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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刀堕落在出山虎的胸口,出山虎像个见水的泥人,两眼发直浑身颤抖,随断刀向地下砰然坐倒。
虬须大汉虎跳而出,挡在出口虎面前,拔刀拉开马步。
“不要过来。”虬须大汉向举步欺近的丘如柏沉叱:“不然不是你就是我。”
“你是这么好的一条汉子,这么好的一个好人。”丘如柏半真半假地笑说:“把你狠揍一顿,未免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决定不惩罚你。”
在众人呆呆的注视下,他走向堵住洞口的天涯怪乞走去。
“解前辈,在下知道你与侠义道朋友颇有交情,对齐云庄的擎天一剑井若天存有七八分尊敬,不会相信井庄主会收容云裳女史这个江湖女淫妖。所以,在下劝前辈不必暗中跟随在后面看结果。”他诚恳地说:“我天罗的为人,前辈当有耳闻。在下要的是云裳女史,与擎天一剑无关,他收容云裳女史不是他的错,与云裳女史有裙带姻缘的武林名士不止他一个人。在下并非圣贤道学,哪有闲工夫去过问男女间最平常的私情艳事?所以前辈大可不必为他耽心。”
“我知道井庄主性好渔色,天下间的男人谁又不好渔色?”天涯怪乞苦笑:“凭良心说,井庄主总算是侠义道中颇为正直的英雄人物,如果毁了齐云庄,确也令侠义道朋友惋惜。而你不去便罢,去了齐云庄注定要被毁的。”
“也许。”丘如柏点头:“井庄主为了面子,恐怕会不顾一切与在下周旋。”
“所以,老弟是否可以慢一点前往,由老朽先一步和他商量商量?”
“这个……”
“老弟,冲老朽薄面,为即将到来的武林风暴尽一分心力?”
“夜枭已经早走了四天,这时恐怕已经过了彰德府。前辈即使立即动身,也赶不及了。所以在下向前辈保证,给前辈三天工夫。”
“什么?三天?你以为我老花子会飞吗?”
“在下的意思是前辈到达齐云庄之后的三天。之后,井庄主必须置身事外,不干预在下的行事。”丘如柏郑重地说:“保护云裳女史的人,吉凶祸福自己负责,如何?”
“好,老朽答应你。”
“一言为定,前辈,后会有期。”
天涯怪乞转身便走,没入黑黝的山林中。
丘如柏站在洞口,转身注视着一群好汉。
“出山虎,今晚在下要借你的石洞歇息,不管你愿不愿意。还有,劳驾派人到陷坑,把在下的包裹和剑捡回来。你没收在下那些江湖人的防身小玩意,也请一并壁还。喂!这附近有水吗?”
“何不到山后的宾馆休息?”出山虎凶焰尽消:“咱们交你这位朋友。”
“呵呵!做江湖浪人已经够糟了,想拖在下落草做强盗吗?不干。”他大笑:“这石洞很不错,冬暖夏凉,住一宵就走,能送些吃食来更好。”
“在下这就派人准备。”出山虎说:“右面有条小溪,方便得很。”
“谢谢。”丘如柏转身,向惑然盯着他的姬姑娘笑笑:“姬姑娘,你的梅花弩筒可以收起来了,这些强盗很讲理的,保证不会再招惹你。哦!你要赶回府城吗?”
姬姑娘射出筒内的五枝弩,丢掉筒闪在一旁,让出山虎和嵇七爷几个人出洞,让那些人救助被她和天涯怪乞出其不意击昏的八个强盗。
“我不认识路。”姬姑娘说:“和老花子在穷山恶水中追逐了三天,真辛苦!
“老花子不相信夜枭走了,转回去找嵇七,恰好碰上嵇七带了人往城外逃,就这样追来追去,追到此地来了。天亮再说,大概有你在,这里安全得很。”
“你一个年青美丽的大姑娘,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他往洞里走:“当然,你在外面乱闯更危险。角落里有干草,做一个窝住一夜好了。”
“如果在天罗身边都不安全,天下间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姬姑娘毫无机心地说:“火把的烟讨厌,熄掉两枝,怎么样?”
