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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罗和熊髡跟在羿后面迎着昭的马车走去。车和马近在咫尺,羿打量昭,介在昭的耳边低声说着,他在向昭描述羿的相貌,昭面无表情。
以下是这对儿各怀鬼胎的祖孙俩的对话:
羿:你是个瞎子?
昭:从前不瞎。你的马很特别,脑袋上有一支红犄角?
羿:它眼珠也是红的,和你的一样,不过它可不瞎。
昭:它名叫狂驳,吃老虎的。你一定去过玄族人那里。
有穹的传说(14)
羿: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昭:噢,我去过伯益那儿,那是十几年前的秋天,我带着人去买马,这家伙从海上跑来了。所有的马看见这魔鬼都颤抖三下,我还记得,我和伯益坐在一辆车上,车子跟着抖了三下。伯益说,马看见这魔鬼,抖第一下是害怕,第二下是喜欢,第三下就兴奋啦;因为它是所有马的神,在它面前,没有人敢骑马……刚才这马车也抖了三下,我就知道这魔鬼又来了,但是我的马车接着又抖了一下,这一下可能是因为奇怪——没想到这魔鬼也被人骑啦,命运很有趣。听说你是跟蚩尤人长大的?
羿:他们说咱俩是亲戚。
昭:我是你外公,你妈妈的父亲,你身上有一半的血和我的一样。
羿:这种事对你和我都没什么用处。
昭:你一定走了很远的路,杀过很多人,就像魔鬼的孩子。
羿:我明天要进你的城,你打算开门吗?
昭:我的武士都背叛了我,因为我老啦,我的孩子都不中用。我不打算让他们抵抗你,一个老头儿不能跟自己的外孙子打仗。你知道,在我们阳族,娘家人最亲啦。但是,你进城后打算干什么?
羿:他们说我父亲被烧成了灰,装在一个罐子里,也许你知道它在哪儿。
昭:蚩尤人应该告诉过你敬祖的礼仪。
羿:他们教我诅咒和复仇更多些。
昭:你一定知道了,我杀了你父亲……因为他是个混蛋。
羿:他们还说你杀了你的女儿,我的母亲,你一定是疯了。
昭:是神让她去死的。
羿:我会让这个神偿命的。我就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干的事情让我觉得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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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在你的父亲之后,从来没有人和我这么说话,你们还真有些像。不过,你的父亲是个狂妄的混蛋,他触犯了阳族人的天条,抢走了我的女儿,一个献给神的巫儿,阳族人最神圣高贵的巫儿——但愿你能明白这种事,他应该去死!
羿:我听明白了,我父亲抢走了你的女儿,她是个高贵的巫儿,然后她成了我的母亲——但我必须得感激这件事。
昭:你打算为你的父亲复仇吗?
羿:你们家的事够乱套的,不过,我不认识我的爹妈,你我也是刚认识。
昭指了指身边的介:这是你舅舅。
羿(没有理睬介):投降能少死很多人,这是你们能做的一件好事。
介这时插话:你要的东西我们还给你,但是你应该回到风族人的土地上去。
羿:不,蠢货,是我来安排你的去处。
昭:你比你的父亲还要狂妄,但愿你那一半阳族人的血液是善良的,你母亲可是个善良的女人。
羿:我有一些善良,老头儿,要是你也有一些,你就投降吧,要不你的家人还会互相杀下去的。那样的话,我保证,除了我之外,别人都会死掉,我可不想让我从来没见过的亲戚弄得心烦。
他把马转过去,说了最后一句话:“明天这时候我要进城,城门要是不开,我就把你们全烧成灰装在罐子里!”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武罗和熊髡也拨马往回走,弧父这时冲武罗冒出一句话来:“想不到你成了叛徒。”
武罗对他说:“准备棺材去吧,老东西,我会请求我的王给你留个全尸。”
13。
