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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柱擎天的身份,居然愿意接受一个晚辈先让三招,群豪固然大感意外,云瑚尤其吃惊。
要知“成全”二字,可以有正反不同的解释。正面的解释,是助对方成名;反面的解释就是要取对手的性命了。江湖上惯用的口吻,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大都是后者居多。
单拔群似乎知道云瑚的心思,微笑道:“你放心,我看雷大侠对你这位朋友决无恶意,我倒是担心他年轻气暴,不知进退呢。”
话犹未了,只见一柱擎天那连环三刀早已劈过了,两人都是站在原地,陈石星毫发无伤。
原来一柱擎天只是虚晃三刀,不过刀峰从他的头顶削过,声势也甚是骇人!
旁观者吃惊,陈石垦则是神色自如,他好像知道一柱擎天的宝刀不会砍到他的身上似的,当这连环三刀劈来的时候,他自始至终,动也不动。连一柱擎天对他的“定力”也不禁暗暗佩服,要知看出对方的虚招不难,但在刀光耀眼之时,本能的还是会闪避,而陈石星居然连眼皮也不眨一眨。
云瑚方始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单叔叔,你也不用担心,我知陈大哥不会胡来的。”一柱擎天喝道:“三招已过,还不动手,便待何时?”陈石星冷冷说道:“你不下杀手,那是你自己错过机会,我可不领你的情。看剑!”
说到一个“剑”字,长剑一晃,已是陡地向前踏上三步,一招“李广射石”,剑直如矢,离一柱擎天肩头尚有三尺,便已反圈回来,跟着是两招“云横秦岭”、“雪拥蓝关”,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正是攻守兼备的剑法。
一柱擎天看不出对方剑法的来历,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李广射石是昆仑派的名招,云横秦岭、雪拥蓝关则是峨嵋派的剑法,但他使这三招,却似乎比原来的剑法还更变化精奇!”不敢贸然反击,横刀当胸,先行化解。陈石星后两招本是预防对方反击,一柱擎天没攻过来,他的剑势也落空了。
“你的师父是谁?”一柱擎天惊诧之余,不由得向他发问。
“打完这架,你若有命在,自然知道。心急什么?”陈石星冷冷笑道。
说话之时,陈石星唰的一声,又刺来了。在旁观战的群豪之中,有几个忍不住气愤的人齐声骂道。”这小于无礼之极,雷大侠,你还和他客气作甚?”
一柱擎天朗声说道:“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几招吧!”
但见金光耀目,一柱擎天已是把单拔群手中借来的金刀倏地劈来,左右穿花,盘旋飞舞,连劈五刀。
场中不乏武学的行家,看得出来,刚才那几招,在一柱擎天来说,还不过是“试招”,这一招可是认真还招了!他这一认真动手,陈石星的身形,登时在刀光笼罩之下。
这连环五刀,使得神威凛凛,尽管观战的群豪,都是惯经阵仗的各路英雄,也都看得目眩心惊。云瑚更是看得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虽然她知道一柱擎天是决计不会伤害陈石星的。
陈石星在刀犯笼罩之下,仿如在狂风骇浪中的一叶轻舟,给震得飘摇不定,身形游走,剑势回旋。片刻之间,一柱擎天劈出五刀,他也刺出七剑。但旁人却是只见刀光,不见人影。陈石星用的是什么招数,竟是谁都看不清楚,只除了铁掌金刀单拔群一人之外。
单拔群看得眉飞色舞,禁不住欢喜赞叹:“你这个朋友真是了不起,我从未见过这样奇妙的剑法!我平生在兵器上只练刀法,自问尚有寸长,雷大侠的刀法,我都自愧不如,你这位朋友却不但能够抵御,而且守中有攻。他比雷大侠已多出两招,接连刺出了七剑呢,论剑法,他的剑法决不弱于雷大侠的刀法!”
