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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心动猛然抽动,这叫毒素史很长、毒龄很深了。
葛英笑了,又慢慢的喝了几口。淡淡的说道:“你着什么急呀。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可是呐……你活得这么,这么的清醒,有用么?”
季雨被激得第二次小小的抿了一口。葛英拍手叫起来:“好样儿的!”
可是他竟然又颓唐的趴倒在桌面,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我理解……你的痛苦啊!”
她吓了一跳,这老爷子怎么说哭就哭呢?
搞得她不懂到底是不是要安慰,怎么安慰的好。一双手举在空中,不得放下。只能听葛英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的在宣泄!
“其实我后悔了……啊!如果……如果当年我肯退让、妥协一些,让姓张的得逞,那又怎么样呢!也不会怎么样啊、可是我老婆还是离开了我……孩子也没了!到现在才明白……那些东西都是虚的!虚的呐……呜呜呜呜……”
季雨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他讲的每一句贵阳话,她是完完全全听懂了!
心里有怀疑、有焦急。也只能按下来,轻拍他的背。“没事的……都过去了!”
葛英却如一个溺水中刚刚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人一样,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季雨清晰的看到他浑浊的眼睛,和浑浊的泪水。
他嘴里都是酒气,很是激动的向她澄清一般:“淑玲,你肯……原谅我吗?都是……都是我的错啊!我对不起你……”
还有他枯槁的手掌,颤巍的死命抓着她不肯放。
原本以为医生的手,都是宽大有力的。原来这些年,他过得并不轻松。至少,不如意。
季雨有点感动了,也不否认。而是轻轻的说道:“她……会原谅你的。”
嘴里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阿力已经死了……我根本没脸去见她!呜呜……”
说完,又是倒桌大哭!刚刚一直觉得滑稽的季雨,此刻却笑不出来。
她想起程宇死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多大伤悲。主要是被他高傲不可一世的高官家人闹得她身心疲惫了。
可是在后来独自行动、生活的短暂岁月中,她美|乳如同从前一样的形成,却觉得过得浑浑噩噩。
夫妻本是同林鸟。这漫长岁月中,两人共同生活、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已经化为细胞,深入当事人的每一寸肌肤、骨髓。
她也只结婚两年。难怪葛叔可以为夏冰香芝的重逢,为香芝所受的苦难,想起旧事、发妻。而不能自拔。
人家总说——人不能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爱情。
可是如同这种已经化为亲情,又还夹着浓厚爱情——深深的夫妻情谊呢?
没有人能回答她。
或许她是否也同葛英一样,在长久淡然的生活中,自己都不知的将伤痛埋入肌理里。
初时乍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是活得越久,那份痛才慢慢的显山露水。才更会日日受它折磨。
乃至……痛噬心骨!
季雨从小虽然桃花不断。可那多是因为她出众的相貌和冰冷的个性。
朋友极少的她,对于男生主动的勾搭,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的先行离开。
不拒绝,不接受。不理睬。她的三不原则。
不拒绝,是不想当场伤对方面子。她自然也曾有过对某些个男生内心萌动的少女情怀。
所以,当是理解别人千辛万苦鼓起勇气前来表白或递情书,是要下了多么大的居心。
所以她从不当场拒绝这些好意的善良男生。
可是,也总有不少挑衅份子,慕着她“冰美人”的头衔。
或是就是单纯想要泡漂亮妞的小混混们,纠着她不放。
于是不接受,不理睬。如果他们再人多势众,或是拉拉扯扯,她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她从小学就开始学的跆拳道,算是她平淡贫苦生活中的唯一兴趣爱好吧。姨妈自然也是鼎力支持。
有了这层背景,小小的季雨,也是不将那些毛都没有长开的小混混们放在眼里的。
更重要的,她一旦打起架来,心一下狠的话,那可真叫一个不要命!
