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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鬼面神君葛鹰却是在这紧张的情形下,再次地狂笑了一声,他猛提丹田之气,身形一个跄踉。
在场诸人,可由不住又为他捏一把冷汗。因为在这虚浮摆列着的浮砖阵上,是不能施展沉浊之力的。
像他老人家这种硬踩硬跺,这些浮砖一个吃受不住便要落败,于是都不禁大为惊心。
葛鹰这一式“硬踩硬跺”,非但是场下诸人,就是对手花蕾也不禁吃了一惊,因为自从她练习浮砖阵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这么施展的。
眼看着他一连侧行了五六步之多,而足下浮砖却是固若磐石,竟无一块有丝毫摇动的。
看到此,那心性狂傲的花蕾,也不禁暗自感叹一声,她已经知道,今日自己是要败在这老魔头的手下了。
照面之间,葛鹰发出了牝牛似的一声断喝,竟发出了浸淫数十春秋的最厉害掌力“横劈紫金桩”,一掌劈出。
这一掌却包括着劈、点、印,慢说花蕾还是侧着身子,就算她是正面接招,像葛鹰这种沉实的掌力,她也是万万当受不起的。
紫蝶仙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得五脏晃动,一口真气涣散,足下婆娑摇晃不已。
心知自己是在对方掌力范围之内,再想从容进退,可是难比登天了。
她奋力地一按双掌,要以“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把身子拔起来。
就听得“咕咚咕咚”一连两声,足下方砖接着倒了两块。身子只不过拔起了三尺左右,便又落了下来!想到了眼前危机,花蕾奋力地劈出了双掌!
两股内力较量之下,那鬼面神君葛鹰身子,只不过是前后地摇动了一下,可是花蕾却斜着飞出了丈许以外。
她身子往地上一落,“扑通”一声,已由不住坐在了地上。
幸亏她练有多年气功,这一式借力而退的身法,施得恰到好处,即使如此,她已是面红如血,心跳频繁,一阵头晕目眩,差一点儿倒了下去。
胜负之势,立刻分了出来,葛鹰怪笑了一声,双膝微弯,如同一片桐叶似地飘下阵来。
他冷然道:“花蕾,你可服输了?”
紫蝶仙花蕾怒视了他一会儿,长叹了一声,忽地伸出右掌,反掌直向自己顶门上击去,只听得“砰”的一声。
一时之间,但见血花飞溅,脑浆四溢。
这位数十年前名扬四海的女豪侠,竟如此地饮恨而终,她真的死了!
这一突然举动,不禁令在场诸人,都大大吃了一惊,一时无不戚然垂首,心惊胆战不已。
鬼面神君见她反掌自击的一刹那,身形已自狂飙而起,想去叼她的腕子。
可是花蕾却是力透掌心,出掌极快,葛鹰竟是慢了一步,见状,他也不禁呆住了。
良久,他才叹息了一声,重重地在地上踩了一脚,道:“把她的尸体抬下去,从优发葬!”
说完,他身子再次飘起,已落在了轮椅之上,挥手道:“回丹房。”
四名青衣弟子,由他面色上看出,这老魔头情绪不佳,俱都小心地答应着,把车子推出了演武厅,转回丹房。
椅座之上的葛鹰双目紧闭,他一生杀人无数,就从来没有心软过;可是今日死了一个花蕾,却令他内心感到无限沉痛、愧疚与不宁!
他暗自忖道:“这件事情我也太过失察了,花蕾一生行事正当,自避居黄山以来,更未与江湖有任何瓜葛,她突然来此肇事,定非毫无因由。”
“我葛鹰乃是一派宗师,虽是行事偏激任性,却从未失过武林正义二字,这件事情,我是干得太过大意了。”
想到此,他就哼了一声问:“金郎伤势如何?”
一弟子垂首答道:“师兄伤势不重,仅是足部负有轻伤。”
葛鹰冷冷一笑,说道:“你叫他来一趟。”
那弟子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鬼面神君一直行抵了丹室,身后三名弟子回身退开,因为葛鹰的丹室,是向来不许闲人涉足的。
这个老魔头,在人去之后,益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烦恼怅恨,他脑中幻想着方才和花蕾打斗的情景,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女侠客,竟会死了,死在自己逼迫之下。
室外传来了足步的声音,葛金郎的声音道:“真人,是唤我么?”
他们虽是父子,但金郎却是一直这么称呼他,葛鹰并不为怪。
“进来!”葛鹰面现怒容地冷应了一声。
葛金郎推门而入,见父亲面色不佳,他已听人说起花蕾已死的消息,心中是悲喜参半,预料着父亲唤自己来必与此事有关!
