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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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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当中选了一粒。

冷月站在一旁,一直关心的注视着。

他看冷月一眼,将雪莲实递给冷月,然后他再小心地包好剩下的一粒,藏放妥当。

他对冷月说道:“你捏捏看。”

冷月用拇指食指一捏,不觉一惊,原来雪莲实其硬如铁。再拿到鼻尖闻了一下,可以闻到有一丝丝淡淡的清香,又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香味。

他吩咐冷月拿碗水来,拿过雪莲实,只见他用两个指头一捏,一粒雪莲实就像粉一样的,纷纷落在碗里。

他将碗交给冷月:“给她灌下去!”

冷月手端着碗,站在炕前,呆在那里。眼看着戈易灵姑娘昏睡如死,而且嘴唇已经被高热烤得枯焦,气如游丝,命在旦夕。但是,如今冒然用这种迹近怪诞的方法,能治得了戈易灵的病吗?

来人看冷月迟疑不动,点点头说道:“冷月姑娘!我懂得你的心情,我这种治病的方法,看来有些荒唐。但是,你必须冒这个险……”

“你是说这碗雪莲实灌下去是一种冒险?”

“我不能骗你,因为还没有人用过,至少我还没有看见有人用过。当然,主要还是雪莲实太稀罕!”

“不行!”

冷月将水碗递回来。“我不能拿戈姑娘的性命开玩笑。”

那人严肃地说道:“没有人在开玩笑!我说过医家有割股之心,怎么能说玩笑呢?”

他说得语气很重,冷月嗫嚅地说道:“可是……可是……

你方才说要冒险。”

“是的!是要冒险!因为这究竟不是正式处方,而目。又没实际经验。但是,除了这样冒险之外,冷月姑娘!你和我还能为戈姑娘做些什么?”

可不是!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戈易灵干涸枯焦而死,没有一点办法。

冷月忽然一点头,用手扶起戈易灵,回头对那人叫道:“帮我……”

那人接过碗,冷月慢慢撬开戈易灵的牙关,一碗凉水灌了下去。

冷月小心地放下戈易灵,忍不住又回头问道:“你看会不会……?”

那人伸手在唇间一示意,轻声说道:“不要说话,有人!”

冷月凝神听下去,依然听不出什么。

那人从鹿皮革囊中摸出两副口罩,交一副给冷月。

“戴上。”

冷月刚一戴上,闻到有一股怪味。

那人仿佛知道冷月的心理,低声说道:“气味不好闻,比中毒要好,别忘了,救命的东西,都不会好看好听好闻!”

冷月乖乖地戴上。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来的不是一个人。

那人拉着冷月,伏在窗户之旁,正朝着外面打量,突然,噗地一声响,一物穿破窗纸,落在房里,冒出绿火,散出浓烟。

那人叫声:“不好!冷月,我们快离开!”

他右手带住冷月,左手一扬,震开窗户,两个人穿身而出,刚一落地,就看到有两条人影掠过屋顶。

那人说道:“追!我们要取得解药。”

只见他一跃而起,直窜屋上,冷月也展开身形,跟了上去。

前面两条人影跑得不慢,刚越过两重屋脊。那人忽然停下脚步叫道:“冷月姑娘!我们恐怕是上当了。”

冷月间言一怔,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两个人不约而同,转身以飞快的速度,补回客店。

房门是开着的,房里的灯是点着的,房里依然还有轻烟袅绕,那一锅鸡汤也在冒着热气。可是有一点不同的,炕上已经没有了戈易灵姑娘的踪影!

冷月这一惊非同小可,真是万丈高楼失足,人几乎顿时软瘫下去。

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冷月倏地一拔手中的剑,霍然转身,剑光抵住那人的胸前。

那人没有丝毫惊惶,也不作丝毫闪让。他十分沉静地说道:“冷月!把剑放下,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调虎离山,你说是不是?”

“是的!调虎离山。但是,不止是你一个人上当中计,也包括我在内。”

“我不相信。”

“冷月!我了解你此刻的心情,其实我此刻的心情,也并不比你好过。你对戈姑娘有一分真挚的情感,遭遇到这种事,自然难过。而我……就算是我救了你们吧!救人未救彻,我也不舒服。”

“你说不是你捣的鬼?”

