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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云-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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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这个嘛…老夫有些条件儿。”

“你说。”

“咳,老夫要识先生全力护送我,到安全的地点!”慢慢的,朱殿走往识一青。

“没问题。”

“爷,你居然这么狠?”

“女儿啊…这不是狠不狠的问题。而是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性命攸关啊…”

“你、你、你──”

“算爷对不住你罗…咳、咳!”朱殿说道。

识一青两眼盯着朱殿,冷冷的,“你可以说了。”

“是。”朱殿拱手道,“答案终究得揭盅。这孩子的父亲,就是迂──”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骤尔间,宇天伶飞快地挐出暗藏怀里的匕首,猛冲过去。用力一掼,将匕首深深地直插入朱殿的左半身腹背。趁朱殿不备,宇天伶狠命地捅了他一刀。

朱殿痛得狂吼:“贱婆娘!”回身就是一掌奔去,硬生生砸入宇天伶的胸坎。

本已负伤甚重的宇天伶,登时被击得喷血倒飞,足有五公尺。

“爷──我就算──死──亦要──拖你一起走!”

“哈、哈、哈…”

“爷,你狠──天伶就要──比你──更狠──因为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识一青扑前,紧紧抓着朱殿,问;“那人究竟是谁?迂?什么迂?迂什么?”

“那人是──”朱殿颠颠倒倒的,宛似一个全身机关都被拆散的木娃娃。

宇天伶又挣扎得爬起来。她眼底的杀意,撑持着她那和破碎支离的身体。

“──是──迂──迂──”歪歪、斜斜、歪歪、斜斜、歪歪、……

终于!

朱殿气绝当场。

宇天伶见朱殿横生生的往后就倒,喜开了颜,像是残零之花最后一分的美靥。

“这个秘密,只有天伶知道了。除了──”

“这孩子──不是你──也不是──他的──”

“──不是──只有──我──”宇天伶的眼眸底,闪烁着晶亮的秘密。

“那,我,呢?!”愤怒自识一青眸子腾腾地焚烧起来。“我──在什么位置?”

宇天伶的身子,软软倒下,“天伶对不起──你的厚爱──来生──再──”


“不用──”识一青摇头。他走向宇天伶,拥着她,“不用来生。现在就可以。”识一青的手,按上宇天伶的头。“既然,生时,你不是我的。可死后,却也要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伶,我会将你当作菩萨一样供奉的。生如是。死后亦如是。”


宇天伶凄凄的笑了。“可怜这个孩子呀…未出生──便死了──也好──干干──净净的──不用受我的累──染着──坏的名声──”宇天伶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十分之怜寞的,“孩子──做母亲的──亦──对不起──你──让你──从被期待──到被诅咒──为娘的,又怎舍得──你还是──随娘去了罢──好么──希望来世──娘还有──机会──见着你可爱──的面容──而不只是──在梦底──”

识一青看着宇天伶,两眼深深的恸。

“一青──谢谢──真的──谢谢你──最后还──肯送天伶──一程──”

“用不着说谢──因为,我真的爱你──再见了,伶!”

一掌按实,劲力狂输。

宇天伶瞬忽间,毙命。

执弟之手,共度此生。

天纵横瞅着宇凌心。

白头不悔,但愿百世。

天纵横睨着宇凌心。

若违此誓,千刀万剐。

天纵横望着宇凌心。

………

宇凌心和天纵横。

“接下来,是我──们的事了。”

天纵横点头,“是也该轮到我们了。”

“………”

天纵横淡淡的,但却有千丝万缕般的哀愁,密密绕着。他问:“你待怎地?”


摇摇头──很遥远的,像是一轮日缓缓、缓缓的跌入山的边线之下──宇凌心欲语无从。彷佛备极艰辛的。他的心思,溶液般地晃荡于瓶身似的体内。只是,连绵的细致的静,在空气间,恣意而轻然的幽盈。而后,他说:“你们都退下!”

于是,‘侠者庄’所有人全数退离。

至于,识一青则早抱着宇天伶的尸身,去得远了。谁也没有阻扰他。

现场只剩[侠]、[魔]、[铁·云]、[香魂]、梦幽音。

“一心,我想──总该做个了断!”

“了断?”

宇凌心点点头。坚决而果断。

天纵横的眸里,缓缓地升上了些什么──黑暗之光──“为什么?”

