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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铁手的手掌。
王命君捱了两掌,心道:“我命休矣!不料这两掌击在要害,只使他一阵血气翻腾,全身酥麻,在片刻间便已复原大半,心头一喜,叫道:“铁手没有功力,他的手下不中用了!”
同时间,唐肯左肩已吃一棍,跌跌撞撞了几步,彭七勒持凤翅铛追击,唐肯半身微侧,勉力招架。
楼大恐挺棍逼近铁手。
王命君虽未完全恢复,但心知己无大碍,扇针一伸,直刺铁手眉心穴!
铁手身急向后仰,闪过一刺,但全身真力难聚,砰地跌在床上,王命君狞笑上前,又一针刺下,务要把铁手致死方才甘休!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楼大恐一棍全力打在王命君的背上!
王命君的背脊骨立时断了。
不但断了,还碎裂成好几截。
他也立时飞了出去,飞出窗外。
在他还没在飞出去之前,楼大恐已一手摘了他腰畔的葫芦。
铁手忽然喊了一声:“楼大恐抢了三宝葫芦!”
那边的唐肯,因为负伤,手中钢刀已被彭七勒打掉,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铁手这样一叫,彭七勒骤然放弃唐肯,掠了过来,凤翅铛直撅楼大恐。
楼大恐本要一棍把铁手打死,但彭七勒的功势已到,他回身一架,拦住凤翅铛,怒道:
“你要替王老二报仇!?”
彭七勒冷笑一声,盯着他手里的葫芦:“你想独吞!?”
楼大恐忽然收棍,道:“好,给你一只又如何?”
他突然用右手一拍第一只枣红云卷着黛绿色的葫芦!
“飕”地一声,一道白光,尖啸急射而出!
彭七勒怪叫一声,忙用凤翅铛一格,但喉咙已多了一道孔。
对穿的孔。
血孔。
他明明已经挡了白光,但白光仍是射穿了他的咽喉。
他仰天倒下,来不及半声惨叫。
发出惨叫的是楼大恐。
楼大恐发出第一只葫芦,但因不谙三宝葫芦的施法,葫芦拍地炸开,他的右手尾指,无名指及中指,一齐炸断!
王命君之所以不敢胡乱启用三宝葫芦,便是因为掌握不住施法,很可能会反伤已身,况且,他知道纵用三宝葫芦,也未必能制得住铁手——当铁手负伤之后,他已不必动用到这三只他视为珍宝的葫芦了。
十指痛归心,楼大恐惶怖地,看着自己被炸烂掉的手指,铁手突然弹起,双手扣住楼大恐左手的熟铜棍,叫了一声:“快!”
唐肯已抄起地上的刀,一刀砍去!
楼大恐虽然受伤,但反应仍是极快,危急中遽然放弃熟铜棍,往窗外掠去——他决定只求身退!
唐肯豪勇过人,但应变不够快,来不及拦阻。
铁手则有心无力,也拦不住。
楼大恐刚飞出窗口,忽听,“嗖”地一声,铁手只见他平掠的身形,胸向地而背向天,倏地,一道银芒,自腹中没入,背脊射出,再消失于黑暗中。
楼大恐怪叫一声,脚落地时,看见王命君全身倚在窗下,惨笑看着他。
王命君手中仍执着铁扇。
扇上的银针,经已不见。
楼大恐突然想起,王命君的“扇上银针,历尽苦辛”的传说时,只觉腹中一阵剧痛,他想上前把王命君碎尸万段,但已寸步难移。
王命君惨笑道:“你……暗算……我,我暗……算你……大……家……”
陡然间,一阵大量的烟雾,像会走动黑色的魔手一般,全罩在王命君脸上、身上。
王命君一阵痉挛,没声没息的倒下。
烟雾来自楼大恐腰畔第二只葫芦。
他已拍碎了第二只葫芦。
但葫芦中的毒烟,同样也缠住了他,这使得他迅速地失去了性命,而不必再受王命君那一记淬毒银针的折磨。
烟雾虽然繁密,但并不消散,过得一会,竟自王命君、楼大恐两人鼻孔,耳孔。眼孔钻入,全消失不见。
窗外一轮清月。
唐肯长嘘了一口气,道,“好险。”
铁手问:“你的伤?”
唐肯按了按左肩,苦笑道:“不碍事的。”他勇猛好斗,负伤反而是经常的事。“这班瘟神自相残杀,倒省了事。”
铁手长叹道:“可惜,今晚的确大多事了一些。”
唐肯奇道:“怎么说?”
