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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巡捕用目光向两位中年人看,两位中年人同时摇头,表示不是所要我的人。
“小姑娘穿一身白。”另一位巡捕不识趣强出头:“是不是姓郝?”
“怎么,你替我改姓?”小姑娘不悦地反问。
“咦!你比我还凶?”李巡检冒火了。
“小妹,不可无礼。”姬姓年轻人含笑阻止乃妹生事:“大概他们把你看成云裳女史啦!”
“你难道不是?”李巡检不肯善了。
“瞎了你的眼睛。”小姑娘大发娇嗔:“本姑娘姓姬,在河南中州……”
“咦!姑娘是中州姬家的人?”一位中年人讶然接口:“姑娘可知道天涯怪乞?”
“十几天前,曾与解前辈在山西办事……”
“哎呀!原来真是姬姑娘,柴大侠的姨甥,失敬失敬。解前辈现在齐云庄,没料到姑娘也赶来了。说起来不是外人,诸位何必落店?镇西有船,可否请诸位移玉前往齐云庄?”
“这位大叔是……”
“在下车毅,十余年前曾见过云裳女史的本来面目,因此自告奋勇,协助井庄主前来查看。”
“哦!原来是神手客车大侠。”姓柴的年轻人接口:“在下柴贤。”
“哦!柴大侠的长公子,失敬失敬。”神手客欣然说:“到齐云庄要不了片刻,诸位这就走好不好?”
“好,理该前往拜望井庄主。”柴贤欣然同意。
众人有说有笑往店外走。食厅中的白书生向替他斟酒的吴小珠笑笑,毫无顾忌地托住了那又白又嫩的玉手。
“谢谢。呵呵!好险是不是?”他放涎地捏捏小珠的手:“他们走了。”
“什么好险?”小珠用另一手在他放肆的大手上轻打一下:“他们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什么人,我一个也不认识,那两个穿公服的是巡捕错不了,他们好像在找人,我熟悉的人。看他们的神情,不会是找你吧?”
“找我?啐!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轻狂!”小珠撅起红艳的小嘴,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如果你也把我看成粉头,最好是少惹我,免得有玷你白公子的门风。”
“咦!小珠,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半真半假地说:“我的意思是见过你的人很多,像朋友一样见见面聊聊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一定要把男女间的事弄得那么复杂吗?我不否认我有点轻狂?但轻狂是有限度的,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间恶形恶像,是吗?你我这几天相处,我曾否对你说过不礼貌的话?曾否毛手毛脚……”
“你呀!不要假撇清,刚才你就捏我的手。”小珠一指头指在他的额头上,贝齿咬着下唇似嗔似喜,那媚态真令人心荡:“总之,你并不怎么道学。少喝些,今晚有人送阿胶来,我治酒请你赏光,亲自下厨,怎样?”
“我这里先行谢过。”他春风满面:“等会儿我叫店伙去雇船,明天回济南。”
“哦!就走?不多玩几天?”小珠黛眉深锁:“这样好了,晚上我们好好谈谈,雇船的事我去安排。”
整个下午,齐云庄的人与官方的巡捕密探,在秋张镇进进出出,镇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明显,到处都可以发现目光犀利的人徘徊。
齐云庄的警网正步步收紧,注意力似乎有集中秋张镇的迹象,傍晚时分,码头上引发一场小规模冲突,四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人,与井庄主的好友兖州穿云燕赵裕,展开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斗,结果是四位江湖人吃了一点小亏,愤愤地雇小船走了。
监视入境离境的人,都是江湖上的知名好手,凭经验和犀利的目光,全神贯注寻找可疑的猎物。
白书生是济南的豪门公子,以三十两银子买一两阿胶,以及以值四五万金的珍珠当玩具玩的事,已成了轰动的新闻。粮捕衙门的人不但不敢查他的行动,反而派人暗中保护他的安全,万一出了意外,那可不是好玩的事,豪门与官吏彼此一家,上峰追究下来,那还了得?齐云庄的江湖朋友,更不敢自讨没趣找他的麻烦。
吴风的住处在店后的一排住宅内,是安顿店中伙计的一排土瓦屋,天黑后不久,白书生成了吴风夫妇的上宾。
两进厅,后面另有内室。内堂前一座天井,两侧有走廊,酒筵设在内堂,可见吴风夫妇并没把白书生当作外人。这种向礼教挑战的安排,是极为罕见的。
吴掌柜敬了客人三杯酒,便推说要到店里照顾告辞走了,只剩下母女俩陪客。在普通人家来说,这是十分犯忌的事,吴焦氏是风骚入骨的半老徐娘,吴小珠是双十年华的大闺女,而白书生却是豪门纨绔子弟,这算什么?在在皆表明吴焦氏母女不是什么好东西,存心不良,有意勾引良家子弟。
再喝了两杯,吴焦氏也藉故走开了。
吴小珠已有了三分酒意,这是闺女们最动人的时光,春色眉黛,一举一动皆表现出万种风情,粉颊酡红,一颦一滋味,一笑一销魂。
“白公子,上次听说你到京城,游玩了将近百天。”小珠牵起衣袖,露出羊脂白玉的皓腕替他斟酒:“想不到你的游兴如此浓厚,把家中一妻两妾丢下守空房,你这是为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我到京城游玩?”他似乎极感惊讶:“我是上月杪返家的,至今不过十二日,连济南的亲友也很少知道我来张秋,你怎么知道的?”
