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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你现在唯一能为我做的,就是好好照料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你放心,等时疫一过,我就亲自去接你们回来。其余的事情,你都不要担心,老六会好好安排一切的。”应天成耐心的哄着她,手抚上她瘦削的脊背,薄薄的纱衣下,根根肋骨都分明在握。
十面楚歌来(4)
两人在寝殿中依偎良久,应天成还有公事要处理,所以要去含元殿批阅奏折以及公文。他好歹哄了子默睡下,这才转身出来。
一时上了龙辇,圣驾起行而去。彼时天色已是暮晚时分,天空雨丝稠寥不断,连日阴雨灰霾之后,由凤凰台下去,只见宫中四处散播着药草熏香,飘渺的淡白烟雾缭绕在精美华丽的殿角,飞檐上所悬着的铜铃,被风吹得泠泠有声,宛然如磬。
皇帝心绪不展,只觉平生从未有过这样艰难的时候。他不当是因为焦虑国事与军政,更令他忧心忡忡的是子默现在的身体。梁太医几日前曾来回禀过,他断言贵妃的身体难以承受得住任何的意外,这才令到他不得不作出最后亦是最艰难的抉择。
“陛下,微臣奉旨为娘娘安胎,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有一句不得不问明的话,还是请陛下给微臣做个示下。”梁太医跪在身前,垂头如是启奏。
其实皇帝心中已经知道他的问题,他早已隐隐预料到,只是一直不肯正视而已。这两个月一来,自从知道她怀了孩子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她的脉象不对,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微微变得有些发青,舌苔细白无力,脉搏虚而又悬……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正在吞噬着她年轻如花的生命,他那么的恨自己,恨自己对她无能为力……
他其实一直不愿意面对,他想要个孩子,只是为了留住她,永远的留住她。
而她,却是想着用这个孩子来了结这一段感情。
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面对。他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们有了孩子,她会因此而改变,她会永远依恋于自己的身边。
他其实心里非常清楚,而这一刻更是无比恐惧的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强留她。他用天子的强权留了她这么多年,他给过她无上的尊宠与荣华,也给了她永生不能原谅的伤害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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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面楚歌来(5)
“子默,或许真的……一开始就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拥有你,我也不配拥有你……你若不曾遇上我,你会是一个幸福的小女子……我知道他爱你,他给予你的爱,并不比我来的少……我这么自私,我这么残忍……或许,我的一生注定是应该孤独的,我奢望了你,所以上天才不让我们的孩子平安出世……”。
天色渐渐阴暗下去,青砖铺就的甬道上缓缓吹来一阵西风。龙辇上缀着的华丽流苏与绞纱被轻轻拂动,几点冰凉的雨丝打在他的脸上。
他伸手去拂,却只得指尖的一点微凉与酸楚。那应该不是雨水,只是他脉脉不能言语的情丝。他从未试过有这样的痛楚,那心口只是绞痛的呼吸也不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子默,或者,我真的应该放了你,只要我能忍得住心里的痛,能够受得住这钻心的酸楚。我权当这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缱绻甜美的梦……最起码,我在梦里拥有了你,而你也曾爱过我,这便够了,不是吗?
阖上眼,他伸手撩开辇上的轻纱,任由雨水敷面而来。
他终究觉察到了自己的软弱,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来不具有这样拼尽全力去爱一个人的能力。虽然曾经自以为真诚的许诺过,愿意以拱手天下来与换取与她两相缱绻。
但到底,当整个晋国的江山摆在了天平上时,他还是犹豫了。
他又怎能不顾那些老臣忠良的劝谏?陆浩天原本就是天生神勇,而陆修云亦是少年英雄,此次平定南疆,遇到的阻力实际上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多得多。
而此时流行开来的时疫,更是雪上加霜。国库告急,西南两面均被觊觎。他日夜不得安寝,而最难以言辞百般掩饰的是,他自己也病倒了,起初只以为是操劳过度,后来发觉低烧不退,虽无腹泻之症,但几天之后,仍旧药石无灵。
十面楚歌来(6)
他心下明白,只怕自己也是疫症,所以当机立断,一面遣人安排子默出宫,一面预备三司做移居大融寺的准备。一应事项,全部捡取国库最好的去布置。他只是唯恐其他人担忧,所以只是瞒着,每日里偷偷避开人的耳目服药。
“子默,我会尽力保全你,那日梁太医问我,若有意外是要保你还是要保皇子,我当时想也不曾想,便毫不犹豫选择了你。不要怪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子默,你真的不会知道,我抉择的有多么辛苦……我忍受了什么,才能作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杨清跟在他身边自然清楚,他苦劝不得,忍不住时常一个人在无人处偷偷拭泪,这日被他撞上了,不由的问道:“你哭什么?”
