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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难先生”充耳不闻,插完枯枝之后,一把扶起女儿,如飞而去。
周靖不禁啼笑皆非,一弹身……
身形才动,立觉清形不对,眼前景物陡变,但见巨木成林,一望无际,心中顿悟自己己被困在一个奇阵之中,原来“无难先生”插那些枯株,是在布阵困住自己,想不到小小几根枯株,会有这等妙用。
自己好意救他女儿,却不过此老皂白不分,把自己当成了仇人。
从溪水的教训,他知道瞎闯也是徒然,反正他女儿救醒之后,真相即可分晓,于是,他索性往地上一坐,闭自养神,静待下文。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
蓦地……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周相公,真是唐突之至,奴家这厢谢过!”
周靖一惊睁眼起立,眼前阵势己解,被自己所救的那少女,面带娇羞,亭亭玉立在自己身前,当下忙抱拳道:“幸喜姑娘无恙!”
“谢相公救命之恩!”
“不敢,姑娘……”
“我叫陈秋心。”
“哦!陈姑娘,令尊……”
陈秋心回头向梅林方向瞥了一眼,道:“家父即将来到,相公……”
说到这里,似有什么不便出口,顿然止住。
周靖心中一动,道:“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陈秋心不自然地一笑道:“相公大德,秋心不敢有忘,不过……家父生性怪僻,恐怕……
所以我想请相公离开!”
周靖惑然道:“要在下离开?”
“是的,不情之请,尚望原谅!”
“可是在下不能!”
“不能,为什么?”
“在下乃是有求于令尊而来!”
“相公有所求于家父?”
“是的!”
“可否相告,也许我能做到也不一定?”
“陈姑娘何以一定要促在下离开?”
陈秋心粉面一红,歉然道:“因为家父十分固执……”
周靖党尔一笑道:“令尊虽然固执,但何至要在下回避呢?”
“这个……”
陈秋心粉面之上,现出一种似难境又似羞赧的神色,沉吟片刻,又道:“周相公,我担心你和家父会彼此弄得难以下台!”
“有这样严重吗?”
“家父来了!”
陈秋心匆匆说完之后,向侧方林中隐去。
周靖心里疑云大起,看样子陈秋心是特地前来向自己示警,但自己乃专程有所求而来,焉能离开呢?同时,“无难先生”也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地方呀?
心念未已,“无难先生”已孤身而至,目不稍瞬地注视着他,频频点头。
周靖大是惑然,忍不住道:“前辈……”
“无难先生”一摆手止住了周靖的话头,道:“方才是一场误会,老夫言语略重了些,你不会放在心上吧?”
周靖心念疾转,“无难先生”通情达理,何以连他女儿都说他固执,当下拱手道:“晚辈不敢!”
“无难先生”目光再次打量了周靖全身上下一危点头道:“不错,资质超人,骨格清奇,乃人中之龙!”
周靖不自然地一笑道:“前辈谬赞了!”
“无难先生”一翻眼道:“老夫说的是老实话,不是故意称赞你!”
“无难先生”满面严肃之色,接着道:“你叫周靖?”
“是的!”
“我那宝贝丫头是你救的?”
“是的,可算是巧合……”
“嗯,巧合……你看老夫女儿才貌如何?”
周靖窒了一窒,道:“令千金才貌出众!”
“你中意吗?”
周靖不由怦然心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茫然道:“前辈这话……”
“那丫头被你一路抱持而来,男女授受不亲,难道她还能再嫁别人?”
周靖恍然而悟陈秋心要他离开的用心,原来她己知道她父亲的打算,当下涨红着脸道:
“前辈,武林儿女,岂能拘这些小节?”
“小节,哼,你说得倒轻松。”
“前辈的意思怎样?”
“你娶她为妻!”
“可是……”
“可是什么?”
“在下已订了妻房!”口里说着,意念却转到形同陌路的未婚妻易秀云身上,不由暗自在心里一叹,他不敢想象将来是什么结局。
“无难先生”面色一变道:“你真的已有了妻子?”
“是的!”
“那就让她屈居第二吧!”
周靖大急道:“这个晚辈难以应命!”
“不行!”
周靖又向后退了一步,这时,他才领悟到对方确实是怪僻无沦,世间那有硬逼别人卖自己女儿做侧室的道理。
“晚辈再说一遍,不能从命!”
