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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扯了扯君不悔衣角,管瑶仙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与古文全、颜灏靠拢成一排。
自鼻孔中哼了一声,郭品三提高嗓门:
“裴锦,请当家的来,就说一干贼虏已就范,单候着当家的审问处置!”
那使三尖两刃刀的仁兄回应着转身离去,郭品三扬脸挺颈,踌蹰自得的开始踱起方步来,形态问真当是吃稳赢定了。
君不悔憋了一肚皮腌赞气,直拿眼狠瞪古文全,这算他娘的哪一门子呢?三竿子捞不着,八鞭子打不着的事,糊里糊涂就沾上身来,如今更变成了“贼虏”,他姓君的可是偷谁抢谁啦?这“贼虏”两个字,再怎么按也不该按到他头上啊!
古文全装做不曾看到君不悔的怒色,僵着一张血斑斑的胖脸半声不吭,天知道他那脑袋瓜里又在转着什么鬼花样?
于是,一声沉咳响自庙外,好魁梧的一条汉子大步走了进来;这汉子生就一副虎背熊腰的身架,国字面膛上毫无表情,只是右边的颊肉在习惯性的隐隐痉动,每一痉动之下,牵扯到他的右眼泡囊,也跟着不停的抽跳。
一见这大汉步入,郭品三赶紧迎上,边笑荷荷的道:“当家的,这一次我们是连头带尾捞个满网,除了古文全与颜灏两个罪魁祸首,外加他一双同党,都叫我们逮住啦!”
微微点头,大汉首先打量着管瑶仙,一开口,仍带着那种|奇…_…书^_^网|凶狠味道:“怎么还有个女的?”
郭品三摊手:
“这年头,哪一行哪一道没有女的沾边?古文全和颜灏两个鬼头蛤蟆向来心思坏,点子多,便弄个阴阳同体的怪物来当帮手亦不足奇!”
“嗯”了一声,大汉转目瞧向古文全,声音跟着严酷起来:“古胖子,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古文全努力勾动唇角,以期看上去他是在陪着笑脸:“乔大当家,承蒙大当家的垂问,我就只有几句话回禀--我该死,我混帐,我不是人;我不该财迷心穷,见利忘义,亏负了大当家的一番栽培,若大当家的生气……”君不悔几乎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古文全、模样宛如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妖魔鬼怪--老天爷,这就是那个不久前尚在嚷着豁死拼命,自诩硬骨头的仁兄?我的亲娘,怎么才一霎眼的功夫竟变成了这么一个如假包换的孬货?人说口是心非,心口不一,世上居然真有这等不要脸的角儿!
问话的大汉,即是“十三人狼”的瓢把子“吊筋人狼”乔少坤。他冷冷的盯着古文全,除了右颊的肌肉不住抖动之外,未显任何反应:“那九颗黑珍珠,是费了我们兄弟伙多少心血,出了多少力气才弄到手的稀世宝贝,由于我们欠缺这方面的销货路子,才委托你二位代为转卖,当时许了你们一成的好处--只是转一次手,便可分得数千两银子利润,这等的好事到哪里去找?我们兄弟对二位也不算苛刻吧?”
古文全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叠声道:“不算苛刻,不只不算苛刻,大当家的待我二人简直太优厚,太大方了,这全是大当家的心性慷慨,为人豪迈。
乔少坤突然“呸”了一声,手指如戟,险些点上古文全肥大的鼻端:“可恨你们这两个无仁无义的狗才,竟然贪心至此,黑下心肝将我们辛苦得来的珍宝独吃独吞,席卷潜逃!古文全,你们把我十三人狼当成了哪一等的瘟生、看做哪一类的肉头?就这么随你们欺骗?我操你的血亲,便真个群狼吃肉吧,也还留下一堆残骨,你两个却连汤带面一起下,骨头不留之外一股余香亦不叫我兄弟闻上一闻,你这一双不是人揍的东西,简直比那群狼犹要狠上十分!”
