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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没有做声,这一刻,他几乎也镇定不下来了,难道小丰刚刚这一声大吼,只是回光返照,然后,就?
“喂,叶嘉,你是医生,你杵在这里干什么?冯丰到底怎么样了?” 叶嘉这才醒悟过来,又仔细检查一遍。
这一次,他没有再使用任何仪器,只摸着她的脉,又看看她的眼皮,心里益发觉得奇怪,小丰的脑部活动一定是正常的,可是她己经全身冰凉。
他忽然想起传说中的“离魂”一一难道小丰真是处于这种状况?
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其他原因,叶嘉的脸上满是汗水,李欢见他这样,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是满头大汗,甚至手心都浸出汗来,嘶声道:“她,真的…… 死了?”
说出“死”这个字,他的牙齿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好像喝风似的。叶嘉仍旧没有做声。
李欢再也坐不住了,几乎是一下跳了起来:“叶嘉,你弄什么玄虚?”
“情况很奇怪……”
“怎么奇怪?”
“她的头部一直在活动… … ”
“废话,头部不活动,早就死了…… ”他几乎是怒目而视,“她怎么会死?绝不会死!”
叶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欢也说不下去了,两人枯坐着,也不知道饥饿,或者口渴,只看冯丰手脚冰凉地躺在床上,仿佛是某种无声的抗议一一用她的“离魂”来抗议二人曾经对她的所有不好。
又一个清晨,然后,又到了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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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一直不曾离开,和李欢二人木桩似的坐在一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离开,也许就是永别了。
吃醋
夕阳西下。
叶嘉刚想站起身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忽然听得咕噜一声,他握着把脉的那只手就暖了起来,然后,那双蝉冀般湿漉漉的长睫毛微微颤动几下,一双明亮的眼晴一下就睁开了,却是怒目而视:”笨蛋… … 你们两个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二人又惊又喜,又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睁开眼晴就怒发冲冠。
“小丰… … ”
“冯丰… … ”
冯丰看着二人焦虑不堪的样子,怔了一下,她先看看四周,雪白的病房,穿病服的李欢,穿白色长袍的叶嘉…… 不错,这是21 世纪,是C 城最大最好的医院,叶嘉是这里特聘的医生。
她慢慢地笑起来,仿佛做了一场梦,一个长长的梦,那么清晰,如自己亲身走了一遭,穿金色袍子的迦叶,即将大婚的李欢…… 难道是迦叶听到自己的呐喊,又将自己送回来了?
幸好没有停留在那个富丽堂皇的皇宫,否则,又是新一轮悲剧的开始。也许,那真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她缓缓地,想坐起身,可是全身上下都是疼的,却不是那种隐隐的深入骨髓的疼,而是躺久了后稍微麻木的那种疼。
叶嘉轻轻搀扶她一下,她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叶嘉立刻抓住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脉搏,好一会儿才放开,神情更是惊喜:”小丰,你的身体好多了…… “
“呵呵,真的么?我是不是不会死了?”
“不会了。小丰,你会好起来的,再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叶嘉,她真的全好了?哈哈哈…… 哎哟…… ”
李欢这一笑,疼得哎哟一声,原来是忘形之下,伤腿站在地上,到感觉生疼时,差点摔下去,幸好叶嘉眼明手快,稳稳地扶了一把,让他正好坐到了轮椅上。
冯丰想起那天他拼死保护自己的情景,替自己挨的那一刀,眼珠子慢慢一转,骨碌碌地看着他:“李欢,你伤得很严重么?”
“不严重,一点也不严重… … ”
李欢见她醒来,几乎要心花怒放了,哪里还在意自己那一点伤痕?她看李欢虽然坐在轮椅上,却几次要站起来,龙精虎猛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叶嘉却在认真检查她的身子,望闻问切,然后,他刚停下,李欢立刻道:“要不要全身检查一下,以便确诊?”