“不熄也烧不了多久。姑娘,谢谢你和老花子缠住嵇七爷三天。”
“不缠住他你也不怕……”
“不然,他们可能把我弄死在阱底再拖上来。”
虬须大汉带了一个人,把他的包裹、剑、一包从他身上搜走的随身杂物送来,还有一个食物篮,两根牛油烛。
“丘兄,真想不到宾馆安顿吗?”虬须大汉说:“请相信咱们的诚意……”
“我这人谁都不相信。”他拒绝了:“老兄,谢谢,这附近千万不要有人逗留,免生误会。”
“丘兄请放心,没有人敢和你这个妖怪接近。”虬须大汉傻笑:“你根本不是人,可怕。没有事,在下告辞,明天见。”
“明天见。”
送走了虬须大汉,丘如柏解包裹取衣裤杂物。
“姬姑娘,你先吃喝,不要等我。”他带了衣物出洞走了。
回来时他换了一个人,大袖子水湖绿色博袍,湿漉漉的发辫盘在头上,除了仍可看到裂痕的嘴唇,已看不出三天苦难所留下的痕迹,出现在姑娘面前的,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与往昔贝勒爷的气慨差不多,多了一份潇洒飘逸的气质。
姬姑娘已将食物摆好在食篮盖上,困惑地打量着他。
“你真是歹徒们闻名丧胆的天罗吗?”姬姑娘用不相信的目光注视着他:“怎么可能呢?你看,你像不像一位富贵人家的豪门子弟?”
“听你的口气,好像天罗会吃人似的,我真有那么可怕吗?”他在旁席地坐下:“要想把事情办好,像出山虎那种野人似的装束,是决难成功的。进食吧,我得好好睡一觉。”
姬姑娘在草堆中睡得很不安静。天没亮,她就出洞到溪边洗漱。与一个陌生男人同在石洞中安歇,在她来说,这是又刺激又耽心的经验,不难想像她心中的奇异感受是如何强烈了。
早膳后,出山虎亲自带人送他们出山,直送至老狼冲外,指明东西路途方殷殷道别。
他们是向西走的,西面四十里就是壶口关。他在一处三岔路口止步,路旁竖了一根将军箭,上面指向东北的一端刻着:到虹梯关九十里。
“在下改走虹梯关。”他向姬姑娘说:“不送你了,姑娘珍重。”
“丘兄。”姬姑娘迟疑地说:“你真的不需要帮助吗?单人独剑闯齐云庄?”
“是的。”
“加我一把剑,如何?我是当真的。”
“姑娘,这一来,令姨父天外流云柴大侠,不传侠义柬找我算账才是怪事。”
“胡说……”
“事实如此。”他打断姑娘的话:“如果姑娘肯相助,那就请将这里的事,向令姨父说明经过,以免令姨父听信井庄主的一面之词,声援齐云山庄。”
“我会办到的。”姑娘说:“我这就赶回去。”
“那就谢谢你啦!珍重再见。”
姬姑娘不胜依依地目送他的身影去远,方喃喃地自语:“我相信他一定有正当的理由找云裳女史,我一定要说服姨父不过问他与齐云庄的纠纷。”
半月后,齐云庄。
这里是兖州府阳谷县安平镇,当地人称为张秋镇。往南行百余里,便是已经干涸了的水浒梁山强盗窝。
镇位于阳谷、寿张、东河三县的三不管地带,西至阳谷仅二十余里。因此,新设了两座衙门:粮、捕通判衙门。闲杂人等,最好不要在这里讨野火。
齐云庄在镇西五六里,地当至阳谷大道的南首。
江湖怪杰天涯怪乞是近午时分到达阳谷县城的,不落店出朝阳门,沿大道风尘仆仆奔向奇云庄,远在五里外,便可看到路南半里外高大的庄门楼。
半里长的笔直大道衔接官道,比官道还要宽阔。井家是当地的大地主,百余年前便是本地的大家族,庄中建了五六十栋房舍,真算得是钟鸣鼎食之家。
距岔路口还有里余,便看到三名巡捕从庄道折出官道,策马驰向安平镇。
天涯怪乞一怔,脚下一慢。
“糟了!夜枭比我早到。”他不安地自语:“井老兄既然借助于官府,那么,他收容云裳女史的事是真的了,我该怎么说?他如果肯把那女妖打发走,就不会求助于官府。看来,我老花子恐怕无法说服他了,难道他居然与夜枭这种江湖蟊贼也有来往?”
