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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儿,听到杜月娟叫雁秋上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去看他师兄,心中好像有点明白了,立时插嘴说道:“秋哥哥,你大师兄在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吗?你向她叫嫂嫂,那她一定是你师兄的妻子,那你为什么不回大雪山呢?”
他认为这几句话说得很得体,说毕,睁大眼望着雁秋。
罗小侠心中一阵难过,知他小心眼里对自己有了怀疑,不过,一时间很难找出适当的措词给他解释,只得苦笑一下,答道:“人各有志,强他不得,我师兄在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上,发号施令,我这师弟却和雪山派结了梁子。”
严燕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啊了一声。
玄衣仙子杜月娟却听得粉脸色变,一挑柳眉,星波电闪,似乎马上就要发作起来,忽然又摇摇头,恢复平静神色淡淡地说道:“你们总是师兄弟,虽然没有见面,但不能说丝毫没有情意,你要把雪山派看成你们切齿仇人,那是你自心作祟,我却没有这种看法。
我想,你师兄也不会有这样想法,嫂嫂还认为你是好兄弟,你看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是魔窟鬼域也好,天堂乐园也好,但那里绝不会有人动你一指一发,兄弟,嫂嫂希望你能去一次看看,别尽误信江湖传言。”
罗雁秋摇摇头,笑道:“师嫂坚邀盛情可感,但弟目前却难应命。”
杜月娟叹口气,道:“兄弟,这样说你一定不会去了?”
雁秋道:“去总是要去,不过,哪一天却很难说!”
杜月娟微泛怒容,追着问道:“罗雁秋,你去那一天,是不是准备帮别人和你师兄拼命?”
雁秋答道:“这个,小弟倒还不敢,师兄叛离师门的一段恩怨,自由师伯、师父和师叔找他,小弟斗胆,也不敢和师兄动手。”
杜月娟气得泪水盈睫,厉声问道:“那么你敢不敢和师嫂动手?”
这句话,问得罗雁秋一怔神,半晌答不出来,看玄衣仙子面罩寒霜,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知她气到了极处,回想刚才自己说的几句话,也确实使她难看,再看司徒霜神色紧张,满脸恐慌,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罗雁秋叹口气,把眼睛一闭,说道:“好吧!请师嫂动手打死我吧!”
这一下,出人意料之外,杜月娟一跺脚,迸落下两颗泪珠儿,说道:“罗雁秋,不管你哪一天去,为什么去,师嫂都将设宴深闺,替你洗尘,我要让你们师兄弟见一次面,谈一刻心,哪怕再翻脸成仇,拔剑相向。师嫂对你一片好意,惟天可表了。”
话说完,骤觉两声微风飒然,罗雁秋一睁眼,俩人已跃出大殿,遥闻夜色中飘传来司徒霜的声音,道:“罗相公,你要珍重了。”
雁秋缓步出大殿,严燕儿紧随身后,问道:“秋哥哥,你刚才闭着眼睛,让她打你,要是她真地打你时,你还不还手?”
雁秋答道:“不还手。”
严燕儿仰起头,想了一下笑道:“我明白啦!”
雁秋奇道:“你明白什么?”
严燕儿道:“你心里知道,她一定不会真地打你,因此你才闭上眼睛,她看你那样子很可怜,所以,流下来两点泪就跑了。”
雁秋笑道:“这些事,你还不懂,怎么可以瞎说呢?”
严燕儿点点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但事实和我心里想的,又有些不一样,我明天去问问肖师兄,就可以全知道啦!”
这时,前面纯阳殿打得正烈,静夜中传来一阵阵兵刃交击的声音,严燕儿一低头,见雁秋背上长形古剑,忽然心中一动,说道:“大师兄说你的剑法神妙得很,现在前面纯阳殿正打得热闹,我们去杀两个贼人,好吗?”
