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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血色,陡然转黯。黯然的暗。
地面隆起一条急速窜走的土堆。
天纵横两眼灯亮,彷若一盏于耀灿着沉冷光芒──虫的复眼──的幽冥之灯。
他笑了。
遽然,空间又塞满他的残影。
[魔·幻]。
天地莫非如一:“如他的一”!
[魔]的身姿,占据着墓地的四面八方。在的“无所不在”。他在。
土堆过街老鼠似,到处流窜。然而,不论到哪个方向,都是[魔]“在”的地方。
终究,土堆停了下来。
下一刻──土堆蓦地一沉。地面恢复原状。似乎是潜到更深处。
天纵横一声朗笑,万分归一,还[魔]本尊。
“叶太涛,某要让你明白[魔]的至高无上!”天纵横近乎“咆啸”的“说”。
然后,虚了。
忽然间,天纵横像是烟幕般,缓缓淡去。真的是“淡去”。肉身像是被析释了的渐次透明。琉·璃·般·的·透·明。真的,转眼间,他猝然隐去。恍若舞台上的主角,消没于鲜红的帘幕之后,被吞食了似。一霎,[魔]被抽离了这个时空。
不在的“无所不在”。[魔·虚]。[魔临天下]又一强招。他似若不在。
“侠者庄”外,此时忽然人声鼎沸。
斜偏的堕颓,正一寸一步的撤离中。
“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谁人这生好胆,居然敢闯上四大宗师其一“侠心凌宇”的“侠者庄”!?
风·波·不·断!!!
第四章惊天之乱
叶太涛大惊。两手一翻,两团血红的劲球,随之抛投而出。
天纵横的下半身,不停地摆动着,快得犹若高空的流星,一划即逝。而上半身,尤其是脸部,却异常清晰,闪耀于叶太涛的视线之内。上不动,而下动。诡谲万分。彷佛两种速度,一快、一缓,分别支离,统据其中一部分似的。
“空!”
叶太涛的血球劲,还没撞着天纵横便被弭去。像是被生物式的膜吸收掉了。
──魔膜──
魔·间·之·膜。
魔之圆,愈发的短窄。紧箍咒似的往叶太涛套牢。
叶太涛染红的脸、染红的眼、染红的手,愈发的炽焰起来。
红得发烫的红!!!
夜之血红。
魔动四方、天涯齐行。
[魔·动]。
天纵横最后之动,拼成一个完整的[魔]。
瞬生、瞬没的[魔]。
魔之动;静之魔。
叶太涛便处于[魔·动]的核心。随时都有可能被淹没吞灭的死之核心。
天纵横这一动,动出了天惊地骇──万物悉数要沉浮其间的无上法意。
“啊!”
“啊!”
“啊!”
叶太涛怒极,狂吼。两手往外就是一撑,充斥着墓地的血·夜,忽然的晃荡起来。
动静分明得委实谲然非常的天纵横,平淡的神情,遽然张满杀意──
一闪而逝的杀意!
动──动。
静──静。
动──静。
静──动。
神鬼莫测。天纵横忽焉前、忽焉后。万千化变。没有一刻在。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时间陷入错乱。不同于[魔·幻]、[魔·虚]关乎空间的奇诡异变;但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魔·动]之绝,便绝在时·间·性·的·破·解这一点上。换句话说,[魔·动]使人惊骇非常处,便是摘掉存之于人体关乎时间的理解机能,进行着相当大程度的削坏,而导致被抛入洪荒岁月的诡然厄觉。
叶太涛已格外的有体悟。身于天纵横[魔·动]气场内的他,像是被托扯入百世前生的轮回之道一般。[魔]的身影,彷佛一节流动的梦,舞进风、舞进霜、舞进雪──舞进了叶太涛的意识。一切都恍若虚幻不实。然则,同时却异常“真实”到,让叶太涛一双手想要反插入自己的头壳,将肯定那份凄厉确实感的脑子,挖拔而出,揉个彻底粉碎。
[魔临天下]真是最可怖的艺技![魔·幻]的“天地俱他,凝一化千,在之不在”、[魔·虚]的“虚然若空,肉身透明,不在之在”、[魔·动]的“化意为身,动静难离,在即不在,不在又在”,莫非皆是精神和气的完美运用!!!
