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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继志闻言大喜,这才知道老道竟是有心相试,看看自己到底身法如何,若非是自己应变快,以此老方才那种掌力,自己定然受伤无疑,想着不由又气又怕,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你老人家总可放心随我走了吧!”
说着走近潇湘子,将身子俯下,潇湘子果然俯身于其背。因他只有一只独臂,为小心起见,石继志又用束带由潇湘子背后打了个交叉十字捆牢,再试了试,并无大碍,这才展动身形,腾身上了那蒲团之上,只听一片沙沙之声,那大蒲团自动冉冉上升,须臾已至上室。潇湘子在身后嘱咐道:“石继志,你要小心了!”
石继志答应着,蹑足而出,见那小童司明犹自好梦方酣,这才大着胆将门开了一扇,飘然而出。
茫茫深夜,大雪漫天,展目所望白花花一片,雪中翠舍,一色冰洁,直如琼楼玉宇一般。
石继志此时心情紧张,可不敢再多耽搁,一提丹田之气,虽背负一人,仍轻如飞燕,像一片枯叶似地飘落院中。
他展动身形倏起倏落,一刹那已扑出三重庭院,来至庄前。遥见朱红大厅内,烛光映天,光彻数里,似仍有不少子弟在内守夜,不时还传出嬉笑之声。
石继志身形再向前一窜,拧腰作势,以“潜龙升天”之式,猛然间拔起三丈,足尖已踏向一处翠馆岔檐之尖。正想强提“混元真气”在高处穿越行走,却听到“嗤”的一声疾啸,突闻背后潇湘子低呼道:“左边暗器!”
石继志惊慌之下,一点有足,睨目已看清飞来一道白光,一闪即至,直往自己腰侧袭来。他忙出右手,并二指向那暗器之上轻轻一点,铮的一声,那暗器落向瓦面,击起一溜火花。目视处,竟是一支瓦面透风镖。
以石继志以往个性,受人暗算一定必要找还个公道,可是此时他知道事态严重,万万不敢惊动庄内诸人,所以他只偏头看了一下,仍然向外纵扑疾出。不想身才纵起,隐隐又闻身后不远处二人喝道:“打!”紧跟着破空之声一闪即至,石继志一式“黄龙翻身”,以“金环双递掌”将飞来暗器操入手中,竟又是一支瓦面透风镖。
就在他双手接镖的一刹那,似星丸跳掷般由身前疾扑上一条人影。
这人身形极为轻巧,二路轻蹬巧纵,刹那已扑至近前,口中冷笑道:“何方鼠辈,深夜入我卧眉庄?我叫你来得去不得!”话方毕,以“排山运掌”双掌推出,往石继志前胸猛打过来。
石继志两番为此人暗器所袭,也禁不住怒焰高涨,口中哼了一声,猝然向外一翻双腕,叱道:“原物奉还!”但见两点寒光一闪,因去势太急,相距又近,这双暗器出手一闪已至那人身前。
那人万没料到对方竟有如此身手,居然把自己出手的暗器接住发还,心中不由着实一寒,惊魂乍飞之下,猛然向后一挫腰,收回双掌,紧跟着磨腰拧身,一式“倒扯大旗”,“嗖”的一声反窜出三四支以外。那双镖“噗噗”两声,相继打入雪地。
石继志双镖出手,不敢再稍事逗留,乘机又展开身形,倏起倏落飞纵而出。
以他脚上功夫,要想把身后那人拉下原本也非难事,可是他方想以极上轻功“混元一气凌波步”猛纵脱身,却又听得颈后潇湘子道:“先除来人,以绝后患!”
石继志闻言不由中气一沉,来到一棵大雪松之下,猛然回身一看,果见那人已扑近。
先前因两方一跑一追,又系黑夜,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辨清彼此。此时经过一番比试,那人行近后冷笑一声道:“姓石的,你好大的胆!竟敢午夜劫人而出!你还想跑么?”
石继志被对方这么一喝,不由心中一惊,始看清楚来人竟是方才和沙麒奉命监视自己的老头,知道这老头既被沙麒称为师叔,定有惊人功夫,心中不敢丝毫在意,闻言后也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竟敢拦我去路!”