雁秋口里应了一声,一纵身跃上屋面,展开“八步赶蝉”上乘轻功,直似飞矢流烟,向前面纯阳殿赶去。
罗雁秋身法奇快,严燕儿如何能追得上,片刻工夫已落后三四丈远,雁秋赶到纯阳殿时,正值静涵力战石灼不下,险象环生。
小乞侠诸坤手扣七孔黄蜂针筒,在等待下手机会。
罗小侠断喝一声,跃入鞭光剑影之中,双掌左右一分,把软鞭夺了过来,这招“移星转斗”,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是天南剑客散浮子由三十六路擒拿手中研创的绝技。
罗小侠初度施展,果然得心应手,石灼软鞭被人夺去,不由一怔,尚未看清对方形貌,雁秋右脚已横扫过来。
夺鞭、出腿几乎是同一动作,石灼哪里闪躲得开。
罗雁秋一脚正中小腹,石灼闪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个身子也被踢飞出去六七尺远,倒栽屋面,向下滚去,恰巧严燕儿赶到,顺腿又是一脚,踢在石灼太阳穴上,扑的一声摔下屋,当时气绝身死。
小乞侠看罗雁秋收拾石灼的两招,不但快,而且奇,克敌于电光石火之间,出手全在人意料之外,不禁暗里佩服,点点头笑道:“罗兄弟,看起来,你比在巴东夜斗李英白时,又有了进步。”
雁秋回头笑道:“其实,这人武功并不比我差,我只是抢了先机,快了一步,他想还手时,已无能力力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道:“诸兄,尚老前辈在崂山赐授了小弟八招绝技,叫我转传诸兄,因为一路上行色匆匆,没有机会,等退了敌人之后,小弟今晚上就把这八招绝技要诀口转诸兄,明天我们再一同练习几遍。”
严燕儿站一边,听得满脸羡慕神色,说道:“秋哥哥,我可不可以学学?”
雁秋道:“这八招,是尚老前辈一生心血,由各种武学里研化而来,在未得尚老前辈允许之前,小兄实难自己作主,这么吧!我把刚才夺软鞭那招移星转斗传给你,怎么样?”
严燕儿高兴地拉着雁秋一只手跳着,笑道:“秋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以后一定最听你说的话。”
雁秋一笑,转头看儒侠华元和太极牌孙万堂由快打变成了以上乘内功煞手对拼,华元手中铁骨折扇,吐招出手缓慢异常,下盘飘摇不定,好像站立不住一样,全身东倒西歪。
孙万堂手中太极牌,也是慢腾腾的,但脚步却沉稳凝重,移脚抬腿,直似蜗牛漫步。
看上去,两个人好像在闹着玩儿样,其实,每招每势中,都潜蕴强劲内力,蓄势待发,只要敌人稍一疏忽,立即以闪电般手法,把全身功力集于一点,攻取对方要害。
罗雁秋看华元应敌轻逸,面色平和,而孙万堂却是满头大汗,滚落如雨,知道儒侠取胜在即,遂全神贯注俩人出手情形,默记心中。
严燕儿看俩人打得奇怪,不禁动了好奇之念,慢慢往俩人身边走去。
雁秋正看得入神,也未注意到他,严燕儿距俩人还有八九尺远,突碰上一种潜力阻挡住他,小孩子哪知厉害两脚一点,就往里面硬冲。
他如不冲还好,这一用力冲,立觉一股极大的劲道反弹回来,心里一惊,不觉啊呀一声,全身被弹退回来一丈多远,幸得雁秋惊觉,一下接住他的身子,算没有受伤。
可是他这一声惊叫,害得华元心神一分,孙万堂太极牌趁势一招“流星飞坠”,劈头打下,其势犹如迅雷下击,雁秋惊呼一声:“糟了!”
话刚出口,猛见华元横里一翻,身未挺起,右手折扇捷如闪电,点向孙万堂右肩井穴。
太极牌孙万堂,好不容易找到了华元一个空隙,只顾全力攻敌,没有想到顾已,儒侠在生死一发之间,用迅巧无匹之身法,避开敌人太极牌,猝起还攻。
孙万堂警觉到时,已自不及避招,只得右肩一挺,反迎折扇,拼伤筋骨,避开穴道,折扇过处,一道血泉喷射。
孙万堂只觉右肩一阵剧痛,太极牌脱手落在屋面,打碎几块屋瓦,人却狂笑一声,跃起两丈多高,斜着飞落房下,左手紧按右肩伤处,回头喝道:“孙万堂拜领了一招恩赐,咱们后会有期。”
说过话,连着几个纵跃,如飞出三元观而去。
儒侠华元目视太极牌孙万堂负伤远去,缓缓走到严燕儿身边,看他紧靠雁秋身上,一脸惶恐神色,叹口气道:“你这孩子太胆大了,受伤了没有?”
严燕儿摇摇头,答道:“没有。”
这当儿,静涵忽然走近华元身边,说道:“华师叔,梁师弟臂伤很重,又从屋面摔下,人已几次晕厥复醒,请师叔慈悲慈悲他,给他疗治一下伤势。”
儒侠华元不但武功精纯,而且兼通医理,闻言点点头跃下屋面,向大殿走去。
这时殿中金淳的尸体已经移去,又燃着两支巨烛,梁文龙仰卧大殿一侧,头上汗珠如豆,右臂肿得比平常粗了一倍,但他却咬紧着牙,一声不响,小乞侠诸坤正蹲在身边,替他推拿活血。
罗雁秋看盟兄伤成这个样子,不禁心里一酸,流泪问道:“三哥,你怎么会伤这样重?”
