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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冒充的,你听我讲——”
那女子的声音似乎十分急躁,没有听他分辩,唰的一刀就斫过来了。
“姑娘,你莫动手!你若不信,可以请我们的小王爷来。我知道小王爷已经到了你们这里!”那人嚷道。
那女子冷笑道:“见你的鬼!我看你的小王爷是瓦刺人吧?”
那人“咦”了一声,说道:“你这么说,敢情是我们的小王爷还未来到?那就请你带我去见金刀寨主吧,金刀寨主会明白的!”
那女子冷冷说道:“你要我和你去见金刀寨主,那也成呀!是你自废武功,还是让我代劳?”
此时陈石星亦已来到近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只见那女子左手一把长柄金刀,右手一把短柄银刀,发话之后,双刀盘旋飞舞,着着进逼。
她要把那人的武功废掉,将他当作俘虏,那人涵养再好,也是不由得动起气来。“我且把你的双刀夺下,再和你说。”他一出手,令那女子也不禁吃了一惊。他使的竟然是十分高明的七十二招大擒拿手!
这晚是农历初七,一弯眉月,月色不是怎样明亮,但陈石星已是认出这个人来了。
这人是曾经和陈石星在苍山之上交过手的那位老武顺宁广德。
宁广德是段府在去年由“小王爷”段剑平亲自去礼聘来的教头,这次段剑平的桂林之行,他也曾一同去的。不过在段剑平约会陈石星那天,让他先回大理。陈石星也想不到他会在此出现。
只见宁广德展开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刀光笼罩之下,依然是一派进手的招数。那少女以金刀主攻,银刀防守,一长一短的两柄刀,竟然使出不同的招数。宁广德失声叫道:“姑娘,请问金刀寨主可是令尊翁?”
宁广德没有猜错,原来这个少女正是金刀寨主周山民的女儿周剑琴,周剑琴是一个性子好强的姑娘,突然给人喝破她的身份,她也无暇去仔细思量对方能够看出她的来历是何缘故,要是她肯这样想的话,她应该可以猜得中对方多半会是友人的。但她第一个反应却是:“他已经知道我是金刀寨主的女儿,要是我的双刀还斗不过他的一双肉掌,岂非连我爹爹的面子也要给我丢光了!”此念一生,攻得更急。
一条黑影如飞将军从天而降,插在他们中间。来的这个人不用说就是陈石星了。他手里拿着一根刚刚折下来的树枝,身形一落,立即一招“分花拂柳”,树枝搭上银刀,把周剑琴那柄银刀引过一边,同时右掌一推,硬授了宁广德的掌力。
宁广德身形一晃,陈石星退了两步,周剑琴也要脚尖打了一个盘施方能稳住身形。
这刹那间,宁广德和周剑琴都是不由得大吃一惊!陈石星已改容易貌,宁广德认不得他。
陈石星说道:“两位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恶斗?”
周剑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陈石星说:“因为我知道令尊是金刀寨主,我也知道这位老英雄是谁。”
周剑琴哼了一声,说道:“老英雄,据我所知,他是冒充段府家人的奸细!”