郭品三扬手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古文全一个踉跄,他顺势又给了颜灏一脚,嘴里不停大骂:“不提起来尚忍得住,这一提起,我郭老六恨不能生啖了你这一对活杂碎,他奶奶吃到我们哥儿头上来了?面子里子全成了你们的,这一大伙人忙了一大阵,却变成替你两个出力啦!”
捂着紫红肿涨的面孔,古文全苦着脸道:“我知锗了,郭六哥,我早就失悔啦,我原不该存起这样的贪念,留下如此的继漏,郭六哥,我给你叩头,给你赔罪……”郭品三气哼哼的吼叫着:“闭上你那张臭嘴,奶奶个熊,把我兄弟们耍得团团转,叫我们丢尽了颜面,憋足了闷气,只这几句话就想完事?古文全,你未免过于天真,也将我‘十三人狼’看得太容易打发了!”
古文全吞咽着口中的血水,边打恭作揖的道:“我不敢,郭六哥,我决不敢这么盘算,我既然有错在先,开罪了各位,自得有个法子向各位弥补,端求各位高抬贵手,已是感恩不经…”郭品三望着他们头儿--如今算是接近问题的焦点啦,乔少坤板着面孔,不徐不缓的道:“这才像几句人说的话,古文全,你且将你弥补的法子讲出来,我们合计合计看能否接受。”
又吞了一大口血水,古文全嗫嚅的道:
“首先,大当家的,我分得的那一万六千五百两银子双手奉还,颜灏的那一份,我也会说服他全数吐出,涓滴不存。”
一直默不出声的颜灏顿时心火上升,他怒视古文全道:“用不着你丑表功,我分到的这票银子自会全倒出来,你管你的事就行,我的问题无须你操心!”
古文全故意摇头叹息,一派委屈模样:
“好人难做啊,便老伴当一朝到了紧要关头,也只顾得自己啦……”乔少坤骤而阴沉沉的笑了,笑得古文全后颈窝的汗毛直竖,背脊泛凉,但闻这位“十三人狼”的瓢把子出声道:“那九颗黑珍珠,粒粒圆润细致,毫无暇疵,黑得晶莹,黑得透亮,乃是举世罕见的精品,古文全,照你的算法,才卖了三万三千两银子?”
这一下,古文全的表情才真个惊慌了,他急切的解释着:“大当家,乔大当家,照说那九颗珠子品质极佳极纯,是不止三万多银子,但却要正卖正买才行,若是销赃的黑路货,如何能按市面上的价钱出手?这还是我,换了别人,只怕连三万多银子也卖不到,大当家是内行,是明白人,务祈察鉴,我绝对没有欺瞒大当家!”
乔少坤慢慢的从齿缝里把声音逼出来,透几分待要吃人的味道:“珠于是我们的,古文全,所以要照我们认可的价钱出卖,你说的价码,我们不同意,你听懂了么?我们不同意!”
古文全鼓肿着腮帮子,可怜兮兮的道:
“但是,大当家,但是当初说好了交由我权宜处置,只要我认为价码合适,便可出让,大当家,那时可不是这么敲定的么?”
乔少坤无动于衷的道:
“不错,是这么敲定的,但同时也说好你得按期按数将珠子的钱款交给我们,并没有连本带利让你独吞的这一条,对是不对?”
古文全窒噎含混的道:
“这个……呃,是没有,没有这一条……”微微扬起面孔,乔少坤接着道:“你们不遵守双方约定,横起贪念,我们在珠子的价值上就只有维持我们盘估的原则--古文全,我们认为这九颗珠子的价钱,应该比你出手价钱要高得多!”
古文全呐呐的道:
“那……大当家以为该卖多少钱才叫合适?”
伸出一只巴掌,乔少坤干脆的道:
“折之再折吧,五万银子是少不了的,你说这是不是相当公道?”
