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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公子请稍候,谁伤公子,让贱妾代为报仇!”
话才说完,忽然玉手一挥,一连在古筝上弹拂响了几个音节,场中人一听,只觉玉调清音,令人精神一振,唯独是马仇夫听来,却觉心头大震,震耳欲聋,几连步桩也把不住。
公孙月兰忽然掠起,一个“凤拳”,疾电般敲在“丈二金刚”的鼻梁上,高大如斯的马仇夫,立时被打飞出去,全场的人都听到他鼻骨碎裂的声响。
沈七山刚被打脱了牙齿,正一脸狼狈,找人泄忿之际,看到公孙月兰竟然出手,大喝一声,道:“臭婊子,让老子要你好看!”
公孙幽兰一个闪身,拦在他面俞,笑道:“你也很好看嘛!”
一共说了六个字,但出手如电,连沈七山也不知对方如何出手,左右双颊便一连挨了六掌,被打得整张脸部都红肿了起来,着实好看,众人大笑不己。
这一来,气坏了洛天池,眼看自己的人在两个黄毛丫头手下丢尽了脸,不禁气得吹须瞪眼,吼道,“叫你们的楼主滚出来!”
“不用叫了,我不是在你的面前吗?”
眼前一花,一中年美妇已在洛大池身前,洛天池不禁“喔”了一声,吓退了一步,强作镇定地道:“你就是欧阳扫月么?你看你的奴才们如何待客人的?”
欧阳扫月笑道:“这得要看你们是如何对待主人了。”说着伸手指一指洛天池扣着的那女子之手腕。“血魂神掌”洛天池老脸一红,放开右手,指着欧阳扫月大吼道:“贱妇,你这是找死,试试老夫的‘血魂神掌’!”
在欧阳扫月身旁的“飞天蜈蚣”崔一智,“飞絮”沈非非及“过江龙”扬苦威皆欲出手,欧阳扫月出手一拦,笑道:“三位请歇,让我来对付这老头儿,他若能接得了我五剑,我自拆‘涵碧楼’招牌,若他逃不了我三剑,很简单,他跛一条腿回他的‘血魂镖局’。”
结果无庸置疑。
正如传说中所言:在“涵碧楼”里闹事的,不是被打出去的就是被撵出去,“血魂镖局”的总掌教“丈二金刚”马仇夫是属于前者,“血魂镖局”的副局主“袖里日月”沈七山是后者,至于“血魂镖局”的局主呢?“血魂神掌”洛大池是走出去的,不过他腿上多了一个剑孔,如果不是欧阳扫月在第四剑时特意划歪了一点,只怕他就不止是跛下半辈子而是根本没有下半辈子了!
曾白水拖着曾丹凤走出去后,整座铁镌的大厅,空无一物,全然死寂,但室内却渐渐热了起来,尤其是方振眉等所站的地面和头上面的铁板,更渐烫手起来。
方振眉却一直笑着,和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正谈着话,并有意要逗他们也开心起来,“你们是怎么样又给抓起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司徒轻燕道,“我们在前面走着,忽然有人在后面点了我们的‘晕穴’,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我是被点“曲池穴’的,我虽动弹不得,但神智却很清醒,可惜我是俯扑下去的,所以什么也看不见。”司徒天心回忆道,“不过,随我们一齐走的几名守卫,好象是完全没有挣扎便倒下去似的,可见来人武功之高了。”
“完全没有挣扎?”方振眉皱眉道。
“是啊!”司徒天心唯恐方振眉不相信,是故越发坚决地道。
“哦?”方振眉沉吟了一下子。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司徒轻燕终于急了起来。
方振眉笑道:“什么怎么办?”
司徒轻燕跺脚道:“他们要烧死我们呀!难道你真的想吃烤鸭子么?”
方振眉笑笑道:“现在我们还未被烤熟,是么?现在就吃,味道欠佳。”
司徒轻燕来回走动,终于眼圈儿红了,呜咽道:“方公子,都是我们害了你,害了你陪我们一齐死。”
地上的铁板已渐渐烫人了,司徒天心跳了起来,道:“我来劈栅!”一连劈了几掌,铁栅连摇也不摇,他却按着手掌‘嘘嘘’呼痛。
方振眉笑道:“要是这铁栅可以劈得开,曾白水也不会用它来关我们了。这‘长笑帮’帮主确是霸主枭雄,而且智谋无双。他先用‘血河神剑’作饵,让我们在胜中不慎而落人他圈套里。他把我困在这里,不再冒险令人杀我,以免我们趁机脱危。他只用火攻——最慢又最痛苦地把我们烧死!”
