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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妥?”
“属下虽然是外行,但不能说一点也不懂。”金彪措辞相当谨慎:“属下认为,一先不探道不采盘子,对方的底细一无所知,冒冒失失闯进去,总是太过冒险的事。像这种距大道不远的庄子,防盗的设备……”
“小地方的大户,就算请了护院,也不会请得到武林高手,有什么好怕的?你害怕是不是?”
“有三爷在,属下没有什么好怕的。三爷武功超绝,道术通玄。老实说,三爷还没将伏虎金刚放在眼下,只是顾忌他人多势众,也不希望在官府落案,所以回避而已,并不是真怕他。三爷出马猎食,属下不是害怕,而是希望能小心些,成功的希望也大些。”
“如果事先探道踩盘子,保证会留下让人追查的线索,只要碰上一个村夫就够麻烦了。废话少说,听我的,绝对错不了。”
他们带了一大包食物,匆匆就道,远出十里外,官道上前后无人,两人往路旁的树林一钻,隐起身形等候天黑。
树林后面的那座小庄子,只有十余户人家。北端那有高楼的一家姓董,董家店就是以董家作为地名的。如果神手天君事先向村民打听,必定知道董家在一带的声望和地位,下手时该知道轻重。董家是本地的粮绅,但他这位粮绅与众不同,从不亏待所属的粮户,旱涝饥荒,董家必定是为首至外地出资购粮救灾的人,调济贫穷拯救急难,董家永远是第一个出钱出力的人。所以在金乡县(董家店属金乡),提起万家生佛董伦,可说是家喻户晓,人人称赞的善人。
董伦固然为善不遗余力,他父亲与祖父,皆以行善普遍获得人们的尊敬,三代行善,的确不容易。如果苍天有眼,这种善良人家,应该子孙昌旺,福寿绵长。
俗话说:善门难开。董家到了董伦这一代,田产已卖掉二分之一,虽说绝大多数的人是善良的,但好吃懒做存心不良的人仍然不少,长期济贫救灾的结果,令董家不胜负荷,年年入不敷出,一年年拖下去,即使金山银山也会被挖空,追根究源,董家的人所走的路线,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因为穷是不能救的,首先应该让穷的人自己振作起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生之者寡食之者众,能支持得了多久?不自爱好吃懒做的人,就因为董家的长期救济而一年比一年多,董家的田地也就一年比一年少。
这两年,董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那座已建了五十年的安康楼,虽然外表仍然雄伟庄严,雕梁画栋仍然每两年漆刷一次,檐下的铁马仍然风声叮当。但楼阁内部,早已呈现败落的景象,陈设零落无力添置,先人留下的古玩字画早就售卖一空。
董伦并不在意祖业凋零,他仍然努力照料所剩无几的田地,仍然尽力济助乡邻,大概他早已知道,富贵不过三代,他目下已是第五代的董家主人,也许,等田地卖光了,就不会有人再求他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一个不知世事的糊涂人。
董伦家中人丁不多,大院里住着几位管事,一些长工。安康楼中,住着他的妻子和一儿一女。女儿十七,儿子十二。他年方四十出头正届壮年,但对庄稼以外的事所知有限。
三更天,楼下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楼下住着几位男女仆人,都已进入梦乡。两个不速之客越窗进入厅堂,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是神手天君和金彪,一穿长袍一着短装,以黑巾蒙面。神手天君带了防身的匕首,金彪带了单刀。
大厅广阔,家具全是沉重古老的老古董,长明灯发出幽暗的光芒,更显得厅堂大而无当。
神手天君站在堂中,眼中有疑云,不住打量四周。
“是一家破落户。”神手天君语气中有失望:“一几一椅都是百年前的老古董,墙上挂字画的痕迹鲜明,定然是最近取下来卖掉了,咱们白浪费了一天工夫。”
“也许刚好在整理。”金彪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是破落户吧,多少有点油水的。三爷,咱们总不能白来。”
“对,反正已经来了。”神手天君的目光落在长梯上:“大户人家住的是楼,吃的是油,宅主人一定住在楼上,上去。”
“护院通常住在楼下,先搜搜看,以免退路被封断。”金彪比较谨慎些:“到里面先看看。”
“看这种破败景况,还请得起护院?见鬼。”神手天君不同意:“不必费事了,走。”
“宅主人不会住前楼。”金彪说:“要上去也得从后面上,我先进去。”
内堂也有长明灯,刚进入穿堂,右厢帘子一掀,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仆人,男仆走在前面,手中提了一盏灯笼,一看便知是内堂巡夜的人。
四双眼睛对上了,回避不及。
“哎……”女仆见鬼似般尖叫出声。
神手天君反应甚快,已经快速地冲进,一掌将刚张口想狂叫的男仆劈翻,在女仆尖叫中,一脚踢中女仆的左耳门,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摔倒。
金彪跟到,一摸男仆的颈侧,发现男仆的颈骨已经折断,身躯在猛烈的抽搐。再一探女仆的耳门,女仆的颅骨已碎。
“三爷,咱们都不是做贼的料。”金彪苦笑:“两个都没有救了,没有人带路啦!”