叶嘉和他一样感到十分奇怪,为什么冯丰一醒来,那么严重的病几乎就痊愈了?除了身体虚弱,她基本看不出有什么大毛病了。
叶嘉摇摇头,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我想,是那盆。长生花的原因。…… ”
李欢恍然大悟,深觉有理,万事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如果那盆花需要冯丰的输血,或许,反过来,它对冯丰的身体自然就会有相应的好处。
冯丰没有做声,心里知道,也许,并不是这样的。
那跟花无关。
那是因为迦叶。迦叶在梦中出现,迦叶的话,和他的掌心放在自己背心时那种暖洋洋的感觉,那一定是他在替自己治疗。
可是,她却没有再提起迦叶的名字,心里是知道的,迦叶,他再也不会出现了。或许,他的一部分变成了叶嘉,一部分,还在广阔的空间里,无穷无尽地遨游。
那是一种奇怪的悲从中来,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悲哀。
他从未在自己清醒时候现身,也许,一切真的不过是一场梦吧。
“小丰,我没有走,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
“对,叶嘉就是迦叶,他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 ”
她转过头,看窗外,这是医院的12 楼,晴朗的天空,夏日的傍晚,能看到金色的余晖在黑色的云层上面,仿佛慢慢燃烧的火山,再多看几眼,又幻化成了一群奔跑的马匹,然
后,又变成了一片天河,白山黑水,层层叠叠,气象万千…… 迦叶,经历了千百年,他在天河的这端,还是时空的那端?
“小丰… … ”
她蓦然回头,是叶嘉在叫自己,那么熟悉而温柔的眼神,这眼神又带着那种淡淡的悲伤的情谊,那是遭遇了巨变,经历了沧桑的中年人才会具有的表情,这眼神里,又有一丝
安慰,是对自己最爱的人还能活着的那种压倒一切的欣喜,仿佛在说,只要她能活着,我什么都不会再计较了。
她心里一凛,忽然想起他的母亲,情不自禁地问出口:“你妈妈……”
“她已经下葬了。”
他回答得若无其事。
这一刻,冯丰突然很想拥抱他一下,紧紧地拥抱他一下,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如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无数次这样互相关怀的举动。
她下意识地抬抬手,手是软绵绵的,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因为长期生病的原因,一时不能行动自如。而叶嘉的距离,也隔了那么一尺,仿佛一下竟然够不着。
距离!
明明就站在身边,也会有距离。
她明明没有再问,叶嘉却又说道:“‘他’不见了,自那天后,‘他’就失踪了。叶氏集团对外宣布的是,他重病在身,无法露面,事实上,是他吩咐了一些事情后,就隐居起来了,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 ”
李欢和冯丰相顾骇然,叶霈隐藏起来了!
他会不会养足元气,N 久之后,又重出江湖?
叶嘉像是在回答二人的疑问:“那个地方应该是他最重要的研究基地。现在全被摧毁了,即便他躲起来,一时片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且,由于叶氏集团遭遇的危机,没有了巨大的经济后盾,他要想再卷土重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难道迦叶还没有把他抓住?”
李欢这话一出口,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只见叶嘉淡淡地,只转向冯丰:“小丰,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但李欢这声“迦叶”之后,冯丰再也说不出口,只好道: “嗯,你先走吧,明天见。”
“明天么?”他仿佛迟疑了一下,“也许,这几天我都没法来看你了,我很忙…… ”
冯丰微笑着,柔声道:“好的。那你忙完了,一定要来看我。我身子还没好哦,我只相信你,不相信其他医生…… 叶嘉,早点来哦…… ”
她那样近乎娇嗔的“威胁”听在耳朵里,也不知道是安慰边是苦涩,叶嘉没有回答,走出门口,轻轻带上门,才加快了脚步。这时,对她醒来的那种喜悦已经被浓烈的失落完全取代了。
迦叶!
迦叶!!
李欢见过迦叶。
自己见过迦叶。
刚刚小丰醒来之前,还大叫的是“迦叶,你快出来”。
如果,除了自己之外,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迦叶。
如果,能让她活下来的是迦叶那种神秘的力量。
()
那么,自己是谁呢?
迦叶是在自己心里,还是漂浮在这个广袤无边的宇宙空间里?
