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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大好,有妇人之仁,干脆拱手把储君让出去,你以为皇上先把天楼安置在你身边,后降密旨给他,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让他当你个护卫?恐怕皇上心里比谁都明白。”
“那——要是这样,明天去岂不又迟了?”
他没准主意,顾虑起来真顾虑,急起来又真急,显然他是已经乱了方寸了。
福康安道:“那倒也未必,你要知道,永璇是皇子,没有明确证据,绝不能轻举妄动,我是到他那儿做客,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查看蛛丝马迹,你总不能让我三更半夜上他八阿哥府做客吧?”
十五阿哥强笑一下道:“这倒也是,可是我怕内务府抓来了万峰,消息走漏——”
福康安道:“这好办——”
转望龙天楼道;“天楼,你让铁奎他们八个,轮班监视八阿哥府四周,除了八阿哥府的人,但有进出,一律拿下,等明天咱们去了再说。”
龙天楼答应一声走了。
十五阿哥忧虑之色聚于眉锋,道;“小福,永璇他怎么会……”
福康安冷笑一声道:“我的王爷,你以为跟你争夺,跟你过不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康熙年间的事,你不是不知道,永璇跟永瑢永理过往甚密,你看着吧,永璇出毛病,也少不了永瑢跟永理。”
十五阿哥道:“不会吧,皇上待他们不薄,他们三个不都是‘钦定四库全书’的正总裁吗?”
“哼,‘钦定四库全书’的正总裁?大家都明白,他们三个更应该明白,真正够得上主持这件事的,是刘统勋,他们三个能干什么?永瑢能画,永理能写,笔下是都有两下子,可是主持这件事,他们三个还差得远,皇上硬把他们三个挤进正总裁的名单里,有皇上的苦心,怕是怕他们没办法体会皇上这份苦心。”
十五阿哥道:“他们过往甚密,也就是因为都列名‘钦定四库全书’的正总裁——”
“你怎么还不明白,十名正总裁里还有和坤、于敏,于敏不是个好东西,和坤更是个奸臣大恶。”
十五阿哥惊声道:“你是说他们跟和坤——”
“你被立为储君的当初,和坤派人送喜信,不便明说,送了个玉如意,你不买他的帐,不领他的情,忘了?皇上把你的老师朱硅,从两广总督任上调回,当大学士,你写诗贺朱硅,和坤拿了那首诗,到皇上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这位嗣皇想向朱硅市恩,皇上又把朱硅降调为安徽巡抚,差一点没治你的罪,忘了?”
十五阿哥立即白了脸,咬牙切齿,向空挥了一拳:“这个老奴才,他只敢跟我做对,看我——”
“看你怎么样,和坤炙手可热,眼下是皇上面前唯一的大红人,连他的儿子都是‘额驸’,没有十足的证据,你能拿他怎么样?眼前只能巩固自己,先逐一铲除他的爪牙,真要整他,恐怕要等你接掌大宝以后啊。”
福康安说的是不折不扣的实情,十五阿哥恼得又空挥一拳,却没说话。
只因为,他没有话可驳福康安。
在前院,龙天楼召集了铁奎、凌风等八个,分派任务,让他们即刻赶去监视八阿哥府。
照福康安的说法,除了八阿哥府的人以外,但有进出者,一律拿下。
铁奎等八个领命而去,龙天楼回房歇息,和衣躺在床上,竟没能合眼。
他想着玉妞儿,担心玉妞儿的安危,但是很快地,玉妞儿的影子又被兰心格格所取代,接着,他想了很多——
第十二章 大阴谋
龙天楼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刚亮。
睡不着,也躺不住。
他没有惊动福康安,他知道,这时候不可能上八阿哥府去,尽管福康安起得来,可是八阿哥未必起这么早,再说也没这么早上人家那儿做客的。
龙天楼正负手闲逛,后院里出来了十五阿哥,还带着两个护卫。
十五阿哥不是上别处去,他进宫请安去,跟龙天楼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一直等十五阿哥从宫里请安回来,龙天楼还在前院里,十五阿哥为之一怔:“天楼,你怎么还在这儿?”
龙天楼笑笑道:“没事儿嘛,等稍微晚一点儿,好跟贝子爷上八阿哥府去。”
“你们挑今儿个还真挑对了,恐怕,我得跟你们一块儿去了。”
“怎么?”
