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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这类自幼苦行的人,精气凝聚,浑然不散。这也是他有把握积克心灵搜索的原因。
阿方索的茅舍出现在小路尽端,木门紧闭。
凌渡宇心中忽地泛起不详的感觉,连忙加快脚步。
他推开了门,警觉地看进去。
在窗户透入的月色下,一个黑影站在屋内的正中处,姿势非常奇怪。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方索悬梁自杀。
他在积克回来找他报复前,早一步了结自己的生命。这六十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恐惧里,现在一切均随着死亡而终结。至于死后的情景,那是没法子知的事了。
他来到阿方索飘飘的尸身前,正想把尸体解下来,另一个念头升起,使他停止了这行动。
他的眼睛四周梭巡,屋内布置简陋,在一边的泥墙上,挂了刀斧一类的东西,还有一把大弓和一筒箭,是阿方索打猎时的东西,屋内一个角落放了一个满布倒钩的兽网。
凌渡宇心中一动,把大弓取了下来,拉了拉弓弦,赞叹一声,这确是把强有力的硬弓。
在同一时间内,另一个黑影横抱着一个少女,步进谷内,他的速度非常迅快,抱着一个人,一点也不显得吃力。
他非常熟悉地形,不一会,来到阿方索的小茅寮前。
缓缓放下了怀中的少女,一步一步向小屋前进。在门前停了下来,他像阴魂般静静地立着,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嗥叫,山鸣谷应。
“阿方索!阿方索!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进步了很多,直到来到了这处,我才感觉到你的存在,感觉到你生命的磁场。”他的声音和他的嗥叫是完全两回事,非常温婉平和,甚至可以说是很动听。
屋内一点反应也没有。
积克长笑起来,充满苍凉悲壮的味儿,道:“你以为可以杀死我吗?不!那是没有可能的。你们还没有杀死我的方法,只要我还有一个细胞存在,我便能复活过来。阿方索!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直冲进屋内,猛然收住势子,站在阿方索的尸身前。
看到阿方索悬在屋心的尸身,他明显呆了一呆。异变已起。
一支利箭从阿方索的胯下“曳!”一声劲射出来,直穿进他的心脏去,箭矢的强力把他整个人带得倒跌向后,刚好撞开的门子反拍回来,他一跌后,长箭恰好把他钉在门板上。
恶兽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叫,一用力,连人带门一齐倒飞屋外。
他和门板一齐倒在屋前的小路处,利箭的力度非常强大,深深插进了门木里,一时间挣脱不开来。
凌渡宇扑了出来,手一扬,一张大网当头罩下,把恶兽连人带门,裹个正着。
积克这时才从门板挣出身子来。
凌渡宇把网绳一拖,又把他拖跌,网内满是挂钩,不一会他已变成一个血人。他愈挣扎,网子便愈是收紧,数十个倒钩陷进他肌肉里,不一会他已难以动弹。
直升机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凌渡宇说得不错,他们今次是连本带利赚回来。
第五章 功败垂成
凌渡宇把手指搭在美芙的腕脉上,回头向佐治道:“不用担心,她没有事,只是在熟睡的状态下,最好不要唤醒她。”
佐治感激地道:“凌先生,真的很多谢你,刚才……刚才……”
凌渡宇站起来,拍他肩头道:“朋友间是不用客气的,是吗?”
卓楚媛来到他身边,委屈地道:“你令人担心死了。”
凌渡宇搂紧卓楚媛的肩头,走了过去。
爱德华来到他面前道:“一般人给利箭穿过心脏,早已死去,他却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以及仍在正常地跳动……”
一个医护人员叫道:“爱德华警官,要不要先给他解开兽网,才抬上直升机去。”
爱德华犹豫不语,若是一般的情形,当场初步急救是最正确的步骤,可是这却非是一般情形。
凌渡宇代他答道:“那些倒钩都深陷在肉里,拔出来可能引起大量失血,还是回医院才动手吧!”
那医护人员望向爱德华,只有他才有权下决定。
爱德华毅然道:“先运他回去再说吧!”
