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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雁秋一怔说道:“什么‘东定中原,共襄大局’!你是不是密宗的弟子?”
岂知那黄衣人一见罗雁秋不答自己问话,右手一伸一缩,已从宽大衣袖中,摸出一把铁尺,凝神戒备。
仲孙仪微微一笑,向罗雁秋说道:“秋弟,此人生长边陲,不谙华语,多问也是无益,不过他问的那八个字,可能是和中原武林人物联络的一种暗号。”
罗雁秋“啊”了一声,道:“无怪他听不懂我们的问话了。”
一顿又道:“此地既派有暗桩,前面不远之处,一定有人聚会了?”
仲孙仪道:“不错。”
罗雁秋道:“那我们定要过去一看究竟了。”撤步旋身,一探手,白霜剑已然握在手中,剑演一招“仙童引路”,划起一道耀眼银虹,径向那黄衣人右肩并穴点去。只听“咔!”的一声,白霜剑与那黄衣人的铁尺相撞,激起一串火星,两人身形乍合即分,俱是同时一怔。
罗雁秋暗自惊骇,忖道:白霜剑削铁如泥,他那铁尺不知是何物制成,而且一个派在外围的暗桩,竟有如此身手?
而那黄衣人见罗雁秋年纪轻轻,随手一击,居然有这等深厚的功力,更是分外惊奇。
两人一怔之后,再度拥身扑上。那黄衣人的招数果然怪异已极,一把铁尺施展开来,当真有神鬼莫测之机。几个回合之后,罗雁秋已感不耐,大喝一声,白霜剑化“镜花水月”,幻起一片白茫茫的光幕,直向黄衣人身上罩去。黄衣人大吃一惊,举起铁尺,向上封去。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去!”右腿直向黄衣人下盘扫去。
那黄衣人似是全力应付自头顶上洒罩而下的重重剑影,却未料到罗雁秋会同时向下盘攻来,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扑通摔倒地上,一把铁尺脱手飞出击在一块山石上,发出一声呛啷大响。
遂听一声大喝传了过来,但罗雁秋却听不懂那呼喝的含义是什么。
喝声未落,只见两条高大的身影,犹如苍鹰飞隼一般,凌空扑跃而至。
其中一人当先喝道:“什么人?”
罗雁秋一见现身的又是两个黄衣人,遂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可是密宗弟子吗?前面可有什么集会?”
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但那两人却只是怔怔地一言不发。
仲孙仪一笑说道:“秋弟,别再多费口舌,想来这两人也只是会那一句‘什么人?’和那八字联络暗号了。”
只听哼的一声,被罗雁秋踢倒的黄衣人缓缓站了起来,想是他摔的极重,以致半晌方始自乱草中爬起。
那两个黄衣人似是至此才知道他们的同伴受伤跌倒,两人互视了一眼,一声呼喝,联袂扑上。
仲孙仪却有意无意间仰脸看了下天色,喃喃说道:“已是子夜时分了。”
罗雁秋一皱眉头,忖道:人家都扑上来动手了,不知你还哪来的闲情逸致观看天色?
手中白霜剑一振,抖洒出朵朵剑花,将两个黄衣人挡住。
而仲孙仪却仍自站在一边,但见她牙齿紧咬着嘴唇,显现出焦急之色。
突然,远处传来两声“呜呜”的号角之声,在夜静更深中听来,给人一种漠外荒凉的凄切之感。
那两个黄衣人脸色同时一变,唔唔吱吱怪叫了一声,一摆铁尺,合力击出一招,分向罗雁秋左右攻到。
密宗武学果然不同凡响,这平凡的一招施出,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罗雁秋一怔之下,只听仲孙仪急急叫到:“踏洪门,避偏锋,剑演‘铁树银花’,脚踢‘春雷乍动’。”
罗雁秋无暇思索,随着仲孙仪的话声施出,这虽是极为普通的招术,但一经这种错综的安排,却是威力大增。
那两个黄衣人脸色一变再变,但听“当!”地两声连续响起,他们的两把铁尺已先后脱手飞出,没入乱草丛中。
罗雁秋一怔之下,三个黄衣人身形几个跳跃,已然消失不见!
此时,仲孙仪已然缓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说道:“秋弟,你在发的什么呆呀?”
罗雁秋如梦初醒,哦的一声,一笑说道:“多谢仪姐提醒,想不到这两个黄衣人联手搏击,威力竟是如此不同?”