昭回到他的宫殿里,宣布明天向他的外孙子投降,他还将在宫殿里为他举行一场酒宴,欢迎他回家。他强调说,这是为了全城的阳族人着想,他的人民会因此得到拯救,这是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为阳族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至于羿进城后的其他安排,他说,家里人可以商量。老头儿说完这些话悲凉疲惫地仰天长叹,他看了一眼他的儿子介,对他说:“你的命运取决于你的外甥,但你没什么可抱怨的,因为这都是你的无能造成的。”介很明白他父亲的意思:他的王位继承权要保不住了。
这天夜里,介回到自己的宫殿,他知道他还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在羿进城之后把他干掉。这个决心是在羿骂他“蠢货”的时候下的,他叫来一个仆人让他去请阳族人的神射手狐父,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狐父就来了。狐父也很清楚羿进城的后果:介将丢掉王位,而他将丢掉性命。因为有穹人全都知道,风族王雷是他杀的,这件事一直是阳族武士们的骄傲——人们说他是在战斗中射死雷的——他为此惭愧了十几年。事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杀雷的时候,雷浑身浮肿,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年了,这个风族之王生命的最后一刻就像一只上了岸的海牛一样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狐父是把一根箭矢直接捅进雷的脖子的。
介看见狐父来了,就从一间屋子里捧出一个皮囊,他说:“用这个来惩罚雷的儿子是最合适的了。”狐父在桌上把皮囊打开,露出一张巨大的弓,状如彩虹,弓身和弓弦皆为耀眼的红色,箭壶为蟒蛇皮缝制,里面有一束箭矢,一共十支,从箭镞到箭羽将近半人多长,箭矢为雪亮耀眼的银白色,放在手里沉甸甸的。这就是著名的彤弓素矢,像阳光和彩虹一般美丽强大的武器。人们传说,风族王雷当年用这张弓射下过流星。雷死后,这张弓就落到了介的手里,但介从来没有告诉别人他其实根本拉不开这张弓。弧父抓起大弓,也没有拉动,他把弓弦松了几扣,再试了一次,说:“这是神物,我平生能使它一次就够本了。”介对他说:“您会失败么?”弧父说:“事情成了,您去做王,我落个善终;事情不成,您去做那个小强盗的舅舅,我去偿雷的命。”
有穹的传说(15)
第二天清晨,山丘上城堡的门沉默地打开了,回应它的是原野上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声。在羿的旗帜下,武士们沿着山丘上的马道开进城中。山丘和城楼上的各处要塞被羿的武士们一一占领。羿和他的首领们骑马穿过城堡中挤满了人的街道,阳族人表情各异地看着他,一群孩子指着他的黑马狂驳发出惊讶的怪叫。
下午,昭的王宫里张灯结彩,摆上了酒席。羿和昭并排坐在一起,昭的臣子和贵族们一个接一个过来给羿敬酒,羿兴致索然地应和了一阵,后来他喝了一口桌子上的酒,发出赞叹。他问阳族人的酒是怎么造的,昭说他喝的酒名叫“巫儿青”,是阳族人家的巫儿们采集花叶上的露水酿造的,只有阳族人的贵族才有这种珍贵的酒。羿对阳族人发明了如此美妙的造酒术很满意,他很快就喝光了自己的那份酒,然后让昭的宫奴给他上更多的酒。一排仆人这时捧着酒坛上来,刺客弧父混在他们当间儿,他在殿上停下,亮出一张红色的大弓,从后背抽出两支银色的箭,向羿迅猛地射去。他动作之快,让殿上的武士全都来不及反应。羿坐在席上,把身体后仰,双手伸出在空中一抄,把两支箭矢握在手里。这时,武罗等人拔刀扑向弧父,殿门口的两个卫士也冲上大殿举长矛去刺他。弧父一手执弓,一手从身后再次抽出两支银箭,回身刺倒了两个卫士,站在殿口又发出两箭。羿咒骂了一声,把手中攥的两支箭矢像梭枪似的投掷出去,铛铛两声响,四支箭在空中相撞,掉在殿上。弧父叫了一声:“罢了!”一手抡着大弓,一手舞动箭矢,冲出殿外,无人能挡。眼看他跑向院门,斜刺里冲出一个骑马的武士,转眼到弧父面前,手起一矛刺入弧父胸膛。这老武士倒下去时骂了句“畜生”,然后就咽了气。那骑士下马割了弧父人头,拾起那张大弓和剩余的箭矢,由武罗领着上了殿,他跪在羿的席前,双手举着弓箭和弧父的人头。羿说:“你是什么人,我本来想要个活的。”昭说:“他叫逢蒙,是这老刺客的徒儿,看看吧,这就是现在的阳族武士,我还以为他们爷俩会一起死呢。”羿从逢蒙手中拿起弓矢,对他说:“你去找块好地把你的师父埋了。”逢蒙羞惭地退了出去。羿手里比划这张弓,他紧了紧弓弦,搭上银箭,赞不绝口。昭说:“这是你父亲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了。”羿重新坐下来喝酒,继续向昭打听阳族巫儿的造酒术,刚才的刺杀就像没发生一样。殿上的阳族人见识了他的神勇,彻底服了气,他们再次向他敬酒时都称他为神灵。介也向他敬了酒,他说得跟别人一样,不过他心里认为他的外甥一定是个魔鬼。
