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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一凡看那情形,设加以特别注意。
人来到,头没抬,加上戴着护耳的翻毛帽子,根本看不情脸孔。
来人似乎没发现冷一凡的存在,径自转入巷子,们接着到了中段的一户门前,突地回身招了招手。
冷一凡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人站在门框里,赫然是不见红。
门已打开。
“浪子兄,请!”
冷一凡跨了进去,不见红跟进,关上大门。
门里是个三合小院,天井里放了些杂物,靠角落有口井,架着辘轳,屋子里没燃灯,漆黑一片,标准的平民人家。
冷一凡暗自嘀咕,堂堂“影子员外”加上贵妇人般的米三凤,就栖身在这等龌龊的所在么?
两人进入堂屋。
不见红反身站在门里,静立了片刻,确定没有盯踪,这才开口道:“浪子兄请别介意,多年来小心惯了,请随在下来。”
说着,抢先带路。
堂屋有道门通厨房,厨房又开了后门,出后门是条狭窄的火巷,对过是高大的围墙,不见红一耸身越墙而入。
冷一凡跟进,一看,景况大不相同。
围墙里是个花园,布设有山石亭台,是个富有人家。
穿过花园,进入院屋,又穿过三重门户,来到一间堂皇的大厅里,厅里已有灯火,但却不见人影。
不见红做了个手势,请冷一凡进上房,气氛显得神秘而诡谲。
“影子员外”就住在这上房里?
冷一凡心里猜测。
住大宅院,而由僻巷的平房作为秘密出入口,设想可谓十分周到,“影子员外”到底在逃避什么?
他说知道的大秘密又是什么?
不见红掀起了门帘。
冷一凡略作犹豫之后跨进房门,目光扫处,心头一震,怔住了。
冷一凡接触到的是一双冷厉得像锋利快刀的目芒,而这目芒是发自一个风度气质绝佳的贵妇人-一米三凤。
以她的风华而言,跟这种目芒极不相称。
不见红随后进入。
房里除了米三凤和不见红没有别的人影。
冷一凡沉住气,他已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
“浪子,你要见我们员外?”
米三凤开了口,声音和目芒一样冷厉。
“是的!”
“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在头里。”
“请讲!”
“我们员外受了当年誓言的约束,无法拒绝见你,而老身和不见红却不受任何约束,如果你有任何不轨,你将无法活着离开此地,这点你必须先明白。”
“在下非常清楚。”
“你必须先交出兵刀!”
“这……”
冷一凡可就为难了,照一般武士的规矩是剑不离身,对方提出的要求往好处想,是出于谨慎,往坏处想谁能保证不生意外?
听对方的口气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对方已经声明不受誓言的约束。
那就是说“影子员外”本身应承,但她俩仍有权采取行动阻止,为了要达到目的,看来只有依顺一途了。
“浪子兄!”不见红开了口:“为了家主人的安全,我们不得不如此做,如果你没别的意图,这对你无碍,把剑交夫人保管,你马上就可见到主人。”
冷一凡深深一想,下了决心,要揭开谜底,只有暂时委曲,“幻幻子”既然愿意借出信物,自己又何妨解剑,米三凤接过剑,眸子里慑人的厉芒解除。
转过身,在壁上按了一下,梳妆台缓缓自动挪开,现出一道暗门,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到暗门进而下降的石级。
显然“影子员外”是匿身在地下室中,米三凤首先进入暗门,回头道:“随老身来!”
冷一凡无言,跟进,情绪多少有些紧张。
石级不深,藉着房里灯火折射的余光,仍可辩物,石级尽头,是一道黑黝黝的铁门。
米三凤吐了口气,伸手控机纽,在她的立场而言,是在冒一个很大的险。
铁门打开,立即有灯光射出,很柔和。
“请!”米三凤侧身门里。
冷一凡接捺住紧张的心情,缓步进入。
铁门随即关上。
地下室布置得很考究,家俱一应俱全,顶上吊的是琉璃灯,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锦帐低垂。
冷一凡面对大床,他知道要见的人就在床上。
“影子员外”,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形象?
米三凤上前勾起半边帐门,然后退开两步。
冷一凡的心下意识地抽紧。
床上躺着一个神情萎缩的老人,虽然瞪大眼望着冷一凡,但却无神。
冷一凡大惊意外,这就是鼎鼎的江湖巨盗木水生么?
