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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退下去!”众弟子一声不哼,正欲反身而去,郝云鹤却朗声对那些弟子道:
“你们谁身上带有五芒珠?”
这一问,石继志不由暗自心凉,他知道这种暗器的厉害,这种五芒珠每枚都有枣核大小,为精钢打制,最厉害是其上特制有五枚挺出钢刺,发暗器之人务必要先套好护掌皮套,方可发掷。他却没料到,这位金笛生郝云鹤居然要以这种暗器来对付自己,看来自己真要特别小心了。
就见其中有一女弟子双手把自己佩的镖囊递上,瞟了石继志一眼道:“爷爷,你老人家要这种暗器干什么呀?打谁?”
金笛生郝云鹤接过那镖囊,摆手笑道:“你少问!快给我退出去,等会儿爷爷打着你了……”
那少女嘟着小嘴道:“走就走!稀奇什么嘛!”说着扭头就走,其他弟子因白发王交待过,谁敢不遵,相继退下。
金笛生郝云鹤被孙女逗得笑着连连摇头,一面已把那镖囊侧背在右肩之下。他依然是穿着那袭单薄的长衫,头上戴着那顶小便帽,一派儒雅之风。
石继志原来就没穿长衫,将背后鹿皮囊向前侧推了推,对着郝云鹤一抱拳道:“老前辈五芒珠下尚请留情!弟子献丑了!”说着话,不待金笛生郝云鹤回话,已一踹足,以“玉鸟窜林”的绝技窜向了那花架之上。
他有意试一下这花架能否吃重,身形方一飘临那架沿之边,已一伸足用足尖反勾着架缘,全身猛然一个倒翻之式,“刷”的一声已倒垂了过来。
他全身倒吊在藤架之上,忽悠悠像秋千似地荡了起来,可是这种姿势并不长,一次来回后,已由后反窜了起来,身子仍然是凌虚半空,却在空中一个“云里翻”,轻飘飘地落上藤架,面不红气不喘,确是一等一的武林罕见高手。
金笛生郝云鹤不由暗暗点了点头,暗忖此子真是身负奇技,只这身轻功,就不在自己之下……思念之中,略闭了闭眸子,精华内具,五气朝阳,这位咤叱风云的武林奇人果然轻功上有很深的造诣,就见他双手向前微一平伸,整个身子却不见前纵,已如脱弦之箭,“嗖”的一声射向那花架之端。
这种花架全系青竹竿子扎绑,花棚搭得十分结实,郝云鹤这种上棚的姿势,看来是无甚出奇处,可是在场中三人眼中可就不然了。他往上只一落,单足不过点在一枝有小指粗的软藤之上,那藤儿却只微微动了动。
石继志看在眼内不由暗自惊心,明白自己轻功上要想取胜对方怕已无望,只能在暗器上胜他了。想着远远朝着金笛生郝云鹤一抱拳道:“弟子想用甩手箭换前辈几手五芒珠上的高招,尚请手下留情!”说着左手已把鹿皮囊口掀开,囊中插着一十二枝甩手箭。
金笛生看在眼内,长眉皱了一皱。石继志只把这甩手箭箭羽一露,金笛生已知他这种甩手箭比一般的又不同了。以他估计,光箭身起码就比一般的长出两寸许,由此可见箭铲上也定是加了分量。
甩手箭和神箭可大不一样,打法更不一样,神箭最长不超过四寸三分,而甩手箭到七寸五分;神箭借弹簧之力把箭卡住,打时只用拇指拨动卡簧,箭即崩出,凭手法和眼力取准,而甩手箭却是全凭指力和腕力,打时用拇食二指捻箭羽由囊中甩出,五年纯功夫三丈可见准,可是有特殊功夫的却不在此列。
金笛生郝云鹤看在眼内,外表依然像毫不在意,只笑道:“好暗器!”说完这句话,猛然转身往起一耸,沿着这棚架一路轻蹬巧纵,身形之快,足以惊人。
石继志也同时向棚下跃去,一刹那二人已照了面。石继志却发现那金笛生郝云鹤右掌上,已多了一个漆黑的软皮手套。
石继志一纵身,足点花架正北角,金笛生郝云鹤方一飘身,二人相距不过三尺,石继志有意足下放慢,可是这位鬼精灵的江湖劲敌却没有什么不懂的,他并不注意石继志足下,只目视着对方的两肩,拳经上说“肩摧肘前”,身子想往哪边转,只要看两肩头的微动即能辨出。只见石继志在北角上一落,左肩没往后带,右肩没往前拧,金笛生郝云鹤已知他要动手。