凌渡宇来到在担架上被缚个结实的积克旁,低头审视。积克胸前的箭给截断了,只余下插在肉内的小部分。
积克眼中一片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在那里,也不知四周的警员和医护人员在干甚么。可是当他的眼睛一接触到凌渡宇时,异采忽地在眼中爆闪,仿如突然间调较准焦点,发现了有趣的事物。
积克的眼睛燃烧着沈烈的仇恨。
凌渡宇心中一懔,升起一种明悟,忽地明白了只有仇恨和对女性的兽欲,才可令积克把精神集中到这世界上,其他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正如他写道:“只有满足兽性,才能满足生命。”
积克像是原野的猛兽,完全受“原始本能”的支配,只有在杀戮和交配时,才能攀登上生命的最炽烈的经验峰巅,其他的都不值一顾。
凌渡宇沉声道:“你既能随意杀人,为什么却不让别人杀害你?”
积克一言不发,仇恨的眼光盯着凌渡宇。
凌渡宇有种奇怪的感觉,积克的眼中不但存在了洗之不尽的仇恨,还有一种不屑的骄傲。
积克的眼光移往凌渡宇身后,双目神色急转,射出强烈的渴望和情欲,转变是那样明显,凌渡宇吓了一跳,侧身一看,原来是卓楚媛来到了他身后。
卓楚媛接触到他的眼光,浑身一震,自然地扶着凌渡宇的肩头,轻呼道:“噢!他的眼光像野兽那样!”
积克眼神再变,射出强烈的妒火。
这时医护人员把他抬了起来,往直升机走去。
爱德华道:“你们和佐治及美芙坐另一架直升机,我负责押送积克好了。”
凌渡宇皱了皱眉头。
爱德华道:“放心吧!医院准备好了特别病房,有一组警员在等待,保证他插翼难飞。”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真的没有其他运送方法吗?”
爱德华道:“在法庭未定罪前,他只是个疑犯,我有责任以最快的方法把他送到医院急救。”
凌渡宇道:“小心点!”
爱德华道:“晓得了!”
两架直升机在黑夜中飞离山区,向坐牛镇的方向进发。
还有两个多小时便天亮了。
载着积克的直升机飞在前方,凌渡宇等的直升机紧跟在后,沿着高山飞行,眼看要离开山区,往平原飞去。
凌渡宇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
直升机师忽地叫了起来道:“他们怎么了?”
各人骇然望往在前方飞行的直升机,一时惊讶得呆了起来。
直升机在前方打起转来。
凌渡宇方的直升机拿起传讯器,叫道:“甚么事?快回话,是否机器出现了问题?OVER!”
跟着的事发生得连人的思想也跟不上。
前方的直升机机身侧斜,接着以惊人的速度,直向右方的山崖俯冲下去。
“轰!”
一团火焰爆起,直升机象玩具般分解开来,变成无数的火球,向山崖下黑暗的森林洒落。
各人感到全身麻木,一点办法也没有。
三个星期后,在金统的办公室,他们举行会议。罗拔首先报告道:“直升机堕毁事件,已有了初步的报告。要师因某种原因,失误下引致直升机撞崖,发生爆炸,机上全部人罹难,包括了我们的好朋友爱德华。我们极感难过。”
“事后搜寻的工作非常艰难,经过断肢和残骸的整理后,找不到任何的生还者。”
金统插入道:“有没有积克的残骸?”
罗拔道:“没有!可是这并不等于他还没有死亡,可能他大部分身体在高温中熔解了,而余下的小部分掉到搜索不及的地方,例如大石的隙缝里。不要那样望着我,据现场目击者的报告,这包括了在座的凌先生和卓主任的亲眼目睹,没有人能经过那样的爆炸,再从二千多尺的高空掉下来,仍能生存。”
卓楚媛寒声道:“你难道没有细想过阿方索的说话吗?积克并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不能杀死的怪物,连利箭穿过心脏,也不能杀死他。”
罗拔道:“阿方索的说话带有红人色彩的迷信,怎能当作真实。至于利箭穿心,我们曾请教过这方面的权威,他们指出有很多可能性,例如心脏偏生,又或在失血情况不严重下,都能不立时死亡。”
金统道:“好了!我知道站在公事的立场,你是不可能承认积克仍未死亡,那样做对你的工作纪录会有不良影响,可是,我想知道你的私人想法。”
罗拔叹了一口气,全身放软挨在椅背上,摊开双手,作了个无可奈何的姿态,道:“老金!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这类公职人员,是不容许有私人间想法的,一切也要依程序办事,否则将会被控妨碍公法公正。假若积克没有堕机,给关进囚牢里,他只要肯动笔写部他妈的自传,随随便便可卖它一百万本,说不定还有慕名的美女向他示爱,在死刑前和他举行婚礼,他的价值比你和我高得多了。”
金统点头道:“倒有点歪理。”
罗拔站了起来,几乎是高声叫出来道:“歪理?这是现实!谁人会理会他是否杀人狂魔!你知我花了多大功夫,才将凌兄不宣而射那一箭搪塞过去。”跟着转向凌渡宇道:“朋友!我是真正地佩服你有种,换了我是你,也会做同一样的事情;不过!这件案至此暂告一个段落,我不想再惹麻烦。”
凌渡宇沉声道:“甚么麻烦?”
