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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海泉亦跟着掉泪,梅书达忙在旁劝解,说了好多宽心的话儿,一家人哭了一阵方将泪止住了。原来梅海泉将柯颖思和杨昊之收监之后,觉得此事蹊跷,把梅书达叫到跟前询问。梅书达将事情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惊得梅海泉目瞪口呆,他素以为借尸还魂是无稽之谈,但心里却隐隐盼着自己的女儿真是还了魂魄重回人间。他昨晚一夜未眠,将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多遍,越想越觉得梅书达所言不虚,故而一早便打发梅书达和太太吴氏将婉玉接来好生问个清楚。谁知这二人出去竟未把人接来,梅海泉一时沉不住气,将事情与吴夫人说了。吴夫人听罢,一叠声打发人要再去请,又要亲自再往柳家去,梅海泉忙拦下来,一家人午饭吃得食不甘味,望眼欲穿的等婉玉回府。
待婉玉一入梅家,梅海泉和吴夫人便藏在暗处静静看着,见婉玉气度举止、一笑一颦竟真与莲英分毫不差,心中更确定了七八分。此时与婉玉相认,梅家二老只觉爱女失而复得,不由狂喜,老泪纵横。可怜天下父母心,慢说婉玉确是梅连英,即便她是个假的,只怕这两人也抓着一丝期盼将她认定是个真的了。
一家人款款说了一回,待谈到借尸还魂之事,均啧啧称奇不止,梅海泉道:“这是上天开眼,让你又活过来了,否则你含冤带悲的枉死,抛下亲人骨肉,该叫我们如何是好?这亦是梅家祖上的德荫,赶明儿个我便派人到附近寺庙里多捐香火钱拜谢神佛和祖宗。”
吴夫人道:“正是,明日就舍出钱来打斋,好好做些功德才是。”说着将婉玉搂在怀里不断抚摸。又恨道:“杨昊之跟那贱妇真真儿黑了心了!呸!这还能算做人么?老爷,你一定要给莲姐儿讨个公道!”
梅书达道:“眼下那对奸夫淫妇就在大牢里收着,今儿个天才蒙蒙亮,杨家伯父就拖着病体亲自过来求情,门子推说爹爹未归,将他挡在外头了……眼下这事却不好办,柯家和杨家均是咱们多年的姻亲,这里头的关系盘根错节,虽说皆是他们的错处,可秉公断下来,未免伤了几家的和气,落了他们的脸面也等于落了梅家自己的脸面。虽说那三家不如往昔了,可仍有一脉的势力,若争持起来,便真是后院起火了……今儿个早晨柯珲还巴巴的跑过来找我,说他爹命他来的,央求我好生劝慰爹爹,务必保下柯家的名声,话里话外那个意思,竟是不顾那淫妇的死活了。”
梅海泉瞪了梅书达一眼道:“柯珲?你怎的跟他这般熟络了?早跟你说过莫要跟那浪荡子在一处厮混,你跟他能学出什么好来?”梅书达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不以为然。梅海泉摇了摇头,看了婉玉一眼,将茗碗端起来喝了一口茶道:“人如今在大牢里关着,已由提刑按察司收监,事情尚在我手里头压着,才一夜,还未闹大。莲英,你想如何?”
婉玉咬着牙道:“若依我的意思,这两个畜生即便是斩立决都不为过!但小弟说得极有道理,需想个法子保全几家的体面……况且珍哥儿还小,他是杨家的嫡长孙,眼下虽放在咱们家养着,但迟早是要回家去的。若是他爹有了闪失,让他年幼就失了庇护,抑或是他爹爹有了坏名声,要孩子日后如何做人呢。况且爹爹在朝中虽为清流一派,但少不了要有自己一方人脉和势力,此番拿捏了这几家的短处,又卖了人情,这三家的人必将感恩戴德,为爹爹做事也更加尽心竭力了。”
梅海泉听了缓缓点头,心中暗道:“是了,她确是我女儿莲英,她适才所讲的正是我心里头盘算过的。莲英自小便喜爱读书,总到我书房里寻书去,我也不拘着她,有来往官员在我房中议事,她便躲在屏风后头听着,天长日久,心思便跟旁的女孩儿不同了。”
婉玉想了一回,道:“不如就说是误会一场,是柯颖思身边的丫头跟孙志浩有了不才之事,被众人捉了奸,那丫鬟恼了,平素又对柯颖思有怨,于是反诬陷杨昊之与柯颖思有奸情,又说他二人要图谋杀害我,爹爹动了怒才将他二人抓了,如今一审才知其中的原由,真相大白,人也让咱们悄悄放回去了。”
梅书达恨道:“这岂不是太便宜那对狗男女了!”
