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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天下人皆知宣雨情是云星名剑之孙、“帝王绝学”传人。同时,亦是净世盟盟主!
静海却不能不怀疑来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他有足够怀疑的理由。宣雨情轻轻一叹,道:“方才在两三个时辰以前,是不是有位大师带着一位负伤的年轻人进入寺中?”
静海稍一犹豫,合十一揖道:“本寺之事,不方便向施主明言……。”
宣雨情一楞,淡淡道:“其实大师不说我也明白,这足迹明明是往这儿直通过去的,是也不是?”
静海一楞,心中不觉有了两番思量。
方才师伯开心禅师的确是扶了个年轻人打这儿进入少林寺内。不过他目下心中轻念的,是这女子如果假冒宣雨情,自然早已知晓,而今现身来采取行动。
其居心叵测!
若果真是宣雨情本身来,这个在处理上可大费周章。终究,人家的背景身份,尤其是那净世盟盟主之位已足以和本寺方丈平起平坐。
好个两难选择。
静海缓缓选择。
静海缓缓合十一揖,淡淡道:“宣施主应知贫僧等为难之处。如今之计,不如等待明日天明时自前头山门拜见本寺方丈一叙原因,可好?”
宣雨情心中想着郎君,早已是急若焚火,这厢纵使是人家说的合情合理,亦不得不强说道:“小女子非得已,你我俱为义道中人,还望大师遣人回寺禀告一声,且看贵寺方丈如何裁夺……。”
静海方才可不是没想到这点,只不过夜半来踩少林寺后山,而且也不知目前这女子是真是假为宣雨情。若是假了,这恐怕闹出一大笑话来。
更怕是,人家还有别的阴谋在!
静海为难一叹,道:“施主若执意如此,唯一之方法就是让贫僧先点制了穴道,以免事后难以交待……。”
宣雨情冷冷一嘿,道:“只怕到时贵寺方丈出来后你更难交待了。”
静海淡淡一笑,道:“小僧不负职守,想来本寺方丈自分得清是非黑白——。”
好,好个不负职守!
宣雨情点头含笑道:“既是如此,大师请出手吧。”
她这厢磊磊气度以及不据于江湖中一般的身份地位,倒是令一场子中的少林僧人大为感佩。静海合十一揖,赞许道:“有僭……。”
便是,探出右掌以达摩之剑化用于指点了宣雨情四处穴道。于是,一笑朝隔旁的一名僧人道:“静尘师弟——,麻烦你通达寺门净土院长老一声——。”
一名三十五六的中年僧人合十揖着,道:“是!”便即刻一个扬身上了后头那株树上,也不晓得以什么法子,宣雨情隐约间听得上头有一阵扯动之声。
须臾,那名静尘和尚飘身下来,复一揖合十道:“净土院的护院师叔指示,可以将宣施主自第三莲叶路带入。”
第三莲叶路?想来这是少林秘密通道的一种暗语。
少林古刹,自古千年来即是佛教圣地。
便是三更之夜,亦自有肃穆庄严难言。
少林分八院,除中堂大庙外,便是大悲院、观音院、净土院、势至院、戒律院、文殊院、法华院、地藏院。
各院有所司职,亦相辅相助。
另外,除方丈主持、八院长老护院之外,尚有各代长老以及心生悔念潜心在寺修心之人。尤其最着名的,是当年恶贯满盈的大魔头竹七海以七旬之龄幡然悔悟入少林砥心自扪,三十年后正满百岁之纪而得大悟,最是叫天下之人的称道。
以之故,少林特设有“看心室”!
这“看心室”总共有三十二房间,正以三十二德相数,每房之间相连成环,自有圆满无碍象征。
宣雨情这一路被蒙着眼送进了少林寺内,落伫足处正是在这看心室之中。一揭眼,当前的含笑那人不是柳大公子是谁?
宣大姑娘一楞一喜,嗔叫道:“你果然在这里……。”
柳帝王苦笑一声,叹道:“不但我在这儿,还有得更好玩的事呢!”
宣雨情皱眉愕道:“难道还有旁的人在?”
柳帝王一叹,道:“梅老前辈……。”
梅老前辈?梅师姑?