“冷月!有一件事情,你必须承认。如果我要算计你,不必费这么大的手脚,我也不必救醒你,更不用雪莲实救戈姑娘……”

冷月的剑慢慢地垂下了。脸上流下两行泪珠。

那人安慰着说道:“冷月姑娘!你不必太过伤痛,戈姑娘的安危责任,从现在起,有我的一份儿。”

冷月睁大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那人表情严肃,缓缓地说道:“我说过好几次,戈姑娘是我的病人,医家有割股之心,戈姑娘的病体未愈,无论如何,我有一份未尽的责任。”

冷月黯然地说道:“我现在怎么办?”

“应该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冷月望着对方正而不邪、冷静坚定的眸子,不由地点点头。

“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追查、救人!”

“这不会是大海捞针吧!”

“冷月姑娘!不要慌张!江湖这些魑魅勾当,还不容易骗倒我,只要我们有信心,我们会有机会。”

冷月点点头,她从他的神情当中,获得一股力量。

“只是此处是不能留了,趁着天色未明……”

冷月收拾着炕上的包裹行囊,睹物思人,想起戈易灵以有病之身,如今被人掳走,而且不知下落,不觉又泪珠滚滚而下。

那人伸手接过行囊,正待跨出房门,忽然停下来,望着冷月说道:“我看我们暂时不要走了。”

“为什么?”冷月惊讶地望着他。

“有几件事说明白以后再走不迟。”

“会耽误时间吗?”

“我想不会,即使真的耽误了时间,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因为我不能不说明白。”

“那就请快说吧!”

“冷月姑娘!你知道我是谁?”

冷月张着嘴,傻住了。从她在极端绝望之余,拿剑刺杀戈易灵而被制住,这个人一直在帮助她,而且还要和她一起去找戈易灵姑娘,连人家姓名都不晓得,这事显得冷月是多么的嫩,或者说,冷月为了戈易灵的病与安全,已经完全失去平日的镇静。

冷月的脸红红的。

那人却是庄严地说道:“冷月姑娘!我不是有意调侃你,而是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清除你心里的疑虑。”

冷月一直没说话。

那人接着说道:“我姓骆,名叫非白。我是河南上蔡人,据说我家在河南上蔡,很有点名气。”

“据说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在记事之前,就被恩师带走,随师习艺一十八年,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恩师,闯荡江湖将近二年之后,才遇见你和戈易灵姑娘。”

冷月忽然问道:“骆相公……”

骆非白双手连摇说道:“我怕听这些不伦不类的客套称呼,如果冷月姑娘不拘于世俗礼数,我托个大,叫我一声骆大哥我就非常高兴。”

“骆大哥,你方才说闯荡三年江湖,第一次遇见我和戈姑娘,这话我不懂。”

骆非白脸上微微一红:“其实真正说来,是我第一次见到戈易灵姑娘的时候,我为她的气质、胆识、舍己为人的种种表现所折服……”

“啊!你一直跟在戈姑娘附近,包括问心山庄在内?”

骆非白正色说道:“冷月!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行为有些失之轻桃?”

冷月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这种感觉。好了!我知道的够了!我们现在就走吧!耽搁了时间,戈姑娘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不再多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一切吗?”

冷月摇摇头,心里有一分说不上来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是她晓事以来,从未有过的。

骆非白紧跟着问了一句:“冷月!我方才说第一次见到戈姑娘的时候,是在……”

冷月淡淡地说道:“骆大哥!戈姑娘如今身陷虎口,情况紧急,如果你有心助我一臂之力,去寻找,去救援,我非常感激,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骆非白精神一振说道:“如此我们走吧!冷月!你上房先走,我到后槽将两匹马牵出来。”

冷月点点头,出得房门,拧身一跃,落身上屋,朝着外面寒星点点,冷风袭人。冷月翻越出栅门,从吊桥上越过沟渠,停下身来,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啉,人忽地清醒而振作起来。

她在心里暗暗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冷月!冷月!你的身世,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此身此命,都是夫人所赐,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分,招惹无谓的烦恼。人生有许多事情,都是不可勉强的,命中无时,岂可强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从未有过的想法,但是一旦豁然看开以后,恢复了平静。

寨门艰涩地慢慢拉开,骆非白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一匹,只见他一扬手,一锭银子落在地上,说声:“多谢。”便轻快地跑过来。

冷月立即快步迎卜前去,笑嘻嘻地说道:“骆大哥!你真能,不声不响地牵出了两匹马。”

骆非白带着一分讶异,望着冷月说道:“冷月!你……”

下面的话他本来要说,“方才你是如何的黯然神伤,为何此刻又是如此的快乐。”但是,他缩住了口,只是怔怔地望着冷月。

冷月接过缰绳,跃身上马,说道:“骆大哥!时间急迫,我们走吧!”

