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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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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声娇呼,那绿衣少女在阵外说道:“别打啦,这样打下去,谁胜了都不算本事。”

罗雁秋一怔,道:“为什么?”

绿衣少女不答他的话,却向眇目老者说道:“你们凭什么‘八全大阵’,仗着人多势众和阵势的变化,即使困住他,也不是件体面之事。”

罗雁秋见她如此说,心中暗暗高兴,忖道:这才是公平之论。

他乃是恩怨分明之人,一切全凭自己好恶,既听绿衣少女帮着自己说话,不禁面现感激之色冲口说道:“这话不错,你们即使困住我,也不是件体面之事!”

但绿衣少女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接道又冷冷说道:“不过若凭仗兵刃的锋利,使对方不敢招架还击,则胜了也是大大地丢脸。”

祁连八全闻言,齐都纵声大笑。

但罗雁秋却羞得俊面微红,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眇目老者微笑说道:“若依姑娘的高见,怎样才算公平呢?”

绿衣少女道:“你们都别用兵刃,一个打一个,各凭拳掌分胜负,就公平啦。”

眇目老者不禁暗暗踌躇,心忖:这娃儿刚才能以血肉之躯和钢拐相撞,内力定是大得惊人,若单打独斗,仍难有必胜的把握。

他方自犹豫不决之间,突听他身后响起一声虎吼,说道:“俺恨地无环和这小子打上一架!”

众人举目看去,原来是个高大粗壮,虬髯红面的和尚,手中提着个重逾千斤的方便铲,左边大袖飘飘,断去一臂。他说完话,把方便铲住地下一顿,只见火星四射,整个铲头没入铺地青石之中。

眇目老者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兄弟若能在拳掌上胜过这酒肉和尚,我们祁连八全立时认罪服输,并且将两颗佛珠交出。”

他想这“恨地无环”一掌击出力逾千钧,裂狮毙虎,尚是易如反掌,若还不能胜这年纪轻轻的少年,那便再也无话可说了,是以说出这番大话来。

罗雁秋傲然一笑道:“既如此,就请进招吧。”

“恨地无环”大步而出,行走之间,带动呼呼劲风,煞是吓人!

绿衣少女秀眉微颦,微微一笑道:“嗯,看你这野和尚倒有点蛮力。”

“恨地无环”哈哈一笑,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十分得意地说道:“谢谢姑娘的夸奖,俺的‘满力’使出来,能把地弄翻,可惜地上没有下手的地方,所以才叫‘恨地无环’。”

他把“蛮力”说成“满力”,直逗得八位绿衣小婢,齐都扑哧一笑!

绿衣少女也忍不住格格一笑,然后正色说道:“你等下打架的时候,下手可要有点分寸,我们这七绝山庄内不准死人。”

罗雁秋冷冷接道:“难道你们七绝山庄的人都不死吗!”

七位华服老人闻言,齐都面色微变,那年纪最长的老人不悦道:“今天是我们七绝山庄百年来的大喜之日,岂可说出这等不吉利的话来?”

罗雁秋道:“生死乃必然之事,也没什么吉利不吉利。”

眇目老者哈哈干笑两声说道:“动手比试,拳脚无眼,死伤亦甚平常。”

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人道:“那就请诸位到庄外动手吧。”

他仰望了一下天色,又道:“眼看子时即至,本庄百年盛典行将结束,诸位请吧,恕老朽等不远送了。”

绿衣少女回首瞟了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人一眼,娇憨地说道:“爹,既是有人想死,就叫他死吧,人家老远赶来,要以一死来庆祝我们七绝山庄建庄百年大庆,这番好意,你还忍拒绝吗?”她说完之后,故意瞟了罗雁秋一眼。

“恨地无环”哈哈一笑,说道:“姑娘你真会说话,俺可不是专门跑来送死。你可是说的他吗?”

罗雁秋傲然说道:“只怕未必,野和尚,废话少说,你尽管出手就是。”

“恨地无环”再不答话,呼地一掌向罗雁秋胸前拍去。掌挟呼呼啸风,威势端地惊人,吓得七位华服老人纷纷避开。

罗雁秋虽是豪气干云,也自不敢大意,疾向一侧跃开八尺,饶是如此,他的衣袂也被掌风震得飒飒作响。

“恨地无环”仰面哈哈大笑,道:“要打就打实在的,躲躲闪闪可不算数!”

他语音刚落,蓦觉一阵奇寒透骨而入,不自觉地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愕然说道:“怎么天气忽然冷起来啦?”

