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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是……”
“你一定以为爹老糊涂了,前厅的事情尚未了,却又跑到后厅来说故事,轻重缓急都不清楚,这不是老糊涂了吗?
戈姑娘!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呢?”
戈易灵静静地说道:“牛伯伯!我在用心的听。”
牛奇点点头说道:“很好!我不会说太多的话,说太详细的事,因为目前没有充足的时间。”
“牛伯伯!让我能懂就可以了。”
“好极了!戈姑娘!五老峰之会,我断了一双腿,残了一只左臂,使我几乎丧命,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令尊戈总镖头的出现。”
“啊!是我爹帮助了对方?”
“没有,我们双方斗得精疲力竭之际,令尊正好路过现场,他喝止了我们,他说这样下去,两败俱伤。天下没有什么值得如此拼命,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些话也不算错呀!”
“是不算错的,尤其在当时的情形,我们能听得进去,我收了兵刃,就在这个时候,对方突然挥出一刀,发出两枚暗器。”
“啊呀!这人太卑鄙了!”
“那一刀斩去我的左臂,使我这双尾蝎,成为无尾蝎,两枚暗器各中我的左右大腿,而且都是喂了剧毒的。于是最后的结果,我又失去了双腿。”
“对方那个人呢?”
“当时死在你爹七孔丧门剑之下。”
“牛伯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戈姑娘是聪明人。”
“如果不是我爹的出现,牛伯伯不会遽尔放下兵刃,就不会落得断腿残臂的下场。对我爹来讲,虽然未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对牛伯伯是有憾意的,也就是在初见面的时候,牛伯伯所说的,我爹对牛伯伯有所亏欠。”
“我不敢这么说,但是令尊戈总镖头在我残臂断腿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在床前说了一句话,他说:‘以后有用我之处,在所不辞。’从此以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戈总镖头已经仙逝。”
“没有关系,牛伯伯!我爹过世了,他女儿还在,牛伯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明。”
“戈姑娘!绝非以这段往事对姑娘有所要挟,而是事有凑巧……”
戈易灵断然说道:“如果牛伯伯所说的事与前厅来人有关,想必事情紧急,时不我予,就请直说了吧。”
“戈姑娘!在此南边不远,滏阳河畔,有一座临水小丘,上有一个很古老的城堡山寨,占地约有一两千亩,那里住了一位武功极为出色的女魔头,自称毗蓝夫人,十五年前,曾经专程到高唐去,向我要人。”
“那时节牛伯伯住在高唐?”
“高唐是我的老家,此地只是一个别庄而已。”
“那位毗蓝夫人,向你要人,要谁?”
“小女秀姑!”
“无端向你要人吗?为什么?”
“戈姑娘!她既然是无端要人,我就无从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说的也是。当时牛伯伯是如何应付她的?”
“十五年前,正是我在庐山五老峰受创回来不久,二弟牛垠的武功尚未扎下根基,高唐故居没有人可以抵挡住这位女魔头的来临。最后,我只有问她,要秀姑去做什么?”
“问得好!”
“她说她喜欢!”
“回答得不合情理,别人的孩子,喜欢可以,却不能据为已有,天下哪有这种荒唐的事?”
“我当时告诉她,两岁的秀姑,不是她所能带得下来的,如果她真的喜欢秀姑,十五年以后,我交给她就是。”
“牛伯伯!你说这种话,当然不是真心的,而是一时推托之计,可是,你推托得不高明,一则当时她不容易接受,再则即使她当时接受了,十五年后,你又如何应付?”
“是的,十五年后的今天,问题发生了,她追到此地来要人,而且限定我在除夕之夜,要将秀姑送去。毗蓝夫人曾经来过一次,武功……嗯!是我们所不能敌的。我们只有准备将秀姑送到滏阳河去。”
秀姑惊叫起来:“爹爹!”
戈易灵没有说话,默默地望着牛奇。
双尾蝎牛奇向着戈易灵问道:“戈姑娘!你有意见吗?”
“我在用心的听,牛伯伯!最重要的你还没有说出来,你说完了我才能表示意见。”
“戈姑娘!你真是绝顶聪明的人,还需要明说吗?”
“我承认自己不笨,但是像这样重要的事情,不能凭我的聪明智慧去猜,而是要听你亲自讲出来才行。”
“现在只有一个人,一个办法可以救秀姑,戈姑娘!”
