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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继志见一掌得手,不由向前一纵身,方要举掌第二次击下,耳中却听见一声亡命似的惊呼道:“石继志!你敢!”跟着一条纤影,比闪电还要快地一闪,已到了石继志身前,一口长剑流星赶月似的,直往石继志劈面砍来。石继志早已将生死置诸度外,一翻长袖,以“卷云袖”的绝功,把少女这口剑卷向了一旁。
惊怔之间,他看见突然现身的少女,竟是追随自己一路去天山的关小晴,不由大吃一惊。可是到了此时,他已顾不得再去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趁着小晴剑身一偏的当儿,向前上步,已又欺近到了那莫小苍身前,突然大喝了一声,右掌挟着一股疾劲之风,直往地上老人顶门击去。
他这掌力往外一递,目光已扫向倒在地上的老人身上。那老人本是面向里,此时突一回首,石继志不由大吃了一惊,一时面色大变,那只即将击下的右掌竟是再也打不下,倏地停在半空,身形一连后退了五六步,面色惨白地道:“怎么……是你……你是……”
目光所见,正是两度救自己性命,和自己同船相处得极为和谐的老人。此时这老人已奄奄一息,口中所吐的血已把整个前襟都湿透了,然而他脸上仍然带着一丝微笑。
那一旁的莫小晴,早亡命似地扑上,狂叫了一声:“爹……”一时抱着老人,泪如雨下。而老人却是不理他女儿,那双黯淡失色的瞳子,却紧紧地盯视着石继志,用沙哑的声音道:“好孩子……这一掌打得太好了……只是还太轻一点,你补上一掌吧……”
一向是铁打的英雄好汉,见此情形也没有不动心的,石继志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莫小苍见状挣扎着道:“孩子!一个人一生之中,谁也不能保证不做一件坏事……
只是我做得太,多了……能够死在你手中,我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莫小晴早已哭得死去活来,闻声不由睁着泪眼大奇道:“爹……你认识他呀!”
一指魔只是苦笑着不言。石继志竟是再也抑制不住,一翻身竟跪在了老人身前,用泣不成声的语调道:“老哥哥……我错了……我现在才明白了……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不同我用真本事一分上下呢?啊……”他说着话,禁不住号陶大哭了起来。
老人气若游丝,更为衰弱了,但他耳中听到了石继志的每一句话,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惨笑,他挣扎着往上坐了坐,嘶哑地道:“石继志,你的大仇已报,湘中八丑也全死在你掌下了……你该走了,我不愿让你看见我死的样子……你快走吧!”
他说着话,左手却偷偷指了指痛苦中的莫小晴一下,石继志知道他是怕等一会儿莫小晴眼见父亲惨死,定不与自己甘休。然而他心已碎了,忽然拼命扑在老人身前,把他由血泊中抱起,回身放在床上,一面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白脂玉瓶。
老人已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由苦笑了一声道:“傻孩子……我要是想活,也不会这么做了……”
石继志抖颤着由瓶中倒出了七八粒丹药,然而老人却是血目怒凸,牙关紧咬,死也不张开口,平白使石继志急得热泪交流。
忽然那莫小晴往老人身前一站,用颤抖的声音道:“石继志!你好狠的心……不错,我父亲与你有血海深仇……可是你竟忍心杀一个没有抵抗的老人……你……”
她花容失色,玉指战抖地指着石继志,又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石继志!
我要告诉你,我恨你,现在……来吧!”
说着话,这姑娘站起身,一道霞光一闪,竟把那口长剑掣了出来,她用剑尖一指石继志道:“来吧!你快拨出宝剑来……我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莫小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钢针,深深地刺入石继志的内心,他变得像木头人一样的呆痴。
床上的老人,忽然呛出一口鲜血,大喝了一声:“好丫头……气死我了……”
莫小暗流着泪大叫道:“爹!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今天还叫我到娘那里去不要回来……原来你想死,怕我找他报仇……您这是何苦?要不是女儿回来寻宝剑,真是连你老人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她把泪眼又转向石继志,往昔的日子里,这青年曾占据了自己全部的心,自己为他不知流了多少泪,伤了几次心……而这一刹那,他竟变成了自己杀父大仇人,现在她心目中完全被新近的血仇占满,哪还会顾念到那一缕儿女私情?