铁手道:“因为生事的人刚刚才到。”
“正是。”窗外有人拍手笑道:“风好月残,如此良辰,我们不来惹事,谁来惹事?”
另一个声音接道:“我们正是要来滋事,生好大的一桩事!”
两人一起在窗口突然出现,竟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俊秀青年:“铁手,你逃不了的!”
这两人当然就是当年李鳄泪的两大弟子:“福慧双修”——李福和李慧。
铁手在一路上可谓受尽了他们的折磨,而今看来又落在他们的手上。
只听李福道:“奇怪,你们都说搜过此处,却怎么放着一个大钦犯没有瞧见?!”
李慧道:“幸好,我们没跟着那三头乱冲乱撞的瞎苍蝇到城郊盲目搜捕,看来,这个大功我们立定了。”
两人说着笑着,已幌身进入屋里,完全没把负伤的铁手及唐肯看在眼里。
铁手仿佛暗暗叹息:——要是功力尚在,普天之下,谁敢对“四大名捕”中的铁手如此不敬?!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英雄落难,比常人更孤独哀伤;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此时此境,铁铮铮的汉子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李福笑道:“我们运气可真不坏。”
李慧扬扬手中的葫芦,道:“还意外得到了这只东西!”他拿的正是楼大恐手中一直未启用的第三只葫芦。
这两兄弟原属文张的麾下,跟顾惜朝的亲信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口和心不和,黄金磷下令“福慧双修”带三十四名精兵,但又恐攻城时人手不足不能抢功,暗下拉去的是“连云寨”中的叛将,这些“叛将”原本就是顾惜朝的手下,自然不甘听命于李氏兄弟,“福慧双修”偏又崖岸自高,“三乱”也没把他们瞧在眼里,李氏兄弟自讨没趣,碰了一鼻子灰,难免在搜捕行动中就有点格格不入。
所以当“连云三乱”要到处搜捕铁手,顺此“打家劫舍”,搜掠点金钱财物之时,李氏兄弟坚持并不同往。
这两兄弟正在醉花楼闹酒狎妓之时,忽闻“安顺栈”有打斗声,他们二人知有蹊跷,立即率了十来名衙差赶至,正好看见王命君、楼大恐、彭七勒被铁手语言间挑起隐伏于心底的恶意,互相残杀而亡。
李福、李慧深知铁手功力未复,唐肯远非他们之敌,心想这次功从天降,自是欣喜莫名。
唐肯拦刀昂然道:“两位大人。”
李福笑道:“哦?称呼起大人来了!”
李慧道:“敢是要求饶吧?”
唐肯道:“不错,我求。”
李福道:“求?求什么?”
唐肯道:“求你抓我。”
李慧道:“不求也抓。”
唐肯道:“也求你放了铁二爷。”
李福道:“你是什么东西?抓你一个啥都不是,凭什么来换姓铁的!”
李慧道:“我们高兴整治姓铁的,就一定要整治个高高兴兴,你还有什么可求的?”
唐肯道:“有。”
李慧道:“说。”
唐肯挥刀叱道:“求你妈个头!”一刀横砍李福、李慧两人的脖于!
第二十二章老人家是谁?
唐肯这一刀,凌历非常,不过他的刀刚挥出,“呛”地一响,福慧双修各向左、右迈了半步,同时拔剑。
他们拔剑的速度一致,所以只有一声剑响,刹时间,李福左手剑自唐肯右手袖中穿入,李慧的右手剑从唐肯左手袖子穿入,可地一声,自背脊骨顶端的衣领上会师,剑尖交加后向下一压,压在唐肯后颈上。
唐肯只觉颈后一阵刺痛,只好低下头去。
李福笑咋道:“低头就算了?”
李慧道:“跪!”
唐肯道:“不跪!”
李福、李慧相视一笑,道:“我们平日最喜欢就是倔强家伙!”
李福道:“来人呀!”
后面的衙差吆喝了一声。
李慧道:“先把姓铁的绑起来,看我好好玩玩这硬骨头的小子!”
衙差们又应了一声。
李福向李慧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腕上微一用力,唐肯的后头便割开了道口子,血涌如泉,李福笑道:“怎样:好汉名头好听,但却不好当罢:……”突厉声问:“怎么还不过去动手!”
后面的衙差只是相应,却没有动手捉拿铁手,其中一名衙差趋前恭声道:“大人一定要拿?”
李慧登时气歪了鼻子,向来只有他对属下发号施令,从没有属下对他反言相诘,他怔得一怔,怒道:“叫你抓就抓,还问什么!”
