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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尧很满意自己对各种局面的掌控力,开口道:“接下来,这酒樽流向何人,谁就以此灵鸟为题,做一首诗,亦或是做一篇赋,如何?当然,为了抛砖引玉,尧不才,愿献诗一首,以赞此鹦鹉之灵动,有了,诸公请听:
牵弋辞重海,触网去层峦。
戢翼雕笼际,延思彩霞端。仓促之作,还望诸公莫笑。”
这首诗,自然不会是甄尧自己所作,只是前世家中养过鹦鹉,也就顺便了解了这方面的古诗,而这一首李义府的‘咏鹦鹉’,甄尧十分喜欢,也是他唯一记得的一首与鹦鹉有关的诗。
这是蔡邕首先出言力挺甄尧这个女婿:“伯高谦虚了,这首咏赞鹦鹉的诗赋,应属上品。”
孔融也点头称赞:“伯喈所言不差,好一个‘戢翼雕笼际,延思彩霞端’,让融有种将此灵鸟放飞空中之念想。更为难得的是当场所做,难得,难得啊”
“尧当不得两位大家如此陈赞,好了,尧诗赋已做,现在就看各位了。”甄尧说罢,开始在上游放下酒杯,而酒杯顺着缓淌的溪水,逐渐往下流。
第一支酒杯,在七子中王粲的面前停下,王粲身为‘七子之冠冕’,文学修养自然一点也不比陈琳低,虽然身体差,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但拿起酒杯一饮而下后,也就开口了。
“羽翼飞峦,山水所游。陇西之灵,会与泉幽。炙烈严寒,旷难其舍。择林远就……………………羡声慕容,百凰为衷。好音细流,思水难重。”一口气潇洒的吐出百来字,比起甄尧那种‘抄袭’,他这可是真本事了。
全篇讲述了鹦鹉的特点与形态,而通过鹦鹉从陇西、蜀中等地,被带来毋极,侧面渲染了世事的无奈,但又在最后提点时间的弥足珍贵。这家伙,或许是被自己的病痛给搞怕了,所以才这么格外的珍惜吧。甄尧坐在最上面,如此暗想。
甄尧方才所作七言诗,在汉末时期根本没多少人听说过,再加上字数实在有些短,是以虽然不错,但也只有少数人叫好。而王粲这番咏赞鹦鹉的诗赋,文体他们就很熟悉,再仔细琢磨其中几句,更是回味无穷,喝彩声较之方才也大了不少。
看着下面响起喝彩声,甄尧心底也十分高兴,不过与众人不同,他高兴是因为下面喝彩声越大,这王粲所做‘鹦鹉赋’就越出名。而他口中所说的‘灵鸟’,必然会成为众多文士所追捧的宠物,这才是甄尧举办文宴的最大目的。
待场面热闹过后,甄尧又开口了:“如此佳作,理当抄录下来,以作纪念。仲宣不愧为三公之后,学识渊博。诸公请看,第二支酒樽下来了。”
甄尧话音落下,一旁自有文簿到王粲跟前,去抄录‘鹦鹉赋’,而更多人所关心的,那就是已经缓缓流下的酒杯。王粲刚才已经出了风头,这时候场中年轻一代无不紧张的看着小酒杯,就期盼着它能停在自己面前,然后自己就可以把王粲给比下去。
没过多久,酒杯轻碰溪中石块停了下来,在它旁边坐着的,是‘三曹’之一的曹丕。曹丕笑着举起酒樽,环视了周围众人,心底暗道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只要自己的诗赋能够出彩,那待会与其他几位大才交流,甚至招募,可能性就很大了。
曹丕所准备的也是一首七言,本来他这个七言诗的发明者,在这方面是很有优势的。可谁知道甄尧在之前就道出一篇来,而七言与七言要比较好坏,比汉末所流行的乐府古诗,要容易的多。是以曹丕持杯足足停了十息,才饮下酒樽开口。
曹丕有自信开口,所做诗篇自然不会差,其中两句‘崎岖重阻翦翅羽,逢患贤哲羁旅栖’较之甄尧所做,更加贴切目前汉末现状,也表露出了曹丕此刻的心情。
“诗虽好,可公子有些心急了。”一旁化歆笑着略微摇头,这首以咏物来铭志的诗,是曹家人的拿手好戏。不论是曹操也好,曹丕也罢,在他们心中总是有目标的。而诗赋,就是他们对自己追求目标,所发出的感叹。
最上游的甄尧口头上叫好,不过心底却是暗道:“曹丕此诗,表露的心态可是很坚定啊。而且看场中有不少人,都有和他交谈的意愿。”
