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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闲话-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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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局面!可是,雷损总不成真的一辈子对着青灯古佛念经吧!” 
  “当然不是了。俟他的对头在变化莫测的政海斗争中失势时。而朝廷又需要道上的人号召武林同道暂时罢战,以守偏安之局,雷损此时便应朝廷、六分半堂之邀,重新执掌大权,所以,六分半堂才会有一个狄大堂主,一个雷总堂主的名号。” 
  “哦,原来是这样的。雷损这次上台,更加踌躇满志、鄙睨天下吧?” 
  “所以他也敢飞面与‘迷天七圣’为敌。关昭弟劝他不要逆行倒施,结果弄得生死不明。雷损更结合了雷震雷独生女儿雷媚的力量,把关七部众打得几乎全无招架之力,只好将势力撤出京城。” 
  “哈!设想到雷损长得那么丑,却蛮有妇人缘!” 
  “嘿嘿,这也许说是俗人所谓的‘桃花运’矣!不过,‘桃花运’的反面就是‘桃花煞’。他做梦也没想到雷媚对他夺老父之权事记尤在心,早已暗里加入‘金风细雨楼’,成了苏梦枕旗下‘四大神煞’之首:郭东神!就在雷损孤注一掷,全面反击金风细雨楼之役里,雷媚在重要关头,反而倒戈相向,一剑便要了雷损的命!” 
  “所以说,桃花不可乱沾,乱沾很可能要命!” 
  “这回真的要了雷损的命?” 
  “雷损的命可不易要。他‘死’过几次都翻了生。在对抗金凤细雨楼的战役里,连苏梦枕也几乎上当。” 
  “那又是怎么回事?” 
  “当其时,金风细雨楼的势力壮大,跃跃然有后来居上,取而代之的声势。雷损眼看力斗无功,转而以谦卑的姿态图存,等时机转向有利时,才反戈歼灭金风细雨楼,偏偏苏梦枕年少深沉,加上其父苏遮曾与雷损斗争多年,深知其手腕技法,所以贯彻始终。必杀雷损!雷损被逼与苏梦枕正面交锋,暗中授命狄飞惊,佯作跟苏梦枕里应外合,把他打落匿藏宝刀的棺材中,引爆而死。其实,他是一跳入棺中,即自地下隧道逃逸,并马上纠集雷门高手,趁苏梦枕大获全胜摆庆功宴之时,杀入金风细雨楼,把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哎呀——可惜他还是死在雷媚剑下,要不然,这回金风细雨楼必然是一败涂地了。” 
  “说来真有点可惜。雷损要不是遇上苏梦枕这样的对手,而又不曾造孽过重,使雷媚暗生叛心,加上如果苏梦枕又没有获得王小石、白愁飞这样的好助手,可能到日后,京城还是雷损势力的天下。” 
  “雷损这回可再不能翻生了吧?” 
  “能。” 
  “什么?他没有死!” 
  “不是。他的人虽死了,但他一向谨慎过人,暗留后路。在攻打金风细雨楼的役里,他留下像狄飞惊这种人物坐镇六分半堂,以使六分半堂不因他万一失手而群龙无首,而且也伏下复兴、复仇的后着。如果六分半堂的长老‘后会在期’不是硬要混进去,与雷损共进退、同生死的话,六分半堂偷袭金风细雨楼的一役虽败,但留下高手如云,仍足以令金风细雨楼不敢小觑,这可以说是雷损的深谋远虑之处。” 
  “也就是说,雷损虽在斯役中死了,可是雷损的精神,并没有死。” 
  “像雷损这种人来说,沉潜隐忍,可枯可荣,各缘时会、各因遇际、随时兴化、不拘一格,当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适应生存,一个险来一个变,转一个弯,又可以兴风作浪,跨海飞天了。” 
  “其实这种人才算是有强韧的生命力。他虽然死了,但却由狄飞惊承接了他的精神事业。· 
  “狄飞惊只继承了他的事业。” 
  “怎么说?” 
  “狄飞惊也有他自己的一套应世方式。无论怎么说,雷损还是属于比较老派的人,到头来,再智巧也还是要以武力夺取。狄飞惊却汲取了前人的教训,他决不轻易炫示武功,沉着应变,万事讲机缘。最擅于观察后下准确的判断。他受知遇于雷损,而以其为师,把雷损的长处加以补充、弱点加以修正的作为,正是否损的精神。”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日后狄飞惊在雷损殁后,仍有能力跟‘金风细雨楼’斗个你死我活!” 
  “说来雷损这名字则真叫对了。满招损,谦受益。雷损阴损,便只做损人利己的事,有些人,却专干既损人,而又不利己的东西,这种事他可是决不沾手的。如果对自己没有大利,他宁可少结怨、多结善缘。所以,看来是他受损,但到头来,损失的决不会是雷损。” 