叶太涛的血·夜,在[魔]之[魔·动]下,简直小巫见大巫。[血夜大法]是叶太涛蚀精熔神后的旷世魔技,足可制出一幕弥天盖落的血色之夜,将敌人的意念,完全封禁,进而挤压,以致使敌人全然溃灭。
但[魔·动]却更进一步,以动入静,用静化动;无可测、无可限──圆满的功体──造就着一种奇迹般的神奇。血·夜锁得住空间,却无法囚牢悠游于时间缝隙的[魔]之天尊。
[魔·动]之动,动出于时间之此、时间之彼,犹若蛟龙恣意腾越于九霄之外。
[魔·动]之静,静如永恒的一瞬──彷佛寂止蕊上的蝴蝶,欲飞不飞、欲离不离。
于是乎,血·夜被[魔·动]的劲气,支解得寸块崩落、冲离得四分五裂。
早在惊动发生之初,铁毅便似有所觉。他忽而眉头大皱。
经过良久沉想之后,正打算领两人游走“侠者庄”一圈的宇凌心,立即注意到铁毅的反常,“二弟,怎么?可是──”宇凌心两耳忽地一跳。真的是一跳!像是弹高个把公尺似的跳。
梦幽音看得骇了好大一下。匪夷所思至极!瞠目结舌。
铁毅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只眉一挑,满眼的佩服之情。
“梦姑娘可是给宇某人唬到?”
梦幽音闲闲静静的点点头。两眼还是那份怔然。显是难以相信她所见。
宇凌心温雅的咧嘴一笑,“何妨叫你的铁大哥说一说。”
梦幽音这一听,两颊瞬间又润红起来。苹果熟透之际似的艳。
铁毅皱起眉。山崖削出锐利的神采,“宇大哥──”
第五章风雪里的歌
“哈哈哈…叶太涛叶太涛,某早便说过你的[血夜大法],终必会是你的大患。果不其然呀!”天纵横孤然至矣…彷佛苍生在其之下,任他傲情摆布──棋局之生之殁,俱是由他。
[魔·月]和血·夜一经撞实,高下立判!
天纵横不过是身子微微一震。
至于叶太涛,可就惨极。这一击让他差点没将体内的血,悉尽呕出。形相极惨。
天纵横得势不饶人,“依某看,你仅能发出一次血·夜。这回之后,不论是败是胜,还你总是无关了。”看他四平八稳的立着,彷佛可以这么样一直站到永恒的尽头──直若是天地的显像体。
而叶太涛却是歪歪斜斜,支立不住。
“无谓让你这等苦撑。便让你受死于某的[魔·空]下罢!”天纵横敲响丧钟。
叶太涛的丧钟!
然则,[夜枭]叶太涛再怎么说,毕竟都是【魔之宗】除了“魔天纵横”的当代强者。他又怎就甘于如斯!或而,的确天纵横所言不差。他叶太涛这一式之后,便再无可能生还。但他还是不得不拼。只要能够击毙[魔],甚至连神魂尽销、永世不得超生,他亦都不惧。叶太涛深深、深深的吸口气。血·夜重新凝聚──但已不复先前那浓酬暗红的模样。而只是稀稀薄薄的一膜血色罢了。看来,他真是气数已尽!
而天纵横却还是魔机盎然。杀气像是春风一样抚慰着大地。诡异的违和感!
──[魔·空]。
蓦然而然,天纵横忽地腾空了。
并不是他运劲,以起身跃跳。
而是因为他“轻了”。
浮升式的“轻了”。
像是空气注满体内,而轻然漂浮。
形体犹在。内里已非。
魔·之·空。
方才的[魔·虚],还只是天纵横的肉身透明化。而如今的[魔·空],却是[魔]·整·个·人忽·然·的·就·空·了。那情境怪异无俦。非亲身经历着,无可想像。[魔·虚]可以说是[魔]的隐形体。而[魔·空]呢?[魔·空]该如何界定之?………
天纵横像是空荡无一物一样的,“飘往”叶太涛。
那种情境,瞧来真是让人齿冷不已、寒毛直竖。
天纵横看似和之前毫无不同。但明眼人皆知,他的确“不同了”。
肉体的“虚象化”。
躯体只剩下一个概念。一个由眼睛判断,而传输至脑域分析为肉体的概念。
但实则,天纵横的肉身,已然不在。──不,应该说是,他变空了。
轻荡因于空。
──被挖空的肉体。
“躯壳”一词,最可表征天纵横而今的状态。
天纵横跟汽球根本没两样,款款漂于半空。
叶太涛两眼突睁,像是秃头老人顶上的光华,可笑而悲凉。
天纵横缓缓“逸向”叶太涛。
叶太涛拼出生命最后能够使尽的力劲,不停地击往天纵横。他显然惧极!