这或许是甄尧没有考虑到,或者说不屑与去考虑的,毕竟甄尧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通过这场文宴来给毋极文士派系补充新鲜血液。反倒是便宜了曹丕,看样子待他回去时,定会有不少人追随。
甄尧、王粲、曹丕,三人从三种不同的角度去咏叹鹦鹉,要严格分个胜负的话,虽说不是不行,但之前差距也是分毫以及个人所好不同。而这种激烈的‘争斗’,也就造成了场中更多的才子想要展示自己的才华,想要证明自己的文学,一点也不比曹丕几人差。
紧接着又是几只酒樽流出,除去蔡邕以老练的文采,以及从鹦鹉灵动音调入手,做出了一篇不错的乐诗后,其余几位都有些差强人意。毕竟这是一篇命题诗赋,不是所有人都对‘咏物’这方面拿手,即使是八骏之一的陈翔也不例外。
而经过几首寻常的诗赋后,众人的热情也就慢慢降下来,在追逐名利之时,他们还得考虑,自己是否能做出这样一首旷世佳作?若是不能,那作出之后也是有些丢份了。
年轻士林才俊,虽然学识不错,但终究少了沉稳与耐力,一个时辰之后有些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互相笑谈起来。不过甄尧无所谓,酒照样倒,杯子照样往下流。
而在这些心浮气躁的文士当中,有一人还是比较特别的,不是他人,正是历史上汉末时期,作过一篇‘鹦鹉赋’的祢衡。祢衡撸着袖管,眼睛紧盯着就快要靠近自己的酒杯,却是无比期盼自己能够在众多文学大儒面前一展才华。
或许是祢衡就该作这么一篇赋,在酒杯顺水留下,就快要从他面前游过时,忽然又因为一朵小浪给冲了回来。虽然仅仅一指距离,但眼下酒樽停在他面前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狂士,他会有什么表现。”对于祢衡,甄尧还是十分熟悉的,而且为他的‘狂’而叫好。不是谁都有那个勇气,站在曹操面前,不单骂了曹操,还把郭嘉、荀彧、荀攸、贾诩、曹仁这些文武重臣都讽刺一番。若论‘狂妄’,汉末当属此人第一。
不过如今的祢衡,他可还没做出这番惊世壮举,而郭嘉也不在曹营。他现在仍旧是一位游历大汉各地的学子,这次来毋极也是接到了孔融的邀请而至。
还没有出仕,也没在仕途上遇到什么挫折,祢衡虽然依旧‘狂妄’,但至少他还是阳光的。高兴的笑了笑,举起酒樽就开始大声诵出自己腹中佳作: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体金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有感生平游历,若埙篪之相须。日后或有两绝,只待过往朝夕。”
“顺笼槛以俯仰,窥户牖以踟蹰。想昆山之高岳,思邓林之扶疏。顾六翮之残毁,虽奋迅其焉如?……期守死以报德,甘尽辞以效愚。恃隆恩于既往,庶弥久而不渝。”
这一篇赋光诵读出来就花费了半盏茶时间,而祢衡自己也随着诗赋,激昂顿挫,手中酒水也不知道是喝了还是洒了,反正当他闭口后,酒樽中已是空空如野。
这首诗赋,开篇就是赞美鹦鹉,把鹦鹉夸的是天花乱坠。然后慢慢的牵引到了自身,说自己最近的游历。然后最后借着鹦鹉寻主,以表明自己也期盼着能遇上赏识自己的人。
而以他第一段他赞赏鹦鹉的程度而言,自比最具灵动的鹦鹉,那基本上就是在说,他祢衡是现在大汉最牛X的文士。
这下好了,之前包括甄尧作诗弄赋,都是隐晦的显露出自己的才学。而这祢衡,却是直接了当的说自己是大汉最有才华的人,如此场面直接热闹开来。
“不愧是‘狂士’,甄尧算见识到了。”上游的甄尧看着处于议论风暴中,却岿然不动,并有些自得自傲的祢衡,暗自摇头不已。
这种人,就算他再有才,比猪哥、死马两个加起来还牛X一倍,他甄尧也不敢用,更不能用。用他一人,就会破坏整个阵营内部和谐,而作为上位者,首先注重的就是这一点。至于学识、才华,有时并非用人的最高标准。
打定主意不用祢衡,甄尧也乐得看热闹,反正祢衡所作所为对他而言没有半分坏处,反而会把鹦鹉给炒作的更凶猛。
甄尧不为所动,作为祢衡的忘年交,孔融却是不住摇头。他本来有意借着这次宴会,把他举荐给甄尧,可这祢衡也太‘争气’了一点。孔融看着上方一言不发的甄尧,就知道这毋极之主对祢衡兴趣缺缺,否则一定会干涉其中,将其护住。
