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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默,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夜睡的晚,你其实可以多睡一会的。”薛姣娘神色清爽,一身碧色的纱裙,手中拿着一把圆形的绢纱美人扇,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
“姨母,不好意思,子默今天起的晚了。一会儿,我就去准备晨练。”子默垂下眼帘,不想被人看见自己此时红肿的双眼。
到底薛氏心细如发,她走近了些,怜爱的看着子默:“你这孩子,唉!到底是天不从人愿,你的事情,姨母也尽力了。只是,终究没有帮上什么忙……”。
“不,姨母,我知道你为我费心了。子默命该如此,再无其他奢望了。”心中柔肠寸断,修云那清澈的眼神,还在子默的眼前浮现着。
“看看,看看,昨夜定然一夜没睡吧!楼兰,一会去给小姐熬一碗百合莲子羹,吃了好安神休息一下。你这个样子,教你娘看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薛氏说着,一面伸手探了探温度。“太热了,你现在眼睛红肿着,换了凉水来敷一下眼睛,可以消肿美容的。”楼兰赶紧转身去端脸盆,开了门扉往院子里走去。
“子默,你实话告诉姨母,你对陆公子,就真的没有任何念想了吗?”一时室内只剩她们两个,薛姣娘凑近子默,悄声问道。
子默心中一惊,随即言不由衷的回答:“还能有什么念想?一会儿圣旨就要到府中了,我这辈子都走不出那个皇宫的。”
咬下唇,子默的心中有淡淡的哀伤,无可言说的痛着。
“姨母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自己好好收着,也算是一个念想吧!”薛氏在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四下环顾了一下,交到子默的手里。
子默摊开手掌,原来是一枚葫芦形的羊脂玉佩,这是陆修云随身带着的爱物。
锦绣华盖(2)
“修云,修云他说了什么?”这玉佩原是薛姣娘去给他通传幽会消息时,修云递给薛氏转交子默留作定情信物的。这样东西自他出身一直戴在身边,送出此物,也应证了他对子默的脉脉深情。
“他说,此生,定当与尔长相厮守。你再看那玉佩的背面,那些诗句,是他临时刻上去的。”薛氏的眼中有清莹的水花浮现,只一瞬,但也足以代表她心中一闪而过的感动。
子默的手指摩挲着温润晶莹的玉身,那圆滑的葫芦,通身晶亮,以手抚上,似有绵软的玉脂在其中充盈着。细细看那背面,用苍劲有力的“金刀错”字体,刻着一句不朽的千古情诗:
缱绻,不离散也。
此句乃出自于《左传?昭公二十五年》,是齐国公子写给自己妻子的一封家书。被迫流亡在外的岁月,十几年不得相见的夫妻,而心,却始终是连在一起的。
子默心头一阵,有一种满满的喜悦,伴着少女情窦初开的彷徨心情,在暮春的早晨,于朝阳中缓缓绽放。
低下头,她将玉佩收入怀中。贴着随身的抹胸,细细的感受着修云的体温。再一想,最终将这玉佩取来红色丝绦络子,挂在了胸前。
“子默,这样东西你既然收下了,可要随身收好。进来宫,更不可轻易在人前显露此物。否则,姨母担心,会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啊!”薛氏为子默端正了一下衣衫,神情凝重的嘱咐着。
子默双眼含笑,仿佛是春天的桃花一般,笑的璀璨华章。“姨母,你放心,我一定会格外小心。皇帝既然与我定下三年之约,这三年里,我一定要好好守护住自己的清白,不教他玷污了去。”
垂下头,两颊处飞起红晕。凝脂如玉的肌肤上,那温润的玉佩,与她的血液相互交融着彼此缱绻一生的爱意。
楼兰去院中取了清冽的冷水过来,一面笑着,一面将手中的盆放到圆桌上。
“小姐,今儿一大早,就听说老爷下令派人去接夫人了呢!而且,老爷已经申告于府中,说将迎夫人回来为平妻。这下子,看东边的那一位,还怎么嚣张?哼……”。
子默一惊,继而又默默的垂下了眼帘。父亲为何要在此时迎母亲回来为平妻?她嘴角冷冷一笑,多半是为了在自己面前表示一下补偿罢了。
更何况,如今有皇帝的御旨呢!他再张扬,陆家也拿他无可奈何。
捧了一把冷水,接过楼兰递过来的蜀丝白巾,子默在双眼上覆了许久。
薛氏移步到春光娇艳的院子里,立于阳光之下,面上浮现出神往的意态。
“陆凝云,你也会有今天。呵呵呵……待苏娉回来了,我自然有办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锦绣华盖(3)
满院的春光明媚如斯,却照不亮她心头的团团暗云。她不能抛开家族的血海深仇,亦不能忘却忍辱苟活至今的目的。
“陆凝云,我会教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领受比我更加惨烈的痛苦,这一天,不会有多远了,你夜夜噩梦不止,醒来时可要挺住了!”