“今几个是八阿哥的生日,不是这一道进宫请安,我都忘了,没听小福提,恐怕他也忘了。”
龙天楼呆了一呆道:“那可真是巧。”
“八阿哥府一大早就有客人上门了,咱们可以去了,你跟我来。”
龙天楼跟着十五阿哥进了后院,福康安早起来了,一听十五阿哥说,他也点头失笑:“可不,我还真忘了,这一阵子都让这些事扰昏头了,那好,咱们给他贺贺去,更名正言顺了。”
总管查祥被押了,十五阿哥派个能干的准备了礼物,写好了礼单,福康安人在十五阿哥府,他的礼也由十五阿哥办了。
刚把礼备好,福康安突一拍腿,叫道:“坏了,闹笑话了。”
十五阿哥、龙天楼都一怔:“怎么了?”
“怎么了?”福康安道:“天楼,昨儿夜里把铁奎他们八个派出去没有?”
“派出去了。”
“是不是交代他们,除了八阿哥府的人外,但有进出者,一律拿下?”
福康安这么一说,十五阿哥、龙天楼也猛想起,的确怕要闹笑话。
今天是八阿哥的生日、打从一两天前起,八阿哥府就已经忙上了,昨夜,今早,还少得了人进出?那得拿下多少个,还能不闹笑话?
闹笑话事小,事情一旦传进八阿哥府,在这种无证无据的情形下——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急了,忙不迭地带着龙天楼赶往八阿哥府。
还没到八阿哥府呢,铁奎、凌风就双双迎了过来,一问之下,十五阿哥跟福康安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昨儿夜里八阿哥府灯火辉煌,从昨夜到今早,进出的人不绝,铁奎八个一见情形有异,便没敢动,拦着一个问了问,才知道第二天是八阿哥的生日,铁奎擅做主张,来了个按兵不动。
他这擅做主张是做对了。
当即,福康安交代他们去通知另六个回府歇息,同时也要注意府里的防卫。
铁奎、凌风领命走了,十五阿哥、福康安带着龙天楼继续前行。
福康安道;“我从不知道什么叫怕,可是这档子事害我出了一身冷汗。”
十五阿哥笑了,他现在笑得出来了。
福康安又道;“天楼,今儿个八阿哥府可是冠盖云集,皇族亲贵、王公大臣,要哪一个有哪一个,保不定咱们要找的也会杂在宾客中,可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龙天楼也想到了,他不只是想到了要找的人,而且还想到了老郡主、兰心、海珊、明珠、海若、玉琪、纳兰——
他知道,今天这一趟,够他受的。
看见八阿哥府大门了。
张灯结彩,车水马龙。
站门的亲兵都换上了新行头,连刀儿都擦得雪亮。
这当儿,门口有各府邸的主子,也有跟着主子来的奴才。
十五阿哥跟福贝子来了,少不了热络巴结一番,见礼的见礼,打千的打千,光在大门口就耽搁了半天。
进了大门,设的有收礼处,就在门房前头摆上两张大桌子,礼品都堆成了山。
八阿哥府的总管荣桂,带着几个包衣,手上忙,还得忙着见礼问安,满头是汗。
送过了礼,龙天楼跟着十五阿哥、福康安往里走,天爷,院子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满了。
似乎这些不是来贺寿的,男的来比官儿大小,格格,姑娘们,是来争奇斗妍的,一个个珠光宝气,花枝招展。
老的也不甘示弱,男的穿戴齐全,上朝也似的,女的也老来俏,浑身上上下下,花花绿绿。
恐怕,文自京兆以上,武自九门提督以上,全到了。
也难怪,皇子寿诞之期,谁又敢不来?
好在院子里的王公大臣没几个,否则光见礼就得见上个老半天的。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人缘好,这个过来见礼请安,那个过来招呼,应接不暇,真够人忙的。
爷们儿还好,姑娘们人是过来见礼招呼,可是那对对的眼珠子却在龙天楼一个人身上转。
以十五阿哥跟福康安的为人来说,他们俩人缘好,应该是真而不假的。
可是在这个圈子里说人缘好,恐怕有一半是因为十五阿哥是皇十五子,又是储君,跟福贝子同样是在皇上面前最得宠的。
一边跟人打着招呼,福康安一边低低道;“天楼,我陪王爷上后头去——”
龙天楼道:“您两位请吧,我在这儿到处看看,您也多留神!”
