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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二净。仿佛是一滴雨滴落进了阴暗的暗渠,所有的水珠都不能再平静了。
送走徐静雯之后,子默坐在殿中的凤座上,半天没有说话。她前后思量了许久,忽然心中一动,命人去请乐昌公主过来。
数月不见,乐昌自然是长高了一些,只是因为宫中近来多变,是以她小小的脸庞上也蒙上了一层薄愁。终于见到子默,乐昌高兴异常,一上来便搂住了子默的脖子,伸出手儿调皮的到处乱蹭:“子默姐姐,这里面有乐昌的弟弟妹妹吗?”
这话说的不通顺,所有的人都隐隐笑了起来。子默哭笑不得,待她终于下来了,才环顾四下说:“芳如今儿没有跟着你一起,你就开始做反了不成?记住了,以后不能再叫我姐姐,我是你父皇的妃子呢,这样叫,会乱了规矩的。”
乐昌歪了头,只看着子默的肚子,忽然道:“我那天经过香嫔的晶翠阁,看见她的肚子也是这样拱起来的,”
她待要再说,忽然看见周围人的面色都是一变,想要收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殿中灯火明亮的摇曳着,身后的和田美玉雕成的凤凰壁照却陡然碎裂开来。“哗啦”一声脆响,吓的四下里垂手而立的宫人们纷纷跪下来。
玉碎(1)
宫人们都是惶恐不安,心中只是唯恐她闻言大怒。稍有不慎,自己便要做了第二个江静书。但,她却在一地碎玉中缓缓站起来,端正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含笑带泪,向殿外放眼扫去。
玉碎宫倾,这四个字真是美丽,像斜阳余晖的凄艳苍凉。渐渐绯,而后橙,继然紫……落下去,是荡漾的朱灰金……
她分明看见,殿外,是一地的碎金。。。。。。那辉煌的金色,印染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
“摆驾!我要去晶翠阁!”她一扫水袖,目含水雾的看了看四周。
“娘娘,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儿,咱们在……”说话的那宫人往上一看,半截化咽回了肚子里。
只见子默面色淡定,无从窥出喜怒。只是闲闲一转眸,便如晨曦千缕梳过云霭,晓天从此探破。
无人敢再劝,只有服侍她进内室更衣梳妆。乐昌许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时早已吓的脸都白了,她见子默起身去更衣,这才怯怯的拉住她的裙琚求道:“姐姐,你不要去好不好?给父皇知道了,他会责罚我的……”。
子默温然回头,安慰她:“不会的,你父皇,他不敢罚你。我保证,他若敢责骂你的话,我一定替你挡着。”
她命左右带了自己赏给乐昌的礼物就此送她回去,自己就此转身,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华美精致的宫装。宫中无后,是以无人敢用正红之色。但今日,子默却专门选了一件正红的软缎锦花绣裙,其实皇帝早已下诏,她享有中宫之一切待遇,是以内务府专门为其赶制的这批服饰,大都是按了皇后的品级来做的。
她挽了九仙高髻,两旁各插一支珍珠流苏凤钗。银丝珍珠随着身形轻轻摇曳,亦蔽住了她的目光,让她盛妆后的容颜变得隐约。那一身红色褕翟之衣,广袖的对襟罩衫上所绣的长尾金凤栩栩如生,有展翅凌云之势。
朱裙后裾长长地曳于身后,使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禀娘娘,凤车已经备好,请娘娘登车。”
玉碎(2)
“娘娘。凤车已经备好,请娘娘登车。”
皇后所用的凤车,仅次于皇帝所乘的龙辇。其身约高五尺、深八尺、宽四尺,朱红梁脊,顶上渗金银铸云凤花朵为檐,檐内两壁镂金花,装有雕木人物神仙,四
周垂白藤间花绣幔珠帘,檐子前后用红罗销金掌扇遮簇。
子默踩着脚墩登车而去,宫车行的很快,不多时便到了晶翠阁外面。彼时已经云淡花影丛丛,悬挂在晶翠阁前后的红色宫灯,晕染开一地的幽暗与些许璇旎。
早有宫人前来宣旨,香嫔便扶着侍女的手,站在了门口迎候。
她行过礼之后,见子默并不下车,只是端坐于锦绣销金帐幔中,虽不言语,但一脸肃然,见她出来便冷冷看着,目中有的是森冷而非故作的贤惠之意。