“悲”的是花蕾是心蕊的母亲,心蕊却是自己的妻子,她该算是自己的岳母,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对于她的死,多少使他感到一些内疚!
“喜”的却是,花蕾一死,父亲也无从再追究下去,自己也不必再担心了。
他存着这种心情来到了丹室,请安之后,站立一旁。因为不知老爷子叫自己是为了什么事,一颗心忐忑不已,当时试探着笑道:“听说那个姓花的妇人已死,她居然敢与你老人家动手为敌,真是死有余辜!”
方说到此,忽见葛鹰两道极为凌厉的目光,向他逼视过来,吓得他打了一个寒噤。
“嘿嘿……”葛鹰低沉地笑了几声,“这都是你作的好事!”
葛金郎大吃一惊,面色一白,喃喃道:“真人,你老人家千万不……”
葛鹰一摆手,道:“不要狡赖,我问你……”
他猛然站起了身子,厉声道:“那个女人,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葛金郎牙齿打战道:“哪……哪个女人?”
葛鹰冷笑了一声,目射精光道:“哪个女人?你还不明白么?我是说花蕾的女儿!”
这句话把葛金郎吓得差一点儿要坐下了,当下摸不清父亲心意,不敢承认,只得咬紧牙道:“你老人家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没有这种事。”
葛鹰似乎是怒到了极点,那只瘦掌猛地向外击出,所幸葛金郎早知父亲脾气,见他发怒,早已料到有此一着。
因此见状忙速把身子腾了起来,葛鹰的掌力直劈在石壁上,溅起了大片石屑,唰唰落于地面!
葛金郎大声叫道:“真人请暂息雷霆之怒,这事情是冤枉的,你老叫我怎么承认?”
葛鹰一掌没有劈中,怒气也就消了一半,他冷冷地道:“畜生,你还不实话实说么?”
“叫我说什么呢?我没有……”
一眼看见了葛鹰的样子,所以话只说了一半,也就接不下去了。
“你只知胡闹,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葛鹰冷笑了一声道,“你可知道,这个花蕾她并非是无名之辈,我说出一个人来,大概你也不能没有耳闻?”
葛金郎哭丧着脸道:“谁?”
葛鹰冷笑了一声骂道:“畜生,事到如今害怕也没有用了。我告诉你,这花蕾早先原与天南派的南宫敬是夫妇——你可知道南宫敬是谁?”
葛金郎心中一惊,他当然知道南宫敬其人,此人现在已是天南派的掌门人了,一口鱼鳞短剑和十二支白羽箭,在大江南北,确是有相当威望,想不到花蕾竟和他是夫妻关系!
当下他一句话不说地凝视着葛鹰,鬼面神君冷冷一笑又道:“南宫敬武技,并未放在我眼中,只是那三盒老人柴昆,却是一个大大的劲敌。”
“柴昆!”葛金郎打了一个寒噤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无知的东西!”葛鹰愤愤地骂道:“柴昆乃是南宫敬的授业师父,你竟会不知?”
你嘿嘿冷笑了几声又道:“如今花蕾一死,风声势必传到了这个人耳中,他们焉能不管。到时候我自然是不怕,可是却为这上丸天宫数百弟子,惹下了弥天大祸,这都是你这畜生一人引起的祸害,你看看值不值得?”
葛金郎哪里会想到事情如此严重,经葛鹰这么一提,他就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垂首道:“真人请放心,这事情全系我一人引起,由我一人去会他们就是。”
葛鹰所喜爱的,也就是他这一点点硬朗,见状就冷冷一笑道:“凭你也敌得了他师徒两人?”
葛金郎抓着了父亲的心,就咬牙切齿道:“有什么敌不了的,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一死。反正这是我一人之事,决不能引祸到上丸天宫。”
葛鹰哼了一声,面容立刻和缓了下来,他指了一下位子道:“你坐下。”
葛金郎就坐了下来,葛鹰端详着他道:“我所以唤你来,主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其实以我父子今日的立场,又何惧他天南派?那柴昆师徒不来则已,只要他们敢来,就叫他们铩羽而回!只是值不值得而已!”
葛金郎顿时宽心大放!
葛鹰说完之后又顿了顿道:“当然,话虽如此,可是三盒老人也非泛泛之流,一个花蕾已搞得我们天翻地覆,更不要说这老儿亲自出马了!”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望了儿子一眼道:“要说,那个女孩子,你也应该好好安置一下,她是诚心诚意跟你?还是你硬抢来的?”
