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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水池,就穿过明亮,而落在沙滩上。
任飘伶惊奇的望着四周,惊叹的说:“这真是别有洞天。”
“你现在总算明百我怎么会从水池中冒了出来吧!”藏花说。
“是的。”
藏花忽然压低了声音,问任飘伶:“刚刚那个洞顶虽然很高,可是以你我的轻功只要两三个起落就可以闯出去了,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你以为那五六十位女人都是假的?你以为那个洞口没有埋伏?”
“这些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才会带你来这里。”藏花笑着说。
“这里?这里有什么用?”
“这里没什么用,只不过可以让我们逃出去而已。”
“逃?”任飘伶说:“往哪里逃?”
“那里。”藏花指着那一片宁静无浪的海:“从这里潜出去,就是外面的海洋了。”
看着那片安祥的海,任飘伶的眼中己渐渐现出了光芒:“你这个小脑袋,有时还真他妈的聪明。”
“你这是夸奖?还是骂我?”藏花苦笑了一下。
不管是骂,还是称赞?从这里的确是可以游到外面,也许外面有更危险的埋伏,但总比在五六十位高手下跳出洞口还要轻松些。
就在藏花和任飘伶要跳入海中时,那个由洞门走出笑迷迷的人,就站在水池旁,然后轻轻的对水面吹了一口气。
水面立刻起了涟漪,立刻激起了水浪。
藏花一跳起,还未入海中时就已发觉不对了。
那本来宁静安祥的海面,忽然间起了汹涌的海浪,海中卷起了无数个旋涡。
她想叫任飘伶小心时,已来不久了,这时他们两个己落入海中,落入那无数个旋涡里。
看着水池中的水浪,这个笑迷迷的人笑着更愉快了,她银铃般的笑声穿过水面,穿地月亮,回荡在天然气洞里。
这时藏花己听不见这个笑声了,否则她一定可以认出这个笑声就是谢小玉的笑声了。
这个站在水池旁的人就是谢小玉。
二
上了小船,在海上大约滑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白天羽又看见了另外一条船。
一条很大很大的大船。
大船在海中,在雾里,大船里有灯,灯光透过浓雾,就仿佛晨曦穿过云层般的瑰丽。
一看到大船,雾中人就轻飘飘的飘入大船,轻得就宛如淡雾般。
光是这种轻功,白天羽就已自叹不如了,他的轻功在江湖上已是顶尖人物了,可是和雾中人一比,就有如小孩在玩跳高一样。
甲板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灯光是从船舱内发出来的,进人船舱,白天羽迎面看见是一个很大的控制台,里面的水手竟然都是女的。
一个个穿着紧身的淡青色的衣服,淡得仿佛春雨。
每个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对于走进的白天羽看都没看一眼,就仿佛当他是个透明人似的。
对于自己的长相,白天羽很清楚,就算不是最英俊满酒的男人,至少也会令女人忍不住的多看他一眼。
可是这船舱内的女人不但没有看他一眼,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每个人的脸上就好像甲板上一样的冷冷冰冰。
白天羽苦笑了一下,又继续走,走过控制室,就是一个大厅,大厅中央摆着一个大圆桌,桌上有菜有酒也有杯。
桌子很大却只有一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雪白衣裳的女人。
她的长发斜分两侧,懒洋洋的披在肩膀上,她的眉毛很细很弯,就仿佛上弦月,她的鼻子很挺,嘴唇微微翘着。
她的眼晴很亮,却有着一层水雾,就仿佛是夜雨中高挂天空的那一颗最亮的星星般。
她的人很美很美,美得脱俗,美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
她很美,白天羽却觉得她美得令人心都会滴血,美得令人可怜。
因为她的眉字间隐隐约约的留着一抹淡淡的优愁,淡淡的哀怨。
她为何会有忧愁?
她为何会有哀怨?
白天羽却猜不透她的年纪,因为她实在美得令人浑然忘了她的年龄。
一走入大厅,白天羽就痴痴的看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刚刚在雾中的女人吗?
“坐。”声音宛如慈母哄婴儿般柔美。
白天羽坐下来,坐在她的对面。
“你属马万上今年二十四岁。”
“是的。”
“你是八月初七子时生的。”
“对。”
她凝视着他,他也在注视她,她为什么那么清楚白天羽的生辰岁数?