“我在听!”
“你!戈姑娘!可以救我的秀姑。因为你长得与我的秀姑一模一样,我这个做爹的都不容易分得出谁是谁,别人当然更分不出了。”
牛秀姑立即抢着说道:“不!爹爹!我们的事为什么要拉戈姐姐去呢?这不是太自私了些么?”
牛奇苦笑了一下说道:“女儿!戈姑娘有一身绝顶的好武功,她可以自保。”
“不对!”秀姑很坚持地说:“戈姐姐纵令有一身好武功,也没有理由要无端代我去冒险。这样做,会令我终生羞耻,我们是天下最自私的人。”
戈易灵这时候走过来,伸手搂住牛秀姑的香肩,认真地说道:“秀姑妹妹!你的善良使我感动,方才牛伯伯说的对,我有武功,应该可以自保。再说,毗蓝夫人要你去,并不见得就是坏事,因此,我不见得就有危险。更重要的一点,我爹当年欠牛伯伯一个承诺,我应该代替我爹偿还这个承诺。”
牛秀姑不觉泪珠双垂。只能哽咽着说:“戈姐姐!我还是感到很羞耻。”
牛奇此时也有一些不自然,只有朝着戈易灵说道:“戈姑娘!事情确是如此,我很惭愧!也很感激!而且我要再说一遍,我感激!我也很惭愧!”
戈易灵摇摇头说道:“不要再说这些,当然我不能男装前去,秀姑妹妹,帮我改装去。”
她拉着秀姑.回到房里,改装换裳,淡淡地梳妆,再度出现在后堂,双尾蝎牛奇看得瞪大他的双眼,如果把她们穿一样的衣裳,而且分开两个地方,那真是无法分得出谁是真正的牛秀姑。如果说牛奇还能分得出,那是因为戈易灵的眼神里涵蕴着一股英气,那是牛秀姑所没有的。
双尾蝎牛奇自己用右手推动着椅子,很吃力地说道:“戈姑娘!真是感谢不尽!”
戈易灵取过自己的包裹,带着那柄木剑,正着脸色说道:“牛伯伯!你不必言谢,我说过,我是代替我爹实践诺言。即使没有诺言,我看到善良如秀姑妹妹这样的女孩儿家有了困难,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过,现在我在临走之前,有两个问题向牛伯伯请教。”
“戈姑娘!还说什么请教二字,你请说吧!”
“请问牛伯伯!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前来高唐的?你又如何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和秀姑长得很像?
牛伯伯可以回答吗?”
“这个……”牛奇似乎有了难言之隐。
“没有关系,牛伯伯个便说明,就不勉强,其实,你不说明,我也可以猜到一二。”
牛奇抬起头来说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可告诉你的,不久以前,曾经有一个人,到别庄来告诉我,说昔日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戈平的女公子,要到高唐来。戈姑娘人长得和秀姑极为相似;而且武功又是高人一等,可以帮助我解决问题。当然,他也提醒我,戈姑娘易钗为弁,不要错过。于是,我才派牛垠和老白,在井陉守候。”
戈易灵吁了一口气,点点头:“我也不必再问牛伯伯这个人是谁,因为你未见得就能告诉我。”
“戈姑娘!真的是这样,你要我告诉你,我也无法告诉你,因为来人并没有通名姓。”
“对于一个没有通名姓的人,你就居然能听信他的话吗?牛伯伯!”
“人在情急的时候,还有选择吗?所谓病急乱投医啊!这就好像一个人漂流在大海上,眼看着就要灭顶了,看到一根芦苇,也是一点希望。”
“我懂得这种心情。”
戈易灵说着话,顿了一下。
“戈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但是,现在我不想再问牛伯伯了。”
“为什么?如果……如果戈姑娘有后悔之意,可以随时取消滏阳河之行。”
“不!我爹当年说话是说一不二,我是他的女儿,我不能辱没了他。再说,秀姑妹妹是我很喜欢的人,我真心愿意代她去经历一次危难。还有,毗蓝夫人以十五年的耐心,等待秀姑,这种耐心超乎常情,应该不是坏意。这如果说是一个‘缘’宇,也不为过。再见!牛伯伯!”