香嫔何等精明的女子?她知道贵妃此次回宫之后性情大变,此时深夜必然不是嘘寒问暖,故作文章的。她暗地里做了一个手势,便有宫人偷偷去了含元殿回禀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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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默目视香嫔,半响才笑道:“久来不见,香嫔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么?我记得,你从前,可是很会说道的人。”
晶翠阁前种了大片大片的晚香玉,此时正是花开盛季,一眼望去,只觉进了一个花的海洋。子默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忽然开始强烈的憎恶起这种浓郁的香味来。
香嫔面有惧色,她只是害怕子默此时仗着皇帝的宠爱,要对自己下手。但她情知宫中早已无人能与她相对抗,便是如今空有六宫协理之权的德妃徐氏,在皇帝心中,也不过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她看见,子默一身中宫装扮,发髻上明丽的凤凰,生生如焰火,灼痛了后中宫所有女子的眼际。
她们一直都恨她,恨她在皇帝心中无人可比的地位,恨她出众的才华与美貌,冰雪一般的聪慧与宁静淡泊。她们常常诅咒着,以为她的淡泊是装出来的,她之所以不要皇帝的宠爱,只是欲拒还迎的一种手段。
而今终于见到子默摆出了宠妃的姿态,香嫔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在向一个此生不可能到达的雪峰发出挑战。
玉碎(3)
香嫔非常的不安,将头低低的垂着,不敢直视子默。
子默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头,或者说,更确切一点,是看着她微微凸出来的小腹。
“看来月份比我的要小一点呢,香嫔,和我说说,你是怎样怀上这个孩子的吧?”她并未因为愤怒而思绪错乱,心里记的非常清楚,那时皇帝并未涉足后宫中任何一个嫔妃的寝宫,只有她在他身边。
他之前还说:“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而此时,她却看着他的另外一个嫔妃,怀着他的孩子。
手心里微微泛出冷汗,连带着惊怒都变成了生生的寒意。凤车里帘幕重重,蛟纱帐上垂着珍珠,将晶翠阁前四下通明的灯火,尽数映照在子默的眼里。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是问你,这个孩子,是怎样得来的?”嘴角滑过一丝冷笑,子默捏住了手里被汗濡湿到滑腻的丝巾,平静的说道。
香嫔抬头,讶异地直视她的双眸。少顷,她便唇角上扬,对子默呈出一脸貌似恭顺的笑意。
不要这样对我笑。子默冷冷侧首,看着帘幕上颗颗指尖大的珍珠光晕里烛红摇曳的影像:我讨厌你的这种笑,既不诚恳,也不让人觉得愉悦。
“为什么?娘娘,臣妾只是。。。。。。”香嫔倒退几步,低垂下眼帘,轻轻如是问。
“你这种笑,其实似未带任何情绪,却可恶地含糊,仿佛将它倾入水中,便会沉淀出几层色彩。我问你,你以为,真的叫人去了含元殿,皇帝便回来救你么?”
“娘娘,您既然说过,没有加害臣妾的意思,臣妾又何须担心您意图不轨?只是之前皇上嘱咐过臣妾,如果您来这里的话,一定要派人知会他。臣妾,不过是奉命遵旨而已,不周全之处,还请娘娘海涵!”
香嫔终于镇定下来,她见贵妃没有阻止自己派人去请皇帝,便心以为她只不过是过来质问几句而已。她放下了担心,顿时展现出自己久于人情世故的本事,这时开口,又是另一种态度,思维敏捷,口齿伶俐,应对如流。
玉碎(4)
子默便端正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心里不可谓不怒,只是从前的点点怀疑,如今渐渐散开了疑云,竟然变成了事实。
香嫔的这个孩子,一定来路不正。在她如此含威逼问之下,她自己却还是不敢启齿,只怕这个背后,另有高人主使。
晶翠阁的宫人送上茶水来,子默看也不看,便挥手示意退下。她转而凝视着被自己撩在两旁的珍珠帘幕,那上面焰火点点,心中无尽怅然。须臾,问香嫔:“你以为你自己真的可以母凭子贵么?你又当真以为,这个孩子,会让你自己抚养么?”
她心思敏捷,经历了这么多突然而来的变故,在这须臾之间,便已想明白了大半的关节。她只是不知道,亦不敢想,这件事情,皇帝究竟知道多少?又有多少,是出于他的授意?