原来罗雁秋并未如何作势,已轻描淡写地将阴煞掌施出,还算他存心仁厚,若将“玄阴九柔神功”施出,“恨地无环”当场便要寒发而死。

绿衣少女在一旁却看得清清楚楚,轻叹一声,说道:“别打啦,再打下去你就非要冻死不可了。”

“恨地无环”一怔说道:“姑娘你可不能老帮着他,刚才你怕俺一掌把他打死,说什么七绝山庄不准打死人,其实俺也没存心将他打死,只是想教训他就是了,现在怎么又不叫俺打了,这不是太偏心吗?”此人浑浑噩噩,但心地却很善良。

绿衣少女道:“他练的是一种左道旁门的阴柔掌功,你已受伤了,还怎能再打?”

罗雁秋不解地说道:“‘左道旁门’是什么?”

祁连八全中突有一人敞声大笑道:“左道旁门就是邪魔外道,不是好人,小娃儿,看你武功不弱,怎的处事却这般差,我看你还是拜我‘绝圣’吟上几年四书五经吧。”

罗雁秋一听绿衣少女讥讽自己,不禁俊面微红,怒道:“你若再敢出口伤人,就别怪我和你们女孩子一般见识,哼!真是惟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

他确是聪明绝顶,记忆惊人,方才祁连八全中“绝圣”的一句话,早已印入他的心中。

此时,那眇目老者果然将两粒佛珠交给罗雁秋。

祁连八全虽是草莽之人,但却也极重信诺。

绿衣少女轻移莲步,走到罗雁秋的面前,但却向司徒霜说道:“他连你也骂上啦,你怎么不生气呀?”

司徒霜姑娘一直在旁默然不语,思索着许多难以解决之事,不料绿衣少女竟突然向她这般说,错愕了半晌,微微一笑,却是未说出话。

绿衣少女冷冷一笑道:“看你挨了骂,还觉得很得意呢!”

司徒霜怒道:“他是我师兄,就是骂我两句,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绿衣少女轻舒皓腕,“啪”的一声脆响,打在司徒霜娇面之上,冷冷说道:“天下女子若都像你一般不知人世间羞耻之事,那……”

她话尚未说完,罗雁秋蓦然大喝一声道:“住口!”

绿衣少女回过头来,秋波流转,看了罗雁秋一眼,格格笑道:“怎么,打了她,你心疼了是吗?”

罗雁秋冷哼一声,说道:“你再疯疯癫癫,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绿衣少女又走前了一步,微笑说道:“难道你还要替她报仇吗?”

罗雁秋不自主地退后一步,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七位华服老人与八个绿衣小婢齐都脸色大变,纷纷向罗雁秋和司徒霜立身之处走去。

祁连八全却乘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刻,扶着受伤的“恨地无环”

离去。

罗雁秋向周围环扫了一眼,冷哼一声,翻腕拔出背上的白霜剑,大喝一声道:“你们要想打,就一齐上吧!”

此时司徒霜也将长剑握在手中,恨恨地瞪视着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看了罗雁秋手中的白霜剑一眼,不屑地说道:“你仗着那把剑吓唬人,但在我眼中,却不过是块顽铁而已。”

罗雁秋道:“不服气就动手试试?”

绿衣少女道:“你真敢和我打?”

罗雁秋傲然说道:“堂堂七尺男子汉,说不成还怕了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绿衣少女身旁的八名小婢,娇叱一声,飞身迎上。

却听绿衣少女说道:“你们还不退下,难道真要人家说我们以众凌寡吗?”

她又转对七位华服老人一笑说道:“爹爹和各位叔叔放心,他打不到琼儿的。”

罗雁秋含怒出手,右手剑招招绝学,左手掌着着杀手,一连十八招,那绿衣少女却未还手,身形犹如穿花蝴蝶般,在掌风剑影中游走,对他的森森剑气与阴狠至极的玄阴九柔神功,也似全不放在心上。

二十招过后,罗雁秋倏然收剑停手,满面羞愤地向司徒霜说道:“我们走!”当先转身大步而去。

那绿衣少女看着罗雁秋渐去渐远的背影,痴呆呆地一言不发。

七位华服老人齐都面现紧张之色,走到绿衣少女身前无限慈爱地说道:“琼儿,你怎么啦?”