葛鹰的声音,已带着愤怒,金郎吓得垂首道:“她是出于自愿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葛金郎叹息了一声,委屈地道,“我正想说……”
葛鹰冷笑道:“我也不再怪你了,你的婚姻,乃是一件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你这就去把她接来,正式结婚,我们上丸天宫要披红挂彩,大事热闹一番……”
他一只手拂着一绺长须,冷冷一笑道:“看他天南派又能奈我何?”
这时,他早把先前的一些伤心抛之九霄云外,葛金郎自然唯唯称是,心不不禁狂喜,想不到事情“柳暗花明”,竟是出乎意料之外地令人满意。
葛鹰又看看他的脚,冷然道:“伤势如何?”.“不打紧!”葛金郎说,“只是降龙、伏虎二位师兄,伤势都很重,有性命之危。”
葛鹰愤然而起道:“他们不会死,你领我去。”
葛金郎一跛一跛地领着父亲出了丹室,直到了一座厅房,那里有十数名负伤的弟子,都直挺挺地躺着。那些负外伤的,都在哼啊哼啊地嚷着。
鬼面神君到此,面色就更难看了,非但不再为花蕾的死而惋惜,反倒觉得她这么死还太便宜她了。
他一一地为众弟子亲自治疗,从此,这上丸天宫也就格外地严密戒备,提防着天南派的人来此复仇。
葛金郎的伤势略好之后,就一路起程赶回了雁荡。事情是那么巧,他竟然在雁荡山遇见了万斯同,二人争斗之下,万斯同竟会败在他手下,因而生出了许多别的事,这此前文,已有叙及,在此不再多说。
03剑戮伏虎掌毁降龙
自从万斯同去后,花心蕊整个人,看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即使是最坏的人,也有良知,心蕊虽是“近墨者黑”,但她本性却是善良的。
万斯同走后,她不知哭了多少次,落了多少泪,可是她仍然没有能力,没有勇气背叛她的丈夫葛金郎。
有时候她也曾想到姐姐花心怡和母亲花蕾,自己未尝不深为后悔,后悔昔日自己行事,未免太过分了;然而事已至此,也只有将错就错下去了。
葛金郎近来的态度,也显然不像以前那么温柔了,尤其是每当他一提到了万斯同,那种咬牙切齿的样子,更加暴露出他的本性狰狞。
他们夫妻就在万斯同别后的第三天大吵了一场,几乎动武;可是最后心蕊仍然屈服下来了。
柔和的阳光,无力地空透了竹帘,照在这间美丽的卧室之内。
花心蕊手托香腮,坐在桌前发着呆,粉面泪痕未干,她又想到了伤心的往事!
昨夜她梦见了母亲,梦见了母亲一脸鲜血,对她说:“孩子,我死了,死得好惨啊!”
午夜梦回,一直到现在,她母亲那种鲜血淋漓的凄惨,依然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
“莫非她真有什么意外?”她心中这么想着,可是又为另外的想法所否定了。
因为她想到母亲在黄山隐居,曾经发下过重誓,今生绝不生离黄山,如违誓言,当自断右手。
“这是不可能的!”她想道,“难道她甘心自己把自己的右手砍断?”
这么一想,她就又觉得是自己大多心了。
忽然,门被推开了,葛金郎走了进来,他皱着眉道:“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必须明天搬走。”
心蕊回过身来,一面把脸上的泪擦了一下,这一站起来,益发显现出她那便便的大腹。
她秀眉微颦道:“金郎,我实在不想动了;而且,我现在身子又不方便,往天台山,还要走不少路呢!”
葛金郎冷笑道:“这地方既然是天南派的地方,我是不会住下去的,你不要舍不得,告诉你,天台山上的上丸天宫,可比这里强多了。”
心蕊怕他又提到了万斯同因而惹气,就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搬吧!我自己并没有多少东西。”
葛金郎皱着眉,说道:“可以叫他们帮着你,反正,明天一大早,我们一定得走。”
他说完后,正要转身而去,心蕊忽然叫了声:“金郎。”
葛金郎不耐地回头,心蕊吞吞吐吐问道:“你上次回去,可曾见到我母亲及姐姐?”
葛金郎不由吃了一惊,他立刻回过身子,端详着心蕊的脸,一面摇头道:“没有!
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些?”
心蕊叹了一声道:“没什么,我昨夜梦见了我妈!”
葛金郎面色一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