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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却看见刘独峰在放纸驾。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那纸鸯至少离开有三里外,但纸鸯的体积约有一个犄牛般大小。
那想必是一只很大的纸鸯。
他们都没有问刘独峰为何要在此地放纸鸢,他们知道主人做任何事都必然有理由,只是一般人不易察觉那真正理由所在而已。
云大道:“爷,已经解决了。”
刘独峰道:“救的是谁?”
蓝三道:“是沈边儿和秦晚晴。”
刘独峰“哦”了一声道:“雷卷呢?”
张五道:“他和唐二娘可能已经殉难了。”
刘独峰脸色不变,但一向稳定的手背,手背上的贪露的青筋突地动了一下,只说了两个字:“可惜。”
这次轮到廖六问了:“周四呢?”
李二答道:“他在三里开外,引导风筝的方向。”
刘独峰为什么要放风筝?
他这么多地方不选、偏选这地方。此时此境来放风筝?
沈边儿和秦晚晴倒在稻田的水渠里,疲乏得像死了一般。
然而金色的夕阳极力灿丽,照在阡陌连畴的金黄稻田上,那金色的夕照在水彩画般的云层里筛出来,美得像图画一般。
两人忽然发觉这地方美得令人如置身仙境。
两个人都愣了好一阵子。
在这时候,两人才感觉到自己是逃出来了。
两个人发襟凌乱,披着泥草,忽然相拥在一起,浑忘了一切。
他们一起共历过血战,走过生,走过死,现在相拥一起,只是一种亲近,一种亲切,甚至不知是喜悦还是痛苦:他们终于活了下来了!
这时的相拥相依,都是发自至情至性的。
但是过度的疲乏,战斗过后的空虚,很快的侵占了他们,他们相拥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风徐吹过,金黄的麦穗就在他们身后沙沙作响,两人觉得这像是没有了一切,没有了一切的恬静。
这恬静像风,像麦穗的沙沙。
像静时的光阴。
秦晚晴只觉得眼皮很倦,像风在呵护,依偎男人温暖的臂膀里安眠……
其实不仅秦晚晴睡了,连沈边儿也睡了。
他有生以来,像一柄高手铸冶给镇边大将军的剑,是利的,硬的,快的,一出炉就作战,从没有止息的时刻。
然而这一次在战乱后的短眠,却是他毕生至今,睡得最安祥的一次。
甚至连梦也没有,只有麦穗在沙沙,沙沙……梦里的世界也是恬静,金黄的。
他终于被恶梦惊醒。
他梦见雷卷。
雷卷满身浴血,挣扎把手递向他,可是他却似给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雷卷把手越伸越近,竟执了一条羽毛,在拂撩他的脸!
他一惊而醒。
他虽惊醒,但长年的训练使他全身肌肉完全不动,只把眼睛略略睁开。
脸上很痒。
原来是发丝。
秦晚晴的发丝乱了,随着晚风,吹掠过他的鼻尖。
月半圆,风把稻麦扬起一种寂寞的热闹,秦晚晴睡得很甜,脸侧向月亮那边,红唇微翘,像一张小孩子的脸。
沈边儿看着、看着,不觉出了神。
风一紧一缓的吹着,整个稻田就像一座汹涌的海,时而潮涨,时而潮落,沈边儿有坐在船上、放掉出海的感觉。
由于风吹得稻麦摇晃,他俩拥在一起的躯体也有些摇荡,沙沙,沙沙,沈边儿忽然感觉到,那身体与身体接触之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秦晚晴的身裁,该突的地方突,该凹的地方凹,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消瘦的地方消瘦,她的皮肤虽然稍粗一些,可是有一种特有的少妇的韵味,尤其在她细长的颈子表露无遗。
月亮照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发脚蓬蓬松松的都乱了,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两只白而大得可爱的门牙,有一种少妇的甜香。
仿佛那是温的、香的、令人贴近去会狂热的、会融化的。
然而她那是那么恬静,在月光下,细长的脖子里的血脉、宁谧地跃动着素淡的生命,她还是微微露着齿,仿佛正有一个好梦。