好大的一家齐云庄,从庄门伸向大厅的驰道,足有一里长,演武场设有各式练功的器械,自石担石锁至规模宏大的梅花椿,一应俱全。
从昨天起,齐云庄突然发出了戒严令,戒严的理由是将有不明来历的武林高手前来寻仇,全庄的子弟如非必要,严禁外出。敌楼上升起了五色旗,白天是旗号,夜间是灯笼,以牛角传声相辅,外敌不论从哪一方向进入,皆可从敌楼传出的信号指挥拦截。
天涯怪乞一走进通向庄门的大道,便被庄门楼的了望发现了,三名中年人及时越过吊桥,在桥头迎接来客。老花子是江湖名流,在里外便被庄中人判明了身份。
他受到热烈欢迎,几位老朋友把他请至大厅,庄主已先一步降阶相迎,客套一番,宾主欣然升阶入厅。
庄主擎天一剑井若天年约五十开外,国字脸膛红光满面,留了三绺须,狮鼻海口,双目神光炯炯,威严之中,透着八分和薏慈祥,不愧称当今的武林风云人物。
双方分宾主落坐,仆人献上香茗,老花子的包裹不让仆人们取走,就搁在自己脚下,已明显得表示出随时可以告辞的意思。
“老哥风尘仆仆,似是经过长途跋涉。”井庄主欣然说:“三年不见,老哥精神更旺健了。听说老哥哥近来在河南行道,可曾与天外流星柴兄把晤?”
“是跑了好些路。”天涯怪乞笑笑说:“你知道,柴老弟福寿双全,在家纳福从不过问外事,老花子却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讨厌鬼,怎敢登门自讨没趣?倒是在山西碰上了他的爱徒,是姬家的小姐。人不错,武功也到家,年轻嘛,免不了管管闲事。她追逐在河南杀人劫财,逃向山西仍沿途做案的夜枭冯浩,帮了老花子一点忙,可惜仍然被那恶贼逃掉了。”
他一面说,一面留心察看井庄主的神色变化,提到夜枭冯浩,井庄主脸上毫无异状。
“夜枭冯浩?这家伙十几年前曾经在山东做了几次案,被泰山双杰赶得上天无路,捣了他的秘窟,起出了他全部家当,足有数万赃藏,从此便销声匿迹,据说已伤重毙命,怎么在河南山西做案?”井庄主泰然地说:“恐怕不是他吧?老哥看清他了?”
“没看清,追到山西,从他的朋友口中,证实了他的身份。老弟,你不认识这个人?”
“没与他照过面,听说这恶贼白天从不在人前露面,据泰山双杰说,这恶贼生得耳尖脸圆,天生的獠牙又尖又利,做案必定伤人,又贪又狠。”
“恐怕他已逃到贵地附近了。”
“真的?哼!他最好不要在敝地三县做案。”
“那可不一定。”天涯怪乞说:“老弟,听说过金陵双艳两个妖女吗?”
“听说过,但最近几年,已经没有人提起她们啦!”
“云裳女史郝桂贞呢?”天涯怪乞直攻核心。
“兄弟听说过,从未谋面。那女妖其实并没真的吃过风月饭。对,她也失踪十几年了,最后有人见到她,好像是在金陵。咦!老哥问这些妖女,有何用意?”
“查证一件令人困惑的事。”天涯怪乞苦笑说。
“与兄弟有关?”
“看贵庄戒备森严,颇不寻常。”天涯怪乞另起话题:“是不是有麻烦?”
“前一晚上来了夜行人,轻功之佳,武林罕见。”井庄主脸上有了怒意:“闹了半个更次,最后寄柬留刀,从容远遁,兄弟咽不下这口气。过惯了太平日子,敝庄真也该提高警觉了,必须乘机磨练磨练,也会会各地的友好。”
“没有线索?”
“没有。”
“柬上说些什么?”天涯怪乞追问。
“只有八个字:人不交出,小心狗命。”
“交什么人?”
“谁知道呢?这简直是兄弟平生所受的最大的侮辱。这狗东西一定会再来的,不来便罢,来了,哼!”
“唔!疑问重重。”
“老哥哥是否听到什么风声?不是途径敝地和兄弟叙旧的吧?”井庄主惑然问,若有所悟。
“请坦诚回答老哥哥的话。”天涯怪乞正色说:“老弟真不知道云裳女史和夜枭的事?”
“老哥哥,兄弟以人头保证,所知的刚才已经告诉老哥哥了。”井庄主凛然说:“这十几年来,皇上经常下江南巡幸,每次都经过这附近,兄弟为避免引起朝廷的注意,几乎闭门谢客,根本不敢外出闯荡。夜枭和云裳女史这种小人物,兄弟还不屑去注意他们呢。”
“老哥哥相信你。看来,是嵇七那狗东西存心嫁祸,那该死的东西大概是活腻了。”
“谁是嵇七?”
“是云裳女史的师兄,鹰爪神钩嵇永胜,宇内三奇的老大。”
“我听说过这号人物,所知有限,他……”
“老弟先不要打岔,老哥哥说完你再说。事情是这样的……”天涯怪乞将在山西与天罗丘如柏见面的经过说了,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