“姨母,我准备好了!今日事,今日毕。我先晨练一曲,一会中午再去歇息。”
子默换了白色纱裙,婷婷立于花架旁边。毕竟是豆蔻年华的花苞,一夜未睡的倦容,在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已恢复了容光焕发的娇颜。
“好!子默,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姨母真是为你娘感到高兴。”薛氏走上前,抚弄了一下子默的刘海。羊脂玉佩挂在子默的颈上,掩于抹胸之下,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她的容颜,心中暗暗赞道:“如此年少,却又如此出尘不凡,子默,你的丽质也许会成为最终让你与幸福擦肩而过的罪魁。”
眼看着子默踩上那娇小不足两尺宽的莲花座,看她身形缓缓转动,莲足姗姗而起。薛姣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天子并非愚钝之人,他真会安守于三年之约,对着子默而不加侵犯么?男人,都是天生的下半身动物罢了!
诚然,薛姣娘想的没有错。
应天成回到宫中,便刚好对上前来迎接的娇媚潘淑妃。她的身后,站着一群姿色平淡的宫女。
被一众容色平常的女子衬托着,潘淑妃的美貌更显得如星月一般璀璨华丽。
“陛下,臣妾在此等了您很久了!”鎏金深紫的繁复宫装,裹住一具曼妙婀娜的身体,细腻如瓷的肌肤上,眉目如画的美人,在金色的龙辇前款款俯下身子。涂满蔻丹的双手交叠于右胯之上,一对丰满的Ru房,带着呼之欲出的美好形状,呈现在应天成的面前。
锦绣华盖之下,天子眯长了双眼,他忽然想到,那个在月下跳舞的雏女,似乎连胸部都还没有发育完好呢。不过,那如新月一般娇小挺立的蓓蕾,却似乎远胜过眼前这对波涛汹涌的酥胸。
“起来吧!淑妃,朕今晚累了,过几天再去你宫里。”鬼使神差点头就张口说出了这样的话。一旁的杨清,与满怀喜悦的潘淑妃,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原本,皇帝夜出之前,就已经翻了漱玉宫的牌子,潘淑妃更是早早的沐浴更衣,熏香打扮,只待君幸了。
“陛下,您累了的话,就让臣妾给您锤锤腿,捏一下周身筋骨。可好?”潘淑妃久宠于宫闱,锻炼了一副火眼金睛。她不会茫然不知死活往枪口上撞,只以柔情做攻势。
锦绣华盖(4)
可惜她的万般柔情此时却抵不过子默的清丽稚嫩,杨清眼见皇帝的脸色有变,连忙向潘淑妃打了一个眼色。
“不必了,朕今晚要打坐练功,淑妃早些回去安寝吧!”玄色广袖一挥,一件粉色的镂空莲花披风落于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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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淑妃眼尖,一下子就势拣了起来。一件女子的披风,没有熏香,简单清秀的样式……可是,可是偏偏是被帝王珍而重之的收在了衣袖之中!
潘淑妃的笑脸就此僵住,她含泪望着龙辇之上缓缓起身的天子。“拿来!”