与她交手过的手下败将们,纷纷送给她不少的名号。
什么贵阳一中灭绝LOLI版、七天不洗脸(据说因为她的表情长年不变,众人怀疑她不用洗脸)
在酒桌边,季雨竟然想起从前的这些事。
好久远的校园记忆了。记得上次办姨妈丧事回贵阳的时候,当年那些成天以找女朋友名义到处打架的混混们,竟然都开始抱着小婴孩,晚饭后在小区散步了。
季雨碰到了两个,皆是幸福的拖着娇妻的手的。
而他们的孩子,大多虎头虎脑、圆润可爱。妻子亦是娇小乖巧。
短短的寒暄之际,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出他们的幸福、安定。
中国有千千万万个这样平凡却朴实的家庭。
不求大富大贵,家有一房一妻一子一狗,足矣。
季雨记得一起有同事抱怨过,“还不是因为老子在前线拼杀,才有了你们的安稳。凭什么国家不给老子涨工资。这份活儿,是谁都能干的吗?24小时随时待命!一有事情,必须随传随到。一加起班来没了没完。酷热、严寒,他 妈 的都比都成气象队员了……”
可是集合的警号一响起,他跑得比谁快!永远是冲在第一个!
后来,这个同事在一次反爆炸行动中,牺牲了。
其实他们真的很可爱。
短暂的抱怨后,总是持续的付出。不敢说无怨无悔。却是长久的守候与坚持。
也只有这种品性的人,才做得了一线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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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有时想起程宇,他那样一个聪明又出色的人,家庭背景那么好,做这样的一份工,是否委屈他了?
可是他说没有。做任何事,还是一样的负责认真。
正是因为他的过于负责,还有对她的纵容,才……
季雨有些不愿回想,拿起酒杯又喝了起来。
哭完了有人一直在喝的葛英,很是高兴:“来来来,就是这样。多喝了,就习惯舒服了。”
然后又在喃喃自语:“一起淑玲也不许我喝。”又有些懊恼道:“其实我早该听她的!不然那天喝多,也不会手术出事了……”
她有些烦躁,不想再听任何夫妻的事。夏冰与香芝的重逢,显然也刺激到了她的回忆。
葛英似醒非醒、似醉非醉。他拿着酒杯,带着笑意的对季雨说道:“你怀孕的事,是我告诉他的。”
只几杯而已,季雨仍是相当清醒:“你说什么?”
他笑笑,举杯,一饮而尽:“就是你怀的是前夫的种啊。”
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不是夏举?”
葛英竟似听明白了一般,哈哈大笑!“因为,大当家他……他,哈哈!他没有……没有心呐!”
我有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就有爱你的一万个理由! 113 听说,你很想念他
他说的是没有真心吧。季雨苦笑。
而关于小念的生父这件事。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她哼一声道:“到底,还有多少个人知道啊?”
葛英不以为意:“蒋之啰。”
季雨皱起了眉,那个总是看她不顺眼的另一个老家伙?
葛英笑眯眯的凑近过来说道:“只不过啊,我偷偷的告诉你吧——”他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他已经死了。
季雨眉一扬,真的吗?
所谓的应该心慈的葛医师又笑眯眯的说道:“被大当家……不过不是用刀,也不是用枪。是这里喔——”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我送的药。哈哈,厉害吧!听说本来大当家是要用来对付应青的,后来……”葛英意味深长的笑了。
被盯着的季雨心里发毛,讲得好像与她有关似的。她在伊拉没惹着谁,关她什么事。
“本来我还想也送给你用在应秀身上一份呢。这种药,是我从云南带出来的。我老婆老家的……”
然后越讲越小声,可能是又在重复当年的风花雪月与无情遗憾了。
可是他的笑,让季雨毛骨悚然。他到底喝没喝醉?
是仗着酒醉讲的这些话。还是要故意泄露与她听,试探她的呢?
季雨的怔怔发呆,引来了葛英的不满。他看着她沉思的面容,古怪的一笑。又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真的想不出大当家为什么要把用在应青身上,这么宝贵的药,提前用在了蒋之身上么?”
她一惊,猛然看了他一眼。因为他低低如咒语一样的话语,吐在她耳边,飘渺得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
在这样深的夜晚,空荡荡的黑暗大厅里,喝着酒想着心事的同时,有些可怕。
她的反应,显然让葛英很满意。
他哈哈大笑起来:“倒酒啊。怎么不接着倒了?”
