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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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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戈易灵整个人都被倒刺困住,等到来人割开网绳,浑身衣服,都被钩成大洞小洞。

一刀快斩许杰一直闷在那里,这时候他开口说话了:“朋友!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我还有一件事情。”

“朋友!看你年纪轻轻的,不要把篷扯得太满。”

“对不起!这件事是非办不可。”

“哦,说过,你现在是上风,请说吧。”

“请那位梁大爷、戈姑娘暂时都不要生气,就在原地坐下,委屈二位,暂时听我的安排。”

梁丙林问道:“尊驾昨天晚上曾经出现在清凉山?”

“曾经有那么一会儿!”

“尊驾的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十足的无名小卒。”

“听尊驾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音不便,是蒙了脸的吗?”

“梁大爷真高明,我没有蒙脸,但是我戴了人皮面具。”

“啊!此地有人认识你?”

“嗯!可以说没有。梁大爷!你用不着盘问我,请你坐着歇着,我跟许大爷还有话讲。”

一刀快斩许杰此刻一肚子闷气。“有话请说吧!”

“你许大爷不是有一段故事要讲吗?那就讲吧!”

“啊!”

“许多事就是因为没有讲明白,误会越结越深。”

“好!我倒要谢谢你安排了这样的机会。”

“长话短说,拣要紧的说。”

“还是从十年前那批红货说起。戈姑娘!你问红货是什么,是一箱子珠宝,价值五十万金。老实说,威远镖局曾经保过比这更多的金银,但是,这么多珠宝则是第一次,按说像这样的宝贵红货,应该由总镖头亲自出马,但是,戈总镖头却指定由我来保这趟镖。”

“那是看重你一刀快斩的功力。”

“戈姑娘!令尊是不是看重我,回头你就知道。”许杰的语气,开始带有一分愤懑和激动。“红货最好是走暗镖,我把这箱珠宝分装在五十个倭瓜里面……”

“那是什么意思?”

“戈姑娘!那是令尊总镖头的意思,将倭瓜挖空,填进珠宝,而且是总镖头亲自动手,然后将五十个倭瓜交给我,让我扮成菜贩,明的是一车倭瓜,实际上是一车珠宝。令尊说,这一趟暗镖保下来之后,我的奖赏可以够我活下半辈子。”

“这也没有错啊!”

“错了!大大的错了!我们戈许两家的怨仇,就从此而起。连带着今天持刀要命的梁老弟,也牵扯在内。”

“许老大!如果是自己的罪过,千万不要推给旁人。”

“我唯一的女儿,落在人家手里当人质,我还能推什么?”一刀快斩脸色激动得通红。

“我押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装载着五十个倭瓜。在启程之前,我请了一位好友,与我同行,因为我怕万一有了意外,一个人势单力孤,有个帮手总是好的。”

梁丙林忽然插口说道:“许老大!当初你邀我的时候,只是说你有一趟北京之行,沿途寂寞,邀我作个伴。”

“为了安全,我只有骗你。”

“可是你却没有办法骗得别人。”

“是的!我奇怪,我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件秘密的暗镖,江湖上会有那么多人知道?后来我才知道,戈姑娘!你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吗?令尊戈总镖头。”

“你血口喷人!”

“戈姑娘!你且别急,慢慢听下去。我和梁老弟押着一车倭瓜北上,第一次就在瓜州碰到了劫镖的人,凭着我一刀快斩和梁老弟的一柄独门单手吴钩——那时候梁老弟不是使刀的。”

梁丙林接口说道:“轻易地击退了劫匪,那时候我已知道一车倭瓜,绝不是普通倭瓜。

但是,既然你不讲,我就索性不问,我要看看你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那时节你赌气离开了,又何至于为了一车倭瓜,伤了你的眼睛,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想想真是不值。”

“不是一车倭瓜,是一车珠宝。”

“倭瓜!一车烂倭瓜!”

“不是说倭瓜里面装了珠宝吗?”

“戈姑娘!这就是我要在你身上讨回公道的真正关键!

我们离开了瓜州……”

“一定要走这条路线吗?”

“没有预定路线,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这是掩饰行踪的方法之一。走仙女庙万载,改走运河水路,就在这里出了事。四个高手,转攻我们两个人,我们伤了对方两个,可是,梁老弟受了重创,倭瓜也被劫走了。”

“啊!你该怎么办?”