话声一了,那老头已猱身而上,起式以“贯穴手”直往石继志小腹猛击。石继志向左一侧身,张虎口向老头手腕上就擒。
那老人姓沙名季直,是三老中沙梦斗的三子,自幼随父练就一身颇为惊人的功夫,尤以“七十二把擒拿手”见长,小巧功夫中擅长“十三挪体”之术,卧眉庄中,轻功仅次于天山三老。
二人一动上手,一霎时已是十几个照面,但见人影晃晃,衣衫飘飘,掌风呼呼,疾劲已极。
二人各自心中惊异。盖因二人皆非等闲之辈,即使有所差别,亦非短时间内可分辨得出。这么一来,石继志心中有点沉不住气了,唯恐时间一久,被别人发现,自己虽身怀绝技,真要用来和那三个老怪物做困兽之争,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这么一想,不再手下留情。正逢那沙季直向外撤身,石继志以双掌向沙季直背上就打。
石继志掌一到,沙季直猛然从右往后一翻身,横着探掌往石继志右臂上便卸,一伸手就用的是“九式卸骨法”。
石继志双掌扑空,猛然往下一沉,往左一带双臂,身随掌走,一腾身就窜出三丈多远。那沙季直跟纵而进,猛往上一扑,石继志有心把他引得离开那大厅远些,好专心来对付他。
石继志一连三个起落,扑奔了偏北一带,贴近了一处假山冰峰,他脚步忽然放慢。
身后沙季直身形向下一落,口中喝了声:“姓石的!休走!”猛然向外一探掌,“云龙抖甲”,直向石继志背上的潇湘子便打。石继志见他这一掌打来,唯恐伤及潇湘子,慌忙向外一错步,欺步进身,并双指一式“游龙探珠”,向沙季直两眼上便戳。
沙季直一掌劈空,石继志双指已到,他猛然一回头,身子向下一矮,忙向左一晃身,身躯贴着地面翻回,随着双臂向外一抖,双掌挟着两股劲风,直奔石继志肋骨上就打。
石继志一甩右肩头,脚下用力,腾身纵起,上拔有丈许。沙季直长身跟纵而起,却不知正上了石继志的当。
这沙季直身形方一纵起,忽见当空石继志身形突然向后一个猛然倒翻之势。
石继志身势可谓美妙已极,他虽身后背着残废的潇湘子,可是身形活像一条凌空柔蛇,呼噜噜带起一阵风声,已扑向了沙季直身后,一式“凌空现爪”,双掌向外一抖。
沙季直身在空中,万没料到石继志竟会有此一招,可是要想再逃开石继志这一招已来不及了。
他只觉后心一麻,身形禁不住向外一震,只要石继志双掌指尖向上一挑,就算这沙季直有一身横练功夫,也是不死必伤。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石继志忽然心中不忍,双掌倏地向后一拧,强收了五成功力,就如此,那沙季直偌大的身形,就像一个汽球似的,砰然一声,弹出了八尺以外。
他只是觉得后腰“志堂穴”上一麻,顿时双目一黑,口中仅“哦”了一声,身子落于地上,登时闷晕了过去。
石继志虽一招奏功,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二人这番龙争虎斗,四面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惊魂乍定的石继志站定身形,长长吁了一口气,身后潇湘子慢慢地道:“孩子!好功夫……”
石继志不由一笑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放心,再往前不远,就可逃出庄外了。”
潇湘子微叹了口气道:“这一次可真是麻烦了你了……孩子!”
石继志本已腾身而出,闻声忙止住脚步应了一声,潇湘子迟迟道:“孩子,你这么救我,是否有什么事要有求于我?你不妨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
石继志不由脸一红,笑道:“老前辈!弟子无事相求,只求能救你老人家出庄就行了。”话方一出口,心中不禁一动,觉得此言似乎须待斟酌,但话已出口,又岂能再反悔?
潇湘子忽然惨笑了一声道:“孩子!如无相求,就不必了。”石继志身方腾出,忙又止住问道:“怎么不必了?”
潇湘子叹了口气道:“我是说不必出去了……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你还是把我送回原处吧!”
石继志闻言陡然一惊,不由问道:“怎会是死路一条?”
老道人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就别问了,快把我送回去,你再回到原处,这样那三个老怪物还不会取你性命,你就快些吧!”
石继志一竖剑眉道:“老前辈,为何至此时尚出此言?莫非弟子就闯不出去么?”
潇湘子冷笑一声道:“三个老儿已等在门外了。”
石继志不由吓得打了个哆嗦,半天不出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此言当真?老前辈如何得知?”
