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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僮小华似乎更快,从报应神后面跃起,重施故技飞踹他的背腰。
他腹背受敌,有点气往上冲,先前书僮偷袭拼命七郎,他本来就有点恼火,对小书僮颇为不满。他像是背后长了眼,不理会前面的掌,身形乍闪,右移两步。
小书僮一踹落空,身在半空止不住势,脚前身后向对面的书生撞去。
书生一惊,本能地向左一闪。
报应神之所以向右闪,是经验的有计划反应。一般说来,练武人通常在拆招或闪避时,绝大部分的人皆向左闪,以便以右手封架或反击。惯用左手的人不多,因此,事实是他在等候书生闪避时送上门来。
果然料中了,书生是向左闪的,恰好闪到他的前面。
“还你一掌!”他轻叱,大手一伸,掌已拍到书生的胸口,长驱直入。
书生反应神速,上盘手急封。
“卟!”一双小臂接触。
可是,并未能震开他的手,仅将他的手拨偏了些。这一来,拍向胸口的巨掌略偏,劲道也未能完全封住,他的掌仍然贴身,贴上了书生的左胸。
他脸色一变,疾退八尺,及时收回正要迸发的掌力,他已练至刹那收发由心的境界。
书生也退了三步,脸色大变,一双明亮的大眼,突然涌现浓浓的杀机。
两个从楼上奔下的人到了,但神手天君已退回楼上,已经消失在视线内。
报应神一看恶贼不见了,本能地急追,不再理会书生,所以没看到书生眼中的杀机,身形倏动,冲越店堂掠向梯口,一跃五级急升。
书生转身盯住他,在他跃升时虚空连点三指。
他的左足一沾第五级楼梯,突然脚下一软,几乎失足摔倒。但他仅扭头扫了下面的书生一眼,重新向上跃登,两起落便抢入楼门。
书生一怔,讶然注视自己的右手,伸屈两次试行运劲,发觉手并无异状。
“咦!我没击中他?”书生惊疑地自语。
“上去追!”小书僮急叫,似乎因偷袭失败而激怒了,首先奔向梯口。
楼上失去了神手天君的踪迹,报应神也不见了。
三更初,西楚客栈报应神的客房内一灯如豆。床上,他用五岳朝天式玄门坐功调息,脸色发青,头脸大汗如雨,脸上有明显的痛苦和疲倦神情。
这一带的客店,三更初反而是最忙碌的时光,那些逛夜市的旅客进进出出,龙蛇混杂的什么人都有。
三名大汉分别进入客店,店伙根本弄不清店中到底住了些旅客,所以并未在意陌生人进入。三人先后到达客房外,看到房内从小窗出的灯光。
房门被熟练的手法撬开了,留下一个人在房外戒备,两人快速地进入房中。
床上,报应神已经躺下了。
一名大汉掀开蚊帐,锋利的匕首指向床上的报应神。
报应神毫无动静,练武人怎会睡得如此沉?
另一名大汉走近,伸手拉开掩盖的薄衾。
“定邦兄,他死了。”拉衾的大汉说。
报应神脸色发青,呼吸的确已经停止了。
大汉收了匕首,翻眼睑,试脉息。报应神的手已经半僵,冷冷的触手凉凉地。
“确是死了。”大汉颓然放手。
“定邦兄,怎办?”
“把尸体带回去覆命。”大汉定邦断然地说。
“带死人?定邦兄……”
“生见人,死见尸,不带走,何以取信?”
“这……要被店伙撞见,人命官司打定了。”
“见鬼!衙门里什么官司都有人打,恐怕就是没有人打人命官司,哪天没有枉死的?”定邦兄口气中充满嘲弄味:“用被卷上,咱们带上往屋顶走。”
刚把尸体用薄衾卷起,还没将尸体扛上肩,房门倏开,“嘭”的一声响,丢入一个发僵的人,是把守在房外的大汉,好像是昏厥了。
接着,一位中年老道迈步进入,道髻有三枚发针,青道袍是绸制的,相当神气,佩剑的鞘嵌了七星图案,每颗星都是可反射光芒的金钢宝石,大逾小指。
“你们在谋财害命?”中年老道问,声调刺耳,三角眼冷电四射:“还想把尸体也带走?”
