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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题?”
“假定欧阳轩尸体失踪是另外不明的原因,令尊的这一认定,岂非值得商榷?”
“不对!”冷一凡发出抗声。
“什么不对?”
“不久前在如意山庄现身杀人的老驼子,阁下亲口说是欧阳轩的化身,为什么现在又加以推翻?”
“老弟,不是推翻,而是事后发现了疑点!”
“什么疑点?”
“当初的判断是根据窃听到曹大娘的几句话,她对老驼子说:‘如果被人知道你与侯爷的关系,便会判断出你的身分,恐怕江湖之大没你藏身之地,化身只能蒙人于一时。’就这儿句话,所以当时我判断他是欧阳轩的化身。事后细想,这判断的理由不够充分,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这只是怀疑,并非完全推翻,可惜曹大娘已经羞愧自杀,死无对证了。”
冷一凡咬牙默然了片刻。
“可以向包侯爷查证?”
“不能,当时包侯爷尚未复原,仍在心神丧失的情况中,他完全不知情。”
“不管如何,这公案在下发誓要追个水落石出,纵使欧阳轩真的已死,也要查出他尸体失踪的原因和下毒移尸的第三者。”
冷一凡的口吻是断然的,显示他的诀心毫不动摇。
“老弟,情况没变,我们的行动计划也没变,我只是说出我想到的一个万一可能的情况而已,必要时,我们就采取最后一着破釜沉舟的手段,除非欧阳轩真的已不在人世,如果他还活看,非现形不可,当然那是最后的手段,眼前还不必那么做。”
江湖秘客说得像极有把握。
“什么最后的手段?”
冷一凡的双目在暗夜里放光。
江湖秘客趋近冷一凡耳边低语了一阵。
冷一凡连连点头,似乎十分赞同江湖秘客所谓的最后一着破釜沉舟的手段。
“老弟,你该走了,如我判断不错,马上会有人到客栈找你,也许已经在等你。”
“好!在下就走!”脚步跨出,又回头道:“在下还问一句话,武林判官和音音夫妇出现开封是阁下特意邀约来的?”
“不错,人多好吃饭!”
“告辞!”
冷一凡转头重行举步,同时摘下面具藏好。
上得楼廊,房间的纸窗透出灯光,房门却是关着的,这表示房里可能有人。
冷一凡心理上立即有了准备,故意干咳一声,轻轻推开房门,果然所料不差,房里有人,正在蹀躞不安的踱着。
一见冷一凡进门,立即定下身来,是邝师爷。
冷一凡心中已有了谱,反手推上了房门。
邝师爷立即道:“房门不要关!”
冷一凡心念一动,明白过来。
房门开着,就可以防人窃听,于是他又拉开了房门,以一贯地冰冷而带锐利的目光在对方脸上一绕,道:“请坐!”
声音当然也是冷漠得不带半丝情感,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所扮演的性格。
“到套间里去谈如何?”
“可以。”
两人进入套间,坐下,邝帅爷挪了一下椅子的角度,可以监视到门外的动静,套间没灯,有极好的掩护。
“应大侠,今天你到了上清宫?”邝师爷用试探的口吻作了开场白。
“不错,在下已经到场。”
“已经目睹一切经过?”
“可以这么说!”
“不在意八千两黄金?”
“哼!”冷一凡哼了一声道:“邝师爷,在下一向不喜欢被人愚弄,这笔交易是你阁下第一个找上在下的,却又故弄玄虚,不指出点子,另由许一剑出面,这是什么原因?”
“呃!这个……应大侠,这并非故弄玄虚,实在是情不得已。”
“什么情不得已?”
“因为敝上也是受人之托,本来是指令由区区与荆老出面办理,后来考虑到区区与荆老在这一带目标太显著,犹恐节外生枝,所以改由许一剑出头。”
这理由可说十分勉强,简直不成其为理由。
但冷一凡无意辩驳,由于许一剑的被杀灭口,显见其中另有文章,同时也顾虑到一个职业杀手的身份,不干预别人的是非,只能在不离题的原则下发问,所以他直截进入主题。
“对象是姓贾的?”