她话已说完,见石继志仍然如木头人似的,只是看着自己不动。她不由娇叱了一声,一扭娇躯已至石继志身前,掌中剑“白蛇吐信”,直往石继志前心就扎。
石继志本能地一翻长袖,将小晴这口剑扫向一旁,他那深湛的内功,已可做到“甩袖为刃”、“抡衣成杵”的地步了。
莫小晴一剑不得手,早已疯狂地再次扑近,掌中剑“横扫千军”向石继志刺去。石继志仍然木立着不动,仅把长袖向外一分,再次把莫小晴掌中剑挥向一旁。
那种罡劲的袖风,竟把小晴右掌掌心震了个火热,掌中剑差一点出了手。她不由惊得后退了一步,一时失声大哭了起来。
其实她的愤怒伤心,也只不过就是在这开始的几剑之上,头几剑不能得手,她的心也禁不住软了,眼前这俊美的青年,曾是自己的心上人,这口剑,怎么能往他身上刺下?
这一哭,充分显出她内心的矛盾和犹豫。
就在这时,床上的老人吐出一口血,他奋力喊道:“丫头……你过来……”
莫小晴哭着行至床前,她不忍把目光注视父亲的脸,所以只是抽搐地看着地面,耳中却听到父亲沙哑的声音道:“小晴,你把剑丢下……听我说……”
小晴竟情不自禁地把宝剑丢在一边,莫小苍这才喘道:“好孩子……你坐下……爹有要紧话对你说……”
莫小晴依言坐在父亲床边,老人喘息了半天,又咳嗽了几声,石继志在几上倒了一杯水端过,莫小晴用右臂一荡叱道:“你滚开一点……”莫小苍却含笑点了点头道:
“好孩子……我正要喝,快扶我喝一口吧……”
石继志忙把杯子递过,单手把老人扶得坐起,莫小苍喝了满满一杯,才又躺下,喘了半天道:“小晴……你不要恨他!他为了屈死九泉之下满门大小而复仇,这是对的……”
说着他喘得更厉害了。石继志也禁不住泪流满面,他就像是一块木头,又如身在梦中,仿佛这一刹那,自己已没有生命,而只是一个幽灵而已。
小晴已哭得如带雨梨花似的,那哭声就是铁打的汉子听了,也万无不动心之理。
莫小苍喘息了一会儿,又接道:“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要告诉你……”莫小晴抽搐道:“告诉我什么?爹!”
一指魔目视着自己爱如性命的女儿,也不禁感到一阵心酸,喉头哽结,只是他仍然狠着心不让泪水流出来,勉强镇定着道:“我……我要告诉你,不许你再存报仇的念头……不但如此……还要你答应决不要把我死的原因传出去,外人如问,只许说是病亡……我已经在五天以前,传出话去……说我患了重疾……说我病死……大家都会相信的……”
莫小晴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一指魔莫小苍却看了一边的石继志一眼道:“我……
知道,你二人早已有情,尤其是小晴,一心只爱你了人,可是……”他惨笑了一下,接下去道:“可是……莫小晴却不能嫁你!”
石继志仍如木人,莫小晴还是啼哭着,他们此时脑中,根本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莫小苍喘了一阵,又接道:“这意思并不是说……我恨你……”他看了石继志一眼,又接言道:“而是……我这一辈子作恶太多了……小晴,你是我女儿……你要为我忏悔……为我……因此,你要削发十年……十年后再还俗……小晴,你要记住……”
莫小晴忽然抱住了父亲痛哭道:“爹!你放心!别说十年,就是终生,为了你老人家女儿也心甘情愿……”
一指魔莫小苍无力地举起手来,摸在爱女的头上,脸上带着痛苦的微笑,连连点头道:“好孩子!好孩子……”
石继志关一旁听得回肠绕结,他自己心目中才真正认清,原来一指魔莫小苍竟是这样的一个人……而关小晴也应该是莫小晴,她是莫小苍的女儿……
大仇已报,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在这里的理由了,面对这一对父女,只有令自己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双手涂满了血腥的人,人是罪恶的人,手是血腥的手,而事实上,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么一个人呢?