香嫔脚下一软,终于瘫倒在地。她俯身叩首哀求道:“贵妃娘娘,您如今早已拥有中宫之位,不论臣妾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丝毫不能影响您所拥有的一切。臣妾知道往日对您颇有不恭之处,只是如今。。。。。。臣妾只求能够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绝不敢再有其他任何的非份之想。娘娘,求您成全。。。。。。求您开恩。。。。。。”。
子默微微冷笑,她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会有这样楚楚可怜的时候。这时看来,竟然是自己仗着权势,欲要逼迫她这卑微的嫔妃一般。想她素来自视甚高,昔年还只是贵人时,便敢于睥睨自己。那时在甘露殿,更是。。。。。。子默转过脸,心下一痛,忽然不敢再想。
玉面上厌恶的皱起眉头,便伸手出来,用丝巾按了一下鼻尖上的冷汗。那朱色云纹织锦袖口下露出一只细细的金素钏,随着她的动作在如玉皓腕上悠悠地晃。
冷声道:“香嫔,我不想逼迫你,只是如果你自己看不清情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说吧,这孩子,到底是谁替我安排的一个后着?是宁王还是谁?”
玉碎(5)
香嫔这时才真正着了慌,她跪地求饶,却不见子默松口,但偏生此事又早有严诫,皇帝与宁王,都嘱她决不能开口透露半句,否则,不但现在的地位不保,只怕连。。。。。她不敢想,唯有不住苦求。
“看来,你倒是真听话,竟然死也不准备开口了?”子默转眸看着天色,眼角瞟见一轮新月,渐渐升到了天际的正中。
“来人,将我赐给香嫔的这一盅滋补的汤药,喂她喝下!”子默耐不住心中蓬勃而出的怨愤与怒意,她想不到,自己往日宽和待人,竟然成了今日懦弱的的举证。
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她才明白,所谓人心,大抵都是欺软怕硬的么?她往昔对所有的挑衅与侮辱,都视而不见。想不到,今日,却要以他人的性命,来保护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这个,自成形之后,便一直与自己一起,承受着风霜磨难的,可怜的孩子。。。。。。
一念至此,心中最后的一丝怜悯也化成了灰烬。她冷声下令,左右便端了那碗汤药,逼近了香嫔。
瘫软坐在地上的女子,早已吓的手足无措,直到闻见那股辛涩的药味,她才猛然双目圆睁,迅速往后退去,厉声叫道:“娘娘!不要啊,臣妾腹中的孩子,亦是皇上的骨肉,您怎么可以下此毒手?您便是中宫皇后,也断然不可以如此独断专行。。。。。。”
她声声控诉,居然句句都精密连贯,直指子默的行径与后宫后妃的德行不相符合。
子默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她原本还深怕自己错会了意。却不想,她真的敢。。。。。。有此之意。。。。。看着自己宫中的侍女继续一步步走近,香嫔还在大声呼救,不断的申述着。子默的笑意亦加深,脸上渐有了一抹明朗的光彩。
“住手!”杨清终于赶到,他得到来人的密报,因为担心脚力太慢,便骑了马匆匆疾驰而来。这时终于赶到,见得此情此景,心中慌乱,顾不得礼仪周全,便大声喝止。
玉碎(6)
子默看也不看杨清,便陡然掀开车帘,挺身出来道:“本宫既然身为宫中份位最为尊贵的后妃,赏赐一碗汤药给香嫔,难道也不许可么?杨公公,你如此阻止,未免太过不将我放在眼底!”
杨清身上一冷,当下不敢回言。只有跪下陈情道:“娘娘言重,奴才万万不敢对您不敬。只是这香嫔,因为陛下早有令在先,是以不敢服用除却太医所开的药方之外的补药。娘娘的心思,陛下亦明白,陛下正在含元殿中等着娘娘,不如就让奴才引您去见陛下?”
子默转眸看着香嫔,她见杨清终于及时赶到,身子似虚脱般重又倒地,一手扶住肚子,双眼却依然镇定地睁目看着凤车前的子默,见子默亦看她,忽然竟阴暗不明的地笑了一笑。
“我待不肯,你又如何?”忽然伸手一指,子默便命人左右绑住了杨清。她早有备而来,这时发难,只叫得意洋洋的香嫔与杨清措手不及。
“娘娘,奴才求您,此事,决计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您一会见了陛下,自有分晓。您现在就是砍了奴才,奴才也无话可说。只是娘娘,您素来宽厚,又怎会在这时,犯下了杀孽。。。。。。您就是不为陛下着想,也要为您腹中的孩子着想啊。。。。。。”。
杨清被人绑住手脚,不敢强争,只有不住的苦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