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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真的,太清对那秃驴恨之切骨。”
玉琦突对众人说道:“今后行止,我拟就数项浅见,不知诸位长辈认为可否?”
众人全向他注视,他朗朗而言:“无为帮将大举进击毒龙岛,定然是为端午日黄山之会预留退步,用心良苦,玉琦之意,白道朋友可于二月……”
姜志中摇头道:“杨公子,敝岛主绝不会同意的,岛中一向不许外人进入,乃是敝岛岛规。”
玉琦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玉琦愿在省亲之后,迳赴玉环岛先闹他个鸡飞狗走,刹一刹他们的凶焰,可即派人将元真弟唤回,免致另生枝节,天雄叔请代通告浩然公,说小侄已寻到奶奶,五月初或四月末,在狮子林会面。至于天霸叔……”
天霸笑道:“我不是江湖人,请别替我耽心。”
玉琦又向圣手神医道:“老前辈今后定居之地……”
姜志中接口道:“如果鲁老前辈愿意,晚辈愿恳请屈驾隐栖敝岛,毒龙岛确是不许外人进入,但如果客人答应不离开,仍是受欢迎的。岛中奇花异草繁茂,飞崖绝壁间灵药极多,老前辈如肯屈驾,晚辈诚邀大驾一同前往。”
圣手神医沉吟良久,问道:“谷老爷子是谁?”
“双绝穷儒谷逸。”
“他目下在岛上么?”
“是的,上次在敝岛盘桓二十年之久。”
“我老汉已是入土一半的人,贵岛主欢迎么?”
“老前辈请放心,敝岛极欢迎中原的武林前辈光临。”
“那么,老汉只好打扰贵岛主了。”
志中道:“事不宜迟,贼人以为我们定然是在晚上赶路,趁他们高手未集之前,出其不意,尽一昼夜时辰赶到崇明,一上海舶,他们除了望洋兴叹之外,便无可奈何了。永年弟即赴开封府,我伴小姐和老前辈启程返岛。”
菁华怎肯走?她坚决地说道:“不!我要与琦哥同闯玉环岛,姜叔可以先走。距二月十五不过是半月余,姜叔请转告爷爷,斗贼于屋内,不如歼贼于野,最好能在毒龙岛以外,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玉琦也说道:“姜叔,小侄也是此意,要让贼人侵入岛中,岂不示敌以怯?一面分人防护有人暗中入岛侵扰,一面在海上拦截,歼之于海外,小侄则捣其老巢,岂不大妙?”
“贤侄一人前往,岂不太过冒险?”
姑娘说道:“还有我呢!”
“小姐如不回去,岛主岂能放心?小姐,你可不能胡来,叔叔身上担了万千风险……”
“不,别管我的事好不?”姑娘语气微愠。
玉琦只好劝她道:“华妹,你还是先走一步,二月初十,请驾舟到温州接我,我会赶来的。”
姑娘板着脸说道:“你不要我在身边,我一个人闯荡亦无不可。”
志中可慌啦,他知道这位小姐的个性,别看她在玉琦前像个依人小鸟,要是发起小姐脾气,连岛主也让她三分,自小便宠坏了嘛。便向玉琦一使眼色道:“初十日,我驾舟在温州相候,贤侄可伴小姐前来。”
姑娘接口道:“姜叔,请放舟飞云江口钓鳌矶,温州贼人定然四面密布,讨厌得紧。”
“好吧!我们先走一步。”
柏永年说道:“杨公子这儿要留下人照顾才行哩。”
玉琦笑答道:“不!小侄也得走了,伤口并无大碍。”
圣手神医也道:“杨公子的伤势确是无妨,这并非是老汉所下的药石了不起,而是他体质与常人不同,天下间每人都像他,我这一行的大夫,全得改行,不然有西北风喝了。”
众人立即改装易容,殷殷道别,分道扬镳,小心珍重而别。
送走了众人,姑娘向玉琦撒了一阵子娇,她郑重地告诉他,在任何情形之下,绝撵她不走。
两人将养了两天一夜,次日晚三更后,方悄然上路。凌晨,他们便到了昭关。
