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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就是其中之一,她认为如果自己在香港,那么锅盖头的黎天王同他的身家就不可能落到乐基儿手里,现在还没有,将来也不会。
二姐是我认识的女人当中最前卫的之一,永远追逐最新潮的东西,高中时代就烫头发穿高跟鞋学老外把薄毛衣扎在腰间,跳草裙舞一样晃来晃去,大学时代追她的人一堆,身边的男生一会儿一换,大学没毕业就跟人偷偷未婚同居在家里掀起轩然大波,现在她比较关注的是人工Chu女膜技术的进展。
有人说她玩弄男性,二姐嗤之以鼻“男人有什么好玩,以为自己是过山车吗” 。说来奇怪,无论名气多差,好像总有男人前赴后继地来给她玩弄。我想,这大概和她当初有本事把我哄回家一样:当她有心情对着一个男人撒娇,就能轻而易举使人家相信,自己和别的男人不同,或许就是这种虚幻的“鹤立鸡群” 感使得男人们脑袋发热,源源不断来当火山孝子。
所以,当我看到星象书上说天蝎座是十二星座中最痴情的,非常惊讶。告诉二姐听,她骂我,“呸,你才痴情呢,你们全家都痴情!” 然后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二姐是在大学四年级上学期离开家的,原因是有天老爸提前下课回家,撞见了一些……老爸从来没直接说过,但十有八九是“儿童不宜” 的场面,结果是他破天荒扇了二姐一个大耳光,第二天,二姐回来理了几个包,谁也不理,扔下一句“我丢我自己的脸”,然后“蹬蹬蹬”就跑了出去,第三天,老爸在五斗橱妈的照片前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我对不起你啊”,第四天,老爸和我促膝谈心,进行了我人生中第一次正式的性教育,之前,老爸从没跟我谈及此类话题,大概觉得亡羊补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遗精开始,无所不包,甚至涉及尺寸和大小,最后,其科学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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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二.痴心,太老土了吗?(2)
让我相信,老爸不教历史,去教理工科一定也很棒,尤其讲解物理学的活塞运动。
老爸觉得家门不幸,然而二姐却发展成几个孩子里混得最好的。她念书不怎么样,却运气很好地在一家大型外企进军中国初期混了进去,几年后变成个小头目,开始面试学弟学妹,像模像样对着新进公司的员工训导“我们这里不养闲人,一个萝卜顶一个坑,不,必要的话,一个萝卜顶两个坑,该陪笑脸的时候得陪笑脸,该跟人吵架的时候得跟人吵架,你们…有心理准备吗?”
这几年二姐更一帆风顺,当年的大学同窗还在向往出国机会,她已经把坐飞机当成了一桩苦差。全世界跑的是她,遍衣柜名牌的是她,打电话满嘴洋文的是她,把留在学校里当老师的大姐和每月发工资那天才敢去喝一回星巴克、买杯咖啡在那里结结实实赖上一个下午的我比到不知哪里去了。
二姐为人像韩国泡菜,又爽又辣,有回我和乐瑶去看名牌化妆品,问了声“有没有小包装”被柜台小姐嘲笑“又不是雪花膏,有零拷的”,她知道后立刻带我们回去,买下了人家很贵的一套保养品,乐得柜台小姐眉开眼笑之后要求见经理,投诉服务态度不好“我很奇怪XXXX的销售人员会对顾客说这样的话”,事后乐瑶吐吐舌头“你姐姐这样的人,要一个很厉害的男人才镇得住她” 。
“岂止,我看得法海才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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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几年前的确认真谈过一次恋爱,后来那个男人去了澳大利亚,他们就此分手,那天晚上我半夜起床去洗手间,看见她坐在客厅的餐桌前,一头长发披散着,身上还穿着钉珠片的黑色晚装小套裙,妆也没卸,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眼泪一行行涌出来,和着睫毛膏和眼影,慢慢把她的脸画花,变成一只窈窕而艳丽的熊猫。
我吓了一大跳,问她怎么回事,她不说话,只是挥挥手,叫我回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再看见她,已经又打扮停当,一身整整齐齐的套装,头发盘起,一面把烤面包往嘴里塞一面高声地讲电话“好啊好啊,那我今天下了班就过去看看,你们几点关门?对了,那套运动服我要定了,你给我留着,麻烦你了…”她展开一个钟楚红式的笑容,尽管对方看不见;那是她认识的品牌时装店老板打来通知她,他们刚进了新货。
那个人后来在澳大利亚结婚,据说是为了绿卡,但这些年来二姐一直开着他留给她的这辆半旧的丰田,还是手排的。她有回喝多了告诉我,同那个男人第一次Zuo爱就是在这辆车上,我忍不住朝后座多看两眼,想入非非起来。
我问她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男人,她笑笑,摇摇头,说就是喜欢这辆车,“哪天出了车祸,它会粉身碎骨地保护我,男人,会吗?”