“因为,我是[侠]。而你是──[魔]!”

“这与当年‘僧·魔·一·决’有何别异?那时你不动手,今日却………”

“因为,娘。”

天纵横精光闪烁的眼,荡过一缕明悟。“宇老太么?”

宇凌心点点头。

“你变了。这样的路,以前你是不会走的。”天纵横懂了的。

“我是变了。我必须变。因为,这就是我。”

“好。那末,我似乎也没什么──唉…”

“谁都会变的。没有变,或者来说,就是种退步。”

“不变是退步?哈哈…真地好笑。凌心你──”

“一心──不,你已经是天纵横,你既已明白,就该知再无转圜。”


天纵横不无悲凉,“是。我明白。我明白你一切都是为了‘侠者庄’,一切都是为了宇家。为了让宇老太晚年不致受人非议,而必须和我一战。唯有一战,方能祛除今日所有发生的──丑闻。江湖人善忘。且江湖人期待我们这一战已久矣…只有‘侠魔之战’发生了,才能够免除武林波涛不尽的毁誉。你生,则我亡。‘侠者庄’自是从此兴盛。你死,则我胜。那么,‘侠者庄’至少还能是个悲伤的正义之地,永受‘正道’人士的景仰与哀息。你便是这么想的,对不?”

宇凌心没有说话。只是深深、深深的,以蕴藏于眼底深处的缱绻,注视天纵横。

彷佛是倾尽一生一世的最后一眼!

──濒·死·的·最·后·一·眼!


“这样做,真的值得?”天纵横苦涩之极的问。旋即一笑,道:“又会有什么不值?我还不懂你么?你这人呀…一辈子活在义理的光环之下。行为处事莫不彻底恪守‘人不负我,我绝不负人’的准则。即使──罢了。”语音低回。

“纵横兄,日期?”宇凌心眼里充斥着痛楚。排山倒海的情绪,涌上心头。

“纵横──兄?日期?哈,日期?”

“你──”


“哈、哈、哈,天地之大,某何所容身啊…宇兄你自行决定便了。到时,某自会到的。执弟之手,共度此生。白头不悔,但愿百世。若违此誓,千刀万剐。你负我,某便负尽天下人。这是绝难避免的江湖大劫!”语罢,忽尔去了。

转眼不见。

现场只余一片挥霍式的满满的空茫。

谁也没有开口。

之后──

梦幽音听着她的“铁大哥”与大哥的大哥[侠]宇凌心的对话。

“二弟,大哥与你打个商量,如何?”

“是。大哥请说。毅可从自当从。”

“你大哥相中了你的妹子。”

“幽音──相中?”铁毅错愕不已。这“相中”两字可是大大的“有问题”………


“兄弟也没有想岔了。大哥‘相中’的是──幽音的根骨。难得异常、难得异常。宇某人继自【正意集】的[正意浩然功],正需要传人哩…若是二弟不反对的话,大哥想留你们住些日子,以授幽音这套我门绝艺。”

“这──”铁毅转头问梦幽音:“幽音,你意下如何?”

梦幽音讷讷的,并不反对,也无赞成。

宇凌心笑了──淡淡的哀愁之笑──“你们且住下了。一切而后再议。如何?”

“是。承大哥美意。毅与飘师弟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云飘、月心瞳也点头称是。

“这便好。如此,大哥今日甚是累倦。先行一步。”

“是。大哥慢走。”

宇凌心慢慢的走往回廊。

“呃…宇大侠──”

宇凌心回头看着唤他的月心瞳,“月女侠,何事?”

“这、这──嗯,瞳儿想知道的是,你和[魔]约战的日子,究竟是啥时候哩?”

云飘气急的,“瞳儿,你──这之后──非得现在问不可么?”

月心瞳马上嘟高了嘴,“有什么关系吗?又不会死──”

“你!”

宇凌心劝解的,“不。无妨的。决战的日期么…”出神的,望着夜空辽远的阔。

“你看。”月心瞳飞白了云飘一眼。

云飘简直头痛得要迸成两半。

“就订在中秋日罢…”宇凌心语毕,自去了。

只有遗憾遗恨遗愁的氛围,分外鲜明的流淌下来。

“侠魔之战”至此正式约定!

这将是继十几年前的“僧·魔·一·决”后,又一次的武林圣战!

关乎正义与异端的圣战!

