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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江湖命——。”柳帝王携着宣大姑娘的柔荑,跨向在座的四人恭敬道:“爹——,大师……。”
柳梦狂淡淡一笑,道:“柳儿——,你和雨情坐下来好好看看吧!”
“是!”应着,他们两人落坐,齐齐注视公孙子兵和闻人独笑此刻的动静。
只见,那公孙子兵正不断反覆着用右手抓起一把沙,捏着,再从五指缝溜滑了下去。
每一个动作、举止,时间完全一样。
就好像是天地间的一部份,原原本本就是做这个动作着。
对面,闻人独笑的身后站立着武林史创始人杨汉立和两名史官。
武林史的史官一律是身着白袍镶滚黑边,同时两袖口则是朱红剔透。
白色,代表着心胸雪然;黑色滚边,则是托意于黑白分明。至于袖口朱红,正代表着朱砂笔记,赤心热忱而不造伪。
这几年来武林史在江湖中已建立起它的地位和尊崇就是有着一批批轻功卓绝,目光利锐而且不畏难险的年轻人不断努力所创立着。
杨汉立教给他们的一句话是:记史一诚一真无我无心。这是原则!
今夜嵩山北峰之战,杨汉立之所以另外带了两名史官来,目的就是要求更客观。
他怕,对闻人独笑的尊敬而影响了本身的记载!
杨汉立心中轻轻一叹,低首看着闻人独笑的动作。
闻人独笑的身旁放了许多的枯枝,他用左手抓着一把,不断的点、插、刷、刺的右臂、右掌。
他重覆做着,直到这把的枯枝全数断裂销灰为止。
然后,再抓起一把,又反覆做这个动作。
杨汉立的估计是,连他手上这把算下去,大概已经用了一千三百一十一支。
“他们两个人重覆做这个动作……。”宣雨情秀眉轻蹙,有些儿困惑:“似乎是在提炼精神上的力量?”
“不错——。”柳帝王点头应道:“这点可以从他们每重覆做一次,而身上的气势就不同于前一回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这动作为什么有这种效果?
“闻人兄在这几年的荒野生活着实是吃了不少苦了。”柳梦狂淡淡道着:“而公孙先生在黄沙昆仑山脉里也该是惨经各种天地变故!”
一句话,解开了这谜。
荒野中的生存,无时不是生活在危机和杀劫中。
所以,每一次的出剑必杀的气势是自己生存的唯一条件。荒野多树,树横生枝。
剑出之时,臂上必有树枝戮戮。
昆仑沙黄绵天,每一步走在其中生死连线。
必是,多少回仆跌于黄土之中,掌中握着不再是剑而是沙。每一握,恍如今世已不见明日东曦来。
能再生存,唯有一身气势尽散爆于顷刻。
柳梦狂目不能见却是心明剔透:“今夜一战,恐怕前后只有一招便知胜败!”
柳梦狂的评论没有人反对。
问题是,谁胜、谁败?
子时,已至!
他握着十方阔剑而起,每一步都像是走向无垠天际。
掌中的巨剑随着身势轻摆小动。
恍若,是黄沙千千万万无来无去无可迹寻。
站定!
对面那人掌握着鬼剑凝目。
飘飞乱发有如峥天而起的山岩,坚定凝立。
他们没有交谈,唯一的语言在手中。
手中的剑!
这是,宗师对宗师的印证!
他的脸一改平日的学究呼鲁,此刻充满了虔诚和喜悦。无论胜败,今夜一战此生无憾。
他双眸已落入虚空,不似以往冷冽冰厉。
他知道非胜不可。
因为,这一生的目标是“帝王”柳梦狂。
不能败于今夜,他告诉自己,否则今生无能再出剑于柳梦狂之前。
他有这点傲,是压力,也是深深的一股力量!
同一顷刻,心动。
剑出!
“公孙一剑,人子尽兵。”
“独笑一剑,无生有鬼。”
两个人的招式都只有一招,而且非常快。
似乎,这刹那里已迸散出一生精萃智慧!
剑快,有没有变化?
有,两把剑最少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里变化了四十二种剑轨行迹。
这是一种“灵”动,恍若两人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牵引,把他们的心和意完全联结在一起。
任何的变化,自有任何的反应。反应方生,对方又转折另势,如是周延绵延。
直至,生死胜负的弹指差别!