以他习医的眼光观察,这位已往名“影子员外”的大人物业已失去了武功,他显然憬悟为什么米三凤和不见红刻意维护他的原因了。
他恭谨地抱了抱拳。
“晚辈浪子见过前辈。”
“恕老夫身体不便!”声音很得弱:“红玉扳指的持有人要你来见老夫?”
“是的!”
“何事?”
“开封城一再发生无名凶杀,晚辈不幸牵涉其中,根据已知的情况判断,似乎与前辈有所关联,幻幻子前辈赐予信物,要晚辈求见前辈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
“前辈所知的一个江湖秘密究竟是什么?”
影子员外的脸色大变。
不是变得可怕,而是一种极度的震惊的表示,无神的眼睁得更大。米三凤的脸色也起了变化。
气氛显得异常沉重,室内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几乎使人透不过气。冷一凡屏息以待下文。
不知持续了多久。
影子员外的脸孔在一阵扭曲之后平静下来,他经过很久的内心挣扎之后,像是已下了决心,要说出他竭力保持的江湖秘密。
凡属秘密,一旦揭开,都会引起震撼和严重的后果,尤其是江湖上的秘密,这是不言可喻的,“唉!”影子员外长长舒了一口气:“扶我起来!”
米三凤立即上前把他扶坐起来,斜坐床边,用身体抵住他的背部。
“浪子,你……听看,老夫要不是因为练功走岔而瘫痪,便不必过这不见天日的生活。”
喘了口气,大睁看眼道:“这秘密只老夫一个人知道,要不是防范严密,依对方的心性为人,老夫早已被杀灭口,当年的‘剑中剑’欧阳轩并没有死,他就是现在的三阳会主。”
像炸雷,像疾电,震得冷一凡心神俱颤,脑海里嗡嗡响成一片。
他呆若木鸡,人整个僵了。
欧阳轩就是连下属都不知其真面目的三阳会主。
枭雄,瞒尽了天下人的耳目。
出巨金买凶手杀贾依人,制造应无敌与浪子之间的仇恨,借刀杀人顺理成章,不留任何痕迹,设想真周到。
可惜天理难容,秘密还是被揭穿了。
许久,冷一凡回过神来。
“前辈,晚辈保证,不必再担心欧阳轩的阴谋!”应无敌、病猫、武林判官等等,他们的剑都指向欧阳轩,他已无所遁形。
冷一凡还是激动不已。
床帐之一转出不见红。剑是提在手中的。
原来他早已暗地从别的秘道进入地下室预伏,如果冷一凡有所异动,他就会蓦然袭击。
冷一凡的剑在米三凤手中,侥幸的机会并不大。
米三凤轻轻把“影子员外”放平,徐徐舒口气道:“我们到外面去吧!”
冷一凡再次向“影子员外”抱拳:“前辈,晚辈感激不尽,会永远铭记这份人情。”
“影子员外”摆了摆手,这一番折腾后他似乎很疲乏。
离开员外府,冷一凡又变成了病描霍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天大的喜讯告诉江湖秘客,寝寐不忘的仇家居然有了下落,这使他欣快欲狂。
心力没有白费,众多朋友的仗义相助也没落空,这实在是天从人愿。
人逢喜事精神爽,冷一凡现在的确很爽,他想到该喝上几杯庆祝。
走着,走着,眼前来到上次与不见红晤谈的小画馆,现在已接近打烊的时分,面馆里没半个客人。他信步走了进去,叫了些酒菜,吃喝起来。
今晚,小菜似乎特别有味,酒也很适口,可惜他戴的是有病容的面具,否则可以看到他眉飞色舞。
江湖秘客没有准落脚处,要找他不容易,只有等他自动找上,他知道今晚“影子员外”
的重大约见,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行踪。
冷一凡笃定江湖秘客会找上自己,两壶酒下肚,感觉上微有陶然之感,果然不出所料,化身房二少爷的江湖秘客轻捷地步进小馆。
“霍老大,一人独酌,兴致不浅!”
“啊!房老弟,幸会,来上几杯么?”
“好哇!”
“老板,添几个小炒,再来壶酒。”
“好!”
老板兼小二应了一声,先布上杯筷,然后到灶边料理小菜。江湖秘客落座。
“情况怎么样?”
“非常理想,也非常意外。”
“唤!说说看!”