“济南到这里乘船只要两天。”小珠移坐过来嫣然微笑:“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算你厉害。”他笑笑:“那次上京,其实是替家父搜购禁品长白老山参。你知道,这是大内的御用品,搜购冒的风险很大很大。汉人禁止出关,所以非向旗人设法不可,只要走漏一丝口风,那可是天大的祸事。”
“弄到了没有?”
“弄到两盒共七枝成形老参,共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哦!小珠,阿胶……”
“今晚恐怕无法送到,可能明早凌晨到达,放心啦!公子爷。要是不放心嘛,今晚你就在我家歇宿相候。”
“在你家歇宿?出门就是客店的后院……”
“你这大笨牛。”小珠媚笑着捏了他一把:“不瞒你说,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呵呵!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要说什么拜托不拜托。”他一点也不笨,将小珠的手捉过来温柔而又贪婪地摩娑:“只要你开口,我如果能办得到,赴汤蹈火……”
“唷!瞧你多会说话。”小珠被他拉近,乘势娇躯一歪,倚在他肩上了,笑得媚极,神情艳极:“你很容易办到的,我怎肯让你去赴汤蹈火?”
“到底是什么事?”他的手挽住不胜一握的小蛮腰,暖玉温香抱满怀:“有钱可使鬼推磨,有势可以叫人去死;济南白家没有办不通的事。”
“这可是你说的。”小珠半推半就地像征性推推他在腰部往上移的手:“我要和爹娘到济南游玩十天半月,而我们在济南无亲无故人地生疏,你能替我们安顿吗?”
“哈哈!你在说笑话。”他大笑,手终于占领了禁区:“城内城外,我家没有一百栋房舍,也该有五十栋,你爱住哪里就是哪里,住一辈子也无妨,这算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唷!你说得真轻松,无亲无故的,住到你家去,你爹娘和你家的人怎么说呢?”小珠颊红似火,贴在他肩上吐气如兰:“人言可畏……”
“鬼话!什么人言可畏?家父母从不管我的事,我那些妻妾更不敢过问。这样吧,就说你是……是一门表亲好了,反正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多着呢。”
“表亲?好啊……”
“那你就是表妹罗!我们可就说定啦!何时动身,你只要派人捎个信来,我立即派人派船来接你。”
“不,我要明天走,等送阿胶的人一来就走。”
“这……听巡捕们说,本镇的人好像最近暂勿离境……”
“哦!你怕他们,好吧,既然你有困难……”
“这是什么话?”他拍拍胸膛:“这位同知老爷天胆,也不敢干涉我的事,只要将家父的名贴往布政使衙门一送,保证他丢掉官还得坐牢。好,明天一起走,看谁敢拦阻,哼!我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嘻嘻!我知道你靠得住的。”小珠在他脸上亲上一吻,吻得他忘了生辰八字,忘了形。
他老实不客气,把小珠抱得结结实实,火热的嘴唇,掩住了那双红艳红诱人犯罪的樱桃小口,上下其手恶形恶像。
春满内堂,绮旖风光不足为外人道,反正是酒令智狂,脱略形骸,男有心女有意,就是这么一回事。
东厢的室内,两双怪眼从秘孔中监视堂中的一切动静,终于,两人满意地离开了。
这一顿酒,直拖至三更天,两人衣衫不整,衫裙凌乱。最后是白书生醉得像死尸,身上的荷包、夹袋、靴统等等存放物品的地方,皆被小珠母女搜遍了,除了价值巨万的珍玩,没发现任何可疑事物。母女俩将所有的珍玩放回原处,由吴风将白书生背回客店。