陈石星道:“周姑娘,你误会了。这位宁老师不是冒充的,他是如假包换的段府教头。”
周剑琴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你说他是‘宁老师’?有一位以鹰爪功驰誉武林的宁广德老前辈,莫非,莫非……”
宁广德缓缓说道:“老前辈这三个字不敢当,宁广德正是在下。”
周剑琴道:“你当真是那位宁老前辈?怎的我……”
宁广德道:“周姑娘,你还有什么怀疑,请尽管问好了。”
周剑琴想了一想,却不问他,回过头问陈石星。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身份证明他是宁广德老前辈?”周剑琴问道。
这一问把陈石星问住了,暗自踌躇,不知是和盘托出的好,还是暂时不告诉她好。
“周姑娘,我来替宁师傅做保人总行了吧?”忽地有人说道。
这个人牵着两匹马从树林中走出来,正是陈石星曾在七星岩见过的那个段剑平的书僮。
周剑琴初时怔了一怔,看清楚了,大喜道:“啊,你是小洱子!长得这么高了!”原来段剑平的书僮出生在洱海之滨,段剑平就取“洱”字作他的名字。四年前曾经到过金刀寨主那里送信的。杜洱说道:“我们是昨天来的,因为不知你们搬到什么地方,只好在这里等待,希望你们会有人来。刚才我牵两匹马到山涧洗刷。我才一离开,想不到你就来了。”
周剑琴道:“我是听得有人冒充段府家人,特地下山打听的。我想奸细或许会找到这个地方,所以来了。”
杜洱笑道:“哦,有这样的事,怪不得你和宁师傅动起手来。这位宁师傅今年春天才到我们‘王府’的。”
周剑琴向宁广德道了个歉,笑道:“不打不成相识,请恕我刚才冒犯。”
杜洱道:“周姑娘,我们的小王爷和云女侠已经到了你们的总舵吧?”周剑琴道:“还没有呢。我正想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要知倘若只是云瑚来投奔她的父亲,她不会觉得奇怪;段剑平也来,这可就出她意料之外了。
杜洱也觉到奇怪,说道:“咦,他们是骑着江南双侠的宝马来的,怎的还没有到?这件事说来话长……”
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向陈石星望了一眼,他回来的时候,刚听到周剑平在盘问陈石星,但他却还未曾知道陈石星的身份。要是外人的话,可就不便当着他的面说话了。
周剑琴也倏地想了起来,说道:“对,你们‘小王爷’的事情可以迟一点告诉我。你先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杠洱说道:“奇怪,我好像见过他,又好像没见过他。”
陈石星道:“小洱子,你的脚伤好了没有?”
杜洱呆了一呆,又惊又喜,叫道:“你,你是……”
陈石星向他使了个眼色。杜洱聪明伶俐,登时会意,说道:“周姑娘,我们小王爷的事情让宁师傅说给你听吧。我和这位朋友先叙一叙。”
周剑琴听说是他的朋友,放下了心,说道:“好,你和这位朋友去叙叙吧,我在这里等你。”
杜洱和他走到溪边,说道:“陈相公,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你,你当真就是他?”看来他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陈石星微微一笑,把衣袖在山溪里弄湿,抹了一把脸,说道:“对不住,我还不能尽露真相,但相信你也可以认得是我吧?”
杜洱又惊又喜,说道:“陈相公,果然是你,你为什么扮成这个样子。”
陈石星苦笑吟道:“行迈靡靡,中心遥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
这是那日七星岩之会,陈石星临走之前弹奏的曲辞,弹完此曲,就把家传的古琴给这书僮,托他转赠给当时尚在昏迷中的段剑平了,杜洱听他重念这段曲辞,心里更无怀疑,叹道:“陈相公,你那天其实是不应该走的。你、你不知道!”
陈石星道:“知道什么?”
杜洱说道:“那天云姑娘找了你一整天呢!她踏遍桂林每个角落,晚上回来,形容都憔悴了,后来我家的小王爷,知道了你把他送到殷家,自己却走了之事,还把我骂了一顿呢。骂我不该让你走。”陈石星心里一阵凄酸,说道:“多谢他们对我关心,相信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慢慢忘记我了。”杜洱说道:“不,他们不会忘记你的!”
陈石星摆一摆手,说道:“小洱子,咱们还是谈些别的吧。‘小王爷’的伤全好了吗?你确实知道他是和云姑娘来这里吗?为什么你又不跟他们一起?”杜洱说道:“好,我把别后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我家‘小王爷’中的毒虽然很深,但幸亏得到云姑娘的照料,殷宇又请名医给他医治,第二天就醒来了。接着几天他一面服药,一面自己运功疗伤。不过七天,就完全好了。
“那天早上,他叫我把你送他那张古琴给他,弹了一曲,我跟了他许多年,从未见他流过眼泪的。那天他弹完琴后,我却见到他的眼角有泪珠沁了出来,在他弹琴的时候,云姑娘悄悄进来,他也没有发觉。”
陈石星听了这话,眼角不觉也沁出晶莹的泪珠,强笑说道:“他喜欢我这张古琴,我很高兴。”
杜洱继续说道:“琴声一止,云姑娘忽地说道:‘剑平,我的心思和你一样。’此时我方始发现她在旁边。我很奇怪,小王爷还没和她说过话,她怎的就知道小王爷的心思?”陈石星道:“琴音达意,何用语言?”杜洱说道:“小王爷抬起头来,说道:‘不错,咱们一定得找着他。”
陈石星心情激荡,只听得杜洱继经说道:“第二天,他就和云姑娘离开桂林了。我本来要和他们一起去找你的,可是小王爷坚决不许,要我回去替他完谎,我没法,只好奉命。”
陈石星诧道:“既然小王爷差道你先回大理,怎的你又能够这样快就和宁师傅来到这儿?”