冰冷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他甚至连眼光都不曾投向一脸幽怨的淑妃,只是盯着那件粉色的披风。
在杨清的拼命暗示下,潘淑妃恭敬而迟缓的将手中的织物奉给应天成。接过那片片堆叠的莲花,他的眼中才缓缓泛出难得一窥的温柔。那样的神色,是侍奉在他身边两年多的潘淑妃从未得到过的。
低垂下华丽的金珠坠着的长睫,潘淑妃死死的咬住下唇,心中,有如刀搅一般的心痛。
“起驾,含元殿!”应天成将披风收入袖内,仍旧面无表情,吩咐抬辇之内侍。
潘淑妃跪伏于地,泪水印花了精致的妆容。
次日,天子于朝堂之上,即确定了迎子默进宫的吉日,下月初三,乃是婚嫁的上古黄道。
择定日期,应天成即刻挥笔下诏,命人赏赐金珠宝器与殷府,礼部官员与大内礼仪执事内监等,浩浩荡荡开去殷府宣旨。
“陛下怎么会封了一个年未笄礼的少女为贵妃?他,真的是对那殷姓女子动了真心么?”挥退了前来请安的各宫嫔妃,潘淑妃端坐与紫金发明神鸟宝座前,面含忧色的询问杨清。
“奴才不敢隐瞒娘娘,陛下,对这殷家的小姐,似乎确实情有独钟。不过,依奴才看来,她眼下尚未长成|人,娘娘您不必如此上心。”杨清在心底叹口气,对着失神的潘淑妃如是安慰道。
一抹苦笑,带着伤心与深深的痛苦,潘淑妃是深爱着皇帝应天成的。她的心中,将自己这位高高在上的夫君,当作神明一般来敬仰。
芳岁归人(1)
“奴才不敢隐瞒娘娘,陛下,对这殷家的小姐,似乎确实情有独钟。不过,依奴才看来,她眼下尚未长成|人,娘娘您不必如此上心。”杨清在心底叹口气,对着失神的潘淑妃如是安慰道。
一抹苦笑,带着伤心与深深的痛苦,潘淑妃是深爱着皇帝应天成的。她的心中,将自己这位高高在上的夫君,当作神明一般来敬仰。
记得那时自己刚进宫的时候,年方十八。妙龄姝丽,又加上远方表亲杨清的推荐,选秀过后就封了三品婕妤。
侍寝的初夜前,宫中教引嬷嬷将一本春宫册交与自己反复翻看学习。那一百零八页淡黄的宣纸上,用精细的笔墨,勾绘着男女交媾的诸多姿势。
她看得羞红了脸,心中有如小鹿般狂跳不止。待那薄薄的一本画册翻完,她早已面若桃花,潮红一片。
“爱妃,今晚,朕便要叫你做朕的女人。”夜色深沉,星光璀璨时,身穿玄色衣衫的天子才走进了甘露殿的寝宫。潘淑妃,不,那时的潘婕妤,早已在内侍的指引下,香汤沐浴后,一丝不挂的躺在宽大的床上。
“臣妾惶恐,欣喜不胜,请陛下垂爱!”这是教引嬷嬷的话,教导后妃对君王卑微乞怜。
“服侍朕安寝吧!”皇帝面无表情,走到床前对她如是吩咐。
带着战战兢兢的心理,褪下他身上的华服。当强健的肌肉和高大的身躯呈现在她面前时,她感到心底一阵爱慕的欢愉。这是自己的夫君呢,这般风华而又这般的伟岸。
他是天下女子所仰慕的高贵男子啊!自己何其有幸,能够侍奉于床笫之间?
初夜,皇帝带着粗暴的要了她,激烈的冲刺中,她完全都想不起那些春宫册上的内容来。只是手足无措的迎合着他的需要,将自己疼痛的身体,极尽热情的奉承与他。
按照宫中惯例,宫妃侍寝,是要由皇帝先翻了宫妃的牌子。然后嫔妃在自己的宫中香汤沐浴之后,裹在锦被中,由太监抬着送到皇帝宠幸嫔妃所用的甘露殿之中。之后,再由太监抬着送回来,妃子无论地位多高,都不可以在甘露殿过夜,这是皇后才有的权利。当然,如果皇帝心情好,偶尔也会在妃子的宫中过夜。
但是,三载夫妻情分,皇帝却没有驾临过漱玉宫过夜的例子。他甚至记不清,潘淑妃原名叫什么。
晋封淑妃时,还是杨清的提醒,应天成才在明黄的圣旨上,提笔写下“潘迎紫”三个字。
芳岁归人(2)
“陛下,为何您从来不曾正视臣妾对您的一片真心?臣妾,也像一个平凡的女子一样,用自己全部的真心来爱着您这位夫君的啊?”咽下苦涩的眼泪,潘淑妃将哀切的心思,于柔肠寸断中百转千回了数千数万次。
杨清稍稍劝慰了淑妃几句,便要躬身告退。他深知皇帝的脾性,既然看上了殷子默,便很难有回旋的余地。况且,诏书都下了,殷贵妃得宠,是早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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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杨清,本宫再问一句。这殷家小姐进了宫,她的品级可是比我还高,陛下的意思,是要她来执掌后宫?还是?”
杨清叹气,回转身:“这个娘娘无需担心。殷贵妃尚且年少,陛下都说了要留待三年之后再幸。后宫诸事,还是由娘娘你主持大局。”
“哦!这么说,殷……贵妃的寝殿还要由本宫来安排布置?”潘淑妃忽然燃起希望,女子的私心开始流溢于胸。
“不必了,朕已命人将显阳殿修缮,重新更名为湘云殿。子默来了,就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