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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幽音人本在铁毅身边。
但却不知为何以及何时,她挪到离四人约十余步的距离外。这十余步,正决定了梦幽音的险巇危境。铁毅等人正防范着,江骷灭他那一直以来的习惯──那即将发动的唯一攻杀之际,才赫然发现梦幽音居然自动脱离他们的队群。
月心瞳失声惊呼,紫巾疾流。
铁毅抢先扑出,刀招暴发。
云飘光之剑霎那间飞起。
但,梦殇情却全无骇然之色。
与梦幽音最是相得有缘,并且赐名予她的梦殇情,竟然无动于衷。
难道,她真已无情若天?………
[灭殛空]!
江骷灭多年来悟出的必杀招。没有虚饰,没有多余,没有空隙。只有,白骨鞭的蛇噬灭杀。直直接接,简简单单,最绝对而纯粹的一式!白骨鞭带着江骷灭的无往狂势,打向梦幽音的头顶天灵。这一击,若落实,无疑的,梦幽音必定魂孤归西!
铁、云、月三人大骇失色。他们深知,他们已是不及。
[灭]的鞭,早镶上死亡的乱影,彷欲贴合于梦幽音的生命。
梦殇情却在此时,笑了。应当是无情的一笑,却又何以如此的粲然?
同时,很忽然的,铁毅三人停下脚步,亦宽然一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本是紧张异常的他们,居然也笑了?这究竟是………
就在江骷灭鞭将及梦幽音时,一根指头,蓦然探了出来,一举拦着白骨鞭。
江骷灭霍地变色,大惧。天崩不悔的江骷灭,竟因那一根指头,而神色迥异。
狠烈杀绝的[灭殛空],竟因那一根指头,而凶气倏敛。
只是一个指头,却恰到好处的,点于江骷灭的鞭稍;不花俏而朴实无华的一点!
江骷灭顿察到,浑身劲力忽地丧去。一缕尖锥锐气,破体而至。
他赶紧回鞭自保。鞭舞千影,荡分身前,欲阻敌人再发攻势。
是他?又是他。江骷灭恨极。又是那根纵横武林的指头!
一根绝无仅有的指头。
一根纠缠江骷灭多年的指头。
一根令天下恶人惊惧害畏的指。
一·指·唯·一;唯·一·一·指!
[灵机一指]。
彷佛尽握天下一切玄奥的一指!它,属于一个风尘奇人所有。
那就是《侠帖》中的“机”。
“机”亦是[灭]的首敌;是,天,敌!
天敌!
所以,江骷灭震惊;不由自主地震惊。且·恨!灭天灭地灭人的恨!
失败的滋味,已于他的味蕾上,酸涩地滚动过好几回了。
[灵机],易古寒。
那是[四妖]之[灭]最头痛的人物。一个绝顶的超卓人物!而令他江骷灭最是惊骇的指,即是易古寒的[灵机一指]。江骷灭,败;败得理所当然,败得心火恼起,败得满腹哀苦。
易古寒一指便破去了,江骷灭的白骨鞭。
一个略显苍老,但豪情仍在的声音,笑道:“江小子,这是老子第一十九次破你鞭法。服不服气啊?哈哈哈…”语声飞快遁失。一道人影,惊鸿飘逝。易古寒未露面姿,便即离开。
江骷灭脸色一绿,收鞭,纵身,疾驰而去。
这易古寒年近六十,成名甚晚,是个藐天下礼俗辈分的异人。易古寒毕生功力的绝峰,就在他那根指头上。他那唯一的一根指头;右手的食指。易古寒甫出道之际,是十指犹存的。而他江湖之途的初始,亦是以指闻名天下的。但是,易古寒立威江湖之后,由于他黑白两道,都不卖情面,是以得罪不少人。在一次围攻行动中,他的手指,十去九,仅余一指,身免而逃。那次行动的主导者,就是尚未列名[四妖]的江骷灭。易古寒于九指尽断后,下定苦心,单练他余下的右食指。
抱着废杀一切之后的唯一心态,易古寒凭着他那根仅余的指头,登上武道的绝顶颠峰,诞生[灵机一指]。而亦由于[灵机一指],亦将易古寒推上《侠帖》的榜单之内,睥睨当代。
残而不废,成为他笑傲人间、洒然心逸的最好注解。
断去九指的易古寒,将断指这笔帐,算在江骷灭的头上。两人从此结下不解的梁子!易古寒尤其痛恨,[四妖]订下一式即退,再不出招的傲意姿态。因此,易古寒每每以其道反制其人,总仅用上一指,便破去江骷灭伏击的狂天一杀。
前前后后,把这次算上,易古寒已连败给江骷灭十九回。
但江骷灭从未被易古寒所伤。从未!