宣雨情方大大震动,当见布一掀自外头当先进入的便是那位神秘失踪的左弓弃。紧接在后头的,则是开心禅师和少林方丈开悟大师以及当月值职的净土院开空大师。
左弓弃这厢进入来,显然没料到宣雨情也在场,不由得脸色一愠,哼道:“方丈大师—
—,你这是什么意思?夜半请老夫到这看心室来商量,怎么……。”
他看了柳帝王和宣雨情一眼,大是不悦。
开悟大师微微一笑,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请左弓施主来此,是为了一桩十数年来的武林公案!”
左弓弃脸色一沉,哼声道:“什么公案?老夫倒想看看你如何向左弓某交待。”
开心禅师嘻嘻一笑,一揖合十道:“左弓施主——,大家就先请坐下来说着吧……。”
左弓弃重重一哼,浓眉一掀便自大剌剌的盘坐上了右首之位。旬是,一屋中人俱各自盘腿坐了下来,那门布掀动里,便有着小沙弥之名端了茶盘过来,放置到各人身前。
一切料理定了,开心禅师先冲着柳帝王一笑,道:“柳施主——,你先说着吧,是如何发现左弓施主和梅施主在本寺里头?”
柳帝王嘿的一笑,道:“那可是哥哥我的秘密啦!反正天下之事,只要有人做了,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一声。”
柳帝王的情报网,向不少差于七龙社和乾坤堂。
开悟大师一笑,淡淡道:“这么说,本寺弟子也有柳施主的朋友了?”
柳大滑头乾笑一声,自顾自话着道:“当我知道左弓龙头在这儿之后,自是想请诸位大和尚请左弓霸子爷过来。目的呢,当然是想让宣大小姐见见梅前辈的面………。”
宣雨情这一听,不禁是又讶异又感动。
只是,柳帝王如何知道自己的行踪?
莫非那个灰衣人和他串通的?
蓦地一声长笑,自窗牖外一道人影闪幌飘入。
出没间,全然不带动一丝点的间掠之声:左弓弃双眉一挑,哼道:“好轻功!”便是,朝来人好仔细打量。但见得是,一袭灰袍小飘,满貌庄严自在。
这一相,宣雨情不由得心头狂跳,脱口叫道:“爹!”
爹?这人难道是宣名剑之后的宣寒波?
宣寒波颌首一捻颔下飘缤,慈祥的朝宣雨情点头道:“情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一声“情儿”这宣雨情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的落下,颤着一身的激动更是无法发出半句话来。
正是,心中百感交集不禁从何说起,那柳帝王温煦的手掌轻轻一握着伊人,淡笑道:
“还有你娘咧!”
这话更惊人,就连少林方丈开悟大师亦为之一愕,讶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柳施主话中之意可是本寺中有妇道人家?”
柳帝王一笑,道:“不错——。只不过宣姑娘她娘亲化身为僧早在十八年前便已进入少林寺中,你们不知罢了。”
开心禅师这回也笑不起来了,苦着脸道:“是那位?”
这时,一直静坐在旁的净土院院主开空大师一叹,目眶中隐隐泛着泪珠,连着声音一变为妇:“是我——。”
这一应认了下来,可谓是满室惊动。
就算是宣寒波当面亦大为震惊,直楞楞看了半天,方呐呐道:“亚男……,是你?”
开空大师苦笑着,将目光町楞楞望着地板长传刻,这才缓缓道:“你是不是奇怪,当年我为何不告而别?”
宣寒波全身颤抖,嘶竭一叫:“是亚男没错,你是亚男。你……你的声音我记得,就算是过了二十年我还是记得……。”
开空大师为之一震,咬唇忍着不抬头,只见头大汗珠直落,一貌肌肉抽动着。全不防,耳里传来宣雨情一声大叫:“娘——。”
开空大师大大一震,终究忍不住抬眼望向女儿,一时语哽便是半丝儿话也吐不出来。
这下,可看得开悟大师呐呐半晌,合十一揖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开空大师赧然一叹,道:“方丈——,师弟俗名杨亚男时,是为宣寒波之妻………。”
她喘了一口气,悠然道着:“在十八年前我生下了雨情之后的两年,忽的染患上一种奇怪的病毒。幸而,那时先师大了大师他老人家救活了回来……。”
杨亚男轻轻一叹,缓缓道着:“彼时,先师表示这病毒乃是一种天地交气而成的毒虫所叮咬,天下之中唯有少林寺的净土院佛殿那块地气可以苟延生命……。”
“这病毒利害非常,稍一不慎便会传染给别人……。”杨亚男双目热泪直流,百感交集的道:“先师怜我,特别开恩破典收我为门下弟子,并且带入寺中。”
开心禅师点点头,道:“善哉、善哉——,难怪你初入本寺前三年绝少露面,自是避免了和别的师兄弟接触而起疑?”