梁文龙笑道:“不要紧,五弟,我还能撑得住。”
严燕儿更是望着梁文龙伤臂哭出了声。
儒侠华元也轻微地叹息一下,伸手在梁文龙伤处摸了一阵,说道:“不要紧,尚未伤及筋骨,只是受伤后,他又勉强对敌,致穴道塞闭,血脉不通,推穴活血之后,稍养几天即可复元。”
大家看如此说,才放下了心。
儒侠先用右掌在梁文龙伤臂一阵磨擦,只见他掌起处,隐隐冒出热气,雁秋知他在运用自己内功替梁文龙疗伤,果然他手掌起处,红肿渐消,足足有一刻工夫,儒侠停手笑道:
“不妨事了,只要休息七天,就可以完全复元。”
说着话,又在梁文龙胸部“气愈穴”,后腰“督脉穴”,轻轻推拿两下,梁文龙骤觉着全身一阵轻松,痛苦全失,抬头对儒侠笑道:“劳师叔费神了。”
华元吩咐静涵道:“你扶他到静室休养去吧!”
静涵躬身一礼,抱起梁文龙退出大殿,儒侠带着雁秋、诸坤、严燕儿也离开纯阳殿。
几人刚刚走过三清殿,迎面碰见黑罗汉三宝和尚气急败坏地跑来,一见华元来不及行礼,含泪说道:“弟子师父守卫风月洞,遭人打伤,来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奇毒异常,家师受伤后,竟自无法运功疗治,伤处紫黑,而且蔓延极快,尚师叔说华老前辈精通医理,命弟子速请老前辈前往,挽救家师。”
说着话,黑脸上泪落如雨。
华元乍闻一心大师亦遭人打伤,确实吃了一惊,因为一心大师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这样说起来,雪山派方面今晚来人,确都是一流高手了。
严燕儿心中惦记师父松溪真人安危,脱口问道:“我的师父呢?
是不是被贼人冲进风月洞啦?”
他这几句话问的黑罗汉倍增伤感,在恩师性命垂危之下,三宝和尚也失去了平日那种玩世幽默的风趣,看了严燕儿一眼,答道:“家师和尚师叔力拒侵扰风月洞雪山派中高手,虽然未使匪寇们擅越雷池一步,可是家师却遭人绝毒功力打伤了。”
这几句话听起来很平和,其实呢?包含着无限感慨。
华元回头瞪了严燕儿一眼,孩子似乎也知道了刚才问的几句话有点刺伤人家,拉着秋哥哥一只手,低下了头。
儒侠回头对诸坤道:“你留这里,如再发现敌踪,立刻派人到后壁风月洞那边通知我。”
小乞侠点点头,华元立时展开轻功,飞一般向风月洞赶去。
别看儒侠平时走路,迈着八字步,慢吞吞地踏死蚂蚁,急起来,其快如箭,罗雁秋和三宝和尚全力急追,仍是赶他不上,严燕儿如不是被雁秋带着跑,那就要落得更远。
四个人急奔如电,不大工夫已到峰后崖边,此时月已偏西,月光下松涛如海,流瀑奔腾,托衬得名山绝峰,更显得幽奇如画。
可是这当儿谁也无心欣赏景物,儒侠领先沿一条小径而下,深壑千丈,深不见底,奇怪的是在峰腰中有一大片突出平地,风月洞就在这突出平地崖壁内。
儒侠走近风月洞边,看两扇石门紧闭,一边青草地上,盘膝坐着一心大师,状似入定,尚乾露正在运用自己内功助他疗伤,静坐他背后,右掌紧贴在一心大师后心。
江南神乞一见华元,立时高声喊道:“华老大,快点来,老和尚越来越不行了。”
儒侠心里一惊,暗想:什么毒功这等厉害,一心大师内功精湛,纵然身受重伤,也不应该发作得这样快速。
心里想着,加快了脚步,跑到了一心大师眼前,蹲下去往他脸上一看,几乎吓得华元跳起了身子,只见他脸上布满了一层黑气,一心大师微微一睁眼,对华元一笑,说道:“我一念仁慈,致遭他毒手,好在他已送命在我的掌下,老和尚杀孽深重,能落个全尸而终,已算是我佛慈悲了。”
华元颤声问道:“你伤在哪里,给我瞧瞧,看是不是有办法救。”
尚乾露一听华元口气,就知他心里已没了把握,不禁暗里抽了一口凉气。
一心大师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老和尚……”
一心大师话未说完,尚乾露一手撕开他胸前僧袍,接道:“你哪来这多禅理,要死也得先尽尽人力,华老大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