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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个性却和莫小晴一样,所不同者,莫小晴之所以恋石继志,除去本心以外,还有更深的意义,而这位沙漠红却不同,她们边地姑娘对于贞节礼制极为重视,尤其丹鲁丝为一族领袖之女,既当众宣布自己已委身与石继志,岂能中途变卦?
何况她是个爱情极专一的少女,不爱则已,一经认为对方为合意之人,前面就是刀山油钢,她也非要追到手中不可,所以虽一再受石继志冷漠,芳心并未丝毫灰怠,只是待机而行,不制服对方死也不休。
石继志见状无法,心想:“反正你一定要跟随,我也没办法。等到了天山,我要去拜访三老,你总不能再厚着脸皮也去见人家吧?又想久闻天山三老为如今天下武功最高,个性最奇特的三个怪物,自己此行虽有师父上官先生的大牌顶在头上,亦不免战战兢兢,弄不好就有性命之忧。”想到此,不禁感到有些不安。
二人默默无言,各自上马,顺着山道一路策马飞驰而去。太阳又出来了,大地又恢复温暖,经过昨夜的歇息,人马俱都精神百倍,不知不觉间,已出去了百八十里。
石继志只是深锁着剑眉,他脑中的事情太多了,而每一件只要一想起来,就足以令他心中烦乱,不能自己。
他既深深痛心着程友雪的误会,更觉愧对莫小晴沿途的关切之情,如今又加上这么个死心相随的丹鲁丝,他心中叫苦连天。
他不知这些事情的结局如何,他连想也不敢深想,只是在马上长吁短叹。
当看到天山在望,他更加忧虑,天山三老这三个老怪物,一向是护短成性,自己竟把他们大徒弟玄衣道长黄明冲的腿震断,居然还自投罗网,虽有师父旗号,看来亦难免就令这三个老怪物轻易饶过自己,想来怎不忧心忡忡。这些问题在他脑中一直盘旋着,就连丹鲁丝沿路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只是一个人心内发愁。马行如飞,不远处天山经阳光一照,耀若寒电,使人双眼难睁,涧岭起伏,飞瀑斜舞,山势之大、景物之奇使石继志眼界大开。
二人不禁都赞叹不止,很快已到了天山山麓,丹鲁丝不由吁口气勒住马缰,回首笑视石继志道:“想不到我们这两匹马脚程如此之快,居然已快到了,再往前走算是入了山,我的少爷,你到底是到天山去找谁呀?”
石继志顿了一顿道:“我先送姑娘吧!好在既已到了,我也不忙在一时……”丹鲁丝闻言心中暗笑道:“果然是他们汉人心眼多,生怕我跟着……石继志!你还当我不知你要去的地方么?如无我做向导,你就是神仙也休想找到那天山三老的住处,我不如眼前就依你独行便了,到时不怕你不再求自己……”
想到此不由对石继志苦笑了一下道:“那倒不必了……我们不妨就此分手,也许在山上还会见面呢!”说着头也不回地一抖马缰,马向前行去,走了好几步,突然回头道:
“不过我可告诉你一声,达天山的小道怕有万条以上,只看你怎么走了,走错了路,就是神仙你也转不出来呢!”说着以手中马鞭向前一指道:“总之,你只要从一而行,中途千万不要走上岔路;这样虽不一定能达山顶,起码不致把你困在山中,你要记清楚了!”说罢一带马首,那匹汗血神驹早已划开四足,一泻而入丛野之中。
石继志呆呆看着姑娘的后影,心中怅然似有所失,不由自责道:“原来我竟误会她了,她竟是真有事来此,自己竟会以为她是跟随自己……”
这么一想,不觉羞愧不已,口中道声:“姑娘珍重!”一磕马腹,胯下神驹一抖鬃毛,鸾铃一阵乱响,立即扬开四蹄,直向那巍峨的天山奔去。
这种良驹也只有在此地才能展开它的神勇,在这坚厚平滑的广野中急驰,也不用使劲勒,其速如矢,马背平稳如舟,毫不巅蹶,喜得石继志抚鬃连连赞叹。
只见茫茫雪岭银光闪闪,两旁林木一径如矢般向后飞逝,他此时心情不由大为开朗了起来,如今孤身一人毫无牵挂,反倒显得少了许多心事,只盼早些能登上天山,访着天山三老,自己以礼拜见,死活听由他了!