 
  
  
  
   
十三、戚少商的伤

 
 
  “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干什么?你思春不成?” 
  “我思无邪!刚刚才想起几个人……” 
  “什么人?” 
  “萧秋水有唐方,方振眉有赖笑娥,方歌吟有桑小娥,戚少商有息红泪……” 
  “男才女貌、两情相悦,这不算太难得,问题是,惊才羡艳,并辔江湖,到头来,是不是能共结连理,同偕白首,这是谜,也是疑。” 
  “唉,戚少商和息红泪这一对璧人,天作之合,便只是一段佳话,而没有圆满的结局。” 
  “也许这便是俗世所谓的孽缘吧!谁教他们遇上了。” 
  “说来,他俩的相遇,也是缘。” 
  “没有缘,哪来的遇?” 
  “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很好玩。” 
  “怎么个好玩法?” 
  “戚少商第一次遇见息红泪的时候,是在大名府。那时负责替徽宗赵佶来办花石的朱椤,极尽搜制之余,正在大名府举办‘英雄擂合会’,谁能技压群豪,便可擢升为朱椤身边的团练使,官拜三品,负责保护朱椤的性命安危。” 
  “朱椤?就是那个借采办花石为名,乘机为奸,弄得民不聊生。因而盗贼蜂起的朱椤?” 
  “不是他,还有谁?朱椤借这个什么‘英雄会’来选拔人手。增强实力,正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古来以功名求富贵者,世所多有。这次‘英雄会’,各路各派三山五岳的人马都来了,倒也热闹非凡。” 
  “这算什么‘英雄会’?分明‘狗熊聚’!难道……难道……平视王侯的戚少商……他也会去不成?” 
  “他去了。他原只是去看热闹而已。还带了两位结义兄弟,‘小诸葛’阮明正和‘阵前风’穆鸩平,一同去看看愿为虎作怅、助纣为虐者的丑态。原拟待哪个家伙赢了全场后,他才上阵去把对方撵下台来,再作扬长而去,好挫一挫朱椤的威风。不料,一百一十三场打下业,只剩下十五对人,戚少商却是认准了一个人。” 
  “息红泪?——不可能吧?她是女子,怎能上擂台跟男子争名夺位?” 
  “便是她。她扮成一翩翩美少年。戚少商一眼便看出她的武功,绝对在这一干志在求取功名的乌合之众之上,而且气态不凡,气质过人,心里直为她惋惜:“卿本佳人,奈何甘心作贼!” 
  “戚少商看得出来,息大娘是女扮男装?” 
  “哪会看不出来!一个女子要是打扮成男子,而还能在长久亲密相处下瞒得过人,只有三个可能:一就是她原本长得丑,像个男人婆;二是人人心知肚明,只是诈作不知:三是根本没有人与她密切的相处过所以不知。像戚少商这种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一个真正美丽的女人,扮成男子,不可能不露出破绽,保况息红泪比水还柔,比花还娇,比梦还易碎,比心疼还楚楚。” 
  “听你这样形容,大娘还真是个绝色美人。” 
  “美不堪看,花不堪开,画不经意而成,更妙造自然。息红泪而像一道黄昏雨后的彩虹,要天地间的机缘巧合才能搭出这样飘忽而不可捉摸的彩桥。她以气质取胜,故比美丽还美丽,可堪细赏耐看。” 
  “看来,你今天若是见着她,也会对他入迷吧?” 
  “嘿嘿,戚少商就说过,爱情理应发生在相见的一刹那,要是见着了仍没有感觉,恐怕日后难有什么激情和爱了。” 
  “所以戚少商就身先士卒,为卿而轻狂颠倒了?” 
  “不过有些事,总是未尽如人意的,戚少商没有看错,息大娘果然击败了十四名敌手,眼看可以夺得团练使之职,戚少商还未出手,穆鸠平已一步跃上擂台。他一是要想把这人撂倒,不让他效忠朱椤:二是听到戚少商和阮明正交换意见,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女子,怎能让一女子凌驾众雄豪之上?三来他自己也技痒,很想大展身手,打了再说。于是上擂台挑战息红泪。两人只打了七招,他的丈八长矛始终沾不着息大娘的衣袂,息红泪却在轻灵步法中巧施绳镖,绊倒了穆鸠平——” 