那衙差大声道:“好!”一挥手,登时有七、八柄刀,五、六把剑,三、四根木棍,一、二条铁链,一齐向李氏兄弟攻到!
李福、李慧猝然受袭,百忙中不及抽剑,飞身而退,所有的武器都打了个空。
唐肯怪吼一声,反手抓住两剑,顿时变成右手大刀,左手双剑,叫道:“别让他们夺剑,别让他们夺剑!”
李氏兄弟一身武功,主要都在剑术的修为上,现在大意失剑,胆气先萎了半截,只道:
“大胆!你们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那首先招呼大家出手的衙差,正是今日酒楼上的仅子,道:“也没有什么意思,铁二爷是我们这行的祖宗爷,他光明磊落,决不会知法犯法,你们要捉他,我们只好得罪一次了。”
李福怒道:“喜来锦,你们这样以下犯上,可知道是什么罪行?!”
那汉子横眉横刀道:“得罪了!”
李慧道:“铁手确是犯了法,不信,你们自己问他去!”
众人望向铁手,铁手沉重地点了点头,涩声道:“诸位仗义援手,仁至义尽,不过,在下确曾触犯了王法,请诸位带同这位不干事的唐兄弟离开,在下就心感莫已。”在他落难之时,这一班素昧平生的六扇门中朋友如此拼着丢官舍命维护他,他心里当然感动,但估量情势,知道这些人只怕非福慧双修之敌,且生恐这些忠肝义胆之士受累,所以力保他们不要插手此事。
铁手这么一说,那喜来锦脸色下沉,道:“铁二爷,您真的犯事了?”
铁手道:“是。”
喜来锦一挥刀道:“那么咱们也犯事了,跟你一样!”
他后面的衙差七嘴八舌的说:“对!咱们干上了!”
“反正现在要收手也来不及了,不如宰掉这两个小子!”
“我们思恩镇吃公门饭的,全是讲义气的,就容不得这两个狐假虎威的折磨好汉!”
铁手长叹一声,必中感激莫名,正要相劝,但想起这下子大家已插上了手,如果给福慧双修活命,只怕这些人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心里大急。
李福冷笑道:“好,你们不识好歹,我们就先杀掉你们,再杀铁手!”
李慧道:“一个个的杀,一条狗命都不留!”
喜来锦冷笑道:“看谁不留谁的狗命!”众人又挥舞刀剑,围杀过去。
这一干人的武功,应付一些寻常武林人士或地痞流氓,自然绰绰有余,但李福、李慧的武功都非同等闲之辈,这些人要不是仗着人多,而且李氏兄弟又大意失剑,早就给“福慧双修”杀得一个不剩了。
李氏兄弟赤手空拳,苦战一会,身上受了几道伤痕,但已打倒了四、五名差役,李福更抖搂神威,夺得一把鳞角刀,转眼间又伤二人,唐肯已匆促地用破衣包扎住颈后的伤,加入战团,跟喜来锦等五人,力敌李福,其他八人,则缠战李慧。
李慧久攻不下,心烦意躁,乍然抓起那一口紫蓝色的葫芦,狞笑道:“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三宝葫芦——”
铁手勉力喝了一声:“快退!”
那八人中有的正要疾退,有的不知何事,李慧已拔开了葫芦的活塞!
葫芦塞子打开,却什么都没有。
李慧一怔,原本他在“骷髅画”一案中就已经听说过,“白发狂人”聂千愁施用“三宝葫芦”时最后一只“梦幻天罗”的威力。
可是这葫芦打开连一滴酒都没有,更休说其他的事物了。
李慧一怔,正要边退守边还击那八人的攻势,忽然发觉,那八人全部呆立当堂,连手中的动作,脸部的表情,全都给人用重手法制住了似的,整个人就“定”在那里,连眼睛也不多眨一下。
李慧心中一喜,没想到手中这口葫芦竟有这种无形的威力,正要出手将那八人杀害,忽觉自己手脚似给无形的缠丝绑着,丝毫动弹不得!
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运力挣扎,但不挣扎还好,越挣扎越像被因在茧里,外面的丝越缠越密,然而这些丝网又是完全无形的,剪不断,理还乱,李慧才不过挣扎几下,便全身发麻,不过总比那八人好一点,勉强还能一些许的移动,眼睛还能眨,嘴巴还可以说话。
不过他此时除了惊恐,也没有甚么话可以说的了。
铁手见到这种情形,知道李慧因为不懂“三宝葫芦”的用法,胡乱拔开塞子,结果天下闻名的“梦幻天罗,六戊潜形丝”同样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