难道说为全家大小冤屈的死而复仇,能算是一项罪恶吗?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于是,他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就在他父女对泣的时候,偷偷离开了。
黎明之前,石继志身着素白麻服,哭拜在他冤屈而死的父母及全家大小灵位之前。
他用断肠的声音泣诉道:“冤死在九泉的父亲啊!志儿总算为您们报了仇了……您们和全家的亲人们,都可以闭目安息了……”
他哭得是如此伤心,几次晕了过去。灵前烧着熊熊的火,他一张张往火里抛着纸钱儿,还有叠好的金银元宝,眼看着它们烧成了灰,为夜风吹旋着往上飘舞着。
最后他由身上取出了一个小包,内中是血淋淋的八只耳朵。他用剑一一把它们穿起来,在火上烧得劈劈啪啪直响,直到焦臭成灰为止。
一直到了天色大亮,他才站起来,整了一下衣服,回转到自己房中。
三天之后,他才请来了几个专门的工人,一连定做了大小十三口棺木。石继志整整一月的时间,没有出去,他等着这些棺木做好,把父亲及家人的灵骨重新又放在了崭新的棺材之中。
整整七年时间,这些冤死的人,包括他的父母,都被搁置在后室的一间灵堂之中,用普通的棺木盛着,七年来,早已成了一根根的白骨了。
石继志在附近山野里找寻着,费了七天的时间,由一位叫活死人的风水先生,为他找了一块好风水。
那地方正是两山交接处的一片草地,这位活死人告诉石继志说,这地方太好了,左青龙,右白虎,还是一个泉眼之处,死人埋下去,永受地泉所包,不为野鬼所欺,万世清吉泰祥。
石继志就决定把全家大小下葬在这个地方,于是又请来石匠,用最好的花岗石砌了宏伟的墓墙,精工雕刻墓碑,碑文都由石继志亲笔撰写。
一直忙了整整一个半月,大殓之日,远达百里的人都来送丧,有的还送来鲜花素果,也可说是备极哀荣了。
石继志身着孝子之服,在灵常跪谢吊孝的亲友,一直累了一天,到第二天上午,才随着一群和尚之后,把灵棺送下土去。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石继志都在为丧事忙碌,人也憔悴得不像个样子。等到丧事一完。他也病倒在床上了。
家里的事,都交给一个新收的小童柳才儿,这柳才儿才十六岁,却是自幼死了爹娘,还读过几天书,认识几个字,是城里刘员外的书重。因这刘员外从前和石老太爷私交最好,这一次听说石继志回来了,差不多天天赶过来看他。这一次丧事,刘员外出力最多,他就把石继志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
石继志这一病,他除了把自己的小书童柳才儿送过来,还请了个大夫天天来看病,一日三餐专门叫个丫鬟送去给石继志吃。
石继志万万想不到这刘员外对自己这么好,因知父亲往年和他交情最好,他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关系不同,也就受之无愧了。
这一病,石继志整整在房里躺了半个多月。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生病,却不知病得这么厉害,听大夫说,他这种病是积劳成疾,忧郁过度,所幸他体质好,养了半个月也就下地了。
病一好,他又忙着整理一下家事,同时他脑中还念念不忘师父上官先生与他的约定。
他不由暗暗想:“等这边事情完了,我得赶快上峨嵋山去一趟,先找着师父再说!”
至于与程友雪和司徒云珠的婚事,他现在真是想都没有想,一切都等着以后再谈吧!
虽然父母已死了七年了,可是他还是一切当新丧来办理,并且决定在下葬的七七之日,请几个和尚来念念经,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些,可是这么做总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以后做什么都心安了。
这一天,他早早地起床,太阳才一出,一大群高僧都来了,披着鲜艳的袈裟,整整念了一天经,一直到了晚上才走,石继志送他们到了大门口,这才转回,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那柳才儿跟在他身边道:“少爷!该吃晚饭了吧?”石继志看了看这小童,这一个多月,也真难为他了,侍候自己生病,接着弄这弄那,简直就没有闲过,当时不由微笑了笑道:“柳才儿,这些日子可真苦了你了!唉!往后就没什么事了……”
柳才儿摸了一下头,笑道:“我没怎么忙呀?少爷!你可别说这话,我们是干什么的,还谈什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