郎郎腔,我和你没完!”
“我说啊,你这肯定是个儿子。你最近这么爱哭,肯定是个儿子。”
“谁爱哭了!好困好困!我睡觉了。”
陆信风看着齐义忠难得这么气鼓鼓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好笑。齐义忠一个翻身缩进陆信风的怀里,陆信风替他紧了紧被子,也跟着睡了。
梦里却是不安生,忽然梦到了好多年前的家,床边摆着的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小公鸡闹钟,她伸手按断“快点起床快点起床”的铃声,起床批了件睡衣,拉开了窗帘。却是她长大之后住着的那个小区。太阳很烈,她穿了套装,拿着包就跑出家门要赶地铁,上班迟到了!可是她跑出门去,却又是一片荒山,四周雾蒙蒙地看不正切……
她心慌得厉害,忽然就从梦中醒来了。窗外已经有了些天光,她后脑勺一阵阵抽疼,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了。她很久没有梦到过从前的事情了,这一次,梦里着急的感觉还让她心有余悸,她几乎梦到了她有记忆以来所有的事情。小公鸡闹钟是小学的,住的地方是长大了之后的,打开门开,却是隋州和京城郊外的荒山。
齐义忠还在睡,陆信风想亲他一口又怕吵醒了他,变就这样悄悄下床了。院子里的下人似乎也都醒了,开始了洒扫干活,天色还早,陆信风想说你们声音小点,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最后陆信风走到厨房,看着那坐在灶炉前有些面目狰狞的脸,莫名地害怕起来,再一眨眼,却见是左敏之同之前落网的杨家总管坐在那恬淡地喝着茶……
杨家总管不是死了么?
陆信风一下坐了起来,这才算是真正醒来了。外面天还没亮,齐义忠翻了个身并没有醒,她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了之后这才开始真的头疼。
她相信梦是人的潜意识,所以这是在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已经在妖魔化左敏之了么?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左敏之如今受宠对她不受影响,其实潜意识里也已经如临大敌了么?
陆信风不知道。在她的心里一直相信,左敏之同左相是不一样的。她虽然一开始没有改变现代带来的习惯,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天真了,对着璟帝,不说进退有度,起码基本礼仪是知道了的。最近也没有动不动地就来首诗作个词了,估计也是多看了几本书。别说什么李白杜甫苏轼秦观,这里的土著也不是文盲,也是很有几个了不起的文人墨客的,不比诗仙诗圣之类的差。更别提左敏之那改过了的,还有些记得零零落落自己补完的,真是不足夸的。
作为左相,本不该如一开始那般任左敏之胡闹的。左相是一直有反心的,奈何自己子嗣不丰,拼下来这江山难道要给个傻子么?一开始也不过是想权倾朝野而已。可是自从左敏之灵光了,左相的心思才不那么简单的。加上杨太傅带着自己的嫡女辞了官,她一人独大得太容易,这才想要千代万世的。
所以左敏之动她陆信风的未婚夫才那么有恃无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何明华的脸看着可比齐义忠的还要轮廓分明些,在现代的话,何明华勉强是可以称得上清俊的,齐义忠就差些了,头发就算剪成短的,也得是花美男型的……至于何清莲,那就是个未成年萌妹。
也难怪左敏之看到了何明华就贴上来不撒手了。至于左敏之抬回家的其他人,就更是可以预见的了。这么行行色色的美人,都可以正当合法地弄回家,为什么不把他们弄回家?
左敏之这人行事,不是从道德的角度出发的,她做事看的是可能付出的代价。比如剽窃。如果没有人会发现并且指责她,她抄起文章来丝毫不手软。那如果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收一个不是罪,如果社会要求男人沉默,女人风流怎样都是佳话,如果np不仅不是罪恶,甚至是被鼓励的,她真不会就只守着那么一个清汤挂面一般的人。
所以,陆信风也说不准左敏之到底会不会反,她来这个世界不久,并没有那么深的羁绊,她也不相信君权神授,如果她们有比较大的把握能谋逆成功,这事还真是不好说。
陆信风想要说服自己左敏之不是自己梦中那般的恐怖,可是却是越想越觉得这个人的确有些危险。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陆信风披着一件衣服站在窗前,清晨的微风吹过,院子里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小厮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地走了出来,和梦里的场景一般无二,却亮堂了许多。
“大人?”