一个少妇,此时,却像一个婴孩。
贴在沈边儿身上的,却是一个温热的肉体,沈边儿忽然心生爱怜,以至无法自抑。
心生爱怜的发乎情,然而无法自抑那是不能止于礼了。
其实在人类原始的本能,嗜了血之后,筋疲力倦,却便会兴起更原始的欲望。
沈边儿原本是一个很能自制人的男人。雷卷在他入门三年后就下断语:“边儿比我能忍,他能忍人之所以不能忍。一个能做大事的人,必顺先要能忍,沈边儿会把握时机,够聪明,加上他能忍,如果够运气,必定能成大事。
戚少商也在观察了他两年后作出了评语:“沈边儿很冷静,自制力极强,一个冷静的人可以准确地判断事情,而自制力强的人可以压制不必要的冲动,不冲动而善于判断是一个领袖必须具备的本领。”
可是沈边儿现在失去了抑制,他冲动。
他想强忍这股冲动,可是秦晚晴着实太过妩媚,而他又一向自抑,绝少亲近过什么女子,他在女子身上获得的,往往不是满足和快乐,而是痛苦与煎熬。
所以当一个这样香甜的妇入挨着他睡,他愈想抑制,就越冲动。
沈边儿本来就双手拥住秦晚晴,但在凝神她的时候,已松开了手,现在反而不敢刻意的搂过去。
但他还是忍不住在秦晚晴的唇上,印了一印。
秦晚晴的红唇,微微吸动了一下,星眸半睁,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沈边儿情不自禁,轻吻了一下之后,忍不住又热烈地吻下去。
秦晚晴仰着着脖子,媚眼如丝,“樱咛”一声,双手也搭在沈边儿肩上。
沈边儿深狂的吻下去。
忽然问,秦晚晴猛地推开了他。
沈边儿像被判了死刑似的,全身僵住。
秦晚晴迅疾无伦地掴了沈边儿一记清脆的耳光,身子像游鱼一般闪出丈外。
然后她站在一片稻海月河下,在整理乱发,宛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是沈边儿却知道发生过什么。
懊悔、耻辱、自责、惭悔……交织齿咬着他,他站在原地,比打了败仗还要沮丧。
月色如乳,稻风送爽。
良久。
沈边儿道:“秦姑娘……”
秦晚晴道:“叫我秦三娘。”
沈边儿道:“秦三娘,我……”
秦晚晴道:“叫我三娘。”
沈边儿只恨不得急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下去:“三娘,我刚才……”
秦晚晴仿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刚才什么了?”
沈边儿胀红了脸,看着脚尖,发了狠地道:“刚才我不是人!”
“我连禽兽都不如!”他越说越激昂:“我该死!我该死!”说着捶打自己,彭彭有声,连鼻孔都呛出血来。
秦晚晴着实吓一了惊,连忙一掠上前,抓住他的双手。“你干什么?!”
沈边儿沮丧地跪了下去,用一种比哭还难听的声音道:“刚才我……我什么不好干!可是我对你……我对你……我竟冒犯了你!”
秦晚晴笑了。
笑声很清脆。
那么清快的笑声,可是一点也不让入觉得纯真,反而更增妩媚。
“我给你冒犯,你才有得冒犯。”秦晚晴淡淡地道:“你又何必自责。”
第二十五章一夕留情
?
秦晚晴以手撂发,像一个小母亲在看她的小儿子一般的眼神,学着他的口吻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
沈边儿喃喃地道:“可是,我……”
秦晚晴怪有趣地问他:“你说,我该生谁的气?”
沈边儿期期艾艾地道:“刚才是我……侵犯了你……你应该生……生我的气呀……”
秦晚晴以一只手挽后束着后发,凑近脸来,问:“我为什么该生你的气?”
沈边儿只觉得月光下,这容颜触手可触,但又远不可及,几疑不是在人间,怔了一怔,说:“生气?”
秦晚晴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告诉你,我不生气,我一点也不生气。”
“你吻了我一下,我打了你一记耳光,彼此两不欠;”她笑着说:“我们是江湖儿女,我们这样抱在一起,你是男的,你有冲动,理所当然,不然,除非是我长得丑,或者你不喜欢我,我长得丑吗?”
又凑过脸去,让他看清楚,沈边儿迷迷蒙蒙中吃了一惊,退了半步,忙道:“不丑,不丑。”
秦晚晴笑道:“那你喜欢我吗?”