那是因为,易古寒以为,若没有江骷灭断他九指,则今日的易古寒,是绝难达到《侠帖》如许尊位。是以,易古寒从不伤江骷灭。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指败[灭],要激得江骷灭破毁誓规,全力出手,与他一决生死。由此可知,此老性格的古怪难缠。易古寒公然与[灭]对敌的执着,使他成为[侠]候选人物中,声威最隆的一位。江湖中人早就为他冠上了一个[怪侠]的尊号。
[灵机];[怪侠]。
两种称号的组合,即为[灵机怪侠]!
“雷音厅”一役,因为易古寒的蓦然插手、倏忽侠踪,迫得江骷灭乍现即走,而结束这一未见血的厮战。
“天纵堂”、“电炽厅”,最后是“宇悠堂”。
一行人,慢慢朝【炫岚堡】最后一关进发。
于行行走走之间,五人对话着;很轻松很自然的对话。因为,他们知道,也许他们正迈往死亡的孤灭旅途。所以,那股涌自面对无限的恐惧,需要一些松弛与消释。闲谈,是最好的方法。
“《侠帖》九大高手中,谁最有机会成为[侠]哩?”月心瞳提出江湖中,人人争相纷论的问题。
铁毅无语。
云飘淡然一笑。
月心瞳大瞪他俩人一眼,显然是不满他俩不愿发言的态度。
然后,她又再望向梦殇情。
梦殇情柔柔一笑,不待月心瞳发语,就问道:“心瞳以为呢?”
月心瞳蹙起她那秀丽芳川的眉,“很难说耶…好像每个人都有机会。但却又是人人谁也没有把握的呀。瞳儿也有的呀…”月心瞳不客气的说。
梦殇情忽地语出惊人,坚决的说:“不,你没有!”
“噫?”月心瞳双眸,绽开灿光;灿光里,锐气四射!“梦姊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刁蛮女,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瞧不起她。因之,乍一听到梦殇情的评断,不禁地就是一股怒意升起。
梦殇情也不甚在意月心瞳的激烈反应。她只是和声缓缓地道:“‘铁云织雨香幽乱神机’!《侠帖》九大,是以入榜先后次序,为依据的。[灵机]易古寒为最先入榜人。再来是[神人]余觉丰。以下列推,直到[铁·云]。”
“那跟我有没有资格成为[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顺序可决定一切?”月心瞳嘟着嘴嚷着。
“别急啊…”梦殇情轻轻抚了抚月心瞳的乌发,“[侠]怎可能以顺位的先后,来决定呢?”
“那梦姊姊你又──”月心瞳耍脾气似的轻轻甩开梦殇情的手,且又截断梦殇情的话语,嘟嚷着说。
梦殇情莞尔一笑:“你啊,可真是急性子!光这一点,你就没资格成为[侠]了。”
月心瞳娇哼一声。“哪会啊?而且,急性子有啥子不好来的?会千里赴援、作为侠举的人,都该是像瞳儿这样脾性的人呀。”
“唉…心瞳,你要知[侠]最重的是权衡轻重,仁道明人,善恶分晓。你本性刁钻怪蛮,实在不是[侠]的料子。当然,若在近几年内,你的脾性,能变得不那么野,思虑能再缜密细致一点,或者还有可能。但是──”
月心瞳又是一连串的闷哼,“为什么?为什么瞳儿的个性,就成不了[侠]?梦姊姊你凭什么如斯断言?”月心瞳十分不服。其实以她的脾气,要她接受[侠]这一尊号所带来的种种责任与负担,本就非得三拜九叩的情形──不!恐怕即使如此,她也不会愿意的。然而,如今梦殇情这样的评语,却使得这[香魂]油然心底冒起一股想要成为[侠]的莫名情绪来。
“很简单!殇情提一个假设性的状况,让你做个决定试试,便可知你是否可能成为[侠]了──嗯,对了,于一场火劫中,有一千人受困,而你只有救七百人生命的能力,也就是说剩下三百人,必然死亡。这时,你会如何抉择?”
“抉择什么?”