仲孙仪看他说完后,仍是那种怔怔的神情,知他还在思索着这一奇异的状况,扑哧一笑,说道:“秋弟,这就是密宗的武功,普通的联手出击是一加一等于二,但他们一加一却大是不同,以后凡和他们联手之人对敌,千万要格外当心。”
本来罗雁秋想问她怎会知道密宗武功的路数,但却被她那扑哧一笑,笑得心中一动,只觉她那笑声充满了无限甜美,万千柔情,他几乎忘记了站在他身侧的是一个中年女子。
他正自怔忡之际,只觉仲孙仪一拉他的衣角,说道:“前面一定发生了重大的事情,快去看看吧!”当先向前奔去。
仲孙仪这一句话,却又是慈和已极,顿使罗雁秋如沐春风,也立刻展开身形,随后跟去。
两人一前一后,翻过一座山岭,来至一处幽谷,遂驻足停身,四下观看,但见月色如水,万籁俱静,哪里有半点人影?
罗雁秋略一打量之后,说道:“这就怪了……”
话尚未完,仲孙仪突然伸出纤手将他的嘴巴堵住,示意他不要出声。
罗雁秋只觉一股幽香透鼻而入,那触在自己嘴上的纤手,却是又滑又嫩,不禁心中一动,暗忖:若光凭感觉,谁能说仪姊会已是不惑的年龄?他不自主的侧顾了仲孙仪一眼,只见她那微现皱纹的前额和眼角之上,正显露出一片祥和的笑容。
蓦然间,一声喝骂,自正东方遥遥传来,说道:“什么鸡毛蒜皮,将你祖宗请来,却又学缩头乌龟,还不亮相露面!”
罗雁秋不由微微一怔,暗忖:好熟悉的声音?
只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随着夜风,飘来一股股酒气。
瞬息之间,一个人影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
接着自南方响起一声哈哈大笑,随之一个粗豪的声音答道:“柳疯子,你也来了吗?”
一株大树上一阵枝摇叶动,也自跃下一人。
登时之间,幽谷四周的山峰上,人影晃动,罗雁秋流目一看,竟有数十人之多,齐向这幽谷中奔来。
片刻之后,四周群豪齐都到达谷底,距离罗雁秋最近的,也不过有三丈左右。
突然,在正西方传来一声沉重的呼喝,语声中并微带惊诧之情,说道:“站在谷底的是什么人,快报上名来!”
罗雁秋流目西方看去,月光下只见一个黑衣长髯的老人,负手卓立,距离他三丈之遥,却是再也不肯前进,当下微一抱拳,说道:“在下罗雁秋。”
那黑衣老人一皱眉头,似是对这罗雁秋之名,甚感生疏,当下又自问道:“你身上穿的可是‘百毒衣’吗?”
原来那百毒衣穿在身上,愈是在黑暗之中,其发出的红光愈盛,此时月明星朗,红光大减,直至最近距离,才可看出一层蒙蒙红雾,笼罩其上,若不是对百毒衣知之甚详的人,便很难看出。
忽听一人傲然喝道:“是又怎样!”
罗雁秋只觉那声音起自耳畔,不禁微微一愕,转首看去,只见一个黄衣少年,也不知在何时,已站在自己身侧。
那黄衣少年生得玉面朱唇,俊美已极,但俊中带俏,缺少一种英豪之气,倒多了几分诡异之色。
罗雁秋口齿启动,大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这一声喝问,他本是在愤怒中发出,用了极大的气力,但却不闻丝毫声息,不禁大吃一惊,此时,那半晌未说话的仲孙仪,向他微微一笑,低声说道:“秋弟,不要说话。”
那黄衣少年诡异地一笑,说道:“你哑穴被点,想说话也说不出了。”
罗雁秋勃然大怒,反手一掌,直向那黄衣少年拍去!
仲孙仪却似无意的轻舒玉腕,握住了罗雁秋拍出的手掌,一笑说道:“你看那些人逼过来了。”
罗雁秋和仲孙仪纤手一接触,只觉得浑身力道尽失,抬头看去,仲孙仪竞霍然又是另一张面孔!
只见她星目瑶鼻,肤白如雪,嫩脸艳红,黛眉若画,一笑之下,耀眼生花,醉人如酒,比她第一次显现的面目更美,更加迷人!
此时,一个叫花子模样的人,大步走了过来,说道:“你这小子可是罗雁秋吗?”
罗雁秋看出此人正是江南神乞尚乾露,他想开口说话,却苦于哑穴被点,发不出声音,正自焦急之间,只听尚乾露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敢承认,难道老叫化就认不出了吗?”
突听正西方那黑衣长髯老人大叫道:“兄台可是江南神乞尚大侠吗?”