“你父亲近来可好?”
“很好。”
“他是否还每天弹三弦?”
“是的。”
她的眼中仿佛有一丝痛意:“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是谁?
白天羽静静的凝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想我大概知道吧!”
听见他这句话,她忽然笑了,她虽然在笑,却笑得很凄凉,笑得很幽怨。
“这不能怪你。”她的声音也很凄凉,幽怨:“你三岁时,就再也没有看过我了,也真亏你父亲将你养得这么大。”
白天羽在听。
“你父亲一定时常向你提起我。”她说:“将我的所作所为,一点一滴都告诉你,是不是?”
“没有。”白天羽说:“他连你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从来没有?”她眼中的痛意仿佛更浓了。
“从来没有。”
“对,本来就这样的。”她笑得更凄凉了:“他的个性就是这个样子,我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呢?我为什么要问?”
她那水雾般的阵子,仿佛有泪光在闪烁。
夜晚的海风,就仿佛仇人手中的剑锋般冰寒,又仿佛是迟暮女人冰冷的心。
她缓缓的低下了头,海风吹过,吹起了她那披在肩上的长发,她的肩膀仿佛在振动,又仿佛是在抽悸。
是因为海风寒冷?抑或是………
自从在海边第一眼看见她到现在,白天羽的脸上始终都没有表情,任何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态度面对着她。
慕容公主来找他时,他就已隐隐约约猜想到要见他的人是谁。
这个时常令他午夜梦回时,偷偷躲在被窝里流泪,心里头不知叫过几千几万次的人,如今已在他的面前,他己见到了她。
见到她,并没有那种渴望见到而终于见到时的欢愉,也没有因为害得他们父子流离颠沛的那种仇恨。
没有,什么都没有。
白天羽见到她,就好像看见一个和他毫无相干的人一样。
真的毫无相干吗?
三
海上的星辰看来更朦胧,更凄迷。
大船静静的行驶着,船首破浪,浪花银白,迎着月光交织成一片光芒的网。
海风吹过,又将她长长的发丝吹起,她的肩已不再悸动了,她缓缓的抬起头,微笑的看着白天羽。
“今天找你来,本是想好好的看看你。”她微笑的说:“并且想听你叫一声——”
——叫一声什么?
她忽然顿住了,突然挥了挥手,摇摇头苦笑说:“算了,明知道不可能的,我又在希求什么?”
白天羽知道她希望他叫什么,这个字不知早已在白天羽心中叫过几百万次。
他曾试过几千种不同的音调去叫这个字,可是等到他真正叫出时,他才发现那几千种不同的音调实在无法和真正叫出口的比。
他注视着她,看得好深好深好深。
她虽然依旧美丽,雍容华贵,可是她毕竟已老了。
她虽然做过对不起他们父子的事,可是她已受到了岁月的惩罚,如今她只不过希求能听到一声。
听到一声
“娘。”
多么平凡的一个字。
可是如果你处在她的立场,你才会了解到这个平凡的字,对她有多么大的震撼力,她有多么渴望听到这个平凡的字。
如果你是白天羽,等这个字叫出口时,你才会发觉这个字中有多么深的感情在,你才会发觉这个字叫得多么凄痛,多么的心酸?
——这种感情是自远古以来人类最纯净的感情之一。
母亲怀胎十个月,婴儿哇哇落地,辛辛苦苦的养育着,所有的辛苦代价都在婴儿头一声“娘”中,得到了补偿,得到了满足。
四
“娘。”
等这个字叫出口时后,白天羽就已无法再那么平静了,他那一直强压着的感情,这时已崩溃了。
原来这个字是那么容易的叫出,白天羽激动的想哭,可是他从三岁开始就已不再流泪。
他的眼中虽然无泪,可是他的心中却在滴血。
本已不再希求什么的她,本已绝望的她,忽然听见了这个字,她竟然惊慌失措,她竟然一脸怀疑之色,她睁大了眼睛看看白大羽,用颤抖的嘴问:“你叫什么?你刚叫什么?你能不能再叫一次?再叫一次好不好?”