司徒天心听得颤抖了起来:“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司徒轻燕娇叱道:“小弟,你怕死了么?”
司徒天心小小的胸膛立刻挺得直直的,道:“怕死?司徒家没有怕死的人!”一面双腿仍然禁不住的在发抖。
方振眉笑道:“既然不怕死,我们何不干脆聊聊天?”
司徒天心一拍后脑,叫道:“可是……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死么?”
方振眉笑道:“如果不等死,那该做什么?”
司徒天心顿足道:“这……至少也得想想办法呀!”
方振眉皱眉道:“办法?”
司徒天心道:“对,想办法。”
方振眉一笑道:“办法是有的。”
司徒轻燕及司徒天心俱喜出望外,一齐趋近,急急问道:“什么办法呀?说出来听听。”
方振眉一摊手道:“可是现在还没有想出来。”
司徒轻燕“噫”了一声,似是十分失望。司徒天心的眼睛发了亮,忽然之间,对这方振眉竟有兴趣起来了。
“方叔叔,你真的不怕死?”
“你听谁说的?”方振眉皱眉道。
“人人都这样说的,英雄是不怕死的。方叔叔,我想做个英雄,你教我怎样才不怕死,好不好?”
司徒轻燕也好奇地趋近来听方振眉的回答,方振眉呵呵一阵大笑,说道:“你听那些人胡说,英雄更加爱惜生命,不过,当别人的生命也同样重要,而且许多人的生命加起来要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时候,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存别人的性命罢了。”
“那么叔叔你也怕死了?”司徒天心睁大了不信的眼睛道。
“怕,简直怕得要命。”
司徒天心愕住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相信,叔叔是骗我的。叔叔,怎么才能够做到不怕死呢?”
方振眉被缠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好道:“象现在,你要学会不怕死,先得学会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司徒天心哈哈拍手笑道:“那叔叔既不乱,也不惊,不就是承认不怕死了吗?我也不怕死,但我怕鬼。叔叔最怕什么呢?”
这孩子毕竟年纪还小,说着说着,似已把被困而且即将被活活烤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方振眉似笑非笑,望了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司徒轻燕一眼,苦笑道:“蟑螂。”
夜渐深沉。
四周宁静得象什么似的,月明如秋水,从窗外洒入“涵碧楼”的长廊上。有十七八位窕窕盈盈的少女们正莲步轻轻,罗裙飘飘,抬级上了楼,又各自分散回房去了。
只剩下两名动人的少女,一名身着水绿衣裙,手抱琵琶;另一名水蓝长衫,手携古筝。
两人喁喁细语,再上了另一道楼梯。她们正是公孙幽兰及公孙月兰姊妹。
一上三楼,高处凭栏,那照过有年华沧桑有明月,平平静静得令人心清心静,正象轻纱一般罩落在长廊上。公孙姊妹看到月色如此凄楚,不禁怔了半响,公孙幽兰道:“好美的月色呵!”
公孙月兰痴痴的望着月儿,道:“又一个月圆时候了。”
公孙幽兰“噗嗤”一声,笑道:“我说妹妹呀,你当真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公孙月兰红了脸,阵道:“就是你!就是你!满脑子鬼心思!”
公孙幽兰知道说中了公孙月兰的心坎里,于是更是得意:“哦,哦,你就满脑子的主意哦,唉,又是月圆时候了,那位我是谁大侠呵,怎么还不来,唉唷哎!”
公孙月兰脸颊红得象木槿花一般,顿足道:“你,你笑人家,人家才不想他,鬼才想他呢!”
公孙幽兰“嘎啊”了一声,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哦,原来你对我是谁公子没感情的呀,好啦,等下次他又来问‘幽兰姐,请问月兰妹妹在不在’时,我就告诉他‘我家妹妹不想见你,她说呀,鬼才想你’好啦!”