  “哎呀,减少商他可不会坐视不理吧?” 
  “当然了,穆鸠平是他拜把子兄弟,他怎会死不救?只好飞身上台,运剑如风,一剑挑去了息红泪的袱帽,众皆哗然,原来技惊群雄的实是一位如此娇柔的美娇娘!息大娘自是又羞又愤,两人便大打出手……想来,那时候息红泪并忿恨这厮多管闲事、破坏她的好事,戚少商也定必惋借,这女子怎么甘心去助纣为虐了。” 
  “结果谁打赢了?” 
  “戚少商始终技胜一筹,但他并没有下杀手。息大娘久战不胜,从对方的剑法中推测,眼前出现的必是‘九现神尤’戚少商,情知难以取胜,无奈也难以下台,正酣战时,息大娘的两位义妹,唐晚词和秦晚晴,原本也乔装混入人群里,她们一起动暗青子,向台上的戚少商招呼,戚少商回剑封格,砸飞暗器,却不意其中一枚飞梭,射向息大娘,息红泪措手不及,眼看要受重创,戚少商也不忍见息红泪丧在这一记飞梭下,仓皇间飞身揽抱住息大娘,运劲于背,硬受一棱——” 
  “哎呀,这……这伤得不重吧?” 
  “戚少商是奋身搪这一梭,早有运劲于背,反而伤得不重,重的是息大娘以为戚少商乘机欺人,银牙一咬,把心一横,以为对方这样狠,眼看自己将重创于梭下还未心甘,还要擒住自己,当下要玉石俱焚,绳镖疾射而出,戚少商虽及时挟住强链,但镖刃已打入右胸,登时血染长衫。阮明正、穆鸠平在愤骂声中扑至抢救。息大娘这才弄清楚对方并无恶意,还为救她而重伤,但这时朱椤已知有人搞局,叫手下前来抓人。阮明正穆鸠平护戚少商而逃,杀出血路,息大娘在混乱中,也只得随唐晚词和秦晚晴逃离——她这么做,也是有意引开官兵的主力……” 
  “嘿嘿,戚少商首遇息红泪,就为她流了血。” 
  “再见时也一样。她们第二次见面,仍是为了朱椤。” 
  “哈!朱椤这王八蛋可成了月老了!” 
  “这‘月老’可不好惹得很。第二年,朱椤在浙江王府庆寿,自然大排筵席,趋炎倚势的地方官员、土豪劣绅,纷纷献贿贺寿,更有扈伶人来唱戏跳舞的。戚少商跟‘连云寨’的二当家劳穴光也混了进来,想借寿宴行刺朱椤,发现朱椤早有提防,布下天罗地网。别看他一边端坐狎戏痛饮,一边观赏载歌裁舞,实则前后、连同檐椽坐椅,全遍布高手,暗藏机关。戚少商观察形势,知道在这时候贸然动手,决讨不了好,正要悄悄离去之际,突然发现——” 
  “到底发现了什么?” 
  “咳,咳。” 
  “哎呀,你别这样子好不好?” 
  “咳嗽都不行么?” 
  “哼嘿,你这哪是咳嗽,分明是卖关子!” 
  “好吧,好吧,我只是清清喉咙。话说戚少商跟劳穴光正要离开王府之前,突然发现,在台上晏妙歌舞,轻盈艳冶之女子,竟是息红泪!” 
  “她!” 
  “戚少商一见,立刻就呆住了。” 
  “怎么了?息红泪不是一直都想在朱椤那儿求功名富贵吗?在这里出现,并不算得是太离奇的事吧。” 
  “戚少商才不是为了在此时此际遇上息红泪而惊奇,而在舞台上,撑伞而翩翩起舞的息红泪,实在是太美太美了。” 
  “听你口气,如同目睹。” 
  “你别打岔。就在这时候,惊变遽然生!息大娘长身而起,彩衣飞飘,疾掠而上,自伞柄内拔出知剑,袖里绳镖,同时直取坐观歌舞的朱椤!” 
  “哦,啊,原来息大娘打擂台,为的是要接近朱椤,以便利刺杀之!息红泪的为人清烈,我怎么这么胡涂呀!” 
  “别说你,连戚少商也曾胡涂一时。这下他见息大娘向朱椤下杀手,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明白就好。” 
  “可是他要阻止,因为他知道,息红泪一旦攻入朱椤身前,定必中伏,故此他长身而起,振剑作拦,息大娘一见又是戚少商从中作梗,真是咬碎了银牙,欲诛大恶,欲诛大恶,只好对戚少商遽下杀手——” 
  “唁,这两口儿又打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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