“追镖!保缥的人丢了镖,还有什么可选择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将镖追回来。”

人在舍命相拼的时候,是挡不住的,我追上了劫镖的人,也追上了倭瓜。劫镖的对我吐了一口唾沫,气愤愤地走了,撇下一地倭瓜。

“镖总算是追回来了!”

“什么镖?是倭瓜!一堆烂倭瓜。”

“我不懂你说的。”

“你不懂,当年你爹懂,真的珠宝他早已运到到了北京,那才是真正的暗镖,我这一堆倭瓜是幌子,明是暗镖,实际上是个饵,我被你爹要成了傻瓜。”

“至少你应该再回来看看我。”梁丙林沉声发话。

“我回来了,你人不见了,留在地上的是一滩血。我不敢想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当时,我确实有无限的歉疚之意。”

“不要在这时候说好听的,那样解决不了问题。”

“没有,我从没有想到什么是好听的,什么是不好听,要是拣好听,也不必等到今天。

当时我只觉得什么是恩,什么是仇;什么叫苦,什么叫乐。眼前就是运河滔滔的水,跳下去倒是一了百了。”

“你跳下去了,今天后悔歉疚的是我。”

“你说这话,是太不了解我。一刀一剑,杀得血肉横飞,在我这种人来说,家常便饭,所谓刀头舔血过日子。如果要我一个人想不开,跳水自尽,我实在没有这种勇气,我打从那里走回程,回到镖局,我只有一个念头,要凭着手中奇形刀,向戈总镖头讨回公道。”

戈易灵的手心开始出汗。

“我爹杀败了你,因此你越发地痛恨我爹。”

“没有,如果真的杀败了我,怪我习艺不精。可是等我回到镖局,总镖头根本没有再回来,就从北边捎回来一封信,说是从此归隐,派人将家眷接去,不知去向。倒是给我留下一笔金钱,这一点他倒是实践了他的诺言。”

“从此以后,你就恨到底了。”

“这一口气可以憋死人的,我不能不恨。”

“于是,你就杀了我的全家!”

“杀全家?我一直在打听你爹住在何处,打听不到,今天你来了,我以为可以从你身上算算这笔老账,我为什么要杀你全家,至少这还谈不上灭门之恨。”

戈易灵怔怔地没有说话,突然有人在假山背后说道:“爹的故事讲完了吗?”

一刀快斩许杰仿佛也是从往事中一惊而觉。

“丫头!那浑账小子呢?”

“走了!就在你们说得最入神的时候,悄悄地走了。”

“这家伙是什么样的人?莫名其妙地来插一脚,莫名其妙地抽身就走。”

许言姑娘低着头说道:“他说,他还要来许家大院,那要等梁叔叔谅解了爹当年的不得已,而戈姑娘也知道爹不是杀他全家的人,许家大院变成许家农庄,他随时回来……”

许杰一怔,骂道:“连个姓名都没有,他回来算老几?”

梁丙林淡淡地说道:“回来做你许老大的乘龙快婿。”

许杰又是一怔,立即朝着许言问道:“丫头!这可是你串通好了的?”

许言此刻恢复了她的刁蛮与爽朗:“爹!你的硬弩用了,钩网也撒过了,差一点就是没有用上你的奇形刀,你用所有的方法,都是越描越黑。我知道爹不是那样毫无心肝的坏人,可是我帮不上忙,这时候他出现了……”

“于是你们就合演了这场戏?”

“他没有丝毫恶意。”

“没有恶意?他为什么用人皮面具蒙着脸?为什么连姓名都不留?为什么一抽身就走得那么利落?”

“许老大!将许家大院改成许家农庄,他不就回来了吗?等他叫你老丈人的时候,难道还不能知他姓名么?”

一刀快斩许杰张大了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许老大!我看不见你,但是,我可以猜想到你的样子很滑稽。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许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兄弟!你是原谅了我?

你愿意住到许家农庄来,你愿意让我们父女以有生之年,对你补过?”

“许老大!世间事,莫非都是注定的,我不愿意说原谅二字,那是我十年苦难的岁月,所不能抵偿的。但是,我不原谅你又如何?杀死你?或者也剜掉你的眼睛,让你和我一样的痛苦?那样对我又有何补益?那样我的侄女将来是否要誓报父仇?”