果然石继志左足一点架竿,左手又把箭囊往前推了半尺,金笛生都云鹤足下马上放慢。石继志果不愧是名师之徒,背着身子,口中却喝了声:“接箭!”左腿在前往下一塌,上身前俯,“犀牛望月”式,双瞳由自己后肩向后一瞬,右手拇食二指已捏到箭尾,好快的手法,只听“刷!刷!刷!”三声,一连用“阴把”甩出了三枝甩手箭,三枝箭虽然是出有先后,可是却呈一条直线而出,直奔郝云鹤立中下三盘。
金笛生郝云鹤口中喝了声:“好!”身形微往右一斜,轻舒铁爪,并食中二指把奔面门的一箭钳住,同时往下一沉手腕子一抬右腿,奔心窝奔小腹这两枝甩手箭,一被击落,一被踢上了半天,三箭全部打空。
可是石继志暗器上的手法也真厉害,竟在最后一枝甩手箭出手后,一个“怪蟒翻身”,“刷刷刷”又是一连三箭,这次却是一奔面门,一奔小腹,第三枝却是往西虚打了出去。
这种打法简直不容人稍缓须臾,而手法特别,只要金笛生郝云鹤向左侧回避,定要被这最后一枝甩手箭打中。
第二次这三箭手劲更猛,眼看这三枝箭飞击而到,猛听金笛生一声长啸,他那颀长的身体向上猛然一长,他竟展开了轻功中最难练的一种“拔签”的功夫,整个身形笔直地直往上射起了三丈五六之高,往下一飘身,如流星泻地一般,竟然头下脚上直往石继志落足处扑来。
石继志此时才知道这郝老爷子果然有一手,竟然躲过了自己“同命双飞”的暗器打法,颇有乘虚进击之势,心中不由吃了一惊,他哪敢怠慢,一纵身往前就窜,可是侧目看时,那位老书生郝云鹤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依然回到了原处。
郝云鹤这一手“海燕掠波”的绝技,震动了棚下的天山二老。只看他那下身之势是如何快疾,等到往下一落,提足抱肘,活像一个圆球,猛然伸身踏足又窜回了原处,这种功夫敢在一个花棚上施展,令台下的二老频频动容。
他身形一落下,却哂然一笑道:“石继志,你囊中还有半槽箭,索性就便宜我老人家好了,要不然我可要动手了!”
石继志眼见郝云鹤这种躲避暗器的身法后,心中已存戒心,知道此老功力果是不凡,自己这囊中下余的六枝箭可不能再随便打了。
他见金笛生郝云鹤有意扑来,暗忖可不能叫他欺近了自己,一念之间,石继志身形已前窜了六丈,瞥见金笛生郝云鹤和自己只有两丈的距离,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金笛生呀金笛生!这可是你自己要我发的,这一次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他依然不失英雄本色,口中喝了声:“老前辈,接箭!”身子“跨虎登山”式向前一迈,一振手腕箭已发出,这一次的箭比之前面的更厉害了,一出手就是并排着三枝箭奔上中下三盘,接着两校箭奔左右二侧打出去,却又随后赶着往前一翻手指,第六枝甩手箭又出去了,依然是往空打,不过部位却是往其头顶之上打去。
这连珠六箭,已预先照顾了郝云鹤上中下三盘,里外两路,这次金笛生郝云鹤要想逃开可不容易了。
郝云鹤口中道了声:“好厉害!”猛见他往后一仰,乍看起来就像中了箭后倒下去似的,可是暗中却以左脚脚踵一挂那棚边竹栏,右脚由上一探,依然是用脚尖反绷着一栏,这种身形是用“老猿坠枝”的身法,把全身绷住,竟是纹丝不动。这一手功夫,若没有三十年的功力,焉敢如此施展?
当空六枝雪白的羽箭全然袭到,这场比试说好只在棚口施展,要是没被箭打中,下了棚可也得认输,可是金笛生郝云鹤真不愧是领袖群雄的三老之一,竟在此时,用“鲤鱼打挺”的身法自架边一挺而起,轻舒猿掌往下一抄,却把最后一枝箭抄在了手中,满面从容泰然。
石继志忽然觉得,自己暗器上功夫比对方实在差得远,不如自己知趣些吧!石继志年少气刚,除师父之外从未服过人,此时竟然有此心意,可见是自内心深处钦佩这位三老中金笛生郝云鹤了。
想到此,口中方叫道:“老前辈……”可是下面“弟子拜服了”尚未出口,金笛生二指一折“啪”的一声,已把手上那枝箭一剪为二,他笑着喊了声:“石继志!看打!”