吴夫人亦点头道:“若说为了珍哥儿放了姑爷,这还倒情有可原。只是那贱妇太过可恶,她伤害你性命,怎能就轻易饶过去了?”
婉玉抿嘴一笑道:“该怎么做,爹爹心里有拿捏,怎能不还我一个公道呢?柯颖思即便将她放了,她又还有什么颜面活着?”又道:“当然在场的下人也需一律封口,万不可将此事张扬出去。”
海泉微微含笑,又看了梅书达一眼,心中一叹:“我这两子一女,大儿子性情耿直厚淳,日后最高可做到御史;小儿子虽心性跳脱,机智善变,比他大哥有格局,但行事不够沉稳,仍稚嫩了些,需狠狠磨练摔打方能成大器。唯有我这个女儿,做事先谋而后动,识大体,色色想得周到,有时候都比他两个兄弟强些,只可惜是个女孩儿,又残了腿……如今可喜她又再世为人,我必要好好待她,不能让她再受半分委屈了。”
梅海泉想一回,叹一回,抬头道:“杨昊之这畜生岂是轻描淡写的就放出去的,需狠狠治他一顿,好好长长他的记性!”又对婉玉道:“你先在家里安心住着,我想个法子将你重新认回来。你娘因你突然死了大病一场,如今身子还虚弱,刚又听说你是被害死的,更哭得晕过去,你要多尽尽孝道。”
婉玉含着泪道:“这是应当应分的,连累娘亲生病,是我不孝了。”伸出袖子来拭泪。吴夫人去握婉玉的手,婉玉登时便疼得“哎哟”一声。
梅书达一皱眉,伸手抓住婉玉手腕,只见掌心仍肿着,指节具已青了,又是咬牙又是恨,道:“娘,我已告诉你了,今儿早晨柳家那恶妇打了姐姐,看看打成了什么样子!”
吴夫人一看顿时惊了,捧着婉玉的手连吹了几口气,忙站起身出去,一叠声的命人拿宫里赏赐的药膏来,回转身搂着婉玉哭道:“我的儿,你从小到大哪遭过这样的罪!”梅海泉面色一沉,仔细去看婉玉的手心,梅书达又将所见所闻添油加醋讲了一番,梅海泉怒道:“柳寿峰向来是个知礼守义的,怎能纵容正室如此欺凌女儿!”又将婉玉衣着穿戴打量一遍,暗道:“莲英身上穿的亦是半新不旧的衣裳,连出门见客都未有气派的打扮,可见在柳家过得不顺心了!”扭头对吴夫人道:“回头去账上支一百两银子给莲英做新衣裳,从柳家带过来的东西,凡是不合眼的一律换新!”
吴夫人道:“这自然,她房里还有几套夏天的绸布衣裳,虽不是新衣,但没大狠穿,总比身上这件体面,先暂且换上罢。我早命丫鬟把莲儿房里上上下下都用水冲过了,她爱吃的几样果子蜜饯也都备好了。”说完看着婉玉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恼恨,道:“孙氏竟是这般恶毒的人!亏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娘给你做主,从今往后你便在家里住着,再不回柳家去。”
梅海泉道:“日后称呼需改一改,不能再唤她‘莲英’、‘莲儿’了,需叫她如今的名字,否则传扬出去成什么样子。”吴夫人听了连连点头。
正说着,文杏隔着门帘在外面道:“杨家的老爷子来了,死活要见一见老爷,如今堵在大门口不走,门房也无法,特地打发人过来问问。”
梅海泉道:“知道了,你退下去罢。”待文杏退下,梅海泉站起身道:“如今看来便不能不见了。”又安慰了婉玉几句,方起身走了出去。
第十七回【上】
话说梅海泉去前方见杨峥,吴夫人与子女凑一处说笑。因女儿死而复生,吴夫人如同得了珍宝一般,喜气盈腮,精神更旺了数倍不止。她心疼女儿受了委屈,故而万般怜爱,再想起杨昊之和柯颖思又恨得咬牙切齿,免不了一顿怒骂。婉玉恐吴夫人气坏了身子,忙在旁劝解道:“虽说是女儿当初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但经此番磨难却换了具健全的身子,总也算因祸得福了。”
吴夫人沉着脸道:“身子是健全了,身份和名声却不好,儿子在眼前也不能相认,况且柳家的孙氏又是个可恶的,竟还想把你许配给孙志浩那个淫徒……”
婉玉低声道:“若是能在爹娘身边尽孝,即便活过来仍是个瘸子,我也情愿了。”
吴夫人一愣,长长叹一口气,面色缓了缓,抚摸着婉玉的手背缓缓道:“唉,是我苛责了,眼下你能在我身边,便比什么都强。”
梅书达笑道:“你们怎么都愁眉不展的?我看蛮好,眼下姐姐不但腿好了,更成了大大的美人,日后还指不定有多少王孙公子挤破门槛来提亲呢!”