“娘。”
她的眼晴中的那层水雾已不在了,已化作泪珠流下,已化作亲情流出。
她虽然在哭,却是欢愉之泪。
“你知道我等这一声,等了多少年吗?”她喃喃的说:“等了二十多年了。”
白天羽己说不出话来,他又何尝不是等叫这一声等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
在这亲情流露的这一刻里,天地间的万物都变的很丽,就连那一声尖叫声也都变得不那么刺耳。
尖叫声是由甲板上传来的。
等白天羽他们两人上了甲板,甲板上已站满了人。
星辰闪烁,月色柔亮。
海水波动,光芒交织。
闪烁的光芒中,隐隐约约的可看见两条人影在海面忽沉忽露。
“救人。”声音简短有力,显然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会有这种音调。
别小看这些女娃娃水手,一做起事来,个个动作俐索迅速,绝不输给那些强壮的男人,她们三两下的就将海上的人给救了起来。
看见这两个被救上来的人,白天羽不禁尖声叫出:“藏花,任飘伶。”
原来这两个人竟是从海底天然气洞被海浪漩涡卷走的藏花和任飘伶。
“羽儿,你认识这两个人?”她看着白天羽。
“是的。”
“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显然已喝了不少水,必须先将海水排出,再让他们服些药酒,休息一下就可恢复元气。”
解救工作很快的就做好了,藏花和任飘伶喝了些药酒后被安置在两间精致的舱房。
海风拂过,拂走了黑暗,东方已现出了灰蒙蒙的鱼肚白,这时大部分的人都已就寝,控制台里只留下四个女水手在驾船。
白天羽的船舱就杖安排在藏花和任飘伶的旁边。他现在就躺在床上,但是并没有睡着,他两只眼晴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他的思绪却已现得好远好远。
——远得几乎令他忘了什么地方?
那里仿佛是一座很高的山,山中仿佛有一追清泉,清泉旁仿佛有一株古松,古松下仿佛有一位老人、一位少年。
老人将一把剑交给少年,并对他说:“带着这把剑,带着‘白’这个姓到江湖去。”
“是。”
“你要确记一件事,不要去惹一个叫仇春雨的女人,一定要远离她,知道吗?”
“知道。”
“去吧。”老人闭上眼晴:“让‘白’这个姓再度扬名武林。”
于是少年带着剑,孤独的走下高山,留下寂莫的老人守着古松,伴着浮去,任凭清泉倾泄而流。
四
如果没有到过海上的人,永远无法想像出海是那么的美丽,海是那么的壮观,海是那么的伟大。
尤其是在海上看日出,更是奇幻万千。
当太阳在水平线上刚冒出头来时,金黄色的晨曦一道道的穿透云层,也穿过了海面,海水波动,碧光荡漾,如繁星在眨眼。
现在正是日出,藏花就站在船首,迎着海风,看着起瑰丽的景象。
她醒来以后才发现自己和任飘伶己被这艘船的主人救起,可是她一问到这船主人是谁时,那些女手水们都只含笑不语。
所以她干脆就不问了,她在船上东溜溜,西跑跑的就选到了船首。她马上就让这美丽的景象吸引住了。
海是那么的阔,风是那么的柔,晨晴是那么的灿烂,藏花整个人都已陶醉在这宇宙间的奥妙里。
“壮观吧?”声音来自藏花的背后:“海上的日出更是最美丽的。”
藏花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除了任飘伶外,谁会那么静悄悄的来到她背后。
任飘伶走过去,和她站在一起,一起看着日出,看了一会儿后,藏花忽然笑了笑,笑着说:“我没有到海上来的时候,总觉得江上的景色已是令人神醉,如今来到海上,才知道江河之渺小,简直不想回到陆地 了。”
“这就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任飘伶也笑了笑,然后忽然问:“我想你一定问过水手们这里主人是谁。”
藏花点了点头。
“她们一定没有告诉你。”
她又点了点头。
任飘伶回头望了望甲板上工作的水手们,“你有没有发觉这船的特别地方?”
“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船很大,人很多,但都是女的。”任飘伶说:“在我的印象中,海上的水手应该都是男的,而且大部分都是粗鲁而肮脏的。”
“因为在海上,淡水甚至比酒还珍贵,他们洗澡的机会自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