破晓时分,码头来了一艘船,一名中年人与两名船夫,携有一只柳条篮登岸。暗影中踱出两名巡检,两位劲装的中年人,劈面拦住了。
“什么人?站住!”一名巡检低喝。
晓色朦胧,不易看清面貌。中年人谦卑地行礼,说:“小的是阳谷段家的段义,奉东昌客栈吴掌柜的嘱托,特地带来五十两纯正阿胶。”
白书生买胶的事,可可说尽人皆知,巡检毫不留难地大手一挥,示送放行。
街口的暗处也有两个警戒的人,也就不再现身留难。
片刻,对岸的渡船靠岸,上来了十二个人,其中有姬姑娘兄妹,那位神手客车毅佩了剑,一上岸就向两巡捕和两位中年人急急地说:“曹州传来消息,天罗曾在曹州逗留,按行程,今明两天可能赶到。庄中清查的事还没有结果,夜枭上次夜闯齐云庄寄柬留刀,可能是声东击西的诡计,他和妖女很可能藏身在镇中,庄主要加派人手严密封锁,再逐一清查可疑的人。诸位请多费心。姬姑娘认识天罗和夜枭,咱们请她把他们的长像特征,向驻镇的人解说清楚。”
“那就请姬姑娘到鸿记栈号与其他的人见面详谈,请随在下一同前往。”中年人说完,领先便走。
进街口三二十步,对面来了七个人。是刚才过去的送阿胶的三个人,另四人是白书生、吴风一家三口。白书生似乎宿酒仍未全醒,由小珠半拉半扶而行。吴风则提了白书生的包裹,与送胶的段义有说有笑地跟在后面。
双方虽相错而过,但皆无法看清对方的面貌,街道暗沉沉,距天亮还有半个时辰。
留在码头的两巡捕和一位中年人,很负责地拦住察看,看清了所有的人,巡捕一怔,说:“咦!吴掌柜,白公子怎么啦?”
“我没醉。”白书生大声说:“那些阿胶是假的,真的黝黑光洁,可鉴人毛发,轻拍即碎。哼!两千两银子买这些假货,吴掌柜,你把本公子当什么人?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你活腻了。”
“公子爷,不是小的经手,小的事前并未过目。”吴风惶恐地解释:“小的没想到段家的人会黑良心……”
“我唯你是问,还有小珠。”白书生声音更大:“你们今天都得到阳谷,弄不到真货,本公子送你们进大牢,本公子说到做到。姓段的,你的船呢?”
“公……公子爷……”段义不住发抖,语不成声。
“我说段义哪!”巡捕摇头苦笑:“你们阳谷段家是殷实的商号,去年今年河井都不出水,所以没出胶,没有货,怎能贪暴利骗人?而骗的却是伸一个指头,可以要你死一百次的济南白公子,何苦?走吧,快回去找你们的长辈出面解决,不然……”
“不然,本公子要他段家后悔八辈子。”白书生怒叫。
“这……公子爷,船……船就在码头。”段义慌乱地向码头一指。
就这样,七个人上了船,船驶离码头,顺水顺流走了。
辰牌末,大批高手涌至码头,拥上了两艘快船,领先登舟的是井庄主、天涯怪乞,还有姬家兄妹。
“咦!怎么一回事?”一名巡检讶然向随来的同伴问。
“吴掌柜一家子挟持白公子逃走了。”那位巡捕说:“捉住了三个船夫,其中一个叫段义,他们都是在东河受雇的坏船夫。这是说,接白公子走的三个船夫是假的。如果其中有夜枭,白公子完了,报应。但愿井庄主能追得上。”
船轻,水急,天一亮,船急驶过东河,顺流急放。
舱内,白公子与小珠腻成一团,美人在抱,乐昏了头。
巳牌末午牌初,船抵平阴北面的东流店,这里是东昌府地境。北行三四里,白公子突然向窗外望,说:“船走得好快,小珠,你听过平沙溪吗?”
“知道,就在前面两里地。”
“哦!驶入平沙溪好吗?往里五六里,有座望霞别庄,那是我家的产业,有几位长工看守,里面窖藏有白银六十余万两,那是家父任淮安河工时赚来的。”
“好啊!”小珠欣然说:“到望霞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