陆信风回头,看见齐义忠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这么早就醒来了?不多睡一会儿?”陆信风走过去道。
齐义忠握住陆信风替他整被子的手道:“大人你怎么站在那风口上,手都吹凉了。”
“口渴,起来喝了杯茶,还睡么?”
齐义忠摇了摇头,道:“醒了就起吧,今天杨家庄子里头有人来。”
“那行,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吩咐他们准备去。”
“哪用得着你张嘴,每天都是那几样。”
“那就起来吧。”说罢陆信风一把抱起齐义忠坐到了梳妆台前。齐义忠这阵子的反应有些大,有时候吐起来能吐到虚脱,陆信风不常在家,也都是听着下面的人来报,于是愈发地宠他,有时间的话连妆容都是她一手包办,虽然精细,却并不出挑,所追求的也就是个得体而已,陪着齐义忠如今愈发恬淡温润的面容,倒是相得益彰。
陆信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细心体贴地对待一个男人,可是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做了。自然而然地把他放在需要被照顾需要被保护的位置上面,恨不得为他担下所有的风雨。说起来可笑,可是妄图在女尊社会找个纯爷们,不是更可笑么?他们的世界观里,最上等的婚姻,就是被妻主如珠如宝地对待。既然爱他,又怎么忍心不给他最好的?
齐义忠明白陆信风的心意,也感动。他从来没敢幻想过他的日子会过得比蜜还甜。至于满府院的人,却只当这是陆信风的怪癖。没有哪个有些身份的女人能忍受这个时期的琐碎与污秽的,一般正经人家,是不会让怀孕的夫郎再近身伺候了,不然这身子怎么能受得住。那些顶重情谊的妻主,平时会来关心一下夫郎的身体,有些为了彰显规矩宠爱的,轮着那个夫郎伺候的日子,妻主便一个人待着,谁的房里也不去。所以陆信风这般到这个时候还不要别的人来伺候的,旁人也只当是齐义忠在受苦受累了。
陆信风的家里没有过这种事情,也没有人敢来告诉她得让齐义忠好生休养了。毕竟别人没有这个身份,而在陆父的眼里,还是陆信风更加重要。她好不容易能让一个男子近身,还是靠的璟帝的旨意。如今这杨婉容又有了身子,看她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想必是更加看得起这个杨婉容了,所以他也不去触这个霉头。再说,他多次探那杨婉容的口风,知道陆信风要他的时候并不多。陆信风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
所以陆信风伺候齐义忠梳洗穿戴,在旁人眼里是齐义忠忙活了一早上。陆信风刻薄形象又深入人心几分,实在是不能不让那些老家人回想起当年刚到兹阳的日子。
第 62 章
璟帝这些日子里,心中也有些记挂前线的邹枚,要说邹枚这人,除了长相好点也没什么别的长处了,只会给她堵心。只是她越是不屑,她就越是想攀折。未必真有那么爱,不过是想从各方面证明自己强出皇姐一头。要说大皇姐,败就败在这邹枚的手上了。邹枚这人啊,太过自负。这人啊一太把自己当回事,那忠啊义啊的,在她那里就一文不值。是啊,当初大皇姐追在她后头跑的时候,整个京城都宠着她。要不是先皇死得早,邹枚哪里有命活到今时今日。
所以邹枚这人,璟帝一开始并不打算用她的,奈何她在西关展露了些许将才,这对于长期被文官把持的朝堂而言,多少也缓解了下武将青黄不接的尴尬。
呵,左家送上来的这个樵妇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和邹枚相提并论?
不过看在她年轻又可笑的份上,随意同她玩玩罢了。
左敏之不是简单人物,这招都能使得出来。璟帝这一年也算是把左敏之的成长看在了眼里,除了略有些无伤大雅的风流怪癖,居然也慢慢地挑不出错处了。看来左相一开始就是故意纵着她的。
璟帝思来想去的,便有些心烦意乱,便想去找帝后。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这宫里都个个对她都是假的,除了他冯瑜溪。璟帝忽然想起她还是三皇女时的日子。她其实对这个冯瑜溪并不十分满意。家里头并不是极显赫的,不过是他姐姐同她交好,那是真的交好,她当年的境况那般的差,还愿意同她往来。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