杨清一时大窘,避过一旁一边拭泪一边道:“陛下,您这样自苦,奴才心里真是恨不得身受。其实您早该移居宫外了,这样的事情,前朝也不是没过过。奴才虽然不懂典故,但犹记得先朝神宗皇帝便曾避居行宫长达两年之久的,又不是出宫就不能处理国事了。您这样瞒着病情,奴才……真是心里好生害怕……”
应天成仍发着低热,自觉浑身无力,见他纠缠不清,唯有哭笑不得:“朕是天子,当下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此时传出朕也染病,整个朝野只怕民心涣散,臣工不稳……你好好守着自己的嘴巴,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知道了吗?有这功夫,还不去看看朕今晚的汤药熬的怎样了!再说朕自问天命不至于如此短薄,你做出这种窝囊样子作甚?”
杨清转身失去眼泪,只得垂手应了出去。皇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忽然心中颇有几分感概。虽说只是一个服侍人的阉人,但平心而论,杨清确实忠诚难得。
他摇摇头,扶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中不由的想到,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忽然间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心地绵软起来?这不是自己的本色,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君王应有的强悍之风。
他叹息着强撑去大殿处理手上未完的事情,晚间问过子默的情况后,便独自歇在了含元殿的寝殿里。
十面楚歌来(7)
那日临到子默出宫时,他强忍着没有去送,只在宫门处选了一处避人耳目的地方远远看着。
宫车一行,略略数来约有十几辆,当中最为华丽的那一架,就是她了。他只是双手伏在护栏上,远远看着,眼中的那一点火热,始终不肯熄灭。
他咬住牙,抵在下颚上,只是不肯轻易变色。日间早朝时,群臣为京师疫情之事纷纷上谏,力主皇帝暂时南迁都城到陈州,以暂避渐渐延缓开来的瘟疫。
云州边境来无好信,袁意的急报中,旬兰一役极为艰难,陆氏以少敌多,苦战了十余日,朝中三万大军却不曾能够攻下城墙高地。后来皇帝紧急调配平州的乐世昌率部赶至,方才迂回合围,却不想袁意手下的一名副将突然临阵倒戈,与陆氏大军反过来倒围了王师,乐世昌诸部猝不防及,立时便被歼击殆尽。
而袁意的中军且战且退,在黑河边遭了埋伏,如今情势未明。
应天成连日研究对策,照他现在看来,情形已经变得很坏,陆氏不日便可渡过黑河,而一旦过了黑河,其亲率的三万轻骑已经绕道中川,直扑京城而来。
开朝三百余年来,除了神宗八年的四王之乱,京城再不曾受过这样的威胁。
总算他还非常沉得住气,连发数道急诏,调遣抚州与晋州的驻军北上,但此二地驻军不过万余人,且计算时日已然是万万来不及了。
现下京中诸臣力劝皇帝暂离京师迁去陈州,结果皇帝断然拒绝。
“就算只剩了一兵一卒,朕也不会将京城拱手让给他。”
兵部尚书老泪纵横,伏在地上只是磕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臣等无能,始有今日之大祸。”
“起来!”皇帝略略有些不耐,背手仰面望着鎏金飞龙舞凤宝顶,带着一种莫名的轻蔑与狂热:“朕还没死,你们哭什么?”
冷笑一声:“他以为他赢定了么?早着呢,朕就在这里等着,等着看他有没有那个命踏进明清门半步!”