杜洱说道:“我离开公子不过三天,就在路上碰见了宁师傅了。”陈石星道。”宁师傅不是早就回去的吗?”
“不错,宁师傅本是在你们约会那天,奉公子之命先回家的。我见到他也很诧异。”杠洱说道。”后来方始知道,原来他也没有回到大理,就在路上碰上王府派来的人。那些人是奉王太妃之命,来催小王爷回去的。据说老王爷病重,要他马上回去继承。”陈石星吃了一惊,“那他是非回去不可的了。”杜洱说道:“是呀,老王爷病重,我当然也不能替他说谎了。宁师傅本是快马赶回桂林报讯的,我也只好把真相告诉宁师傅,马上和他到这里来找小王爷了。”
说到这里,杜洱忽然笑了起来。
陈石星诧道:“你笑什么?你的老主人病重,还要笑?”杜洱笑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泄漏秘密。宁师傅骗得我好苦。”
“骗你什么?”
“老王爷病重乃是假的。我把真相告诉宁师傅,宁师傅却到昨天,才对我说实话。原来老王爷最担心的正是他和江湖好汉在一起,王府派来的人最初也是不敢和宁师傅说真话呢,不过,因为有求于他,又知他的耿直脾气,后来还是说了。”
“这里恐怕不久就有战事,为你们的小王爷着想,他也是回去的好。”
杜洱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我倒巴不得在这儿赶赶热闹。但现在无论找不找着小王爷,我也要回去复命了。陈相公,要是你碰上我们的小王爷,可千万不要泄漏老王爷是假病的消息。”
陈石星道:“你放心,我不会碰见他的。”
杜洱若有所悟,半晌说道:“哦,你是要避开我们的小王爷。”
陈石星默然不语,点了点头。
杜洱又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要避开他,我们却是特地来找他也找不着。真是奇怪,他和云姑娘比我动身早了三天,骑的又是江南双侠日行千里的竣马,怎的反而是我们先到。我,我真有点担心。”
陈石星道:“也许他们是在路上有事耽搁几天。小王爷的功夫和云姑娘的武功都是十分了得,他们二人联手,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们。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他虽然劝慰杜洱,却也不由得暗暗担心。
杜洱继续说道:“本来我是一心希望我们的小王爷得到云姑娘的,说老实话,那时我对你一点也没有好感,巴不得你越早离开云姑娘越好。但现在我不是这样想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是世上难得的好人,我也知道云姑娘真正爱的是你!请你听我劝告……”陈石垦打断他的话道。”你最初的想法并不错,我们的小王爷和云姑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我配不上她!”杜洱说道:“不,这只是你的想法。我们的小王爷和云姑娘都不是这样想。你要知道云姑娘是怎样谈论你吗?”
陈石星连忙摇手道:“不,我不要听。他们对我这样好,我很感激,但我也该自量,我不能给人家笑话,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杜洱面上一红,“陈相公,你还在责怪我那天在背后说你的这句话?我真该打嘴巴,但请你大人莫记小人之过。”说罢,当真就要自打嘴巴。陈石星连忙将他拉住,说道:“我并没怪你,我是自己这样想的。”
杜洱还要劝他,陈石星道:“小洱子,你不要说了。我是但求心之所安。我求你一件事情。别对小王爷和云姑娘说是你曾遇上我,也不要告诉宁广德。”
杜洱叹道:“你救过我的性命,你一定要我这样做,我只好答应你。还有什么?”陈石星道:“还有一件事情,也要请你帮忙。”
杜洱说道:“陈相公,你尽管吩咐好了,别说帮忙二字。你的事情,我小洱子就是赴汤蹈火,也要替你做到。”
陈石星道:“多谢你的义气。我这次来找金刀寨主,并不是仅仅为了打听你家小王爷的消息,另外还有一位朋友的事情的。”当下把韩芷要投奔金刀寨主之事说给杜洱知道,请他转告金刀寨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