戈易灵突然斩钉截铁地昂起头来,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她走得不但是快,而且非常突然。
牛奇一怔之后,立即叫秀姑:“快推我出去。”
牛秀姑依言推着椅子向前厅走去。牛奇一路叫着:“戈姑娘!戈易灵!戈……”
他眼看着戈易灵转进前厅,叫不下去了,回头看看牛秀姑,只见那一双含泪的眼,他废然地放下右手,止住前进的椅子,黯然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牛秀姑睁大含泪的眼睛,疑惑地问道:“爹!你在说什么?”
牛奇摇摇头,忽然抬头叫道:“老白!”
老白抢出来推着椅子,推到前厅转角处,他挥手叫秀姑回去。等他来到前厅,戈易灵姑娘已经在冷月、流云两个人的搀扶下,步下台阶,正要跨出大门。双尾蝎牛奇大叫一声:
“女儿!”人向前一冲,滚到地上。
戈易灵停住脚步,脸上掠过一层淡淡阴霾,她仍然很真诚地说道:“爹!请多保重。二叔!”
她对呆立在一旁的牛垠点头说道:“请多照拂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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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有情甘受险 无隙为双钩
戈易灵走了,门外有一辆双轮马车,拉车的却用了两匹高大的马。车厢玲珑别致,外型美观。冷月和流云扶着戈易灵坐进车厢,只感觉柔软舒适。
冷月仔细地小心地服侍戈易灵坐好之后,十分恭谨地说道:“小姐!我叫冷月,另外三个叫流云、杏雨、秋霜,我们都随在车后,有事你敲敲车门,我们就会过来。不过很快就会到家的。”
这是戈易灵真正记忆晓事以来,第一次听到“家”字,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是要回到“家”吗?她的“家”在哪里?
是滏阳河畔的城堡中吗?一个无声的叹息,鼻子有些酸酸的,伸手摸到脸上,泪水流湿了面颊。
车子在急速的蹄声中跑得很快,但是坐在车子里只是微有颠簸。随着车子的颠簸,戈易灵的思潮也在起伏不停。
“毗蓝夫人要人为什么单挑牛秀姑?牛奇没有说出理由,是真的没有理由吗?牛奇是真的不知道吗?谁能相信?”
“毗蓝夫人跟牛奇是一种什么关系?”
“牛奇显然没有说实话,为什么?他是有难言之隐?还是一种阴谋?”
“毗蓝夫人既然在秀姑两岁的时候就要人,为什么居然能等十五年?”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盘据在戈易灵的心里,使她理不出头绪,也想不出道理。
不过,她可以断定一件事,她这次冒充牛秀姑到滏阳河畔的古堡中来,不应该是件危险的事。她自己没来由地相信,她可以在这滏阳河之行,就如同探寻宝藏的人一样,探寻到一宗秘密。
戈易灵的心境,从纷乱而归于坦然。忽然,戈易灵敲了敲马车的车门,立即就有人掀开车帘,隔着雕花镂空的上半截门,朝着里面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戈易灵招招手说道:“冷月!进来和我一同坐着,我有话请问你。”
冷月抿着嘴笑了笑。
“小姐!我不敢坐进车子,这车子除了夫人,你是第二位坐这车子的人。你说请问,冷月不敢当。小姐有话尽管吩咐,冷月在车外可以回答。”
“冷月!夫人在古堡里……”
“不!小姐!夫人住的不是古堡,是问心山庄。”
“哦!问心山庄只是夫人一个人在住吗?”
“小姐!这话我怎么回答呢?山庄除了夫人,有我、有流云、杏雨、秋霜,还有……”
“我当然不是问这个,唉!算了。冷月!夫人今年有多大年龄?”
“这个,对不起!小姐!前面就到了问心山庄,自然你会见到夫人的。”
车帘被放下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超越过马车,接着有一阵空隆、空隆的声音,马车是在经过一道桥梁。接着蹄声得得,马踏着小快步,走在平石板上,清脆而富有韵律,车子走得平稳极了。
就这样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光景,戈易灵隔着窗帘看到了灯光。马车慢下来了,缓缓地悠然而停,怪不得冷月说这辆车是毗蓝夫人专用,单看驾驭马车的技术,就不难想到问心山庄的气派。
车门打开,冷月、流云、杏雨、秋霜四位姑娘雁行排列在车门的两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戈易灵。
上台阶,她看到地平如镜,在灯光照耀之下,光可鉴人。戈易灵抬头一看,迎面是一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