酒宴结束后,羿被鬼婆拉着来到王宫庄园的那座神庙里,在灯火幽暗的大殿上,羿看见殿中央的圆坛,就想躺上去睡觉,鬼婆把他拉下来,训斥他一顿,然后她找到一个铜鼎,从里面拿出一个描绘着蛇和牢笼的陶罐,鬼婆说:“你父亲的骨灰和灵魂就在这里。”羿接过它,把耳朵贴在陶罐上听了一会儿,听到了清清楚楚的鼾声。
14。
几天后,阳族人通过城堡上升起的那面新旗帜就能看出来,属于昭的一切全都换了主人。这天一早,昭的宫殿里坐着羿,他在王位的席子上倚着桌案,睡眼惺忪。一个婀娜漂亮的阳族少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怀里捧着个罐子,跪在案边,向他面前的碗里倒奶,有点紧张。羿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摸女孩儿的腿,谐谑地看着女孩儿粉白的脸蛋,他朝她垂到面前的一缕头发吹了口气,奶溅了出来。大殿下面一阵窃笑。女孩儿红着脸捧起罐子低头溜回去。羿用袖子抹掉案子上的奶水,嘟囔说:“别摔喽。”殿上又一阵窃笑。羿对殿下坐着的那些首领们说:“你们还记得骑马么?”殿上的首领们终于爆发出哄笑。莽圉说:“老鬼婆那罐子里装的都是奶啦。”羿说:“她怕我喝多了,其实我不喝酒才困呐。”熊髡说:“咱的王被当婴儿伺候,现在他浑身都是奶味儿!”众人大笑。羿在自己的袖子和肩膀上使劲地嗅了嗅,然后他对笑得有点拘谨的武罗说:“听说武罗老往一个寡妇家跑。”熊髡说:“现在他不往那儿跑啦,因为他已经住在那儿了。”武罗说:“那是我的老相好。”莽圉说:“我喜欢这儿的姑娘,他们有崇拜武士的好传统!”伯因说:“你这个种马。”
众人这样说笑了一阵,武罗提到了那个叫逢蒙的武士,他说逢蒙找到他,希望得到重用。熊髡、莽圉和伯因听了都骂此人狼心狗肺,因为他为了攀附新主子而杀了自己的恩人。武罗说:“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不过,现在我们得让别人知道,忠于羿王的,就会得到奖赏。”羿认为这话有道理,就让武罗把逢蒙收在他手下。
这时殿外的卫士进来,说有一个叫寒浞的人求见羿王,自称他有彻底平定有穹的办法。羿就让这人进来。他穿着道士的黄袍子,看上去是羲和的门徒,个子不高,三十岁上下,相貌消瘦,高鼻深目,多年的压抑生活造成气色阴郁,但眼神里深藏着自负。他带来一股冷飕飕的风,让人觉得不太愉快。他跪下施礼,报上名字,嗓子里像堵着团棉花。羿让他坐在殿下的席子上,问他:“羲和的门徒穿这身衣服就能升天吗?”众人哄笑。寒浞难受地朝两边看看,咕哝着说:“我对升天术没有兴趣。”羿说:“那你做了道士都干什么呀?”寒浞说:“我做了道士,便知道天下的事了。”羿说:“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寒浞张嘴说了两个子,声音小得像蚊子。羿说:“你坐近点,大声说。”寒浞说:“我的王,阴谋是不能大声说的。”羿说:“你大声说,没准儿阴谋就好听啦。”寒浞清清嗓子,声音还是不大,他说:“您打算如何处置昭王的子弟们?”羿说:“把他们关起来。”寒浞说:“这很危险,您要做大事,就不能留着祸根。”羿说:“你说得对,但我现在杀不了他们,因为大伙都说我和他们是亲戚。”寒浞说:“王不需要杀他们,只需把昭留下,把介和其他王室的子弟,一家大小全都迁到风族人的土地上安置,到了那里,他们就只想保命,而不会想造反了。”众首领点头称赞:“好主意!到了那儿他们准保就蔫儿啦。”羿也说:“这算得上光明正大的阴谋。”寒浞说:“这只是个小小的计谋,我还有大计谋只能对羿王一个人说。”羿此时对寒浞已高看一眼,因此让首领们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