同一天晚上,宋家雯打电话告诉我和乐瑶,她终于下定决心,和那个1969年的叔叔结婚。叔叔约她出去,向她求婚,最后摊牌,把所有的存单和投资凭证放在她面前,诚恳得像只哈巴狗,家雯没说到底有多少,但我们都知道不会少。于是叔叔成功了。
家雯大我一岁,叔叔大她一轮。但从年代算,60,70,80,乖乖,三十年家国。
宋家雯是我大学里睡在上铺的姐妹,本来轮到睡上铺的是我,第一天就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主动跟我换了床,从此变成我的好朋友,不久也成了乐瑶的好朋友。
我们三个人中间,家雯第一个结婚,是意料之中,因为她很早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家雯长得中平,但非常注意打扮,无论什么时候都整整齐齐,一派淑女之风,早在大学时代就自己买了美容课本按图索骥地学习,天天晚上按部就班地做护肤。她不像我和乐瑶,会心血来潮花半个月工资去买一瓶名牌护肤品,用过后才发现和肤质不对;家雯舍得花钱,但每分钱都花在刀口上,确保某一天会有回报。
家雯给追她的男生细致地打分,从人品长相产地身材家世专业直到亲属关系,各有参数,从不轻易得罪谁,也决不随便承诺什么,结果是很多男生在等待评估的过程中心灰意冷、另寻出路,她也不生气。家雯喜欢说的一句话是“想要什么东西,只能自己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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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二.痴心,太老土了吗?(3)
开始一段时候,我不太喜欢她这种典型的天秤座性格,直到去过她家,才明白这性格从何而来。家雯的妈是个气场消极的女人,长得很端正,从前是个落魄资本家小姐,阴差阳错掉进汽车厂当出纳,嫁了个机修工,也就是她爸,生活一直不如意,不多几回照面中,她总是苍白着脸抱怨,抱怨厂里分配不公,抱怨老公是窝囊废还吃里扒外,抱怨女儿太会花钱,抱怨总下雨,过几天天晴了她就开始抱怨太热。看着她,首先你会想,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挺漂亮,然后忍不住怀疑,她是否曾年轻过。她就像“倾城之恋” 里的城没有倾,恋也没恋起来,白流苏莫名其妙下嫁骆驼祥子,磨合了整整二十年。
大家闺秀一旦彻底被生活打倒,变得粗鄙起来,远不如小家碧玉,家雯的妈便是如此。心里羡慕有人先富起来,嘴上嘲笑“那些巴子”;心情好的时候通情达理,碰到不如意,把全家大小一个个骂过来,仿佛她这辈子就是毁在这些人手里;希望家雯将来出人头地,不要走自己的老路,又不舍得在她身上投资,觉得女儿迟早嫁人,要指望她,渺茫得很,所以家雯连学吉他的钱都是自己做家教挣来的。
我二十岁生日那年,老爸给我买了一条18K金项链,家雯看了很喜欢,也去跟她妈说,不巧撞到她爸下岗,被她妈臭骂一顿,说她败家。家雯回学校来,流了一夜的泪,说,“高临安,我真希望我爸妈当初也把我给送人算了! ”
拿到第一份工资,家雯约我出去逛街,一个下午让我吃惊两回:其一,她在一家内衣专卖店买了一套天价的黑色蕾丝胸罩。家雯站在镜子前试穿,脸上忧喜参半、几乎带点悲壮的复杂表情,咬着牙系上扣子,“我以后再也不穿我妈买的了”。她以前的胸罩全是她妈从服装厂批发部买来的出厂价次品,一种好像永远也洗不干净的肉色,十块钱四只。
家雯认定要嫁一个有钱人,“如果我家有钱,我妈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淡淡地说。为了这个目标,她在某青少年刊物上了一年班后就跳槽去了一家财经杂志,虽然薪水并不见长,但这样有更多机会接近层次比较高的男人。
当然,这杆秤也难免有秤星不太准的时候。那个时候,家雯就和我一起弹吉他,用夸张的声调合唱Pet Shop Boys 的Go West,打赌Neil Tennant和Chris Lowe到底是不是同志,梦想嫁一个声音很好听的男人,会用轻轻的哼唱哄我入眠。
“你希望他唱什么歌?” 我问家雯。
“七里香。” 她想了想,肯定地说,然后哼起来“你突然告诉我七里香的名字很美…”那是整首歌里她最喜欢的一句。
“你呢?”
