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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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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张嘴真厉害!”快剑张全摇头苦笑,举碗掩饰脸上的尴尬:“你说得不错,这些都是你这种浪子的事情,像我这种人年老入花丛说出来也并不光彩。”

“哈哈!年老入花丛的人,并不止你张师父一个,眼前就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前辈在,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詹云向左首邻船招手:“花花太岁程前辈,何不过来坐坐?酒为色之媒,喝足了谈谈风月事,岂不妙哉?”

隔邻是一艘小客船,一个年约半百,穿紫袍佩长剑的威猛中年人钻出舱外,灯光下,那双凌厉的鹰目冷芒四射,死死地狠盯着詹云。

“你这小子牙尖嘴利。”花花太岁阴森森地说:“你居然发现程某的踪迹,定非等闲人物,亮名号。”

绝刀和快剑都是老江湖,当然知道魔字号人物花花太岁的底细,当詹云提起这个好色如命的老魔时,两人都没在意,等到花花太岁真的出现,可把两人吓了个落箸换碗,酒泼了一身,几乎吓僵了。

第一个起身的人是戴夫子,懒散地放下箸站起整衣。

“在下姓詹名云,还没闯出什么唬人的名号。”詹云安坐如故,右手仍握着竹箸:“过来坐,能喝吗?”

花花太岁踏上舷板,文绉绉地越船而至。

绝刀和快剑打一冷战,站起向舱门退,大概想退入舱取刀剑防险,也可能是心怯走避。

杨船主与船伙计则起身向船头退,海管事与戴夫子也跟着移动,似乎已知道将有可怕的事发生了。

酒菜碗筷零落地搁在舱面上,詹云安坐如故,笑吟吟地目迎渐来渐近的花花太岁,年青的健康面庞毫无异状。

“你给我站起来规规矩矩说话。”花花太岁厉声说。

“老兄,何必呢?”詹云满不在乎地说:“咱们都是臭味相投的酒色同道,干吗要摆出正正经经的姿态来撑门面?酒菜还多着呢,坐下啦!我这就给你倒酒……好!”

花花太岁忍无可忍,突然一脚踢出。

随着詹云的叫好声,花花太岁踢出的右脚已被詹云扣住,信手一扔。

花花太岁突然脚前头后,砰一声大震,撞在船舷上跌翻了。

詹云人似怒豹,手脚齐出扑上,压住了花花大岁,一双竹箸顶牢在对方的咽喉上。

“你的护体奇功,决挡不住竹箸贯喉的恶运,敢和在下打赌吗?”詹云狞笑着说:“不要激怒我,阁下。”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

戴夫子张口结舌,双目睁得大大地,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第三艘邻船紧闭的官舱内,传出轻微地惊噫声。

花花太岁惊呆了,本来想反击的双手突然无力地放松,不敢有所异动。

“你……你到底是……是谁?”花花太岁惊疑地问:“你……你手上的力道有……有鬼。”

“你以为我是鬼?”詹云挺身站起笑笑:“记住,阁下,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花花太岁狼狈地站起整衣,狠狠地死瞪着在原处坐下的詹云。

詹云开始斟酒,神色轻松自然。

花花太岁的手,按上了剑靶。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愚蠢得拔剑走险。”詹云微笑着举酒碗就唇:“如果在下怕你的剑,刚才早就缴了你的剑丢下河去啦!你说对不对?”

“对,对极了。”花花太岁的左侧另一艘船上,舱面的人拍手大声说:“艺臻化境的高手,摘叶飞花亦可杀人于丈外,天下间最少也有三两百位高手,举手投足皆可置人于死地。程老兄,不要死心眼,输了就认输,动剑争不回颜面的。”

是一位穿天青色长袍,气概不凡的中年人,腰带上悬着一只精美的箫囊。说完,从容跨越两艘船,到了花花太岁身旁。

“哦!萧太平。”花花太岁神色一驰,手离开了剑靶:“你的绰号叫做太平箫,但有你阁下出现的地方,一定不会太平。”

詹云当然明白花花太岁已认了输,笑笑喝了半碗酒。

太平箫在一旁坐下,自己动手抓起一个碗,用酒洗碗筷,泼掉剩酒再斟满。

“我说程老兄,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些少挫折算不了什么,坐下啦!”太平箫替花花太岁准备了另一付碗筷说:“武学深如瀚海,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咱们这些人并不算是绝顶高手,输了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太平箫,花花太岁不会和你同起坐,更不要说一起喝酒了。”詹云笑着说。

“为何?”太平箫问。

“你心里明白,不要明知故问。”

“在下真的不明白。”

“何必挑明了说?”