江南神乞哈哈一笑道:“正是老叫化子。”
黑衣长髯老人道:“那小儿身上穿的是百毒衣,尚兄最好不要再向前靠近了。”
忽听一人振声大喝道:“那我们就拿暗青子喂他吧!”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面蒙黑巾之人,蹲伏在一块山石之后。
黑衣长髯老人冷哼一声道:“兄台如此说法,可也是侠义道中人物吗?”
那蒙面之人嘿嘿一笑道:“妇人之仁,也配称大仁大义吗?”
突然隐入石后,不再说话。
逼近的群豪齐都在三丈以外停了下来,一时之间,形成了一个相峙之局。
那黄衣少年突地格格一笑道:“你们可都是中原道上的侠隐人物吗?”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跨前一步,向那黄衣少年沉声说道:“看小兄弟的穿着,可是密宗一派的弟子吗?”
那黄衣少年嬉皮笑脸地说道:“不错呀!”
皓首老人面容一肃,说道:“当今密宗一派的掌门可来到此地了吗?”
黄衣少年道:“密宗掌门身份何等尊贵,他岂会轻易莅此!”
皓首老人长眉一阵颤动,似是极为激怒,但他毕竟涵养功深,强自隐忍了下去,说道:
“密宗掌门柬邀我等来此,可有什么重大之事吗?”
黄衣少年格格一笑道:“怎么你自己都不知道吗?”他一顿,环扫群雄一眼,续道:
“诸位可有人像他一般糊涂的吗?”
须知这被邀来此之人,尽都是中原武林的侠隐人物,不惟武学造诣惊人,涵养功夫尤足令人钦佩,是以虽听到这黄衣少年口舌轻薄,却都不愿发作。
忽听一声大喝道:“好小子,放的什么屁,再不叫密宗老儿出来,让我柳梦台见识见识西域武学,我可无心再等啦!”一个蓬首垢面,身穿月白大褂的人,大步从群豪中走了出来。
黄衣少年一笑道:“你可是疯子吗?”
柳梦台怒道:“我疯子也是你叫的!”举步便待向前冲去。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一把拉住,说道:“柳老二,你真疯了吗?”
柳梦台转首一看,却见一个身形高大,身着蓝衫之人,正自含笑相视,不禁大是高兴,咧嘴笑道:“老大,你也来啦!”
原来此人正是云梦双侠中的儒侠华元。
只见那黄衣少年目光流动,扫视了群雄一周后,俏皮地说道:“各位被邀之时,那柬贴上亦未说明所为何事,却怎的糊里糊涂地来了?”
他此言一出,群豪俱皆愕然怔住。
须知西域密宗一派,百年来从未有人涉足中原,但有关其诡异的武学传说,却极其普遍地流传着,尽管这眼下之人,俱是已倦风尘的侠隐人物,但也禁不住这一诱惑,企图一看究竟。
这一微妙的心理,支配着每一被邀之人,俱都赶来此地。
半晌之后,只听一声豪笑响起,一人大声说道:“那请柬之上虽未说明原因,但想是要我等见识见识西域密宗的武学了?”
黄衣少年一阵狂笑说道:“这只怕要叫各位失望了!”
群豪闻言,不禁又是一怔。
仲孙仪却始终一言不发,她握着罗雁秋的一只手,令他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一阵阵如兰似麝的芳香,自她躯体上发出,罗雁秋如饮醇酒,痴呆呆地也是一言不发。
时间在静寂中过去。
蓦然间,群豪中响起一声喟叹,说道:“老夫一生之中,还是第一次上他人之当!”转身大步走去。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道:“不辞而别,也是作客之道吗?”他突地自衣袖中取出一只极其精巧的号角,放在口边,呜呜地吹了起来。
一声角鸣,群角应和,顷刻之间,呜呜之声,此起彼伏,四周山峰之上,齐都响了起来。
群豪一怔,齐都仰首朝峰上看去。
蒙蒙的月光下,升起了淡淡的烟雾,那烟雾上升丈余之后,却齐向中间谷内合去,烟雾升起后,呜呜之声立刻停了下来。
想是那谷内空气稀薄压力较低,是以烟雾随着气流,缓缓向谷底流动。
群豪中忽地响起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各位施主,快些闭住呼吸,最好用水浸湿手帕,堵住口鼻,不然我等就要齐齐中毒身死了!”
顷刻之间,群豪中起了一阵骚乱,各自向峰顶上抢登而去。
突然之间,那呜呜的号角声又起,只见这幽谷四周,立刻布满了身着黄衣的人影。
这幽谷本不过数十丈方圆,此时群集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