婉玉啐了一口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再不嫁人,这辈子守着爹娘和珍哥儿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吴夫人听了梅书达的话,心思却一动,不动声色将婉玉上下看了几遍,暗道:“原先莲英便是因为腿残这一项吃了亏,否则凭梅家的门第还怕找不到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婿?女儿如今万万不能再遭一回罪,待过些时日,我便托人暗暗打听着,定要找一个比杨昊之强千倍万倍的姑爷回来。”想到此处,心里一宽,又将身边的大丫鬟唤进来,亲自安排婉玉衣食起居。
原先梅莲英落水而亡,跟在她身边的一众丫鬟婆子均被杨昊之赶回梅家,吴夫人痛失爱女心中发狠,下人们不免被罚被贬,更有要拉出去卖掉的。如今婉玉回来向吴夫人求情,吴夫人免了众人的责罚,又从中挑了几个牢靠可办事的放在婉玉身边留用。梅莲英身边的大丫鬟侍书已到了婚配之年,吴夫人原在盛怒之下要将她拉去配年长的执事做填房,婉玉道:“侍书平日伺候甚精心,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我是答应过,等她年纪到了就把她放出去,再给找一门好亲事,多陪送嫁妆。如今女儿活着回来,娘亲就饶了她,就当多积点阴德罢。”吴夫人自然是依了,见婉玉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和婆子,心里又恼孙夫人薄待自己女儿,将身边的二等丫鬟采纤给了婉玉,又添了五名丫鬟和两个老嬷嬷。
许久,梅海泉方从前头回来,见婉玉、梅书达和吴夫人正逗弄珍哥儿,便命人将孩子抱走,坐下来对婉玉道:“你公公来央我留下杨昊之一条命,我还未答应,但允他保全杨家的体面。又讲了你娘这两年身上一直不好,今儿个早晨请了个云游四海的道士看了看,说是让人冲撞了,有个家住在西南方向的阴人不可招进家里。算下来唯有杨家的二姑娘是住在梅家西南方,所以这门亲事就只能作罢了。”
梅书达一听立时欢喜道:“当真?这桩亲就这般轻描淡写的退了?”
梅海泉道:“当日说亲不过是口头上订下来的,因着你们年纪还小,原打算待你今年秋闱过后就请礼部尚书做媒人正式提亲去,如今连采择之礼都未行,自然做不得数。杨家现如今理亏,又怎敢闹起来。”
吴夫人叹道:“其实菊丫头是个好的,模样生得整齐,又有个贤惠的性子。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即便她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儿,咱们也不能再将她招进家了。可这么将亲事退了,却也损了她的名声,可怜这么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
梅书达哼一声道:“当初说亲不过是你跟杨家伯母说的玩笑话,谁想杨家就掐住了满处宣扬,搅得假的也不得不变成真的,如今闹得名声不好也是活该。这点小心思用得忒下作,我倒看不出她哪里好了,保不齐日后跟她哥哥一样!”
正说着,只见梅海泉的亲随到了,跪在门口回话道:“提刑按察使司派人过来回禀老爷,说刚才一时没看住,柯氏在大狱里撞墙死了!请老爷示下。”屋中人具是吃了一惊,不由面面相觑,唯有梅海泉收了诧色,脸上淡淡的,道:“知道了,回去告诉宋提刑,柯氏性情太过刚烈,竟因丫鬟连累的自己名声就想不开自尽狱中,让家里人悄悄领了尸骨回去便是了,柯家是名门望族,衙门自会销了案底,至于如何跟和坊官和番役仵作说明此事,便由他们自己家人拿捏着办罢。”
亲随听了立即领命而去。梅海泉冷笑道:“昨儿晚上杨昊之在大狱里要了纸笔,巴巴的写了一封陈情的信给我,见上头尽说自己是油蒙了心窍,又竭力表白与你鹣鲽情深,我看过便命人拿去给那淫妇了,听闻她看了信又哭又笑,声音凄厉至极,整个人痴痴迷迷的,狱卒受不住堵了她的嘴。我还道她疯了,想不到她又明白过来寻了死。”吴夫人和梅书达听了均口中称快。
婉玉叹了口气道:“她害我的时候定没想到有这样一天,可见天网恢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