而就这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有不服的年轻子弟,和祢衡较上劲了。双方引经据典,各自站住阵脚,开始了充斥着汉末特色的‘骂战’。
而几位长辈,见到甄尧不出面制止,也就客随主便不加干涉,这样反而能看一看大汉年轻一辈的文士,辨术究竟有几分能耐。
祢衡很狂,狂到没边,狂到敢在孔融、蔡邕、管宁一干大儒面前说自己才是第一。而这份狂妄,确也有他自己独到的本事。以一人独战十数二十位文士,仍能以明显的优势处于上风,让甄尧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毒舌’。
相比眼下,那所谓能够独占群儒的猪哥,也得靠边站。毕竟猪哥那斗的是江东一地的文士,而现在他祢衡所抗衡的,却是代表着大汉各地前来会宴的高才。
“辩得好,赐酒”见祢衡说着说着胸口有些急喘,不想让这么精彩的‘骂战’提早结束,甄尧扬手发话。很快就有侍卫端着酒壶与酒樽来到祢衡面前。
侍卫刚想给他斟酒,却不料祢衡自己提了酒壶直接一饮而下,饮罢还略带感谢的向甄尧点头示意,然后接着与人数再次扩大的‘反祢联盟’叫骂。
曹丕也在默默关注着祢衡,见祢衡与众多文士辩论了半个时辰还能口出新语,没有半点重复,不得不摇头轻叹:“此子性虽狂妄,但却颇有才干,天文、地理,儒道、韬略,几乎无所不通,实乃奇才。”
化歆倒不觉得这祢衡会有多少实干能力,只是曹丕开口了,也就附和道:“公子若觉此人有才,待会宴会结束,可上前攀谈。”
曹丕是真的有打算把祢衡引回昌邑,不过是有些担心:“谈何容易,那甄尧显然也颇为看好这祢衡,如今地处毋极,丕如何与之争夺?”
甄尧的心思,孔融看出来了,化歆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当下失笑给曹丕解释,后者听得连连颔首,暗道甄尧若对此人没什么心思,他就有把握将祢衡劝服。
场面越发激烈,都快要有人沉不住气,开始真的骂人了,甄尧眉头一皱,对一旁侍卫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带着一干兵卒,迅速把祢衡与其余文士拉开,并压下这场‘辩论’。
“尔等皆是大汉才俊,所学也是儒家孔孟,何故因此而大闹?”甄尧不说话也就罢了,一开口,那上位者的气场压下来,声音虽不算响亮,但一字一句,就像是一面钟鼓,敲在百余文士大儒心底。
“方才之事,尧且当诸位酒醉,若有再犯者,立即驱逐出文宴”留下一句狠话,甄尧便笑着继续开始新一轮的‘游戏’。依旧与鹦鹉有关,不过不是让众文士咏赞它,而是让所有人都分辨看看,这些鹦鹉都来自何方。
这无疑考校一个人的眼力与博见,在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鹦鹉,能认的出来就不错了,哪里知道这些小家伙究竟是从哪州哪郡送来的。
不过就是如此,其中一些清楚的,能从鹦鹉的肤色、羽毛与大小分辨出它们来历的人,就更为众人所追捧。人的心理便是如此,当自己不如人时,总会想到对方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才让他比自己更厉害,却很少想过自己的不足。
很快,那些见识广博的大儒,就被冠上了长辈、前辈的称号,下意识就是说,你们懂这些,只不过是比我们大,比我们虚长几岁罢了。我们现在也懂了,不是比你们还小嘛。
这种畸形心理,甄尧听着是无奈摇头,好在他没想过要从这些文士中选拔人才,否则真得会失望到极点。
一番游戏过去,时间也过了晌午,虽然周围侍从会不时的递上食物糕点,但这些终究不是正餐,该饿的还是要饿。甄尧想着炒作也差不多了,就起身开口示意文宴暂停,带众人去山顶填饱肚子先。
在山顶上,甄尧安排了烧烤、蒸煮等熟食,并一一摆开。这种‘自助餐’式的宴会,大部分文士还是头一回见,都有些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