潇湘子忽然长叹了口气道:“贫道虽瞽目残肢,却亦精擅麻衣神算之法。适才你与那人打斗时,我已默运先天数断算了一番,紫辰出云,却有三颗剑星突列于前,定是那三个魔头守在庄外无疑了。”
石继志闻言将信又疑,稍停后忽然一跺脚道:“生死有命,前辈请勿忧,弟子既存心救你老人家出去,就是眼前有刀山油锅,也只能一闯,万无中途退却之理!”说罢猛然手握肩头剑把一按卡簧,“呛”的一声,已把那口“朱雀剑”拿入手中,顿时红光耀眼,映照得地下白雪均成了红色。
潇湘子自知再劝无效,不由叹了口气,随即闭目不言。石继志握剑在手,胆力陡增,向下一弓腰,直如飞猿起空,一拔两丈,已落足一冰石之上,随着纵起,一路向外飞扑而去。
潇湘子不发一语。一阵疾驰之后,已离那庄墙不远,中途并未有任何阻拦,石继志不禁欣喜异常,心想潇湘子之言也许不是真的,不由足下更加了几分劲力。谁知身形方往庄头上一落,突见一道匹练也似的奇光划空疾射而来。
这道奇亮的白光,不偏不倚正射在了石继志脸上,把他吓了一跳,他身形跟着飘下,目视处,他陡然吃了一惊,暗道声:“我命休矣……”
原来唯一可通山上的那条连着庄门的石桥上竟赫然立着三个老人家,并有四个青衣童子倚在桥前,内中一人持马灯,那道匹练也似的白光正由灯里发出,闪烁不定。
为首老人正是三老中白发王秦勉,他见状哈哈一阵狂笑,声震四山,突然止笑道:
“石继志,你来得正好!我兄弟候你们多时了!”说着回头看了沙、郝二老一眼,哼道:
“老兄弟,我们可没白来吧!”
石继志此时才知潇湘子之言果然不虚,天山三者竟早已守候在庄门之外。他只好硬着头皮向三人一揖道:“三位老前辈,请高抬贵手,容弟子将这位道爷送出一程,再立即赶回,一切但听尊便,如何?”
三老中二爷铁扇老人沙梦斗性情最为急暴,闻言长笑了一声道:“石继志,你想得太美了!要想出去无何不可,可是也得和我们老兄弟打个招呼呀!”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目露凶光地冷笑了一声道:“你背后背的何人?”
石继志不由脸一红道:“是潇湘子老前辈……”
那金笛生郝云鹤本在一旁微笑不语,此时不由慢条斯理地走前了几步道:“石继志,我且问你!”
石继志虽知这位郝云鹤一向是诡计多端出言最为难缠,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前辈有话请说,弟子洗耳恭听。”
郝云鹤哼了一声,面带薄笑道:“石继志,我只问你,你千里迢迢来至我卧眉庄,所来为何?”
石继志闻言心中一惊,才知这老儿果然厉害,躬身答道:“弟子此来,是欲求三位前辈宽有弟子失手伤人之罪……”话尚未完,那郝云鹤猛然剑眉一挑,厉叱了一声道:
“住口!”
吓得石继志打了个哆嗦,却听那郝云鹤道:“你既知道是来此请罪奇+書*網,那就更好了……
我且问你!按说你伤我门下掌门弟子,罪本已不可赦,但我兄弟看在令师上官老先生份上,不想与你一般见识,本已有开脱之心,却不料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深入我兄弟禁室将这老道救出,看来,你是出入无人之境了……”
说到这里,这郝云鹤突然话音加重,冷笑了声道:“可是,今夜真太不巧了……石继志!我天山三老,在武林中谁不尊敬三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竟敢如此目中无人,若不给你一个厉害,你也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我三人也不难为你,你只管把一身本事施展出来,我兄弟三人若阻你不住,一任你逃走。你自问有此能耐吗?否则,你就得随我们乖乖回去,听凭我们的发落!你意如何?”
这郝云鹤说完话,睁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看着石继志,好一副不怒自威的姿容,大有一言不合,即要出手制人之慨。
石继志闻言不禁低下了头,略略想了想,要说眼前三个武林中的怪杰,自己还真不敢说有把握能胜其中之一,更何况是三人一起了。而自己此来本是赔罪,如今可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再敢罪上加罪。
可是转念一想,他立刻感到为难了:“这潇湘子是无辜的,自己何忍眼见这仁厚瞽目的老者,落于他三人之手?身为堂堂武林侠士,若见义不为,还成什么侠义道?传扬出去岂不令人耻笑?即使为此开罪了天山三老,就是师父知道,也决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