“是——,师父他老人家为不肖徒费了许多心血……。”杨亚男苦笑道:“而且,甚至暗里传授了少林秘不二言的达摩心法,只为是在日后不肖徒于面容声音上可以改变……。”
这达摩心法正是内功玄上的极顶。
稍有小成就,便足以改变容貌体态。向来,只有少林方丈才有这等殊胜因缘得习!
杨亚男忽的起身,朝开悟大师一拜,道:“方丈师兄,我私学了少林方丈才能修习的心法,请师兄下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开悟大师合十回礼道:“师弟何做此言?我佛一谓众生平等,当年祖师定下这条规矩只不过是心不正术之人用以为恶。今日师弟有此殊胜因缘,只有可贺又岂有罪?师弟快请起……。”
开悟大师口中依旧称呼“师弟”,便是清楚坦然不将杨亚男冒充僧人之事放于心上。而是,连这达摩心法不二传的破例亦不在于心中。
“好——,大和尚果然有修养!”柳大公子拍手笑道:“这等心胸可为天下典范。”
开悟大师淡淡一笑,望着杨亚男坐下了,点头道:“当年师父一番苦心,我等尚万难能及……。”
开心禅师亦点头道着:“的确——,师父那时纵使是贵为本寺主持方丈,这可是冒了一生盛名之险,■■稍有则万难受天下武林见谅。”
大了大师何等尊崇的身份?如果天下俱知他藏了一名妇女于少林寺中,这等流言蜚语莫说大了大师,就是少林寺亦无法担待得起。
“是师父的大慈悲——。”杨亚男哽咽着,一腔心胸的感激道:“此后十数年间我日夜拜佛,原本之意是想借地气疗毒。是莫十四,五年之后,三年前某一夜里正参禅于西方三圣之前,俄而心台一片清灵明白,有了某些见境……。”
开悟大师脸上一喜,含笑道:“莫非师弟已寻得『牛■?』这开悟大师的话语”牛■“字,正是禅宗里十牛图十种境界之一的小乘般若。”不敢自诩此界……。“杨亚男轻轻摇头道:“只是那时心中平静了许多……。”她转抬头看了宣寒波和宣雨情一眼,有一抹光辉闪着:“前尘往事,自已隔世……。”
宣寒波为之大震,总是修为成就极深勉强忍住二十年来的激动,乾哑道:“你……当年为何不肯跟我说一声?”
杨亚男轻轻一叹,长嘘一口气道:“两情相爱至深,岂能让对方束手无措眼见逝?再成传染那病毒予你,又如何担得起方寸一块良心?”
至爱相伴双双,却是不敢不生离。
只因,爱至至深处,不忍叫心中眼中意中念中那一个人有所痛苦。
若眼睁见所爱逝,不如心中留着一影希望,活下。
二十年前,杨亚男若死,宣寒波岂会独活?
二十年前,杨亚男若明言上少林为僧,宣寒波情何以舍得?势必,宣寒波会多方上少林相见,自是有事揭的一日,而让大了大师为天下非议。
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便是二十年后的今日此刻听来这段公案,尚且为之心弦狂震难以置信,何况是当年?
杨亚男缓缓转首,朝向宣雨情一刹,眸子里尽是万种言语:“情儿——,娘亲有愧于天职未能好好照顾你,这二十年是苦了你了……。”
此刻的宣雨情早已泣不成声,只觉胸口中一阵阵热气涌上脑门眼眶,这耳中一听慈母言语如何能接得下来?
宣寒波长长一叹,道:“当年既是事非得已,如今已是事过。你……就还俗了吧,我们去寻一处人迹不见处聊,便此寄身山林就是。”
杨亚男楞了楞半晌,口中喃喃自语着,一刹那里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头儿开悟大师忽的一笑,道:“心若我法二执已亡,又岂在乎何处?”
杨亚男为之一震,眸子一尽顷刻光辉灿煦,望了望宣寒波,再看了看开悟大师一眼,只见对方含笑深意。心下登时明白点头道:“原来一二世已是有缘人?”
“师弟既然已是明白,自知如何”渡了?”“是——,已明白!“开悟大师和杨亚男这一段略似禅机对话,在室里众人便只有开心禅师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