“一次生,两次熟。”神手天君笑笑:“过去都是别人送银子上门,现在要自己动手拿,难免有错误发生。这两个家伙来得不是时候,死得活该。”
“现在怎么办?”金彪说:“三爷,出了人命……”
“人命不值钱。”神手天君冷酷地踢了死尸一脚:“去年在四川,蔡法主起兵兴唐,杀人如刈草,死一千一万又算得了什么?这世间人本来就太多了。走,杀一个是杀,杀一千也是杀,干脆杀上楼去,带了金银就走。”
前楼没有人住,后楼的走廊灯光黯淡。神手天君掀开一间卧房的绣帘,左手按上了门,吸口气功贯掌心,门后的两根门闩突然崩裂折断,门被推开了。
这是一间相当宽大的卧房,妆台上一灯如豆,古老的大床罗帐深垂。
金彪挑亮油灯,神手天君拉破了罗帐。
天气炎热,床上,薄衾掀在一旁。董伦摊手摊脚沉沉入睡。他的妻子蔡氏穿了薄薄的亵衣,快四十岁养尊处优的女人,依然未现老态,而且正是成熟女人风华正盛的时期,美好的胴体在亵衣下曲线隐现,更为迷人,雪白晶莹的裸露粉臂,呈现在灯光下,难免引人遐思。
“妙啊!”神手天君欣然叫:“比秀娥强上一百倍,这乡下竟然有这么可爱的美人?”
“三爷,咱们是为财而来的。”金彪说:“叫醒他们,问他们金银藏在何处?”
“我要把这女人带走。”
“什么?这……”
“不要管我的事。”神手天君用坚决的口吻说:“你先搜搜看。”
“三爷,咱们劫财,已经伤了命,再劫色……”
“你给我闭嘴!”神手天君不悦地叱阻。
床上的人惊醒了,女人总是敏感些的,蔡氏首先被叱声惊醒,首先便看到床前站着的陌生人。
“哎呀……”她尖叫,拉起薄衾裹住身子,这是女人最基本的反应。
董伦的反应是眼一张,便骇然挺身坐起。
晶莹的匕首,点在董伦的咽喉下。
“不许叫!你……”神手天君的左手指着蔡氏:“起来,穿上你的衣裙,你要叫,我就杀了你们。”
蔡氏将薄衾裹得更紧,蜷缩成团。
“你……你们是来……来劫财的?”董伦慌乱地说:“我……我家……”
“带在下到银库,不然……”
“我家只有粮仓。”董伦说:“很少存金银……”
金彪已拉开了妆台的所有抽屉,找出几件首饰。
“三爷,这家人应该很有钱。”金彪失望地说:“可是,只有几件值不了多少钱的首饰,一定藏在什么地方去了,要他招出来。”
“值钱的都卖光当光了。”董伦沉静地说:“不瞒两位说,赋税一年比一年增多,日子难过。仓里面还有一些粮,但大半不是我的,我是粮绅。”
“粮绅?”神手天君冷笑:“一百个粮绅,倒有一百零一个昧良心的坏种。说!金柜藏在何处?”