一刀快斩许杰噙着泪水,只说得一句:“兄弟!我……”

下面哽咽住了。

梁丙林仍然是十分平静地说道:“一个人心里有了恨,生活太苦了,我恨了十年,我也苦了十年。如今,我一旦将恨从心里除了,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心安’二字。”

许杰含着泪笑道:“兄弟!我肚子里没有你那么多墨水,我说不上来,你的意思我都懂得。”

梁内林说道:“其实我也不懂,倒是方才那个年轻人,给我太多的启示。一个不相干的人,倒能够为我们排解,而我们自己却是偏偏死捏着一点不放,岂不是愚不可及吗?”

许杰连忙接着说道:“是的!是的!只可惜这小子是什么来路我们都不知道,就这么溜掉了。”

“急什么,他不是跟丫头说,他会回来的吗?”

“我们总不能尽站在外面这样谈下去吧!请吧!还有……戈姑娘!你呢?”戈易灵脸上有一分凄凉的表情,说道:“我只是感到很抱歉!”

“你没有抱歉的地方。”

“我是代表先父抱歉。不过,我和许姑娘一样,对自己的父亲,有坚定的信心,我相信父亲不是那样奸诈而不顾旁人生死的人。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是在真象没大白以前,我真的为父亲的所为,感到抱歉。”

许言姑娘扑过来,拉住戈易灵的双手。

“戈姐!留在许家农庄住几天可好?”

戈易灵抚摸着许言的手,摇摇头说道:“血仇在身,我是一天也不能停留的。许家农庄这么美的环境,我一定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再向你道贺。”

“那你现在要到何处?”

“现在我也拿不定主意。天地之大,至少在目前,我不晓得应该何去何从?”

许言走到马车旁边,将缰绳解下来,交到戈易灵的手里,然后,默默地拥抱着戈易灵,半晌才说道:“长途跋涉,用它代步吧!戈姐!珍重!”

戈易灵伸手为许言抹去泪痕,轻轻地说一声:“谢谢你!也祝福你!”

她上了马车,抖动缰绳,得得的蹄声,逐渐远去。这时候正是日高三竿,照耀得莫愁湖水波粼粼,反映一片光芒,戈易灵的心头却难得有这样的开朗和平和,一声娇叱,将平静的莫愁湖,撇在身后。

……………………………………………………………………………………

第四章 有婿不才 险又失足

太原是汾水西岸的一个重镇,是从雁门关算起,几百里之内,人文风雨荟萃之地。

在这样大的地方,呵气成云,挥汗成雨。对于一个陌生人,是使人目不暇给的。

戈易灵姑娘从金陵到太原,遥远的路程,使她日趋成熟而老练了。她舍弃了那辆气派十足的大马车,留着那匹健蹄肥骠的坐骑,配上一副银灰色的鞍缰,她为自己换上男装,紧密排扣,撒花扎腿青布裤,薄底快靴,头戴一顶露发遮阳,迎面上翻倒卷,当中插着一朵颤巍巍的白缨,坐在马背上,自然有一分英挺与潇洒,而引人注目。

戈易灵进得城来,缓缓而行,纵览着沿街熙攘的人群,一直来到城西,拣了一家干净的客店,交待过店小二溜马、上料,自己歇在上房漱洗风尘,茗茶小憩。利用这段时间,心里盘算着应走的步骤。

店小二进来,垂手听候吩咐。

戈易灵要了四样小菜,一壶烧酒,交待后送一碗羊肉汤泡馍。

店小二刚要转身离开,戈易灵叫住了他,取出两钱重的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

“拿去吧。”

店小二怔了一下,立即恭谨的一点头。

“客官离店时再算账。”

戈易灵摆摆手。

“这是给你的。”

店小二这时候朝后退了半步。

“谢谢客官的赏,只是小店没有这个规矩。”

戈易灵笑笑说道:“二钱银子,谈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再说,客人给的外赏,不收,那是不给客人面子。”

店小二是个三十靠边的人,剃着一个油光的葫芦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是个老江湖,而且还透着几分精明。

“小的无功不敢受禄。”

戈易灵用指头敲着桌沿,点着头说道:“何至于!”

店小二刚要伸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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