从巢湖东面巢县之北起,一座山岭起自湖浓,经含山县,抵全椒县运河南岸,山脉东北下行,分为两截,在昭关会合,昭关就在昭关山下,东北是岘山。
从庐州来的官道,经巢湖北岸,进昭关便到了长江北岸,昭关是唯一的通道。
这座关,是春秋时吴楚的国界,伍子胥亡命奔吴,就是从这儿出关的,由于关险无法飞越,一夜间急白了少年头,可见这关在当时是如何的重要。
这关到了大明一代,江山一统,宇内清平,国内没有割据,又是在南京附近,所以显得不重要了,除了有三五十名官兵作象征性的守备外,成了往来的大道。
按老仆青霜所说的方位,玉琦不进昭关,抄小道走东北昭关山北麓。
昭关有无为帮的眼线,可惜等不到人,他们的消息报到无为帮,巴天龙认定玉琦定然死在金梭之下了。可是这消息他不敢传出,这里面自有原因。
由于无为帮在东海有事,且倾全力寻找圣手神医的踪迹,更认定玉琦已死,所以戒备便松了些。
大雪已止,已进入初春了,解冻之期不远啦。
两匹马沿山麓小径往东北急行,马上分坐着玉琦和菁华。近乡情怀——尽管这儿并不是他的故乡——玉琦的心中,百感交集。这儿,住着他久违二十载的亲人,儿时的景象,依稀在脑海里涌现,是那么模糊,又似乎清晰。
他的心在狂跳,似乎有点颤抖,他不知在见到奶奶爹妈之时,该怎么办才好。
菁华知道他的心情,任何人在行将见到二十载阔别的亲人时,必定会有反常现象的。不是么?瞧!雄猛如狮的琦哥哥,在群雄环伺之时,生死立见的危境中,面对死亡的挑战,是那么泰然从容,豪情万丈,一剑在手,八面威风,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他,没有任何事会令他颤抖,可是,现在他颤抖了!脸上的肌肉,不住轻轻抽搐,俊目中所流露的复杂情综,瞬息万变,他抓住缰绳的手,似乎是握住了一条毒蛇,他要用全力把它捏毙,且不住抖动。
她缓缓带缰,向他靠去,突然伸出左手,身躯侧倾,按在他握缰的右手上,温柔地说道:“哥,镇定些,你该欢喜才是,你的表情多吓人啊!”
玉琦伸出抖动的左手,按住她的手背,用变了嗓的声音,颤声说道:“华,谢谢你。我的心很乱,激动得利害。也许,奶奶和爹妈不认识我了……”
“哥,放心,青霜老伯伯一眼就可将你看出,奶奶她更是不会眼生的。”
怪事!该想的事多着呢,他却想起奶奶和爹妈是否认得他,岂不可笑?
就算是可笑罢!有些人到了这种境地里,连想都不会想了呢,能想起无关宏旨的小事,已是不错了,这是下意识在作祟,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亲人是否认得劫后二十年从未见面的骨肉。
远远地,山脚环抱的一座庄院,像西天的异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山脊平缓下降,上面有五株巨大的苍松,像是怒龙张鬣,恍若要破空飞去。
一条小河横在村侧,垂柳光秃秃迎风颤抖,夹峙着冰冻了的小河。
庄院南面半里地,是一座有百户人家的村落。
山脚下的庄院,是极平常的农舍,三栋三进院的房屋,两侧是仓库,牲口栏,柴房等等。只消看第一眼,便知这是极为平常的村夫居所。
中间房舍前面的广场,有两个少年人的身影,一高一矮,穿一身皮袄,下身是青布丝棉裤,头戴暖帽,一看便知是一男一女,身着虽朴实,但器宇不凡。
两少年男女,正注视着急奔而来的两人两马。身旁,三头猎犬“汪汪”叫了几声,便在他俩身侧站住,挺胸竖尾向这儿瞧。
玉琦脱口轻声唤道:“是瑄弟和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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