他策马如飞整整行了一日,入晚已到了天山山口,山下是大片绿洲,有不少庐舍依傍山边,仰视天山高峙入云,绵延千里,一望无际,确是壮丽万分。
石继志就近投宿了一夜,重新备了粮食,振作精神问清了一条登山的大道,开始往天山一路攀了上去。
似此行了一个上午,山上起了浓雾,不得已马行减速,又转了两三折,前面忽有高崖双亘,对起若门,当中出现一条峪谷。
石继志不由皱起眉头,至此才知沙漠红丹鲁丝所言不虚,自己又该如何走呢?自己所行尚在雪线以下,然已感到寒气侵人,青藤漫天,飞泉垂空,巨石笋立,俯视来路不寒而栗,两旁岭上岭下,绵延百里,真是山外有山;而天山万岭,何处访那三位老怪物?
这可真是极大的一桩难题。至此不由深为后悔,来时若仔细打探清楚再行就好了。
一个人在马上发了半天愁,那马见主人不行,不由俯首嚼食着地上青草。
石继志这才想到了那沙漠红丹鲁丝,心想:“这姑娘既有如此一身本事又在此久居,想必一定对那三老居处有所耳闻,只怪自己心存疑虑,竟放着现成的向导不去询问,枉把人家气走了;如今因身山中上下不得,如何是好?”
想着赌气一拉那马,直往其中一条道走去,竟是越前行越为平直开广,心中不由大喜,暗忖:“莫不是瞎冲直闯地给碰对了不成?”
想着好不开心,一路急行了去,一盏茶之后,猛觉方向像似变了,先前是上行,此时身子竟似侧过了个转,不由吃了一惊,忙勒住马,绕上一处石峰向下一看,心里顿时凉了一大半:不是又往回走是什么!好容易辛苦爬了一上午,这一阵疾行,却又下来了,顿时气得双眼直冒金星,忙又带过马头回驰。走了好一阵,才又到了原来之处,天已过午,只好下马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下,吃了些东西,呆呆地望着那马,叹道:“马啊……
这可怎么好?”无意间见眼前有一棵双人合抱粗的大雪松,树干上像似有一标志,不由忙跃起走近一看,见那树干上似被人用刀剑刻了一箭头,侧指一边,其上尚有“卧眉由此”四个字,像是被人用利刃刻写其上,因此树年代太久,树皮过厚,竟看不出是新刻还是旧有。石继志心中不由大喜,因忆起师父曾说过,天山三者在天山居处为卧眉庄,想来这“卧眉”二字定是指彼了。
他心中也不想想,方才自己来时,竟会没发现,此时怎么又会有此明显标记?只以为是天山三老自己留下的路标,忙策马向那箭头指处策马而下。
果然绕过几棵雪松,又发现一道婉蜒山道直往山上展去,石继志大喜,一夹马腹,这马一声欢鸣,扫尾而上,似此直行了两个时辰,已至雪线之上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尽是积雪,此处积雪往往白天被阳光融成一道道下泻的雪水,而入夜降雪又行封冻,故此满山遍野尽是一条条玉龙似的冰河,恍如闹海银龙。
石继志加了件披风重新上马,无意间见雪地上竟有一行蹄印,十分清晰地直盘上去,心中不由一惊,暗思:“莫非还有人上山不成?”心中一动,遂又想道:“正好我不知如何走法,不如就顺着这马蹄印子一路而上,或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那卧眉山庄也未可知。”想到此,不由存了满腹热望,一路紧行而下,因天色已暮,生怕入夜尚未到达,困居山中就麻烦了。
这一阵紧行,中途如不是有那马蹄印前导,早就又不知几次迷失了路。至此才知道,这天山山势果然神妙无穷,似此又一行了一个时辰,这匹马如非稀世龙驹,这一路驰骋攀越,早就倦倒中途了。
忽然眼前现出一窄谷,若不是有蹄印入谷而去,石继志决不会相信那窄谷中竟能通行。
因见有蹄印入内,遂也毫不考虑地带马而入,这窄谷勉强可容一人一马通过,似此一路擦肩而行,走了约有半个时辰。
眼前山势越发陡峻,一线天光自上泄下,深山中时有异吼,陌生者偶尔行之,真有些惊心动魄。
石继志正在心存惊惧,四顾两旁巨石百丈,哪能辨出一点地势,那马却沿有壁厌径绕去。
又是接连几绕,走出一条类似夹壁的雪墙,忽然开旷,转眼走了三四里,雪野平地之下,忽现出两列满布冰雪的白石桥,宽约丈许,长有五丈以上,桥是平的,只中间一带仿佛微凹,别无他异,暮色沉昏中,隐隐约约有一所大庄院,耸立于桥对面丛岭飞瀑之下,石继志不由远远将马勒住,方要下马,忽听身侧一声娇笑道:“喂!你才来呀?