说罢,不理群臣再如何劝谏,只是挥手命众人退出。
他独自一人坐在大殿正中的宝座上,良久良久,并未抬起头来。
十面楚歌来(8)
最是不忍离别时,只是伤心未到头。
细雨不止,他便独自站着,只怔怔看着那辆宫车缓缓行去。一点一点,分毫渐远……他伸手去握那雨丝,只余了手里一片凉薄的濡湿。
子默昏睡在车中,终于在轻微的颠簸里觉出一丝不一样来。她识才浑沌,宫人便趁着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将她扶进了宫车,这时醒来一看,伸手撑起身子掀开珠帘望去,那雨下得密密实实,如一道帘幕,将眼前的一切都隔在了帘外。
她心下一片茫然,自己亦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忽然爬将起来,便要往外跳下去。
“娘娘!使不得啊……娘娘,奴婢求您,可怜奴婢们的一门家小性命,您千万不要使性子,陛下说了,他国事在身,就不来送您了……娘娘!娘娘!”一众随性的宫女吓的连声哭求,她却只是咬了牙忍住胸口的晕眩与阵阵翻江倒海的吐意一字一字问来:“他……在……哪里?”
宫女的手已经抖得厉害,几乎连珠帘都要执不住了。她一把抓过去,问:“在哪里?”
这一问,几乎耗尽了她此时全部的精力,话一出口,便登时涌上一股甜意,那胸口痛的就要裂开来似的,只是死死的按住,总不免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伏到在车上。
那车里铺着细密的簟子,层层花纹精密,她手抚了上去,却只觉那心中的丘壑一点一点的碎开来,她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不来送自己,无论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不告而别的场景……手抚上微微凸出来的小腹,眼前一酸,眼泪便热热的洒将出来。
杨清匆匆赶来,躬身拜倒:“娘娘,陛下有事,命奴才前来送您……”。他才抬头,却见子默迎面吐了一口嫣红的血水出来,那瘦削的双手向前伸去:“他在……哪里?”
杨清心中大是惊骇,她的面色如此恐怖,恍如临死之前的挣扎一般。最终只得低声道:“陛下,在城墙上……”他说不下去,肩头早已深深耸动起来。
身似浮云(1)
“天成……”
这一声呼唤叫他回头,眸间一转,整个人便呆在当场,身上只觉气若游丝一般,再无半点坚强决绝的勇气。他下了无数次的决心,轻易的便在这一刻崩溃决堤。
她立在那里,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向自己。
黯淡的雨丝中折射着奇异的光芒,映在她雪白的面孔上,她穿着粉色凤穿牡丹的斗篷,蔷薇色的衣领围着她的脸,越发显得苍白几乎无血色。
她憔悴而疲惫,微微眯起眼,仿佛觉得眼前的光芒刺目。他身后的宫中红墙碧瓦尽皆掩在白茫茫的雨丝笼罩之下,素净如一座荒城,更寂静如同一座空城。
而她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仿佛秋风中摇曳晃动的一支白牡丹。
他今日下朝后没有更换朝服,此时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明黄|色的衣饰。黄金软甲底下衬出锦袍的朱红,织金团花龙纹,玉螭带勾,显得越发长身玉立,因为高,子默又觉得离着太远,只觉得陌生得仿佛不认得。
他叹息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走上前来,拢住她的身子道:“我只想这样默默看着你离开,你放心,我绝不会变,我永远都只是那个爱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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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默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望向他。他近来消瘦不少,这样近的距离,她看见他脸上的憔悴与心疼。她只是这样痴痴望着,眼泪一滴一滴的下来:“你不走,我也不走。”
她忽然想出来,他此举必然是做了最后的准备。他将自己托付给宁王,那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弟弟,亦是他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其实若只是出城暂避,他不用派出宁王的亲信皇族……
“陆修云恨极了我,他定是想要我的命,”皇帝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讲叙不相干的事:“云州边境节节败退,我现在,已是准备亲自上阵督战了。你在宫里,我实在放心不下,子默,我求你,信我这一回。”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