“抉择要救哪七百个人。要明白,你选择某部份的七百人,就等于间接杀害三百人。这个死与生的选定,你能承担?”梦殇情很直接的疑虑着月心瞳。锐利而确切。刀割一般的。
月心瞳沉默了。即便她再怎么刁钻难缠,但她始终是心地良善之人。梦殇情所说的情况,并非没有可能发生的。以是,月心瞳不由地开始正视起梦殇情的话语和看法了。是呀,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她要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呢?………
铁毅、云飘两人,亦皱着眉头省思着。
梦幽音毫无杂质的双眸,透出精光。
梦殇情的确提出了一个令人难解也难悟的难题。
第八章夜枭啼
梦殇情又续着说:“如何?依你的脾性,相信很可能不管自己能力的界限,便再度冲入火场救人。但这样一来,你的命,也很可能赔上了。而于场外的七百人中,必然不乏呛伤、昏厥、烧痛之人。这些人亦可能由于你的死亡,以致于无法为他们救治守护,最终还是导致死亡。那即是说,你原本可完完整整救出七百人,但因为你本身的性格问题,而相当有可能除导致自己身亡外,还要再加上数十人或者更多人的丧命。然而,[侠]却应该能冷静至近乎残酷的,研判情势的推展,并且作出决定。他一定能够使伤害降到最低。这之间的差距,你可明白?可能承受?”
月心瞳没有反驳。因为,她也没把握,她是否真的不会再冲进火场?虽然是假设,但若真有那样的情况出现,她会怎么做?恐怕梦殇情说的是对的吧…月心瞳不得不心底暗暗的承认着。但表面上,她依然是满脸的不服,嘟着嘴,生着闷气。
梦幽音比起手语。“幽音,你是说,[侠]如果是用少数换多数的计算方法来救人,便不算是侠者之为?”梦殇情为梦幽音译道。梦幽音看着梦殇情的唇,轻轻点头,鸟儿点跃在树梢。
梦殇情笑问:“那你觉得该如何做?”
梦幽音比出她的意思:“能救就救,该救当救!死生不计,方为侠者!”
梦殇情赞道:“好个慈悯之心!但世人多愚,只看得到生,而不愿见死。你的徒劳无功,仅是红尘人间茶余饭后的嘻谈罢了。有资格继承[侠]的人,不能无情,也不能多情。他必须善于利用多数原则,来拯救陷于劫难中的群众。他不能滥情!因为,救多少人,就是多少条命。他必须冷静!因为心乱,很容易让他与他想救的人一齐死灭。这之间的掌握,不能不慎。对大多数人而言,[侠]是活神仙,是一夫敌万的无上尊者。但对另外一批少数人来说,[侠]却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是害死他们亲属好友的恶魔之手。这之间的剧烈落差,又怎会是等闲人能够承担得起的?”不知道为何,梦殇情这一连串的发语下来,宛若在痛诉着些什么似的,严峻非常。
行走间,众人一片静默。
这时,久未发语的铁毅,却突然发声道:“[侠]是众生之侠!铁某却不愿是!我只是自己。只愿是,一人之侠!铁某只凭自我的标准,救认为该救的人,杀该死的人。”
“所以,你不会是[侠]。你顶多是《侠帖》里的‘铁’。”梦殇情很清楚铁毅的意思,回答道。梦殇情停顿一会儿,又说:“毅,你太硬了!原则就是原则。即便,得罪天下人,也绝不更改。而云飘你呢…却又太柔!白云清流,沾不得天下俗世的烦乱烟尘。心瞳是太娇,亦太是任性!让她成[侠],恐怕会搅翻整个武林啊。至于,‘织’兰夫人太过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合宜。余觉丰前辈亦非侠者之流。他追求的是更高层次的天道,而非人生。易古寒太怪!侠义之道,绑不住他的野性。‘乱’则是痴于武道,也非承[侠]位的最佳人选。”梦殇情一口气说下来,完整地剖析了《侠帖》九大的特点,同时,也道出新一代[侠]最具体的可能性。
“那梦姊姊,你呢?”月心瞳问。
“殇情太淡了!早有自己该走的路。不久后,便要遁离人世。红尘之乱,又与殇情何干?侠啊…始终是多数人的侠,不会是全部人的侠。对殇情这个只有孤寂自我足以探秘、追寻的人而言──人间太远了。殇情选择的是,一步步地,往自己心灵的更深处极深处,探索、寻觅,以归原于最真实的真实。这是,殇情不变的,对于生命思秘的探知之梦呀…所以,殇情亦绝非[侠]的最好承继者。”梦殇情语调冷淡,显出她出尘之心的坚定。
铁毅心肉一绞。虽然,已痛过;但他还是痛。还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