季雨恢复镇定后,自是拿起酒杯来给他慢慢斟上。
而过程中,更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翻动。
虽然喝了几杯酒,但还不至于让她头脑发热。
季雨心中盘算,难道老家伙是色鬼?以前倒没发现了。
可是倒完酒,再看他。他的眼神里已经退去了捉弄与顽皮,尽是落寞。
讲话的口气依然很悠远,可是相当的客气了:“程小姐,你的手指真好看。像我家那婆子……以前在云南,我就是因为她的一双手,先……爱上她的。”
听一个长辈讲“爱”这个字,的确是有些古怪。
季雨庆幸昏暗的灯光,保护了她脸上的尴尬。
爱听八卦的同时,她可不爱听人家的爱情故事。
这些没有善终的故事里,开头或是过程中,都有些千不该万不该的纠结。
她,不爱听。
或许有的时候,她是有些冷漠的。她只能在乎身边有限的几个人。
听故事的人易,讲故事的人难。听故事的人,又怎能真正理会说故事人的苦闷与难受呢。
也或许吧,他们只是想说出来而已。并不要真正的回应。所以,她也就静静的不离开。
她平静的神色,引来了葛英的赞许。
“程小姐,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的特别。”
话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可是她对他的“赤裸相见”呢。哈哈,有意思。
季雨只想着这一点了,并不回话。还有,她的建议,他并未采纳。并没有叫她小雨。
也罢,只希望以后她办事,他不要阻碍才好。他到底是要帮谁?
葛英拿着酒杯,想喝却不敢似的。一直在看。
然后再狠狠的一饮而尽。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实在是最错的一种喝法啊!这也是大当家以前深深批评二当家的!”
季雨点点头。“你还是少喝点吧。”
葛英并不听。也不要她倒酒了。自顾自的又斟满了三大杯。静静的说道:“大当家其实比二当家更孤独。可是他是绝对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帮他做过那么多事,见过他……唉,算了。不提也罢。大当家是为了你才杀的蒋之!他知道你受伤的事了!”
季雨迅速反问:“这关蒋之什么事?”
葛英醉了,却不糊涂:“这你得去问大当家了。他的心思,我们可不敢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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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虽然夏举不在岛上,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仍是在他的掌控中的!
季雨终究是有些恐慌,他到底知悉到了哪些方面,又到了哪些程度?
真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葛英一针见血的点出:“以后你的日子肯难啰。”
她眼睛眨了又眨,竟不知回他什么话好。
说什么,都像是承认或不承认。
季雨不是一个善辞的人。何况跟的还是一个不熟的人。
能要得到她的信任,太难了。这可是夏家的地盘上。人心隔肚皮。
葛英到底是想怎样?警告、劝慰、还是劝离?
她勇敢的看向他。等他先亮底牌。
桌上已经到了倒了好多个空瓶。葛英愣愣的看着那些在光线下显得光怪陆离的玩意儿,不说话。
季雨也学着他,盯着那些瓶子。
葛英微微叹了一口气:“小雨,我可以问你是怎么想的吗?”
她看着他渐渐清澈的眼睛,里面的酒气似已减少了许多。
季雨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前途未知,她可不喜欢做预测。
葛英愣神她的直接与简单回绝。久久之后,才静静的说道:“老天,不许人太贪。”
她狡辩道:“我没有。”从来就是没有想过要左拥右抱。
也从未想过要在得到夏冰的同时,还能获取夏举的信任。
如若真的要计较贪不贪心,那也只能是她想要得到暧昧与宽慰的同时,还要得到自由,与她和小念的平安。这样,是否够贪心了?
她自问,似乎是有点了。那么,她愿意放弃第一样!
葛英又开口道:“其实……”
季雨期待的看着他,渴望获得更多的信息。
只是他表明立场了。“二当家虽然冷酷,但是……还是比大当家要心软一些。”
是叫她要跟他吗?
“只是这样?”
“当然不是。”葛英如有着长长耳朵的老兔子一般,狡黠的笑了——
“主要还是要看一个人。”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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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因为……”老兔子的眼睛又在发光,牙齿都露出来。狡猾得很:“……我老了。”
“乱讲。”真是乱弹琴,关她屁事。
“真的。我有肝癌,命不久矣。”
“不会的。”
“唉,医者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