罗拔道:“好吧!你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让我坦白说出来,我并不相信他已死去。这许多年来,我都依赖逻辑办事,经验告诉我,绝没有这么多巧合。每一件事,包括积克的年岁、阿方索的故事、积克的神通广大、他的屡次伤而不死,无不指出他是个怪物、活生生的魔鬼,可是当我把这些意见向上头反映时,他们都当我是神经失常;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引起任何恐慌,人类已习惯安逸的生活,一旦被打破,引来的破坏力是难以想象的,可能比十个积克同时出动去杀人更糟糕。”
金统长长叹了一口气,站直身,大力拍了罗拔背脊一下,道:“无论如何,我发觉你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转头向凌卓两人道:“今晚让我请两位大吃一顿,如何?”
通过餐馆的落地玻璃,金统望着五光十色霓虹灯光下行人如鲫的街道,叹了一口气,才转身过来向凌渡宇和卓楚媛道:“在这个充满生气的世界里,怎能想到竟然有丑恶和阴暗的存在?”
卓楚媛微微一笑道:“自从你交到了凌渡宇这位损友后,说的话也总带着三分似是而非的哲理。”
凌渡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金统奇道:“小凌!你怎么了?满怀心事的模样。”
卓楚媛也叹了一口气道:“金统大人,不要骗自己了,我们包括罗拔在内,谁不是强颜欢笑,积克的事确教人放不下心来。”
金统点头道:“你说出来也好,省得我费力去回避谈积克的事。”转向凌渡宇谦虚地道:“小凌!有几件事我真的不明白,想向人请教。在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比你更有想象力。”
卓楚媛噗嗤地笑起来道:“不要给他戴高帽子,你这人,连拍马屁也是硬绷绷一点技巧也没有,就像在讽刺别人。”
金统道:“有很多事都是天生成的,好了!小凌,第一个问题是:是否真有神灵托世这回事?”
凌渡宇眉头大皱,苦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卓楚媛轻笑插入道:“我提议你去翻大不列颠百科全书……”金统低骂一声,道:“绅士淑女们!我是认真的。”
凌渡宇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给我一个参考,就是在中国暗中流行的茅山和神打术,都是利用神灵降身的力量,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行为。”
金统道:“我曾在历史上读到贵国清末时的义和团,便曾以秘术取信于慈禧,由乱民摇身一变,成为捍卫国土的英雄,可惜他们在洋枪下溃不成军,所以我只当那是一种幻术或是魔术。”
凌渡宇道:“不!那绝不是幻术,而是确有其事的,可是教人头痛的地方,就是这类秘法,总令人有支离破碎、时验时不验的感觉,就像……就像一架坏了的电视机,有时影象清晰无比,有时却又模糊不清,或一点也接收不到。”
卓楚媛道:“这是否因为灵界的‘频率和波段’只有在人的某一种精神状态下,才能连接起来。”
金统道:“有道理!可惜那条‘人造天线’太过糟糕人。”
三人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一点。自堕机发生以来,他们的神经都像拉紧了的琴弦,没有一刻能松驰下来。
凌渡宇道:“这条人造天线很多时需要集合群体的精神力量,例如‘蝶仙’问灵就是个好例子,通常最少有三个人以上,才能有效。”
金统恍然道:“我明白了,特玛祖巫师举行的那个‘通神’大典,正集合了全族人的力量,所以……所以……”
卓楚媛叹气接道:“所以弄出弥天大祸,难道真有灵界存在?灵界又是甚么东西?似乎经过某一方式,人便可以接触到这虚无缥缈的层次。”
凌渡宇摇头苦笑,这世界确是玄妙难言。事实上,奇怪而不能解释的事,每天都在四周围发生,只当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