场中的两条人影倏的分开,大家都是不自觉的各自低头,看一看自己手中的刀剑。
陈石星是正当单拔群说出“多出两招”之时,跳出圈子的。
云瑚又喜又惊,笑造:“单叔叔,他真的以七剑还敬五刀吗?我可是连一招也看不见。”
“七剑还敬五刀”,不过是片刻间事,但在云瑚的感觉,却像掠过了一个漫长的黑夜。
陈石星在连接对方劈来的这五刀的时间里,也有不同的感受。
在初接第一招时,他觉得一柱擎天的内功并不如他想像之强,但接着三招,却是越来越雄浑了。在接到第四招时,他只觉虎口一震,白虹宝剑都几乎掌握不牢。不过当接到最后一招之时,双方的劲道又减弱了些,他刚好可以招架。
陈石星心里明白,这是一柱擎天在试出他的深浅之后,特地把本身的内力运用到恰到好处,让他刚刚可以抵敌得住,不致吃亏的。“他刚刚和章铁夫这老贼拼斗了一场,真力还是如此充沛,的确非我所及。”陈石星惊诧之余,不由得对一柱擎天暗暗佩服。
一柱擎天在五刀换七剑之后,同样的也是惊疑不定。
原来他这五刀进劈,一气呵成,有个名堂,叫做“五岳朝阳”,刚猛无伦,本来是像大海潮生,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的。他为了要让陈石星恰好抵挡得住,煞费心机,在劈出第四刀时,用力猛了一些,立即硬生生的把真力收减,在这一刹那,陈石星闪电般的还刺两剑,本可以乘机刺伤他的,但陈石星却是点到即止,反而跳出圈子。
“这傻小子说是要替爷爷报仇,为何错过了那大好时机,以他的剑术造诣,决计不会看不出当时我变招之际的破绽的呀!”一柱擎天心想。
论剑质,是陈石星的宝剑更胜于一柱擎天的宝刀,但由于陈石星的内力不及对方,刀剑相交,一沾即退,这才刚好双方的刀剑都没损伤。
一来是好奇心起,二来也想看看陈石星还有什么奇妙的剑招,一柱擎天在知道自己借来的金刀没有受损之后,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便即退而复上,喝道:“你的剑法尚未尽展所长,不必顾忌,尽管使出来吧!”
陈石星抵挡得往一柱擎天的“五岳朝阳”,已是大出观战的群豪意料之外,如今一听一柱擎天还说他的剑法尚未尽展所长,群豪更是惊诧不已了。许多人本来吱吱喳喳讥讽陈石星“不知自量”的,刹时间变得全场鸦雀无声了。
雷陈二人再度交锋,可就当真是刀法和剑法的较量了。
只见一柱擎天的刀法一变,金刀抡圆,大开大阖,向着陈石星劈所,陈石星则是身随剑走,闪电出招。
陈石星的剑越来越快,一柱擎天的刀法则越来越慢。刀头上好像挽着千斤重物似的东一劈,西一折,虽然刀法沉雄,但却甚为缓慢。但说也奇怪,他的刀法虽然使得很缓慢,陈石星的快剑却攻不进去。每当剑尖指到一柱擎天身前,就好像碰着了铜墙铁壁一般,无法不收剑变招。
一柱擎天在缓缓的劈出十八刀之后,突地喝道:“少年人,小心呀!我可要强攻你了!”手起刀落,刀法突然又是一变!”
但见他的刀锋划了一个圈圈,陡地劈出,一连七刀,去势奇疾而收刀极慢。连劈七刀,旁人都看不出他使的是什么招数,只见他或刺、或拦、或劈、斫,只是使刀的基本架子,似乎不成章法,但陈石星却给他逼得离身一丈开外。
旁人看出这七招刀法的奥妙,身受者的陈石星却是不由得暗暗吃惊了,他的无名剑法本来是最善于找寻对方的破绽,随机应变,乘隙即入的。但一柱擎天连劈七刀,在陈石星感受到的却是壁垒森严,一气呵成,无懈可击。张丹枫传他武学之时,曾经和他说过,武学中最难达到的境界是“重、拙、大”三字,举重若轻,似拙实巧,以大充小,这是不走偏锋的正大光明的武学,练到这个境界,亦即是到达返璞归真的境界,当真是谈何容易?一柱擎天是否已经达到这个境界,以陈石星现有的武学造诏,他还不敢妄自判断,但他知道一柱擎天这连环七刀,走的正是这个路子,看来已是得了“重、拙、大”的神髓。
说旁人看不出来,那也并不尽然。最少有一个铁掌金刀单拔群是看得出来的。他看了一柱擎天劈出的这七刀之后,不禁又喜又惊,和云瑚说道。”雷大哥十年没有用刀,想不到他却在暗中练成这样高明的刀法!”云瑚笑道:“你说得这样玄,我连听也听不懂,哪里看得出来?我只想问你,依你看陈石星可能抵挡得住吗?”