“你也不肯和在下喝酒?”太平箫盯着他问。

花花太岁已经回船去了,钻入舱就不再露面。

“呵呵!我这人是顶好说话的,而且百无禁忌。”詹云说,举碗喝酒,以行动作为答复。

“真的?”太平箫一面说,一面举碗喝酒。大概酒量比詹云差得远,仅喝了一大口。

“当然。”詹云喝干了半碗酒:“有些人禁忌多,认为与同桌吃食的人,一定是朋友而不是仇敌,有些人走路永远走在别人的后面,以避免走在前面发生意外。”

“你呢?”

“即使与死仇大敌举行生死决斗,在下也和他先把盏言欢。呵呵!太平箫,你敢喝陌生人的酒,证明你相当有勇气,而且自负。”

“我太平箫名列宇内八邪神之一,当然有勇气,也难免自负。”

“可是,有勇气的人死得很快的。”

“什么?”太平箫颇感意外地问。

“你喝的酒,是从那一壶倒出来的。”詹云指指太平箫手边的酒壶:“那里面被人弄了手脚。”

“弄什么手脚?鸳鸯壶?”太平箫抓起酒壶察看。

“鸳鸯壶只能作弄二流好汉。有一种药囊,是用特制的黄明胶制成,溶化后绝对不带黄明胶的腥味。包了药放入酒壶或茶壶,用包的层数来控制溶化的时刻,准得很,药化入酒中之后,那就是时候了。”

“你是说……”

“你已经喝了一大口酒。”

太平箫放下酒壶,挟了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

“你想吓唬我?”太平箫吞下肉说。

“你我无冤无仇,我何必吓唬你?你现在可以叫数,自一叫至十,十数完如果不倒下,那你可以把我的姓詹字倒过来写。现在,我来帮忙,一!二!三……”

太平箫一惊,投箸而起。

“你是当真的?”太平箫沉声问。

“五!六……”

“是你弄的手脚?”

“七……”詹云向船头的船夫一指,那船夫叫张三。

太平箫扭头注视,船夫张三往水里一跳,卟通一声水响,水花飞溅,人已失踪。

“九……”

“砰!”太平箫倒下了,失去知觉。

詹云的目光,凶狠地落在海管事、戴夫子、杨船主与另一名船夫李四身上。

他重重地放下酒碗,阴森森地站起。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杨船主惶然叫,往后退:“我,我发誓,我不知道这……这件事。”

“想计算在下的人决不止张三一个人。”他冷冷地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们已经知道在下的来意了,因为自从过了扬州之后,你们的人已经陆续赶到,而且已经发觉图谋你们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詹老弟,你到底在说什么?”海管事沉着地问。

“哈哈!不要再玩什么把戏了。”他俯身抓住太平箫的衣领,将一颗丹丸纳入太平箫口中,用手指塞入咽喉,对口吹口气,丹丸入腹,动作从容不迫。

戴夫子脚下一动,却又站住了。

“还好,没有人扑上走险。”他放下太平箫:“海管事,你不姓海,姓什么?”

“你……”

“你认识煞神郭安吧?”他嘴角噙着令人难测的阴笑:“在杭州府号称活阎王,卸任知府楼芳的贴身保镖,杭州百姓人人皆欲将他食肉寝皮的晏飞,就是煞神郭安的师兄,楼知府把杭州的地皮刮得天高三尺,两年前替国贼魏忠贤建生祠,足足赚了十万两银子净利。”

“你向我提这些事有何用意?”海管事沉声问。

太平箫悠然苏醒,挺身坐起猛摇脑袋。

“在下只是将紧要的事告诉你而已。”他脸上阴森的气氛已经消失了,回复无所谓的神态:“楼狗官是本月初卸任的,正在准备上京候命高升,谁也没料到他把金银换成了珠宝。珠宝匣长二尺宽高各一尺,如果能平安到达京师,变卖二十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你……”海管事变色说。

“藏在两百匹绸缎中,真可说神不知鬼不觉。”他的话越来越大声:“可惜,活阎王晏飞的手下走漏了风声,闻风而至的人越来越多,太平箫就是其中的一个,花花太岁也是其中之一。哈哈!煞神郭安,你把我詹云看扁了,以为可以随意控制我利用我。”

“胡说八道!”戴夫子悻悻地说。

“好,就算胡说八道好了。”他的目光落在绝刀刘隆身上:“朋友,你不是认为我到秀珠阁找老相好吗?你错了,我去跟踪海管事,却不知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被他安排在此地的眼线发现了,所以知道不妙,迫不及待地向我下手,没料到太平箫糊里糊涂……哎呀,糟!”