“南加州从来不下雨。”我说。
“那么快的歌,听了睡得着觉吗?”她质疑。
我看着她微笑,然后点点头。
但是,清醒过来,她又变成一杆秤,于是便有了那位叔叔。叔叔也的确有副好嗓子,也爱唱歌,擅长民族,在卡拉OK一拉腔“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车站和铁道线上,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我和乐瑶递个眼神,一起歪头装起咳嗽来。听这样的歌入眠,估计梦见的不是刘洪大队长,就是“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乐瑶觉得不可思议,瞪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有没有搞错,抗战才八年,义务教育才九年,你们差了十二年,现在你二十四,他三十六,等你三十四,他四十六,等你四十四,他五十六,等你五十四,他已经六十六了…”她一本正经地做起初级算术,调门越来越高。
“等我六十四,他七十六,等我七十四,他八十六,我知道了,怎么啦?”家雯语气重重的。
“没什么,”乐瑶看她一眼,嘟嘟嘴,“反正我绝对不会找个大我十二岁的男人,够半个爹了,”然后扬起眉毛,“喂,你们见面都谈些什么?张国荣吗?”
家雯的未婚夫是在一次采访中认识的,他是某位大人物的得力手下,对她一见钟情,穷追不舍,本身条件也不错,虽然不算太帅,但长相端正,身材魁梧,有房有车,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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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二.痴心,太老土了吗?(4)
叔叔承认喜欢开始家雯是因为她长得很像他第一个女朋友,当年叔叔还是一介穷学生,女孩子家里又挑剔,结果可想而知。
我和乐瑶都觉得他可能把她当成了自己初恋的替身,家雯犹豫一阵,却越发坚定起来,“他连这个都告诉我,说明是真心的,再说,他那个女朋友现在也三十五岁了,女人很不经老的,就算他们再见面,他恐怕只会觉得失望,反而更觉得我好。”
敲定关系后,双方都做了很多努力。叔叔换了发型,穿上牛仔裤,显得青春许多,家雯则努力往成熟的方向打扮,这样一来,两个人倒看着颇为般配。叔叔不再唱“铁道游击队”,开始听起新近的歌曲,家雯也把墙上的F4换成了张国荣 …… 唉,贴谁不好,弄张遗像。不过,叔叔始终无法欣赏周杰伦,他听了“七里香”,评论说“这小屁孩吃坏了什么东西乱哼哼”。
“巨蟹座的男人顾家,适合做老公,像张学友。” 听到家雯决定五月一号结婚时,乐瑶叹了口气,与其说替家雯高兴,不如说是在试图劝服她自己,好朋友即将嫁给半个爹。
“你上楼去吧,我还要回公司,有点事,”在巴赫的第三奏鸣曲尾声中,二姐把车停在楼下,言简意赅地交待,“晚上不要等我吃饭了,你要的化妆品在冰箱里。”
“今天是星期六啊,再说都快四点了。”
“我昨天睡了一整天,很多事等着处理呢。”
“你有那么重要吗?” 我瞄她一眼。
二姐还我一眼,“早上爸可说了,我现在独当一面承担亚欧美三大洲业务,巾帼不让须眉。”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算了,”我伸个懒腰,“你还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