一叹,来自“帝王”柳梦狂。
他知道,阿师已无意,大剑埋黄沙。
公孙子兵的右臂垂了下去,犹能淡淡笑着:“你赢了。在下一生中就只败过两次……。”
“我没有赢!”闻人独笑淡淡回道:“本来应该是平分秋色,为什么最后的变化你按住不动?”
公孙子兵没有回答。
“是不是林中的那个人?”在他们的西首,有一片苍郁森然的树林,闻人独笑冷冷道:
“那个人是第一个击败你的人?”
所以,公孙子兵的心乱,心乱则灵势不生。
“他是谁?”闻人独笑挑眉道:“我可以感觉到他是剑术大行家……。”
公孙子兵抬起了头,缓缓道:“听说,你一向会答应败战者一个要求?”
闻人独笑挑眉小掀,回道:“要看是谁,如果是公孙先生你,只要闻人某可以做的到,不悔!”
这是一种尊敬!
公孙子兵的眼中有了感激,声音也有点哽咽着:“打败那个人。”
他指的,当然是林中的那个人。
“谁?”
“百里长居?”
百里长居?江湖中似乎没听过这号人物。
嵩山西麓,日升自嵩山来。
他自客栈望着第一道朝曦,淡淡笑着:“百里先生——,本座希望你前往北京城里布置本帮总坛……。”
他身后站立着,正是天下名剑前十的百里长居。
“帮主之日之行?”百里长居皱眉道:“难道不需要我陪着上少林共赴武林大会?”
他淡笑回身,晏蒲衣一生从不怕艰险。
“本座自可应付。”晏蒲衣淡淡道:“不过,你除了在京师建立总坛之外,尚且要查查萧天地那叛徒的下落。”
声冷,似剑出口。
那天巴里特穆尔之所以没被崩石所埋,依老天下的判断是埋置火药时做了手脚。
“世外宫不只一座,我们所摧毁的并不是后来萧天地所建立总坛的地方。”晏蒲衣冷哼着:“如果本座所料不差,另外一座世外宫离京师并不会很远。”
百里长居稍一沉思,终究是问了:“洞庭湖那端的战役如何?”
“巴里特穆尔的老巢被剿了。”晏蒲衣笑道:“不过,他们可能比想像的还难过。”
“帮主之意是……?”
晏蒲衣大笑了起来,很愉快的道:“江湖上将会大大轰动着一件事。”他顿了顿,冷冷接道:“杨逃杀了楼上、楼下两兄弟!”
杨逃?
杨逃不是柳帝王嘛,怎会杀了楼上和楼下?
百里长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蒙面有蒙面的好处,不过,也有它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朋友和敌人都分不清你的身份,所以也就特别容易伪装。
望矶坡假黑魔阎帝之死就是一例!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天下除了某些人知道杨逃真实身份的人之外,泰半不清楚这小子的来历。
那么如果这人一路作恶下去,那个柳帝王就有的苦可以吃了。百里长居忍不住好奇问道:“到底,那个『杨逃』是由谁假扮的?”
“那个『杨逃』到底是那个小子?”我们柳大公子气呼呼的叫着:“这下好了,楼姓的上下两兄弟着了人家道啦!”
洞庭湖传回来的消息真快。
昨夜一战,花了三个时辰摆平了黑魔大帮的总坛。
自己这方死伤是八百三十一名,包括十一名高手。
对方,则高达一千四百二十一名之众,其中最少有二十来个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
超过两千人的死伤,尤其是武林世界中的大决战,可谓是惨烈已极!
问题是发生在最后,“杨逃”竟然出现,而且很热切的跟楼上、楼下打招呼,然后当着众人讶异不信的面前出重手大创了楼姓那两个小子。
“还这两个小子命长,倒是一时死不了。”柳大混叹气又叹气:“这一身武学只怕得躺个一年休养才能康复了。”
宣雨情望着郎君自责,她明白这是属于男人的友谊。一叹,窗外已大白,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巳时,也正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时。
斗生这变故,的确是令人措手不及。
柳帝王强打了精神,一笑着:“不过——,这两个楼上、楼下是人家的挡箭牌,现下开完了大会只好去找正牌的了。”
正牌?宣雨情吓了一跳,讶道:“难道还有两个楼上、楼下的人?”