谁说叶嘉=迦叶的?
如果自己不是迦叶,那么在她心里又算什么呢?
也许,自始至终,自己不过是占据了“迦叶”的头衔和外表,所以才能让她那么义无反顾,如果自己根本不是迦叶,又还能如何跟她在一起笑看风云?
母亲惨死,父亲失踪,叶家上下陷入一团混乱,她原本是这一切天崩地裂后唯一的一丝安慰一一可是,这安慰,又何曾是给自己的?
那声轻轻的关门声,仿佛关在了心上,冯丰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叶嘉,他今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来看自己了呢?
而他那样温柔的眼神,明明就是迦叶。
明明就是。
迦叶也好,叶嘉也罢,他不知道,自己却是认得的。
这一刻,她竟然如此精确地猜中了他的心思。
傻瓜叶嘉,谁说他是天才?他简直就是个大笨蛋。
难怪自己昏迷中都在骂他大笨蛋。
“咳咳咳… … ”
那是李欢轻咳了一声。
她失笑:“李欢,你干嘛呢?”
他瞪她一眼:“我以为你失魂了,再也看不到我了呢。”
她也瞪着他:“你在吃醋!”
“难道我就不能吃醋?”
“好啊,今晚吃醋,你借我点螃蟹?”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嘻嘻地:“李欢,你放心啦,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我们两个都是祸害,会长命百岁的。”她想起一件事来,眼晴瞪得铜铃似的:“李欢,你真是没义气,你一个人
把笋子炒鲜虾吃完了,也不给我留点… … ”
“天啦,那时你昏迷不醒的,你怎么会知道?”
“嘿嘿,我还来踢了你两脚,你难道不知道?”
李欢下意识地挽起自己那只没受伤的腿的裤管,果然,膝盖上面有一大团淤青。揉揉,也不觉得疼痛,是俗称的那种”鬼打青”。他惊呼一声:“好狠的女人,你变鬼了,也不肯放过我?”
她咯咯地笑得十分得意:“所以你最好老实点,稍有差池,我就会收拾你。”
李欢相当配合地做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小的遵命,女大王请饶过小的。”
“恩准。”
两人嘻嘻哈哈地,可是,彼此心里却都并不平静,但若不如此嘻嘻哈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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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李欢才若有所思:“叶家最近发生了许多大事,叶嘉的心情肯定糟糕透顶了……”
“警方是怎么说的?”
“警方只说叶夫人是被绑匪杀害的。”
“绑匪?”
看来,外界对叶霈的势力远远认识得不够。尤其,冯丰听得小店被抢劫、萧昭业等人被杀害后的处理,眉毛几乎都要翘起来了:“警方是猪啊?怎么会得出如此荒谬的结论?”
“因为没有任何有效的证据能够证明叶霈的行为,那个研究基地的一切都是合法的… …”
“刘子业呢?刘子业难道也是合法的?”
“现场并没有找到刘子业。没有证据… … ”
“证据?我们难道不是证据?我们是活生生的证人!”她的情绪十分激动,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他害了这么多人,难道就可以躲起来逍遥法外?”
“那我们能怎么力?”
“说实话!把这一切都告诉警察。”
李欢没有做声。
“我一定要说实话,只有这样,才能揭露叶霈的阴谋。哪怕被关押起来再次被研究,也决不能让叶霈为所欲为。否则,那么多人就白白死了。”
李欢暗叹一声,只说:“好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是了。”
她依旧气鼓鼓的,只托着腮帮子,一味沉思,要如何才能行之有效地抓住叶霈。
夜己经完全黑了下去,病房里的灯光十分柔和。
晚饭很丰盛,冯丰目前只能喝点牛奶、粥点;李欢也看得恹恹的,但却格外精神,拿起筷子又放下:“冯丰,医院里呆着真没劲,我们干脆明天就出院吧?”
她狐疑地看看他的腿:“你还是瘸子呢,行么?”
“反正也不是很严重,回家休养起就行了,呆在医院里,没病都要闷出病来。”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养着,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