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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心意,就算积下很好的功德;喂食亲戚的功德要怎么计算呢?”
王生听了很受羞辱,于是变卖了母亲的唯一的一支凤头钗,换了粮油香料,包了些粽子放在门口煮。粽子还没有煮熟,从锅里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就引来了无数的街坊竞相购买。拆开品尝,发现王生的粽子又糯又软,颜色鲜亮,就好像是用特别的材料做出来的。向他打听原因,王生笑着说:“只是因为凑巧记得古方罢了。”舅舅认为这是一条谋生之路,雇了两个帮工,王生又指点着制作了另外几种当地没有见过的点心,都很受人欢迎,渐渐依靠这样获得一些钱财维生。
渐渐到了成婚的年纪。当地一些人家纷纷上门提亲,其中有很多富贾和官吏,都非常倾慕王生的俊逸外表和渊博学识。王生于是很快就娶了妻子,却是邻居家的阿梨,家境既不好,长相也很平凡,操持家务也不见得有多么得心应手,粗通诗书,但就所谓的慧智而言则远远谈不上。很多人为王生抱屈,但阿梨却不以为意,说:“我不觉得我有配不上丈夫的地方。”
关于王生的事迹流传有很多。江湖上有铸剑师,名叫阳八,经他之手所锻造而成的刀剑,锋锐得可以吹毛断发。曾经听闻他向同行解说铸剑之道,分为“判”、“若”、“云”、“泥”四层境界。最次的“泥”境,能够打造出世人所需要的各类用具;较之境界更高的,则是有非常人所能达到的精湛技艺,所打造出来的刀剑能够去芜存精。阳八很谦虚地评价说自己已经达到了“若”境,能够稳定地利用技艺和心力打造自己需要的器具,使它得以呈现需要达到的某种状态。旁人听说了很惊诧,说:“江湖上的高手都期图拥有一把你所打造的兵刃为防身利器,你却说自己技止于此,难道还有比你更高明的人吗?”阳八说:“太多了!我当年在师门所学习到的技艺,在同门师兄弟中也不过排名第八,只是因为参与了江湖恩怨,被卷入而不能自拔,借之彰显了名气而已。在我看来,我的师父与三师兄阳晋,最接近‘判’境了。一个高明的铸匠不仅要自己能够达到所需目的,还能够知道所铸刀剑将来能够招引怎样的祸福,这才是更高层次的境界。”听说这番话的人又问:“听说巴蜀王生擅长各种技能,你认为怎么样?”阳八叹息说:“他的境界已经不是这四个字可以形容,以我看来不是世间的凡人所能达到。”
又有一次,有人从异域带回来一种被称为“女巢蜜”的葡萄酒,酒色澄亮,泛发出夕阳般的光彩,散出奇特诱人的甜香。据说要经过当地未婚少女以双乳夹葡萄成浆才能够酿造出来,因为产量特别稀少而无比珍罕,又有人戏称说是“金液”,一来颜色仿佛,二来也因为它的价格竟然能够类比同等分量的黄金。王生听说了以后非常不以为然,当时就采摘院子里普通的葡萄,经过一夜熟,勾兑以后送给别人品尝。与真正的“女巢蜜”放在一起,无论色泽口感都让人难辨真伪。
除此之外,王生还对种植、冶炼、建筑、编织,乃至于琴棋书画,都有着过人的才能,任何一项技艺,慕名而来的高手没有不拜服的。由于他的能力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人们认为超过了以往自己的所能听闻识见,于是把他称作“十工子”,意思是比“九”这个天数还要令人不可思议。
江湖上与青木教源出一脉的紫金门,本来也是魔教的旁支。起初掌管门户的叫做金求圣,是一个功力法术足以和谢宗天、伤夫人并列在一起的宗师级人物。有一次听说了十工子的事情后,心血来潮化装成一个樵夫前去察看,结果却因此脱离了对紫金门的掌握,心甘情愿在王生门下做一个仆人。十工子知道了他的来历,顿足说:“你这种举动将会给我带来不好的灾祸。”金求圣垂泪回答说:“看到主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好像回到了以前在魔教侍奉教主的时光。我为此舍弃了一切的权势,连修炼上乘魔教法术得道飞升的机会都不愿意再继续,难道你还有赶走我的办法吗?无非一死而已。”王生苦笑着无可奈何地收容了他,坦然地对待他,就像对平常的仆人一样指挥吆喝。