猛然见他向右一反背,石继志暗猜他定要以“背后献佛”的招式打出暗器,慌不迭地向上一拔。
可是金笛生郝云鹤口虽出声,却没见暗器出手,待石继志身已起在了半空,这位金笛生郝云鹤微微一笑,只见他向前一俯身,右掌一挥“再见南国”,就听一片铮锵之声,空中猝然开了六七朵奇花,那深红的五芒珠,闪着雪白的针芒,直如一瓣玫瑰,直往石继志当空的身子罩了去。
石继志身在半空上下不得,郝云鹤这种打法,几乎是已照顾了他前后左右方圆一丈的范围。这种打法正是郝云鹤机智之处,一出手就想把对方折在暗器五芒珠之下。
可是就见石继志在空中的身形一吸一缩,猛然大大张开了口,像狮吼似地吐了口气。
这正是在峨嵋山小刃峰上,每日随上官先生所练的莽牛气功,这内家练气成炁的一种玄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那空中铮鸣眩目的一掌五芒珠,被石继志所喷出的这口炁气一吹,只听见叮咚的一阵相撞之声,就像狂风扫落叶似地被反震而回。
尽管如此,石继志没有预料到金笛生郝云鹤这种打法的特别,一掌五芒珠看来是全数扔出,可是却有一枚压在拇指之下。
此时容得石继志吐出莽牛气功相激之后,只见郝云鹤一翻右腕,拇指再弹,口中叫了声:“着!”只听“叭”的一声,已把这枚五芒珠弹了出去,迎着日光红光四射。
石继志身形尚在似落未落之际,只觉这粒五芒珠来得太突然了,待他发现之后,避之已晚,慌忙向外猛一翻身,就听“嗤”的一声轻啸,这粒五芒珠竟擦着自己右腿滑了过去,青缎的裤面,竟被这长长的针芒划了一道两寸许的大口子。
这种情形之下,石继志虽有满心不服,也不能不服输了,他脸一红,自棚上飘身而下。金笛生郝云鹤做梦也没想到,那么厉害的“满天飞雨”打法却被这少年吐气荡开。
由那种气声里他已听出竟是震惊天下的“莽牛气功”,而眼前少年至多不过二十三四,弱冠之年竟能练成这种震慑武林的功夫,可真是惊人了。
郝云鹤最后这粒五芒珠一发出,却有些后悔,他实在佩服石继志这一身功夫,不由深深爱上了这位少年;最后这粒五芒珠被自己以拇指之力打出后,他认为石继志十有八九要伤在这五芒珠之下了。
可是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对方竟然在施出“莽牛功”震散五芒珠群的一刹那,仍然有余暇让开了这最后一粒暗器,仅仅不过划破了衣服。这种身手,简直令金笛生郝云鹤拍掌称奇,这一刹那,他心中满是钦佩、欢喜和庆幸。
石继志向下飘身之际,金笛生郝云鹤也跟着纵身而下,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飘临地面。
二人四目相投,说不尽的互相钦佩。尤其是石继志,侥幸逃开了一掌五芒珠,还在直冒冷汗,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遇到高手,真正令自己感到由衷的折服,他深深向金笛生郝云鹤一躬身道:“老前辈五芒珠下,弟子幸免挂彩,此乃前辈爱护之德,弟子感激不尽。”
金笛生郝云鹤闻言仰面哈哈一笑道:“贤契太谦虚了!”他侧头看了二位拜兄一眼,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后生可畏……”
白发王秦勉含笑走近一步点了点头道:“上官老友有此传人,亦可告慰了……石继志,你小小年纪竟能练成如此一身功夫,诚然是难得之至……”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同自己拜弟金笛生郝云鹤有一样的感觉,觉得这年轻人太难得了,爱才之心一起,方才那股无名盛怒不由得消了不少,他摇了摇头接道:“和老夫对垒的一阵,我看就免了吧!”
石继志以为他是不愿和自己对敌,故出此语,因自己此来可说是代表师门的荣辱,就是宁可自己丧命在他的手下,脸却是丢不起。
想到此,他忙上前走了一步,向白发王秦勉行了一礼道:“老前辈既出言在先,弟子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向前辈请教!”
白发王秦勉闻言一怔,遂微笑道:“既如此,我们怎么个比法呢?”
石继志想了想道:“若是以掌法和兵刃向前辈请教,那可是弟子太不知自量了。”
白发三秦勉皱了皱眉道:“那么如何比法呢?”
石继志道:“弟子想献丑演试一下内力,请前辈指教!”
白发王略一沉吟,那铁扇老人沙梦斗忽然在一旁插言道:“这么好了,你二人不妨来较一阵掌劲,以古灯檠为靶如何?”
石继志不由大喜,躬身道好,因为这种比试,并不需对掌,可减去许多危险;再者自己素日练“并掌”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