两大汉脸上有惊容,重新拔出匕首戒备。定邦兄向同伴打眼色,然后向老道接近,左手捏剑诀向外一拂,接着指指天,反手再指指地,最后搭在右胸上。
老道淡淡一笑,三角眼中的冷电徐消。
“哪一位座下的使者?”老道也打出同一手式问,但剑诀最后是搭在右臂上的。
“地煞坛下内堂娄法主座下,巡风七使者。”定邦兄欣然说:“请巡察赐示法贴,以便弟子参拜。”
“大自在慈育化天。”
两大汉跪下顶礼,执礼卑谦万分。
“巡察来自总教法坛,弟子恭迎法驾。”定邦兄俯伏着说。
“起来。”老道招手说:“本巡察傍晚抵埠,落脚在对面客店,正苦于不知贵地秘坛迁往何处呢。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这死鬼得罪了娄法主。”定邦兄拜罢起立指指床上的尸体:“被法主用绝学击中要害,派属下带人前来擒捕,没想到人已经死了,只好带尸体回报。”
“哦!带尸体相当冒险,不必了,店家可以处理得很好。两位快把同伴救醒,带本巡察至秘坛与贵堂香主见面。”
“弟子遵命。”
先前把守在门外的大汉,是被老道打昏的,救醒并不费事。不久,房内恢复宁静。
不久,房内的灯光突然熄灭。
片刻,两个黑影从屋顶飘落已寂静无人的天井,进入廊道,停在报应神的房门外。
“咦!门是被撬开的。”一个黑影向同伴低声说:“有点不对,房门虚掩,撬痕可疑。”
“撬痕可能是以往留下的。”另一个黑影说:“但房门虚掩,就有违常情了,店伙不是说他早就回来了吗?任何一位旅客,也不会不闩房门。”
“也许人不在……”
“不管,进去再说,不然怎么能覆命?进去。”
两个家伙胆大包天,悄然入室。
火摺子一亮,两人怔住了。床上空空,小小的房内不可能有地方藏人。
旅客平白失踪,西楚客栈曾经引起一阵骚乱。店家并不焦急,反正旅客李三郎已在落店时交了二十两银子押柜,旅客办不办离店手续无所谓,就这样,店伙第三天便清出房间接待住店的旅客,李三郎留下的一包衣物,暂时交柜保管。一个旅客失踪,并不是严重的事。
店家清理房间的这一天,有几个人好奇地向店伙打听,其中就有扮成小客商的神手天君在内。
午后不久,神手天君穿一袭青袍,打扮像个豪门公子。人本来生得相当英俊,气概不凡,扮起豪门公子来,气概风度恰如其份。
他出现在东郊的子房山下,往东一带有虾蟆山、响山、定国山等等,都在州城的三道防洪堤外,北面便是散漫溢流的黄河泛滥区。
他进入山南麓的楚园,那是娄青虹大爷城外的别厦。楚园建妥不过三年,楼阁参差气象恢宏。娄大爷是本城五大暴发户之一,未发前,只是州衙六房中的一位小刀笔吏,后来弃笔从商,与治河人员签约,负责采办河工所需的木石竹料,以及各式工具供应,然后进一步供应粮米。从此,不到两年工夫,娄大爷成了徐州十大富豪之一,财源滚滚,门下食客众多,交游之广可想而知。
楚园口建了一座门楼,并非是单纯的园门,而是一座作为招待用的客室,有厅有房。如果不是事先约定的人,概由前园总管赵与赵总管接待。熟客则由仆人引领,引向半里外的大厦执行。大厦附近的警戒安全事宜,有护院班头杨一刀,率领二十余名打手负责。陌生人即使强行通过园门的客室,也闯不过杨一刀布下的警戒网进入大厦。
赵总管正与一名仆人,在园门外商量墙外花木的事,看到沿大道接近的神手天君,认得正是三天前,主人在彭国酒楼宴请的三位贵宾之一,有点感到意外,讶然伫立相候。
“程三爷,稀客。”赵总管含笑向已走近的神手天君行礼:“请至客馆待茶。”
“谢谢。”神手天君回了一礼,淡淡一笑:“娄大爷在家吗?在下有事求见,相烦总管通报。”
“家主人到城南云龙山访友,今晚可能不会返家。”赵总管抬手肃客:“请先到里面坐坐。大太阳下走路,一定累了,请。”
会客室布置得倒还清雅,双方客气一番,仆人献上香茗,执礼甚恭。
“程三爷来得真不巧……”赵总管歉然说:“如果事情不太重要,请留下话,在下派人到云龙山向家主人禀报。如果有急事……程三爷可知道云龙山周家吗?”