“老夫女儿难道会辱没了你?”
“晚辈没有这种想法!”“你与她已有了肌肤之亲,女子守身如玉,她势不能再嫁别人!”
“前辈可曾想到令于金被‘天邪八妖’掳劫,如果不是巧逢晚辈,后果如何?”
“这笔账老夫会理!”
“但不能强迫……”
“周靖,老夫出口之言决不收回?”
“晚辈不接受!”
“那目前有一条路你可以走!”
“什么路?”
“死!”
周靖不由心火大发,脱口道:“前辈讲不讲理?”
“什么叫做理,老夫此举正是依理而为!”
周靖在盛怒之下,已把来此的目的扔到九霄云外,抗声道:“既不合情,更不合理!”
“你不答应?”
“歉难从命!”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幽然出现,她,正是“无难先生”的女儿陈秋心。
“无难先生”双眉一紧,道:“秋心,你出来做什么?”
陈秋心吸起小嘴道:“爹,婚姻大事,岂能相强!”
“无难先生”面孔一沉,咆哮着道:“你说什么?”
“孩儿请爹爹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是的!”“无难先生”逼近两步,厉声道:“你这一辈子不准备嫁人了?”
陈秋心神色一黯,凄然道:“孩儿侍奉爹爹终老!”
“放屁!”
“爹爹,强迫而成的婚姻并非幸福,何况……”
“住口,难道你还能再嫁别人?”
“孩儿此生不嫁!”
“违命就是忏逆不孝!”
“那孩儿只有……”
“怎么样?”
“死!”
“……”
陈秋心举掌便拍向自己的天灵……
周靖惊呼一声:“姑娘不可!”
身形似电,一下子捉住陈秋心的手臂。
“无难先生”气得全身簌簌直抖。
陈秋心摔脱周靖的手,退了两步,泪水骤落粉腮。
周靖一时之间,弄得尴尬异常,想不到救人一命,反惹出大麻烦,当然,婚姻并非儿戏,他不能草率应命,虽然他与易秀云决裂了,但易斌临死遗言,对他仍有报大力量,他与易秀云之间的婚约关系,仍然存在,纵使他不与她结合,可是在心里上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约束,当初错在自己,这一份内疚是不会消除的。
“无难先生”一跺脚道:“罢了,丫头,我老头儿算服了你,走吧!”
周靖心里一凉,他本有求而来,现在怎么开口呢?
“无难先生”拉起他女儿的手,转身就朝溪边走去……
周靖任在当场,开口不得。
就在此刻……
一个细如蚊纳的声音,薪传人耳:“周靖,发什么呆,阻住他,道出你的来意!”
周靖闻言一震,游目四顾之下,无任何发现,但,他却因此而下了决心,不错,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必须请求“无难先生”解开白纸之谜,因为这关系着“黑箱宝籍”,他无暇去思忖这传活的神秘人是谁,当下,猛一弹身,截在“无难先生”父女当头,道:“前辈请留步!”
“无难先生”冷冷地道:“你答应了?”
周靖硬起头皮道:“晚辈此来有一件疑难之事,要向前辈请教!”
“无难先生”一挥手,冷冰冰地道:“老夫久己不问世事,你就免开尊口了吧!”
“前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老夫一生不求人,也不允人求于我!”
周靖不由为之气结,以他的性格,本当掉头就走,然而,白纸之谜关系他的一生,此谜一日不解,心中一日不安,是以他强忍了口气,道:“前辈的话未免说得太满?”
“小子,少废话,老夫没有工夫与你胡扯,滚吧!”
周靖的怒火再也无法遏止,冷哼了一声道:“晚辈如果不滚呢?”
“无难先生”双睛一瞪道:“那你就留在此地吧!”
说完拉着他女儿的手,从斜里纵去……
周靖一横身,再度截住了对方,道:“晚辈以礼相求,望前辈不要太过分!”
“噫,你小子倒是耐性不差,过分又怎样?”
“晚辈不达目的不休!”
陈秋心频频以目示意周靖离开,但周靖傲性一发,宁折不弯,仍兀立不动分毫。
“无难先生”声色俱厉地道:“你目的何在?”
“请前辈解释一件疑难!”
“老夫告诉你,不!”