冷一凡低声把会见“影子员外”的经过说了一遍。
江湖秘客两眼放光,似乎也显得非常激动。
“霍老大,这叫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下敬老大一杯,预祝成功。”
“我们干杯!”
两人干了杯。
江湖秘客手按杯子,两眼望着空处,陷入了沉思。
冷一凡也开始想,认真地想-一三阳会远在洛阳,而且是个秘密门户,会中一般弟子连会主是谁都不知道,更遑论见过他的面。
所有的命令都是掌令传达,要揪他出来可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事实上又不能明里叫战。
欧阳轩诈死弄奸,无行丧格,是武林中的败类,可以说无事不可为。
如果揭穿了这秘密,他极可能远藏深匿,这桩公案永无了日。同时逮不到他本人,又何能取信于武林天下?
说不定反被误会为玩弄奸谋以图脱罪,那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热炒端了上来,小馆子,菜做得还满精致。
江湖秘客长长透口气,斟上酒。
“霍老大,趁热!”
“唔!”冷一凡还在苦思之中。
“打铁趁热,吃菜也要趁热!”江湖秘客举起了筷子,又道:“霍老大,趁热啊!”
“嗯!趁热,对,是必须趁热。”
冷一凡望着江湖秘客深深点头,他明白了江湖秘客一再说“趁热”的意思。
接下来,两人以极低的声音交谈了一阵。
近午时分。
正阳酒楼。冷一凡在独酌,他现在是浪子的本来面目,他的座头靠角落,紧靠他的座头坐的像是一对夫妻。
他俩,正是三阳会倒戈弟子洪子成与玉玲,经过“幻幻子”功参造化的奇术易容之后,已改变了原来面目,即使是朝夕相对的人也认不出来。
座上了六成,差不多全是江湖人物,这从衣着、神情、口吻和举止动作就可以分辩出来。
冷一凡目不旁顾,专注于桌上的酒菜。
洪子成突地开了口:“妹子,咱们运气不错,耗了大半个上午,我以为设指望了。想不到一口气钓到三尾大鲤,趁鲜活送去,掌柜的一定很高兴。”
玉玲“唔!”了一声道:“我们受掌柜的照顾太多,送去孝敬是应该的,鱼呢?”
洪子成道:“我暂时放养在进门左首的第二口水缸里,我准备立刻趁活送去。”
玉玲笑笑道:“好哇,那我们去吧!”
冷一凡偷眼望去,近门处主首第二副座头上坐了三个人,一个是买卖打扮的人,另两个是短装汉子。
像是刚来不久,小二还在上菜。
洪子成与玉玲付帐离去。
那买卖人打扮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时在座间溜扫。
冷一凡悠闲地吃喝。
“啊哈!浪子兄,久违了!”
一个英挺的年青人穿座步向冷一凡的桌子,声音挺高亢的,这一声招呼,盖过了嘈杂声,举座的食客几乎全听到了。
买卖人打扮的脸色一变,目光扫了过来。
“曲兄,幸会!来得好,在下正愁独酌无聊,请坐,我们喝一杯。”说着,放开嗓门道:
“小二,添一付杯筷,加一壶酒。”
冷一凡为曲君平斟上酒。
买卖人打扮的向两名汉子低语了几句。
两名汉子的目光齐朝这边扫来,但只是短暂的一瞥,立即收了回去,其中一个离桌出门而去。
“浪子兄!”曲君平的声音很响亮,像是故意要让人听到:“小弟以为你早已离开开封,想不到你还在……”
“在下有件事必须解诀!”
“唤!什么事?”
“曲兄应该还记得贾依人?”
“当然,他怎么啦。”
“砰!”冷一凡重重捶了一下桌子,阵子里射出两道可怖的杀芒,沉下声音道:“他已经遇害了!”
“遇害,什么意思?”曲君平大为震惊。
“他毁在‘黑面无常’应无敌的手里!”
“啊!”曲君平瞪大了眼:“应无敌是南道上的职业杀手,他怎么会到开封来对贾伊人下手……”
“为了钱而杀人!”冷一凡咬牙道。
“谁付的钱?”曲君平声音激颤。
“目前还不知道。”
“浪子兄准备怎么办?”
“以血易血!”冷一凡一个字一个字徐徐吐出,略略一顿又道:“在下和应无敌本来就有过节未了,现在他又杀了在下知友贾依人,两笔帐合在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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