“不错!”
“真正的买方是谁?”
“应大侠,你这一问……合乎行规么?”
“没什么行规不行规,这职业在江湖上还不成其为行业,在下应无敌有自己的原则,如果一定要说出规矩,那便是不管交易成与不成,至死保守秘密,这买卖不是儿戏,如果有了差错,便等于自己登上断头台,八干两黄金是个大数,但必须活着才能享受对不对?”
冷一凡是信口开河,但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言之成理。
邝师爷沉吟不语,似在做认真的考虑。
冷一凡也闭上口静待下文。
套间里光线暗淡,看不请邝师爷脸上的表情变化,但从他闪烁不定的目芒,可以看出他此刻所想的相当复杂。
久久之后,他似乎有了决定,长长透了口气。
“应大侠非要知道不可?”
“对,一定要知道。”
“那就是说,知道了以后便付诸行动?”
邝师爷这一招也很厉害,他要扣住冷一凡非接不可,如果冷一凡不肯定应承,他还是可以不说。
“不一定,在下要衡量情况。”
“……”邝师爷默然。
“如果阁下不愿意说,这买卖就取消,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冷一凡这一招也不差,基于对方不找武林判官这一点判断,对方是认定了自己,至于为什么认定自己,只对方一说出来龙去脉便可揭晓。
又是一阵近乎诡秘的沉默。
“应大侠半步也不让?”
“这是原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
“看来区区非屈服于应大侠的原则不可?”邝师爷口气已经放松。
“可能是如此。”
“好!区区就冒险赌上一赌,不过……话儿申明,当事人并非普通人物。这秘密必须永远埋在应大侠的心底,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能泄露。”
“在下保证过守秘至死!”冷一凡内心不无紧张,因为一个久梗在胸中的谜要揭晓了。
“这当事人……”声音突然压到最低:“就是名满武林天下的当今孟尝包侯爷!”
冷一凡心神俱裂,像是夹心挨了一铁掌,由于贾依人与如意夫人李艳娘过份亲昵,他曾经这样推测过……
但江湖秘客却断然加以否定,并且还提出了保旺,震惊下还是想不到会是事实,能应承么?
当然不能!
贾依人是音音的族兄,他也正为自己的事尽力,他纵使该死,也不能由自己下手,何况自己并非真正的职业杀手。
“如意山庄庄主?”
冷一凡故意这么问。表现得出奇地冷静。这种态度,更加深了一个职业杀手的形象。
“不错。”
“姓贾的目前还是山庄的贵宾?”
“对!”
“以包侯爷的能耐,再加上那些奇才异能的宾客,料理一个初出道的毛头小子,还须要化这大的代价,用这么大的力气,实在令人不解,为什么?”
“名声、地位。”
“能否说得更明白些?”
“不能!”
邝师爷的口气是再多一个字也不愿说了。
“好,在下见机而为。”
“应大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见货付钱!”
冷一凡回答得十分巧妙,他不说接,也不说不接,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就交代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随你从正反两方面都楞解释。
“区区怎么回话?”
“就照在下说的回。”
“时限呢?”
“没有时限,在下不是执法的刽子手,只是一个人所共弃的杀手,一切必须做得天衣无缝,最好的安排,最佳的时机,最巧的手法,最妙的结局!”
冷一凡说得煞有介事。
邝师爷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不是公开的正当买卖!”冷一凡又接下去。
“必须尽量不留把柄,以防被人找上,杀人的最高原则是不被人杀,这点阁下想想便该明白。”
冷一凡说得极合情合理。
邝师爷只好点头。
就在此刻,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由于年久,走廊的楼板已经松脱,人走在上面,便发出格吱格吱的刺耳声音。
邝师爷机警地起身闪到暗角里。
门外传来了话声:“应老大在么?”
随着声音,人影已出现门边,是个魁梧的汉子。
冷一凡应了声:“哪位朋友?”
随即从套间步了出去,一看,心中一动,不速而至的竟然是不见红,又道:“是你老兄,有何指教?”
不见红道:“想跟你老大谈谈!”