陈秋心两道秀目紧紧地攒在一起,颤声道:“爹,你确实太过分了!”
“无难先生”咆哮如雷地道:“什么,你教训我?”
“女儿不敢,但周相公对女儿有救命之恩!”
“你担保你被劫持不是由于他的预谋?”
周靖登时火高千丈,愤然道:“前辈说话须有个分寸,晚辈不欲挟恩示惠以求,但也不愿被横加侮蔑!”
“你有求于老夫,又恰好救了老夫之女,天下有这等巧事?”
“无难先生,想不到你会有这种卑鄙的想法!”
“小子,你敢出言无状?”
“我骂你老怪物,怎么样?”
“你找死?”
“未必!”
“无难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掌劈向了周靖当胸,出手之奇快狠辣,堪称世无其匹。
但周靖并非庸手,一弹身避了开去,道:“这一招在下看在武林前辈的份上让你!”
“无难先生”一招落空,微微一怔之后,左手横切向周靖面门,掌至中途,右掌疾劈而出,直取心窝,一招两式,快逾电光石火。
“爹!”陈秋心不由惊叫了一声,意思是阻止他父亲出手。
周靖再度弹开,厉声道:“在下再让你一招。”
“无难先生”两度出手落空,不由羞恼交进,身形暴退三步,弯腿曲腰,双手肘部后收,掌心向前,缩颈仰头,活像一只踞地的青蛙,形状十分可笑。
陈秋心粉腮大变,惶然叫道:“爹爹,不可!”
周靖一看对方形状,知道又是一种极厉害的怪武功,当下急将“玄龟神功”运足,护住周身双掌蓄劲而待……
场面在刹那之间,呈现无比的紧张。
就在这当口……
一股劲风,从斜里袭来,硬生生地把周靖的身形横撞出两丈之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无难先生”口中发出“呱”的一声怪吼,双掌前推,一道重愈山岳的劲气,暴卷而出。
“轰!”然一声巨响,五丈之外的一株合抱巨松,拦腰而折。残枝败叶与地面上的砂石漫卷成幕,八丈之内伸手不见五指。
周靖不由惊魂出窍,想不到“无难先生”一掌之力,竟然大到这种骇世震俗的程度,自己若非这时被那股怪凤擅离原位,势必首当其冲,虽有“玄龟神功”护体,但这种超常的劲道,后果仍然难以逆料。
劲风吹处,场中多了一个虬髯绕顿的怪化子。
他,正是不久前带周靖到“地灵宫”的“虬髯怪丐”聂飞。
周靖正待出声招呼,聂飞己躬身为礼道:“聂飞参见少主!”
周靖骇然退了两步,不知所云。“地灵夫人”称他为少主,“怪丐聂飞”也称他为少主,而对方却又不肯道出实清。
“一统会”师爷“妙手书生斐庄”,和地牢秘境之中的妇人,也曾把他当做甘江而称他为少主。
“难道这是出地一辙的误会?”
“或许……”
总之,他无法想象其中究竟存着什么蹊跷?
由于这样,他曾一度坚信自己确实是“霸王鞭”周公铎的儿子这一意念,现在又发生了动摇。
他迟疑地道:“前辈,这……”
怪丐聂飞肃容道:“少主,直呼我名好了!”
“不,我是说这称呼……”
“少主,将来你会明白的!”
“这也许是一场误会?”
“少主,千真万确!”
蓦地……
“无难先生”沉喝……声道:“臭化子,你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怪丐聂飞”嘿嘿一笑道:“陈骥,你别以为你那捞什子‘蛤蟆功’了不起,我化子不在乎!”
“无难先生”被对方一口道出姓名和武功名称,不由心头一震,粟然道:“报上名来?”
“臭化子!”
“什么?”
“阁下号称‘无难’,区区臭化子来历,难道会难倒阁下不成?”
“无难先生”老脸一沉,退步弓身,一连拍出三掌,这三掌揉合了五成“蛤蟆功”,威力之强,令人咋舌。
“怪丐聂飞”髯发蓬飞,百结鹑衣猎猎而舞,人却不动,象狂澜冲击中的一根柱石,巍然挺立。
周靖大感骇然,“怪丐聂飞”的功力,还超出他想象之外。
陈秋心却惊“哦!”出声。
“无难先生”勃然变色,退了一个大步道:“你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