落英水府的主人织叶先生,与金求圣向来有很深宿怨。得知他的下落以后,带着很多法宝来到巴蜀,准备放手一搏。金求圣向十工子请教说:“我要如何避免这场灾难呢?”十工子回答说:“所谓的避免,当然就是把以前所得到的一一偿还干净,才会获得新的契机。”金求圣于是闭目离开王宅十五里路,在织叶先生面前自尽了。
织叶先生没有因为这样的结果而停止,继续向前,走到十工子家门口,说:“你连金求圣的生死都可以控制,恐怕我不能因此怠慢地把你当成普通百姓。”
十工子皱着眉头说:“我知道自己犯下的过错。古人曾经告诫说,河流里的石头如果高出水面,一定会遭到浪涛的打击;树木如果在林中生长得格外高秀,就要被劲风不停地吹刮。这虽然是我的命运,但请给我十九天的时间做准备,我将要放手一搏。”织叶先生是修习木系法术有很多年的道人,身份和成就之高,可以和离空洞的金大佛和日照寺的竹大师相仿佛,而十工子却是一个没有修习过任何术法的普通人。他们的约战引起了很多江湖人的好奇心,纷纷赶赴巴蜀一睹为快。由于人数庞杂,有人笑称就连高耸入云的巴山也被人的脚印磨低了三尺。
决战的那一天,十工子穿戴与往常没有不同,手里也没有特别准备的工具,就连像模像样的防身武器也没有。织叶先生所施展的术法唤作“见绌杵”,据说从他柱杖中所射发出来的青色法气,能够割裂人的魂魄,在很短的时间里让人死亡。但是他向前走了三步,忽然就停下来,扶着长杖,过了一会儿,把左手背在身后,慢慢倒退,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了。旁人没有看出胜负,把当时的情形叙述给日照寺的竹大师听,竹大师认为不够详细,又询问了很多看上去无关紧要的细节,然后沉默了很久,说:“十工子不可以去招惹。”他的弟子求问缘由,竹大师说:“一个人的精神和志气,会有某个专注的方向,越是沉浸其中获得成就和乐趣,越是不可自拔。这就是人的弱点所在,织叶先生大约输在这一方面。”没有更具体的解释。
十工子与织叶先生一战后,举家迁到了京城,买了一座小院子,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和他平常偶相往来的,有英宁、鬼女子、尼姑流霞和以刺绣闻名的舒岁岁等人。他的妻子性格很烈,经常因此和他吵闹不休,周遭的邻居都觉得不胜其烦,城外上色寺的响愿有次说:“众色皆色,卿难取舍。”其实是取笑他和很多色艺俱佳的女子有很深厚的交情,往来过于密切,以至于妻子醋意大发。十工子正色回答说:“世间的任何情感都没有高低之分。我爱慕交往的红颜,对自己这样的人来说,就和精擅的各项技艺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既不需要争取,也不需要放弃,随其自然而已。”语气里没有流露出丝毫骄傲自得又或是迷心障目的态度。响愿僧为自己轻浮的调笑面壁自省了三年。
过了几年,母亲亡故,十工子偕同妻子送葬回祖籍,忽然在半路上失去了踪迹,从此没有人再看到过他。有人说这种迥异于凡俗的异类,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降临到世上,离开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原因了。
编辑絮语: 我是不太喜欢在作者的文章后面说太多话的那种编辑,不过对“江湖异闻录”,还是别有感情的。从2007年初到现在,这个系列绵延刊载已有两年半了。伴随着不停的探讨、追杀、停滞和豁然开朗等生物体之间的“怪异碰撞”,我终于能看到它成长壮大直至花繁叶茂——今年下半年,我们将和陕西人民出版社合作,把这个系列结集成书。出版的时候,我们会在杂志上刊出准确的消息。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江湖异闻录”系列的告一段落。以后,大家将只能通过本少爷的其他妙文,来欣赏他那自成一家的灵气和底蕴。嘿,该少爷说了,很快就会有其他新鲜的点子,你们就拭目以待吧。
特别鸣谢:文心手打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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