我等了你半天呢!”石继志不由大惊,忙一回视,却不知何时那丹鲁丝又来了!
她像似已来了好一阵,那匹骏马轻系在一旁,她自己半倚在桥石之上,香发被山风吹起老高,模样逗人怜爱已极。
石继志突然悟出,这沿途蹄印和标记,定是这姑娘有意指引,不禁大为感激,忙翻身下马,脸红道:“承姑娘沿途指引,愚兄始免因毙山中,此情此意,永世不忘,只是姑娘来此莫非也为访见天山三老么?”
沙漠红牵马上前,看了那大庄院一眼,带着慎重的神色道:“不瞒你说,小妹自一见石兄,就存有无限好感,因由那柳复西口中得知石兄欲来天山访天山三老,知石兄此行尚系首行,这天山纵横怕有千里,如无人导引,贸然入山,难免因绕山中,那时进出不得,可就苦了……”
说到此不由脸色微微一红,看了石继志一眼,这才又小声羞道:“小妹放心不下,故此有意相随一路,因早年和三老中之沙梦斗老前辈的孙女沙念慈有一面之交,承其相邀来过这‘卧眉庄’一次,故此尚能熟记此路,吞作向导,尚乞石兄不见笑才好。”说着话不由低下了头。
石继志闻言不由大为感动,忙上前笑道:“姑娘之言差矣!此行如非姑娘指引,愚兄此时怕仍困绕山中、饥寒交迫上下不得呢!姑娘如此大恩,偿报尚且无及,何敢见笑?
尚希原谅愚兄沿途失礼,不以见责才好!”
沙漠红闻言面色甚喜,稍停又道:“石兄来此访三老,不知有何贵干?要知这三位老人家长年不纳外客,夙有怪癖,却是造次不得呢!”
石继志闻言不由皱眉道:“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愚兄实奉有师命,前来面谒三老领罪,既使明知此来凶多吉少,也无可奈何了……”
丹鲁丝闻言大惊,忙把石继志拉向桥后,恰好桥下有几方白石,他们坐下后丹鲁丝满面惊恐地道:“石兄如不见外,尚请将详情赐告一二,此事实不可轻举妄动呢!”
石继志见她对自己那种关心的态度,不由颇为感动,不忍拂她盛情,只好说道:
“姑娘说哪里话,即以此见问,尚清容愚兄详述经过,共谋对策如何?”
于是略述自己从师经过及身世,才一道出上官先生之名,那沙漠红竟惊得由位上一跃而起,极为惊讶地道:“上官先生?你是上官者前辈的徒弟?这位老前辈如今还在人世?”
石继志不由一怔道:“当然在,这有什么奇怪?”
沙漠红闻言脸一阵红,自知失态,不由害羞地低下头,瞟了石继志一眼道:“没什么,我只是奇怪,听师父说这位老前辈擅长一种‘七禽掌’天下无敌,恐怕就连天山三老也不敢惹他老人家,你既是他老人家徒弟,大概没什么关系,天山三老再厉害,也总要买他老人家面子。”遂笑看了继志一眼道:“我说你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大本事,原来竟是上官老前辈的徒弟!那你可会七禽掌?”
石继志因念及师父曾告知不可轻易显示此技,闻言一笑道:“姑娘阅历果然丰富,只是愚兄虽忝为家师门下,而却没得他老人家真传十分之一,尤其是那套天下绝学七禽掌,竟未能望其门径,岂不可悲?”
沙漠红闻言竟信以为真地笑了笑道:“反正你是他老人家徒弟,错不了!你又如何和这里的三位老人家结了仇呢?”
石继志不由叹了口气,略把那玄衣道长黄明冲如何无理强索自己的王蜜,二人如何一言不和打了起来,自己一时失手,竟误以为那黄明冲是一恶道,故此下手过重,竟将他一腿打断,虽经续命神医严中圣施救,亦难免终生成了残废。
后来始知这黄明冲竟是这天山三老老二铁扇老人的弟子,自己无意间竟闯了大祸,久闻三老护短成性,而那黄明冲更是三老所器重之人,在武林中亦算是一派掌门人,自己竟断他一腿,三老岂能放过自己?
他一说完,沙漠红也不由频频皱眉,略低首道:“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既然是上官老前辈嘱你来此,以小妹看,总无什么大难,小妹多少尚与此间主人有一面之识,不妨先为你引见那沙念慈如何?”
石继志虽本心不愿如此,但不好拒绝对方善意关心,只好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只是太麻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