公孙月兰急得跺足道:“我不来了,你作弄人!”说着扬起了古筝,公孙幽兰慌忙举起琵琶轻轻一架,一面走一面笑道:“好哇,我才不敢领教你的古筝呢,你今天一扬手间就打碎了那只牛的大鼻了,我的鼻子可要紧呢,你未嫁过去便会打姊姊了,日后不打丈夫才怪呢,嘻嘻嘻,下次他来时,看我告不告诉他。”一面笑着一面退回东厢去,进了房,“砰”
地把门关上,但银铃般的笑声仍自门里传出来。
等到公孙幽兰消失后,公孙月兰飞红的脸颊好一会才红晕渐退,月亮照在她的脸上,出奇的沉静,出奇的白晰。公孙月兰似是微微叹息了一声,随手拨弄琴弦,慢慢踱回自己寝室之中。
室内的窗,也是开向明月的,清风徐人,公孙月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不禁叹息起来,正在这时,倏地一道人影掠入。
公孙月兰猛地醒觉,叱道:“谁?”
蓦扑起,瞬息间击出七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七掌,击在那人的身上,那黑衣人半空一个斤斗,挨了七掌,只“哈哈”一笑,飘然落了下来。
公孙月兰一听那熟悉的笑声,不禁一呆,随即又惊又喜的呼道:“是你?”那黑衣人返身回来,正是我是谁,笑道:“月兰,冒昧闯入,让你受惊了。”
公孙月兰关切地道:“适才我不知道是你,打你痛不痛?”
我是谁笑道:“那是自己该死,挨打也是应该的。”
公孙月兰高兴得脸红耳赤,娇笑着道:“你干嘛不从大门口进来呢?象个贼一样——”
我是谁笑道:“本来我想从大门口进来的,后来听到幽兰姐和你那番话——”
公孙月兰羞道:“你都听到了?”
我是谁笑着点头,公孙月兰一双粉拳不断地擂了过去,一面跺足道:“你使坏,你偷听人家讲话——”
月亮躲进了云层。
为了什么?
难道月亮没有相爱的对象?还是因为想起了太阳?
公孙月兰幽幽地一叹,道:“你为什么来?”
我是谁叹息一声,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
“明晨我将与方振眉决一死战。”
“方振眉!江南白衣振眉才子?”
“是。”
“为什么要战?”
“因为我承诺。”
“承诺?”
“唔。五年前,家母病危,全仗姨父照料,我赶去时,娘已在弥留状态中,她老人家要我答应报还大恩,那时候,姨父还并不那么罪恶昭彰的。”
“那你答应些什么?”
“为了安慰娘,我答应了。那时曾白水什么也没有要我答应去做,只说答应他一件事就够了。现在才知道那是他的诡计,因为答应他做一件事,可以是任何事。”
“哦。”
“所以三个月前方振眉入中原时,曾白水即命我杀方振眉!”
“方振眉是数百年来难得手不沾血的一位侠义之士,你忍心杀他?”
“不忍,但我不能愧对娘在天之灵。”我是谁满心忧虑,向天长叹道,“况且,我与他交手,败多胜少,所以我决定,如我死于他手下,心服口服,咎由自取;若我能格毙之,必灭‘长笑帮’,逐曾白水,以慰他在天之灵。”
“唉。那实在不是好办法。”公孙月兰幽幽叹道。
“但那是唯一的办法了。”我是谁木然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我总不能不守然诺。”
月亮又自云层悠然踱出来。
为了什么?
难道,要清楚地照亮这人间的不如意?
我是谁轻轻的拍着倚在窗前的公孙月兰的玉肩,沉声道:“月兰,所以我来告辞。”
公孙月兰并没有回首,静静地道:“你真的要战?”
“是的。”
公孙月兰道:“那你告诉我,你们在什么地方打?”
“不。”我是谁断然地道。
“为什么?”公孙月兰怆然问道。
“我不想你去观战。”我是谁轻声道,“你勿挂虑,如我还有命在,定必回来看你的。”
公孙月兰怆然回身,原来双目都是泪,明月照着两行泪光。她颤声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去?……为什么你一定要战?”
我是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怜惜地用双手轻抚着公孙月兰月光下的脸庞,道:“月兰……”
月亮又再度藏进了云层。
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月亮也不忍看人间分离场面?
“……今夜是决战前夕。”
“所以你应该好好歇息。”
“不,我和你厮守到明天。”
“你什么时候要走?”
“天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