沈边儿更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答不出来。
秦晚晴追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沈边儿茫茫地道:“你……秦姑娘你要我——”
秦晚晴截断道:“叫我三娘。”
沈边儿道:“三娘我——我真的喜欢你。”沈边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眼前的女于有一种深藏心底里汹涌得无对无匹的感情,在这一句话吐露出来的时候舒畅非常,所以语气也诚恳无比。
秦晚晴听了,眼眸里刚有一丝感动之色,忽然间脸色一沉。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我……”沈边儿实在答不出,说因为她美,又太因色动心,说因为她人好,却又未曾真个了解她的为人,一时不知怎么作答是好。
“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的。”秦晚晴冷然一晒道:“你只喜欢我的身体。”
沈边儿一听这句话,只觉一股热血上冲,自己的人格也被侮辱了一般,大声道:“不!
你以为你自己很漂亮是不是?!嘿,我才不稀罕你的美色,比你美的人,有很多,但我连碰都不碰,你是我第一个亲近的女人,你……”
秦晚晴望着他,眼眸忽然朦胧了起来,喃喃自语道:“稀罕的,你们男人都稀罕的……”忽然问:“你说喜欢我,究竟喜欢我什么?”
沈边儿道:“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跟你一起,我很快乐。”
秦晚晴眼眶有些潮湿,她很久没听过这些话了:“你说的是……”
沈边儿斩钉截铁的道:“是真的!”任谁都可以看出他的眼神诚挚无比。
忽然“铮”地一声,秦晚晴的袖口掣出短剑,指着沈边儿的咽喉。
沈边儿吓了一跳。
秦晚晴一双亮而细的眼睛,显得冷利无比:“不许你喜欢我。”
沈边儿愤然道:“这算什么?”
秦晚晴贴时平举短剑,又跨近一步,剑尖已在沈边儿头上刺出了一点鲜红的血。
“不许你喜欢我。”
“你可以不喜欢我;”沈边儿冷笑道,“却不可以下准别人喜欢你。”
“可是你不可以喜欢我。”秦晚晴剑尖在擅抖,竟掉下泪来。
沈边儿看得心头不忍,想了一想,终于恍悟似地道:“哦,原来你早有了意中人,我不知道,那我就……”
秦晚晴哭了起来,捂着脸呜咽跺足道;“不是,才不是哩沈边儿慌了手脚,上前一步,想劝慰秦晚睛,一不小心,给剑尖划中,颈旁涌出血行,沈边儿不禁“哎”了一声。
秦晚晴哭着,本来以手掩目,但从指缝里看见沈边儿颈旁受了伤,心疼起来,用手指去触了一触,沈边儿缩了一缩,秦晚晴问:“痛吗?痛吗?”
沈边儿有些迷茫的看着秦晚晴,道:“不痛,不痛。”
秦晚晴突然柔静的凑过脸去,轻吻沈边儿颈部的伤处。
沈边儿静看秦晚晴俯下来那浑圆微贲的额,以及在额上的几络乱发。
他心中生起强烈疼惜的感觉,想用手去抚平那几络发丝。
秦晚晴停止了吮吸,悠悠地抬起了脸。
月光下,一对温柔似水多情的眼。
微露的皓齿,尖巧的额。
微微的倦色,些许的草屑,更添楚楚可怜。
沈边儿忍不住用手扶起她的秀额。
“你能不能只要我,而不要喜欢我?”秦晚晴用一种令人听了都不忍心的哀求,这样地问。
她的唇上还闪着血渍。
是沈边儿身上的血。
沈边儿摇首,发出一声叹息;“不能。”随即大力的吻在她的唇上。
略带腥咸的血味,还有湿需柔滑的唇……令沈近儿忽然用力的拥紧了她。
他们第二度亲吻在一起。
月色下,风和稻穗的世界。
他们紧紧的贴着,仿佛已化成月色,化成声音,化成两根互相厮磨的稻穗……
直至秦晚晴微弱地推开他,微弱地问:“你……要不要我?”
沈边儿一面怜惜地太息,一面温柔有力地道:“我要你,也要喜欢你,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阻止我要你,喜欢你。”
秦晚晴颤声道:“这又何苦?”凄弱得就像一支无助的麦穗。
沈边儿怕失去她似的搂紧了她:“为什么不可以?”
秦晚晴幽幽一叹,双手搅住他的腰;忽然间睁开了星眸,感觉到他的强烈的冲动。
像灸热铁棒一般的热烈和冲动。
秦晚晴又闭起了眼睛,像梦幻一样的声音,在沈边儿耳畔响起:“我不是黄花闺女,如果你要我,你可以……”
沈边儿反而放开了她,满脸通红。
秦晚晴幽怨的白了他一眼,在月光下,双眸盈着泪光,她用手解开了衣衫。
沈边儿是人。
他是男人。
而且是十分强壮、年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