福康安微一笑道:“放心,有我陪着他,没人敢动他一根寒毛。”
部分宾客,众星捧月似的,拥着十五阿哥跟福康安往后去了。
龙天楼留在前院,走几步到了一处树荫下,倒不是他怕热怕晒,而是人站在树荫下,不惹跟,别人不太会注意他。
站在树荫下,抬眼扫视四处,除了满院子的宾客外,没有什么扎眼的。
正看着,一阵吱吱喳喳的说话声,从大门方向传了过来,百灵鸟儿似的,龙天楼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两男两女从大门方向走了进来,女的打扮得跟花儿似的,男的是两位公子哥儿,显然也刻意刀尺过。
那是海珊格格、海若格格、贝子玉琪,还有那位出身大学土府的纳兰公子,而那百灵鸟儿似的那位,正是格格海珊。
龙天楼怕见这一帮,更怕见海珊,头一低,侧转身,就打算往树后走。
海珊格格敢情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只听一声:“天龙!”
坏了,让她瞧见了,躲来不及了,再躲也不怎么好,龙天楼暗一皱眉回过了身。
海珊已满脸惊喜,带着一阵香风到了跟前,海若格格、贝子玉琪跟那位纳兰公子也跟了过来。
“我就猜着你一定会来。”
海珊眸子里,闪漾着让人心悸的奇异光采,先说了一句,然后指着海若、玉琪、纳兰道:“他们三个你都见过不是?”
龙天楼欠身为礼;“格格、贝子爷、纳兰公子。”
海若跟玉琪,对龙天楼的印象很好,微笑点头示意,只有那位纳兰公子,两眼发直地瞪着龙天楼道:“那天我在裕王府见着的,不就是你吗?”
龙天楼答得妙:“应该是我。”
“好家伙!”纳兰公子突一咧嘴,笑了:“那天你是走了,可害我很不好受了一阵子。”
平素酸气冲天的纳兰,如今竟会有这么风趣一句。
从他这句话,也可以听出,他分明知道龙天楼是个情敌,面对情敌竟能有如此气度,龙天楼不由对这位公子哥儿立即改观,微微一笑道:“我要是不走,不好受的就该是我了。”
他这是告诉纳兰,他并不比纳兰占便宜。
纳兰哈哈大笑,旁若无人。
玉琪、海若有些窘,海珊却旁若无人,毫不在乎,含嗔地看了龙天楼一眼道:“谁说的,让你不好受?我才舍不得呢。”
纳兰涵养好,嘿嘿直笑。
玉琪、海若有点受不了,海若道:“你们聊吧,我跟玉琪上后头去了。”
海若、玉琪要走,海珊道:“等等,让纳兰跟你们一块儿去。”
纳兰倒是很爽快地点了头:“好,我上后头等你去。”
他跟着海若、玉琪走了。
龙天楼暗暗皱眉,可是他没办法,在这节骨眼儿上,他总不能借故也走,那会让海珊太挂不住。
说起来,海珊并不坏,只是太过直爽了,而且毕竟是个女儿家,稍微仁厚一点的,都会不忍。
龙天楼正自暗皱眉,海珊格格突然一脸幽怨、阴沉,霎时间跟刚才判若两人,低声道:“天龙,我有话跟你说。”
龙天楼一定神道:“格格,我听着呢。”
他没工夫考虑,海珊为什么在片刻间判若两人。
海珊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当回事点儿。”
龙天楼有点哭笑不得:“格格,我没有不当回事儿啊!”
海珊格格低了低头,道:“我跟你说,我阿玛——”
她停住了,没说下去。
龙天楼只当是宗人府处理承王的事,道:“王爷怎么了?”
海珊突然抬头,一双明眸紧紧逼视着龙天楼:“我问你,你——”
她可停住了。
“我怎么了?”
龙天楼忍不住问了一句。
海珊皱了柳眉,一脸的焦急愁苦:“叫我怎么说嘛,谁叫你不在旗,又是个江湖人。”
龙天楼前后一连想,恍然大悟,心头猛震,他知道,他碰上了大麻烦,要不快躲,麻烦无穷,忙道;“格格,我还有事,不能陪您了,您请后头去吧。”
任是如此,在海珊没走之前,他不能先走。
霎时,海珊娇靥上幽怨之色更浓,望之令人心酸:“你不许走。”
“格格——”
龙天楼正感无计脱身,救星来了。
“海珊。”
有人叫海珊,随着话声,走过来一个中年旗装妇人。
龙天楼没见过这位,但是海珊格格却转身迎了上去,龙天楼抓住了机会,急转身,飞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