绿衣少女仍是不言不动,对七位老人的关怀垂询,恍如浑然不觉,一双明亮的星眸,仍然注视着罗雁秋的去向。

一阵夜风,吹拂起她的绿长裙,也吹得周遭花草树木起了一阵簌簌轻响,大厅外几个人都痴呆呆地站着,尤如木雕泥塑一般。

约有盏茶时光之后,那绿衣少女才发出一声幽幽轻叹,喃喃说道:“错了!错了……”

她语声幽怨凄切,在飒飒秋风和沉寂夜色中,听来分外哀怨扰人。

七位华服老人像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同声说道:“琼儿,什么错了?”

绿衣少女柔和的目光,缓缓的睨了七位华服老人一眼,静静地说道:“爹爹和各位叔叔做错了。”

七位华服老人同时须眉颤动,惶惑地说道:“爹爹叔叔等哪里错了?”他们因爱女心切,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以心中惶惶不安。

绿衣少女道:“唉!别说啦。”她倏然别过头去。

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人满面爱怜之色,颤声道:“琼儿,若爹爹做错了什么事,使你不快乐,爹爹就……”

绿衣少女凄然一笑道:“爹爹,你看琼儿不是很快乐吗?”

七位华服老人见绿衣少女说话时,星眸中泪光隐现,不禁大为伤痛,齐声说道:“琼儿!”

绿衣少女嗯了一声,道:“爹爹叔叔喊琼儿有什么事吗?”

那年纪最长的华服老者凄然说道:“明天你还是回到你师父那里去吧。”

绿衣少女道:“我若在师父那里,不穿这身绿色礼服,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七位华服老人又都愕然说道:“你这身绿色礼服可有什么不妥?”

绿衣少女幽幽道:“唉!别说啦,以后我再也不穿这捞什子绿色礼服了,若穿着那身白衣,也许……”她倏然住口,转向那八个青衣小婢道:“天不早了,我们回飞琼院去啦。”

庄外梆锣三响,原来已是三更了!

且说罗雁秋见自己连攻了绿衣少女二十余招,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沾上。他乃是心高气傲之人,一旦败在一个女子的手中,不禁大是懊恼,遂和司徒霜向七绝山庄外奔去。

走出庄外,人家仍然以待客之礼相送,又回到他们初进七绝山庄的谷口,他闷了一肚子的气和满腹委屈,无处发泄,竟然不辨方向,低头向前疾奔。司徒霜见这般情形,也不敢多言,只好紧随身后。

他们在崇山峻岭中一连奔行了两个多时辰,天已大亮,此时已不知离开七绝山庄多远和置身何处。

罗雁秋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奔行,愤怒之情全消,他登临在一座峰顶上,茫然四顾,脑子中也像是一片空白,半晌之后,才啊了一声,失声叫道:“我们现在置身何处了?”

司徒霜一怔,连忙接道:“我们离开七绝山庄后,好像是一直往东北方向奔行,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师兄且坐下休息片刻,待会找个猎人樵夫问问住唐古拉山的路径,再行登程吧。”

罗雁秋喟然一叹道:“我学得师父六七成武动,却连一个女子也打不过,还有何颜面回去?”

司徒霜一颦秀眉,说道:“那绿衣女子的师父不知是什么人,看她的武功已至出神入化之境,就是师父自己,也不定一定打得过她,你又何必为此耿耿于怀?”

罗雁秋恨声道:“不雪此耻,誓不为人!”他忽然想到连师父都可能不是她的敌手,自己报仇雪耻之事,大成疑问,不禁又垂下头,发出一声黯然长叹。

一阵山风吹起他身上的衣袂,变得那么孤独和沮丧。

司徒霜想起他的种种遭遇和血海深仇、弥天情孽,不知未来结局如何,又想起自己的伶仃孤苦与命运的捉弄,不由悲从中来,泪水凝睫,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罗雁秋倏然回首,瞥了司徒霜一眼,诧然说道:“你叹的什么气?”

他一眼看见司徒霜的凄苦神色,不禁大是怜惜,温和地又说道:“你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急步向她身前走去。

司徒霜被他这一问,顿时引起一腔愁怀,满腹辛酸,嘤嘤一声,竟伏在罗雁秋的胸前大哭起来了。

罗雁秋本是天生情种,自是深悉司徒霜对他情意,但因他是首座弟子,下面还有两个比自己年龄大得多的师弟,必须自持身份,是以装作浑然不知。

此时一见她伤心得痛哭起来,而且又无他人在场,不禁动起怜香惜玉的情怀,他用手轻拂着司徒姑娘的如云秀发,微带歉意地说道:“唉!我使你受了委屈是吗?”

他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说出来,每一字都充满了真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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