“不知道,在下到贵地只有几天工夫。”
“那……家主人目下在周家,如果三爷的事重要,在下派人领路,三爷可……”
“不必了,事情并不算急迫重要。哦!小姐在家吗?”神手天君毫无顾忌地说:“这几天娄姑娘一直不在城里走动,在下在城中找了她两天了。”
“哦!三爷找我家小姐……”
“有些事要向娄姑娘请教,总管可否派人禀报一声?”
“这个……”赵总管神色有点不安:“家小姐很少见外客……”
“你向娄姑娘禀报,见不见在下,她会自行斟酌的。”神手天君笑笑:“请派人禀报,说在下在山上的留侯祠等她。”
“这……”赵总管更感意外。
“在下先走一步。”神手一君喝掉杯中茶,表示告辞:“娄姑娘会来的,总管只须禀报就是了。告辞。”
留侯祠建在山顶,两殿两厅。这座鸡鸣山也叫子房山,本来就是纪念张良而命名的,有山当然有祠。祠的规模,当然比不上南太山的泰山庙大,只有官方的人每年主祭,很少有香客上门。当初击败楚王的人,该算张良而不是韩信。这里是楚霸王的王都,本地人不理会留侯祠是有原因的,老百姓拜鬼神而不拜留侯张良,也是情理中事。因此,祠内仅住了两位官方派来的老香火祠丁管理,平时很少有人光临,算是相当隐秘的所在。
神手天君在祠外大槐树旁的旁亭中等候,不久,青袍飘飘书生打扮的娄姑娘,神态悠闲地逐渐走近。
“请进来坐,娄姑娘。”神手天君笑容可掬:“这几天姑娘似乎很忙,但又神色悠闲,容光焕发,有什么得意的事吗?”
“程爷是以朋友身份说话吗?”娄姑娘含笑入亭,在对面的石凳坐下:“哦!听说程爷曾经两次派人传话相召,在下委实事忙,以至未能及时听候差遣,实在抱歉。”
“姑娘怎不说明事忙的原因?”神手天君不笑了。
“我该说吗?”娄姑娘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咦!姑娘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好呢。”神手天君又笑了:“有什么不遂意的事烦心了吗?”
“问题是程爷的态度。”娄姑娘淡淡一笑:“我听不惯任何人用责难的态度对我说话。为公,程爷是济宁州香堂的护法,在私,程爷是家父新结交的朋友。不管为公为私,程爷没有任何要求说明事忙的理由,是吗?”
“哦!对,姑娘说得对。”神手天君阴笑:“在下为刚才的态度道歉……”
“不必了。哦!程爷约我前来,到底……”
“有关西楚客栈,李三郎生死之谜的事。”神手天君镇定地说:“在下知道姑娘对这件事并未释怀,这两天正加紧追查,特地前来向姑娘请教,这人到底可有消息?”
“正确的说,应该是他尸体的下落消息。不幸的是,迄今为止,仍无丝毫线索,定然是被他的同伴带走了,在本地处理尸体太容易了。”
“不见得。”神手天君摇头:“那人武功超绝,姑娘断定他死了,是否过于武断?”
“连中本姑娘三记九阴搜魂指,半个时辰内如无本姑娘的独门解药与特殊手法疏解,必死无疑。”娄姑娘傲然地说:“本姑娘确定已击中他的背心,而且派去察看的人已经证实尸体已僵。”
“据在下所知,那人并无同伴……”
“程爷知道他的底细?”娄姑娘抢着追问。
“所知有限。”神手天君神情丝毫不变:“也许是他的姓名,与在下的化名李三郎相同吧,所以留了些神。”
“那……他的根底是……”娄姑娘追问。
“既然人已经死了,不说也罢。”
“程爷追究他的死活,是不是另有深意?”
“其实也没有更深的用意,仅怀疑他是不是冲本教而来的人,希望他不是六扇门中的鹰爪,更希望他真的死了。”
“要不是程爷多事,这件事早该了结了。”娄姑娘神色间显然不太愉快。
“咦!姑娘话中之意,倒怪起在下来了?”
“我对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并不算安份的所谓贵宾,的确不敢恭维。”
“你……”
“连总教法坛来的巡察,也作威作福擅作主张。”
“你是说巡察天枢真人?”
“不错,我派座下巡风使者前往察看,本来他们要把尸体带回来的,巡察擅作主张,阻止他们把尸体带走,却要他们领路前往秘坛会晤香主,才发生尸体失踪的事,致令全香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