“他们不姓楼,也不叫楼上、楼下。”柳帝王笑道:“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柳某某这回非叫他们亲自出来淌这趟混水不可。”
宣雨情还是不太懂。
柳大公子只好稍微解释道:“从前有一对兄弟,他们的外号里面其中就有『楼上』、『楼下』这称呼。有一天,他们真的碰到了一对姓楼名上下的兄弟,而且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大家认为有缘就变成了好朋友啦。顺便,那对兄弟就传给这对姓楼的一些武功;凡是哥哥我有事找他们,就派这两个代表来了。”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看着郎君那付得意的表情,我们宣大姑娘也不禁愉快了起来。她想像的到,柳哥哥的朋友一定都是那种“皮”的要命的朋友。
宣雨情想着,正自笑溢于眸。那门口一名沙弥扣门进来,恭敬道:“两位施主——,方丈请两位到大雄宝殿前庭,武林大会即将召开……。”
柳帝王飘然近身,一携着伊人的柔荑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会有什么大事儿。”
宣大小姐脸儿一红,任叫郎君握住了一路由小沙弥引路往大雄宝殿那方向而走。
片刻后,他们已来到武林大会的会场,好大的一阵气派。乾坤堂办事果然有气夺乾坤之势。
这厢儿在大雄宝殿的前庭已然凝聚了天下名门各派的掌门。帮主、龙头,连带着他们带来的随身好手怕不有两百名以上!
“韩大总管办事果然落力。”柳帝王笑道:“解大堂主的面子果然也够大。”
那韩道迎来了,嘿、嘿笑道:“洞庭湖一役相当成功,现下人心俱是大为振奋。不过晏蒲衣和萧天地倒是不可小觑了……。”
“萧天地自有晏蒲衣去对付……。”柳帝王笑道:“怕就怕那位『卒帅』晏蒲衣,着实是难缠之人。”
他们正说着,那端柳梦狂和解勉道缓缓的踱了出来。
这两人的出现,立即引起一阵喝掌声来。
随即,则是少林寺的方丈开悟大师亦庄严中含着慈悲率领八院院主、少林八大长老缓步踱出。
“两位请入座吧!”韩道笑着指柳梦狂身旁的两个空位道:“你们坐去了,哥哥我还得四下招呼看着。”
“有你这大总管忙着,咱这二总管就落个轻松啦——。”柳帝王大笑着和宣雨情双双坐到柳梦狂身,各自敬唤着:“爹——。”“师父——。”
柳梦狂微微一笑,淡淡对着两人道:“昨夜北峰一战,你们以为如何?”
柳梦狂斗然这一问,柳帝王和宣雨情不由得齐为之一楞。旋即,柳帝王答道:“真心而论,终究闻人独笑会差胜于公孙先生半码一筹。”
宣雨情亦同意着:“纵使是第一招内平分秋色,但是出手千招后,闻人名剑可胜。”
这关系着年龄和体力的问题。
这是天地间人力所无法与之抗衡的!
柳梦狂淡笑点了点头,道:“你们可知为什么公孙先生在第一招就承认输了?”
这其中的确是大有学问!
他们两人正想着,那当中坐着的开悟大师已然步到了场中,朝四周上百桌上各路英雄抱拳道:“各位施主光临敝寺参加武林大会,诚为江湖中一力。因为,各位之来是有感于近年来武林中的血劫动荡,而有志一同的为靖平这股劫数共赴于此………。”
开悟大师慈目环视了众人一眼,缓缓道:“现下,我们就请大会召集的乾坤堂解堂主和各位研商……。”
立即,一阵掌声中,解勉道含笑的走了出来,当先向开悟大师一抱拳互礼,直至开悟大师回座了,解勉道这才清清喉咙朗声道:“各位英雄,解某首先宣布的是昨夜洞庭湖一战里,魔帮总坛已被我方全数剿歼……。”
这话一,无论知与不知的俱是一片惊呼,纷纷议论着交头接耳谈说。
柳大公子心中正想着爹的话中含意,反覆思维着公孙子兵之所以那般早承认技不如人的理由何在?
公孙子兵自昨夜一战后已飘然下山归返昆仑而去。
柳帝王当然知道公孙子兵在前数些日子里和爹喝茶时亦有多次印证武学造诣,只不过未曾动剑而以心证而已。
所以,公孙子兵东来中原的心愿已达。
他和闻人独笑的一战,胜败已不落于心中。
终究,曾历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柳帝王又想到的一件事是,公孙子兵的委托。
打败“喜乐双剑”百里长居!
乾坤堂和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