冷一凡心念一转,道:“晚饭时间已过,区区正要出去,是长谈还是短谈?”
不见红略一沉吟道:“在下也还没用饭,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喝上几杯,边喝边谈如何?”
冷一凡点点头:“很好!”
他的目的是不让邝师爷听到他跟不见红谈话的内容。
而这么做表面上是给邝师爷脱身的机会,可以说丝毫不露痕迹。
第二十六章
这地方的确很安静。
是巷子里一个连招牌都没挂的小馆子,一共只四张小桌子,一桌上有个人在吃面,三张桌子空着。
冷一凡与不见红拣了最靠里的一张。
馆子虽小,卤味的样式可不少,还附带有小炒,不见红以作乐的姿态叫了一个大拼盘,四样热炒,一罐子竹叶青,两个喝了起来。
冷一凡心里很平静,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应无敌,不见红与应无敌的宿怨在他而言等于没有,他是局外之人。
两人默默地吃喝了一阵。
“应老大!”不见红宜先开口:“旧话重提,有一个邝师爷的去找过你?”
“不错,有这回事!”
冷一凡坦然承认,看来自己住处定有人暗中监视,否认是多余,反而失去了身份。
“谈买卖?”
“找上了区区自然是谈买卖。”
“上次在下向你老大提出的条件,希望有个答复?”
“目前不能。”
“为什么?”
“因为买卖还设定规!”
“真的是这样?”不见红竟似不信。
“区区虽然是干这行买卖,但却一言九鼎。”冷一凡口里应付着,心里却在盘算,该不该趁这机会推开“影子”之谜?
要揭谜很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放弃了又撇不下好奇之念,好奇是江湖人的通病。
想来想去,还是好奇之念占了上风。
他准备见机而为。
不见红沉默了片刻。
“应老大,今天下午上清宫之会你曾经到场?”
“不错!”冷一凡不想否认。
虽然在上清宫他没以应无敌的身份现身,但从酒店到上清宫这一段途中,说不定行踪已落入人眼,否认了反而不好。
“你亲眼目睹所发生的一切?”
“是看到了。”
“你见闻广博,经验老到;在下向你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
“那脸带病容的中年朋友是何路道?”
“这……”
冷一凡想不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急切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面具是江湖秘客交付自己的,不用说是“幻幻子”的杰作,如果制作这面具是有所本,那就是说江为上有这个人存在,是谁呢?如果说是匠心所造,又该如何赋以名字呢?
“看样子应老大知道他的来路?”
不见红见冷一凡欲言又止,立即迫上了一句。
“你老兄凭什么这样说?”冷一凡在亟想如何回答这问题,故意虚应着以拖长思考的时间。
“这很明显!”不见红颇为自得。
“如果应老大你不认识,简单一个不字就打发了,而你老大意态犹豫,这表示你在考虑该不该说,对不对?”
“你老兄为何要打听他?”
“在下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债,有恩必报,有情必偿,否则会寝食不安。”
“区区跟他……是有点渊源。”冷一凡慢应着,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
“唤,太好了,在下就知道走对了路,问你老大绝不会落空,他是谁?”不见红一副迫切的样子。
“病猫!”
“什么?”不见红瞪大了眼,现出万分惊异的样子:“病猫?”
“不错!”
冷一凡心中暗笑,他是随口胡诌的,他忆起小时候跟邻居的小孩玩侠客与强盗的游戏,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孩子经常扮演大病猫,所以便说了出来。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他老兄一向独来孤往,极少干预江湖是非,所以名不见经传。”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不见红的脸色大变。
“什么想不到?”冷一凡感到惊愕。
“想不到他就是武功高绝,坏事做尽,声名狼藉的‘三湘之枭’病猫霍云!”这句话正好与冷一凡的名不见经传相冲突。
冷一凡登时傻了眼,他本是随便胡诌的一个名号,想不到真有其人。而且是个声名狼藉的江湖败类,自己还说跟他有关系。
这玩笑可开大了,将如何自圆其说呢?
如果不见红继续追问,自己对病猫一无所知,岂非露出马脚?
不见红像是突然发觉出自己出言不当,虎面一红,尴尬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