太平箫大吼一声,猛扑戴夫子。

詹云一把没抓住,太平箫的冲势太快了。

戴夫子冷哼一声,踏进一步一掌拍出。

“折!”双掌击实,响声并不大。

“哎……”太平箫惊呼,背部加快撞退。

詹云总算接住了太平箫,没让太平箫倒下。

“萧兄,我跟了这位仁兄快二十天了,到现在还没摸清他的来历。”他向惊怖莫名的太平箫说:“你冒冒失失扑上去动爪子,手没断算你祖上有德。”

“在下要和他拼骨!”太平箫惊怒地想拔箫。

“算了,萧老兄。”他按住了太平箫的手:“我敢保证他下一次出手,必定会毁了你。”

“你……”太平箫果然被镇住了。

“我不是灭你的威风,知道吗?走吧!我取了行李一起到码头上找地方安顿。”

“可是……”

“放心啦!珠宝跑不了的。”他向舱门走:“再说,让你搜你也搜不到的,慢慢来。”

当他提着包裹出舱时,戴夫子已站在跳板口严阵以待,挡住了去路。

“你无奈我何。”他轻松地向戴夫子说:“我姓詹的敢跟你们走,自然有三五分把握。再见,哈哈哈……”

在长笑声中,他跃过邻船,连续飞跃到了第三艘船的舱面,再跃登码头如飞而去。

太平箫也抓住机会跃回自己的小船,不久也提着行囊登岸走了。

后面,花花太岁随后跟踪。

“杨船主,夜间能开船吗?”海管事向杨船主问。

“这……可是可以。”杨船主期期艾艾地说:“可……可是……高邮湖的湖寇……”

“不要怕,咱们的船会在后面跟来。”海管事拍拍杨船主的肩膀:“浪里蛟那数十名湖寇,还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已警告过他的眼线,他们不敢妄动的,开船。”

“好吧!”杨船主拍拍手大叫:“准备解缆,伙计们,勤快些。”

正在忙,后面的舵工突然惊叫:“哎呀!老大,舵不见了,糟!”

要把舵弄走,并不是太难的事。把舵柱抬起,拔掉插座销,手一放,舵便沉落下去了,力气够的人,两个人就可以办妥。

“该死的东西!”戴夫子盯着舵舱的水渍咒骂,显然是有人从水中潜登,乘前面混乱时把舵弄掉了。

没有舵,走不成啦!必须找到附近的造船场买一座新舵。如果没有现成的,还得订制,那可不是三天两天就可办妥的事。

运气不好,第二天,杨船主跑了三家造船场,船场没有这种下江船的成品,必须订制,加工赶制也得三天工夫,他们只好留下来等。

漕船已经启航,他们失去了漕船的保护。但在码头停泊是安全的,没有人敢明火执仗登船搜索,想把船拖走也不是易事。

他们得到消息,詹云已从陆路走了。

走陆路腿如果放快些,速度至少比船快三倍。

淮安府,黄河南岸的大城。

那时,河夺淮入海,在清口会合洪泽湖的水直下淮安,经淮安城西北的清江浦(淮阴故城)与运河会合,绕淮安新城北,浩浩荡荡东下入海。

这座城的格局很特殊,市面相当繁荣。南面是旧城,中间称联城,北面叫新城,成长方形,共有十三座城门,四座水门,规模之大可想而知,运河经过旧城西郊,进入已淤塞了一半的管家湖,这里也是至满城的旧运河河口码头。再往北延伸,至清江浦与黄河会合。船只从清江浦入河,横渡北浊南清的黄河,在北岸的童家营巡检司进入运口,沿北运河北上山东。

漕舟很少在管家湖泊,大都集中在清江浦等侯渡过黄河。但盐城来的船只,皆在望云门码头停泊。

仁济桥把管家湖分为南北二湖,湖滨一带栈埠林立,舟船往来不绝,入夜时分便成为热闹的夜市,与城内冷清清的景况完全不同。

沿河滨向北,发展成一条小街,接近新城西门外的西义桥(西铁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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