而身为这约束的见证人──铁毅、云飘、月心瞳、梦幽音,心底盈绕奇妙情绪。

某种既期待又失落的情绪。

吊诡的。

四人见人去场空,不由一阵欷吁。

侠·魔·恋──《武谜》的第一大谜,已然或解。

可还有不少谜哩…比诸[铁·云]师父“元尊无极”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还有究竟铁毅、梦幽音、梦殇情,以及云飘和月心瞳这两对到底会是怎样子的?

别急──

这个谜《铁云》三之《恋之歌》告诉你!

跋记华丽之逝、恋恋之舞、星霜之渡


《侠·魔·恋》总算很顺利的在一个月内(大致的)完成了。于还算轻松愉快(笔者难免有些打混的)的节奏,将《铁云》第二卷,从意识的深渊里,掘将出来,化为文字。接下来,将会继续处理《铁云》的终卷《恋之歌》。如此一来,这或者是笔者第一次结束的系列作品。然则,说《铁云》是系列,未免有些奇怪。因为,明眼人一看,便知今次[铁·云]两人在《侠·魔·恋》的故事里,仅仅是串场的人物。这么说来,又岂能算是所谓系列?然则,便像作者在第一卷《铁云》的后记说的一样,《铁云》将会是一个江湖。而非系列。换言之,在作者本身的意欲底,有意思将《铁云》发展成延续性的平面背景………当然,这只还在构思中便是。在这里似亦无必要预先说明。等一切定案再说罢…


那么,笔者在此想谈谈关乎于魔幻写实。魔幻写实(抑或称之为魔幻现实)是西方世界一个文学流派,于拉丁美洲畅起,而后推广至全世界。于笔者的理解底,那是一种结合魔幻场景、状态(提供夸张、暗阒、荒莽式的背景)与及写实手法(专注人于各种境态底的反应之摸索),融而为一的奇妙小说。就我自己来说,算是十分偏爱的某种领域。而笔者曾为《孤独人》第一部冠以“中国式的魔幻写实”(近来有一名作家辈亦为作品加上同样的注记。只是,究竟他的“中国式魔幻写实”意何所指,不甚了了),本意欲着能将武侠小说禁升为一种文学的流派。而非仅仅是某种类型小说的划分。以还其于想像和具体之间,幽回百绕的风·华·之·翼。


当然,必得强调的是,中国的武侠小说,和拉丁的魔幻写实,虽则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两者却还是有着绝对性的差异。那不可抹消的本质之异,便在于意·境与情·境。魔幻写实,往往是一种生命情·境的抒发。比如,因为存在不可逃脱之孤寂、荒谬、迷幻,于是有了马奎斯的《百年孤寂》。《百》书中,全篇笼罩于一种绝对式的绝望。彷佛人生的体现与及再涉,作者马氏让读者们历经着生命的荒芜以及悲哀──无穷无尽的。那是情·境。非同于意·境。意·境是更深沉更轻盈(至少在笔者认为里)的──或者说是生命姿式罢…一种“悟”的姿态。那并非情·境般的意欲说些什么,而将人性纤毫毕露地描叙出、投影出。意·境是什么都没有的,可似乎亦什么都涵括了的;彷佛一场空,任你自去悠游。换句话说,情·境有意义、有标的;而意·境却是存之于无,不过是梦里的余烬,带到现世里,以是瞬生、瞬即殁,终究灰飞烟灭,看似一无所获,实则点滴在心头。


武侠小说的意·境,就表现在“武”之上。就像笔者过去一再强调的,“武”才是武侠小说的真正精华所在。亦是足可与魔幻写实此一手法堪堪比拟,且或者更胜一筹的重点部份。诸君不见──《覆雨翻云》,浪翻云剑道师法自然,成乎洞庭湖;《笑傲江湖》,令狐冲以败求生,以无胜有;《倚天屠龙记》,张无忌因忘招而悟习得太极剑拳;古龙武侠里随处充斥着的精神一击;《四大名捕》系列,无情凭藉智慧,将残身之废变为高手之列,以“明器”称誉;………等等,无非都是意·境的显现。设想,若让忠厚笃实的郭境,去习专讲临场发挥,寻败求胜的[独孤九剑],不啻于将[北侠]抛至空虚,郭氏终究只能是个废物。于是,武侠以武说人,将武艺与人性结合起来,而似若无意,却又大有所指。这种说与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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