单拔群不敢即时回答,看了一会,方始耸然动容,赞叹道:“你这位朋友的剑法也是越出越奇,越变越妙,我自惭学浅,到底是谁更胜一筹,此刻我还看不出来,只能说是各有千秋吧。”他匆匆忙忙和云瑚解释几句,随即又是注目斗场,看得似乎如醉如痴、目不暇瞬了。不过一到了双方以上乘武学相搏之时,在旁观看的群豪,除了造诣与单拔群相差不太远的寥寥数人之外,旁人看来却是远远不及刚才那种快刀快剑相互攻击的场面的惊险“好看”了,有人低声说道:“奇怪,这是什么打法,倒好像是在各自练招了。”和他说话那人也不懂个中奥妙,但却冒充内行,说道:“不见得如你说的这样轻松吧?你看雷大侠的额角都在冒出汗珠了!”
只见两人相距始终在一丈开外,各自出招,刀剑并不相交,有时陈石星突然跃起,唰的一剑刺过去,一柱擎天横刀一封,他又退回来了。有时是一柱擎天突然大步踏上连劈数刀,陈石星只是用剑尖向他一指,他也急忙斜闪。观战者十之八九都是看不出所以然来。斗到难分际,蓦地两人同时跃起,一道金光,一道白虹,在半空中交叉穿过。当的一声,陈石星手中的白虹宝剑脱手飞向半空。
陈石星兵器被击出手,这场比武,似乎毫无疑义,应当算是一柱擎天胜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突然如此结束,观战的群豪都还未曾喘得过气来。
就在他们心神略定,正要为一柱擎天高声喝彩的时候,只见一柱擎天已是收刀入鞘,抱拳说道。”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胜旧人。你赢我这一招,我是输得心服口服。你要如何,雷某任凭你的处置!”
原来在这最后一招,一柱擎天的衣裳已是给陈石星刺破一个小孔,然后陈石星的宝剑才给他以内力震得飞出手中的。
换言之,在内力的较量上是陈石星远远不如,但在招数较量,却是一柱擎天输了。
而且陈石星出剑奇快,在划破他的衣裳之时,只要稍加一点力道,就可以洞穿他的小腹的,别人不知,一柱擎天则是心里明白,这一招陈石星实已对他手下留情。
当然一柱擎天也有对陈石星手下留情之处,他这一击,若用全力,那就不只震飞陈石垦手中的宝剑,还能令他受到严重的内伤的。
不过纵然如此,也是一柱擎天受伤在先,陈石星受伤在后。如今彼此都知是对方手下留情,以一柱擎天的身份,岂能不向陈石星拱手认输?
陈石星声言是要为祖父报仇,才和一柱擎天动武的。如今一柱擎天自己认输,这个“粱子”当然也要有个交待,是以一柱擎天只能依照江湖规矩现行交代,说是任凭他的处置。
观战的群豪本来都以为是一柱擎天胜的,突然听到他自己认输,无不大为惊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一柱擎天衣裳被刺穿的那个小孔,谁也没有看一见。
杨虎符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要成全一位晚辈成名,也不能这样呀!”
一拄擎天苦笑道:“委实是我输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详加解释,话犹未了,只见陈石星已是接下由半空中落下来的宝剑,走到一柱擎天面前,恭恭敬敬的向他施了一个礼。
“晚辈无礼,冒犯了雷大侠。应当是晚辈任由雷大侠处置才是。”陈石星说道。
此言一出,群豪不觉又是一愕。“这小子何放前倔后恭,一至如斯!”
一柱擎天又喜又惊,说道:“你不是要为爷爷报仇,特地找我算账的么?”
陈石星道:“不错,晚辈该死,是曾经对雷大侠有过思疑,但如今早已知道自己错了。”
一柱擎天道:“什么,你早已知道?那么,你,你刚才和我动手的时候,本来就不是把我当仇人的么?”
陈石星道:“雷大侠大仁大义,晚辈感激你都来不及呢,焉能把你当作仇人?”
一柱擎天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口口声声说是要替爷爷报仇,逼得我非和你动手不可。”不仅一柱朝天如此发问,好几个人,包括杨虎符和单拔群在内,都是不约而同的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陈石星道:“请雷大侠恕罪,晚辈正是迫使你老人家和我过招的。若非以报仇为名,雷大侠你焉肯与一个晚辈过招?”
一柱擎天道:“原来如此。但我还是不懂,为何你一定要迫我过招?”陈石星这才缓缓说道:“大约一个月前,我曾碰见一位埋名隐迹的异人,这位老前辈姓丘,单名一个迟字。”
一柱擎天不觉又是一次惊喜交加,说道:“你碰见的这位丘老英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