“我带你们去,在楼下。”董伦咬牙说。
他想将恶贼引开,却未能如愿。
“你,小女人,你带我去。”神手天君指着蔡氏,语气凶狠:“起来!不然我先宰了这个男的。”
匕首一闪,刺入董伦的左肩。
“哎……”董伦痛得狂叫出声。
蔡氏不知从何处来的神力和勇气,尖叫一声,挺身而起,扑向尚未将匕首拔出的神手天君,一口咬住神手天君的右小臂。
“你找死!”神手天君咒骂,一掌劈在蔡氏的天灵盖上,蔡氏应掌便倒。
这恶贼急怒之下,忘了自己的手是如何沉重可怕,这一掌下去,竟把蔡氏的颅骨劈破了。掌下,顺手抓住蔡氏的衣领一拉一抖,想将蔡氏丢下床。
蔡氏已没有知觉,一声裂帛响,亵衣和胸围子全被拉裂,人亦跌下床来,上身裸现,身躯可怕地抽搐痉挛。
“三爷,你又把人弄死了。”金彪苦笑。
“该死的!”神手天君咒骂,顺手又给了董伦一匕,扎入胸口透心而过:“快搜。”
所有的橱柜抽屉都搜遍了,搜出一大堆不值钱日用小物品。
“咱们该去找帐房或管事。”金彪懊丧地说:“这种大户人家应该有库房。”
“再找人来问。”神手天君愤怒地说:“可惜,这美丽的女人象花瓶一样,一碰就碎了。”
“三爷很喜欢杀人……”
“闭上你的狗嘴!咦……”
敞开的房门口,出现一位惊骇欲绝的美丽少女。
“天哪!你……你们……爹!娘……”少女尖叫,跌跌撞撞冲入房内。
“来得好!”神手天君喜极狂叫,伸手便抱。
“救命呀……”少女狂叫,在铁腕下作绝望的挣扎。
神手天君一掌将少女拍昏,抗上肩。
“此行不虚,一个绝色的的黄花闺女。”神手天君欣然说:“走吧!叫声惊动下面仆人了。”
刚撤出庄口,庄内已响起震耳的警锣声。不久,邻村呼应的警锣声也向四方转传。
两恶贼不敢走大路,抄小径南奔。天亮后,他们已远离现场三十里以上,隐身在路旁的树林里歇息。
两人轮流背着少女奔跑,真够累的。
神手天君将少女放在树下躺平,少女仍然昏迷不醒。少女是听到声息,匆匆起床探视的,可知衣裙必定不怎么整齐,一头长及腰际的秀发也是披散着的。看了少女五官出奇灵秀的面庞,和半露的酥胸,神手天君简直兴奋得浑身舒泰,喜极欲狂。
金彪放下两人随身携带的小包裹,往树下一躺,似乎已精疲力尽。
“三爷,带着一个女人上路,太危险了。”金彪一面拭汗一面说:“白天不能走,夜间又不认识路,这小女人一叫救命,咱们就得逃命了。”
“这小女人不会叫救命的,本座的迷魂大法宇内无双,迷魂的药物也世无其匹。给她在头发内安上一颗顺意丸,她比任何人都听话,要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神手天君一面说,一面替少女结发髻,从百宝囊中取一颗拇指大的灰黑色丹丸,结在发内:“现在要做的事,是你到附近村庄买村妇用的布衣裙,一顶遮阳帽,一匹驴子代步,顺便打听消息。”
“三爷,让属下歇息片刻养养力。”金彪愁眉苦脸诉苦:“背这么一位天仙化人似的小姑娘赶路,什么绮念欲望都没有了,唯一的念头是丢下她逃命,不但累得要死,更怕被乡勇赶上……”
“乡勇算得了什么?你这胆小鬼!”
“三爷,你武艺高强,又会法术,浑身刀枪不入,当然艺高胆大。”金彪继续诉苦:“属下却是头三脚猫。乡勇不来则已,来就一大堆,长枪大刀钩镰枪全是长家伙,人多人强,在下怎吃得消?三爷,女人祸水……”
“闭上你的狗嘴!”神手天君怒叱:“一切有我,你怕什么?去!快采办所要的物品,我看到左面有大树林,那一带一定有村落,快去!”
金彪不敢不听,嘀咕着走了。
半个时辰后,金彪提了一只包裹,牵了一头上了褥垫的小草驴回来了,还带了一些食物。
“花了三十两银子。”金彪拴上草驴说:“买不到叫驴,草驴也将就将就吧!这里是小沟集,这条路是至鱼台的大道。前面西面有条路到金乡,这里到鱼台有七八十里。三爷,该怎么走?”
“不能到金乡。”神手天君说:“到鱼台。过了鱼台,便是南京地境,安全得很。”
半个时辰后,他们上道。金彪走在后面,牵着小草驴,驴上坐着神色茫然的少女。少女的脸色,已被改变为暗褐色,换上了粗布村妇装,头上遮阳帽戴得低低地。现在,没有人敢说她是董家店大富豪、万家生佛董伦的千金董欣欣姑娘了。
近午时分,他们已赶了四十里以上。沿途不时可以看到零星的旅客,谁也懒得注意其他赶路的人。这条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