然而,所有的劲力,都若泥牛入海,一发即不可收拾。不可收拾的去了。
被吸收了一样。
就像天纵横真的是“空”──
水气一样的空。雾气一样的空。空气一样的空。
空·的·最·极·致。
天纵横飘步不停,迳自荡向叶太涛,没有或止。
叶太涛再不能忍受。他暴然一吼,两手遽地往自己的太阳穴插去。狠烈的插去!
“哦…[精魔狂噬]么!叶太涛你也真是穷途末路。竟然使出这等魔技。哈!”
“技”不同于“功”。
所谓“技”,是技巧。
所谓“功”,是功法。
“技”是外在的象与貌。
“功”则为内底的柢实。
“技”不外乎“正奇之变”。
“功”首重于“朴实之修”。
以一株榕树而言,“技”便是那枝叶茂密。而“功”嘛…就是深埋土中的根。
于是乎,“功”即是“练息转气”的功夫。那是肉身之“内”的修为。
至于“技”,则不消说,求的是关乎肢体──肉身之“外”──的化变运使。
这不论是在〈魔门〉、〈邪系〉、〈佛脉〉、〈道派〉四大系统来说,都是这么样的。
是以,虽四大系统的各大“本宗”,各自又分出许多支脉,可再怎么来说,“技”虽已因各自的发展以及钻研,导致繁花盛开的百家争鸣之景。可“功”终究还是不离这四大系统的“本宗”。
所谓四大系统,只是为江湖众多派门的内劲修习方式,做一个大致的厘分。并不是那么强迫式的硬性规定着。何者〈魔〉,何者〈佛〉,不过是练功途径的迥异使然。〈魔〉者,霸极之刚;〈邪〉者,阴绝之柔。〈佛〉者,刚底孕柔;〈道〉者,柔间生刚。〈魔〉、〈邪〉,向趋于速成以及极端。而〈道〉与〈佛〉则是浩浩乎正然,缓慢而求根厚。这四大系统,约莫有这么些的别异。然而,由于彼此势力的消长,与及理念的差距,致使〈佛〉〈道〉〈邪〉〈魔〉四大系统,再统合于“正道”及“异道”两种纲目之下。
〈道〉〈佛〉为正;〈邪〉〈魔〉是异。说到底,终究只是运使法门的差异,到了后来,却变为光与暗的斗争及拉锯。尤其是关乎“技”的探索、发明,更是刺激着双方。这是由于“异道”不论对己或对敌,都采取着十分强烈──残戮肉体──的姿态。而这与“正道”提倡爱好生命的立场大大相违,而以致于两造自是互有争议与及挞伐。虽则,历经数千年以来,不少大智慧者,意欲化去这种潜埋于武林人脑内的意识征伐。可总是根深蒂固,非等闲可以销解之!以是,所谓“善恶”、“正邪”、“光暗”等等的竞逐及刨分,乃与〈道〉〈佛〉〈魔〉〈邪〉等四大系统,连成一气,成为武林内“理念的型态”团体。
天纵横的嘲讽,精准刺入叶太涛──他的耳、他的心。叶太涛根本还没真正动手,却已被[魔]那直若能够穿透物质的洞悉眼力识破。叶太涛又怎能无动于衷!不由自主的,他停下动作。
叶太涛怒。且悲。
怒由于对[魔]的恨;悲由于对[魔]的惧。
魔恨、魔惧──恨魔、惧魔。
叶太涛无可自拔、骑虎难下。他势必得使出这同归于尽的至高魔功──即使“魔天纵横”有法子解这么样的一式!他亦不能放弃。因为,这是他最后能够对自己生命底的恨及惧,作出报复和抗驳的最后一回机会。叶太涛没道理就这么样抛舍。
一咬牙,他随即又出手了。
中指首先遭遇头部,“蓬!”气劲翻飞,并掌嵌入。
浑身的血液,倒流式的,逆冲往他的脑际──腐烂的尸魂──叶太涛这一插,等于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死不但死定了。而且会极惨;死得极惨。惨极。[精魔狂噬]可是【魔之宗】的密技之一。在【魔之宗】底有么一说──关于[精魔狂噬]:“与死神交换暗黑力量的死之狼吻。”那是把全身肉体所蕴藏的“精”,悉数释放的旷世魔技之一。
“精”,即是最末一丝残余于生命的“息”;或者说是“最后之息”。“息”是人与生俱来有的──那是生·命·的·基·素。失之,则人便亡之。相反的,不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