骆非白点点头说道:“我看来人往西而去,我们往西追查。”

冷月应声“晓得了!”一抖丝缰,马儿直窜而去。

骆非白满腹疑惑地摇摇头,紧跟而来。

两匹快马一口气奔驰了二、三十里,东方已经呈现鱼肚白,前面不远,有两三间茅屋,乡下人起身早,窗子泛透着灯光。

骆非白赶上来与冷月并辔而行,关心地说道:“冷月!慢下来,我有话说。”

关心的语气,温柔的声调,冷月的心里一动。但是,她立即笑嘻嘻地问道:“骆大哥!

有话请说吧!”

“冷月!你非但通宵未睡,而目.没有吃一点东西,前面的茅屋,想必是野店,我为你找点热食垫垫饥。”

“骆大哥……”

“慢下来!别孩子气,回头真要是找到了地头,少不得还要力拼一场,不吃饱肚子怎么行!”

冷月心里一酸,一股热气直冲眼眶,她没有说话,让马直冲而前,转眼来到这两三间茅屋外面。

冷月刚刚勒住缰绳,茅屋的门,呀然而开,从里面走出四个人,并排站在门口。

冷月跳下马来,其中一个不觉脱口而出:“是你呀!”

另一个立即叱喝:“老四!你站开些。”他满脸堆笑,冲着冷月和刚刚赶到的骆非白一拱手,说道:“我等以为是强徒歹人,原来是二位路客。”

骆非白翻身下马,和冷月站在一起,微笑点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惊动各位了。”便不再理会,牵起冷月的手,昂然就朝着茅屋中走过去。

茅屋果然是一间十足的野店,店主人是一位年迈的老人,炕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烧火。

骆非白招呼冷月在里边坐,自己背朝门打横。然后问道:“老人家!可有热汤热食。”

老头子似乎还没有睡醒,慢吞吞地说道:“太早了,没有准备。只有一些油馍,炸撒子,要是二位喝酒,倒是还有一瓶绿豆烧。”

骆非白用鼻子嗅了一下,说道:“老人家!你这锅里正在煮着东西,香喷喷的为什么不卖些我们充饥!”

老头子没有答腔,只是掀开一个木桶,拿出三几个油馍跟油炸撒子,堆放在一个缺口的大花碗里,朝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骆非白有几分不悦,连忙叫住:“嗳!嗳!老人家,对一个行路在外的人,要讲几分和气……”

他还没有说完,外面四个人走进来就吆喝着:“老小子!

客人跟你讲话,你怎么不搭腔,你是聋背了耳!”

另一个接着说道:“人家饿了,有热汤热食,为什么不卖?”

另一个也接着说道:“你不搭腔,我来帮你动手。”

大踏步走过去,掀开锅盖,肉香扑鼻,找一个大沙锅,用瓢舀几瓢,端到桌上来,伸手朝着骆非白嚷着:“二位不必理会这个不通人情的老小子,尽管饱餐一顿,大不了走的时候,多给他一点钱。请吧!二位。”

骆非白称谢,自己又起身拿了两只小碗,两双筷子,先倒一碗热汤给冷月,再夹三块熟牛肉,送到冷月面前,说道:“趁热吃吧!”

他自己也倒了一碗,冷月用眼睛看骆非白。

骆非白只顾自己呼噜噜地喝了一碗,夹起牛肉,风卷残云的吃了两块。别看他人长得斯文,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看得人都要垂涎。

冷月本来是有戒心的,后来看到骆非白吃得如此之香,她又真上饿得很,也就端起碗来呷了一口牛肉汤,人在饥饿时候总会觉得味道特别香。连呷了几口汤,再将油馍撕成碎块,泡在汤里,倒是着着实实饱餐了一顿。

再看骆非白已经喝了第二碗汤,神情愉快地叫道:“老人家!算账,我多给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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