就算老天爷给古文全做胆,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说不公道;一个劲的点着头,他笑中透着哭腔:“公道,公道,大当家出的价码真是再公道也没有了,谁要说这个价码不公道,谁就是睁眼瞎子外加混帐王八蛋……”一侧,郭品三暴叱道:“既然公道,你先把五万银子交出来,接着再定规其余的事!”
古文全急忙指着颜灏道:
“郭六哥,钱是我和颜濒对分的,我这二万五千两不会少奉一文,他的那一份,却要他自己负责拿出来……”黑脸立刻泛了青,颜灏愤怒的叫道:“天打雷劈的古文全,你你你竟也当众含血喷人?我连头带尾只分了一万六千两银子,却从哪里再多加这九千两?”
古文全哀哀切切的放低了声音:
“颜灏,我们是老伴当,相信我,这也是为你好,谁叫我们做错了事来?犯了过失,就必须付出代价,我们一人多掏九千多银子,说不定还能少受活罪,保个全尸,否则,一朝人家开始将我兄弟凌迟碎剐起来,任你呼天抢地,情愿再凑几个九千两都来不及啦……”颜灏悲恐绝望的跺着脚,哽哽咽咽的呻吟:“都是你害了我,老古,都是你害了我;你不听我的劝,又愣把我拉下水,这下可好,不但舍了财,性命也眼看着赔将进去……”断喝一声,郭品三形似怒张飞:“住嘴,你两个当这是什么地方,又在什等人面前?居然哭啼吵闹不休,真正大胆放肆,若再不知收敛自制,看我不割下你们两只舌头喂狗!”
乔少坤阴恻恻的开口道:
“怎么样,你们难兄难弟商量好了么?”
古文全强笑道:
“就照大当家的价钱,我和颜灏每个人自掏腰包,多赔上一万七八千两银子罢了。”
乔少坤冷硬的道:
“我们不领情,古文全,因为这笔银子并不算你们赔出来的,而是‘十三人狼,原本应得的利益!”
细小的喉结在古文全粗短的颈节颤动,他只有应承着:“是,是,大当家不用领情,半点也不用领情……”那郭品又大喝道:“钱呢?现在就给你家列祖列宗们拿出来!”
古文全哭丧着面孔道:
“郭六哥,我与颜灏这趟出门,是另有要事待办,身上几十两散碎银子是有的,却如何会携带着大笔钱财?所以必须等到--”挥起一掌,郭品三又将古文全打了个四仰八叉,满嘴溅血,他凶神恶煞般哮叫:“你这个该死的猪猡,事情到了这地步,犹敢拖拉推搪、胡言狡赖?我告诉你,银子若不立即交出,眼下就先片你两斤人肉!”
古丈全赖在地下,果真杀猪似的干嚎起来:“大当家,你得替我作主说句话埃我要是有意拖赖,便叫我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叫我变鬼也变个孤魂野鬼,大当家,我发誓没有谎骗各位……”一幕一场的把戏,君不悔都静静观赏在眼里,他要等着看、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局,浑然忘我之间,他恍若不知自己与管瑶仙也是局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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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爷刀……第九章:尔虞我诈幻似真
第九章:尔虞我诈幻似真
这时,乔少坤才摆了摆手,慢条斯理的道:“品三,便暂且放他一马,莫再打了,这老小子说的话多少亦有几分道理,我谅他也不敢担着脑袋哄骗我们,你瞧瞧他那副德性,像有这个种?”
不等郭品三有所表示,古文全已一骨碌爬将起来,又是打恭,又是作揖,还带着胖脸上斑斑未干的涕涎:“当家的菩萨心肠,当家的果真是明镜高悬,体察入微啊,我哥俩身上虽说不曾携得有现成银两庄票,却决计少不了列位的分毫,只待列位随我到了地头,便可如数敬奉。”
乔少坤寒着面孔道:
“别扯些闲淡,你们到底把钱财隐藏在何处?”
古文全哈着腰道:
“大当家,我只晓得个人的藏钱所在,至于颜灏那一份,却必须问他本人才知道……”身子抖了抖,颜灏凄凄惶惶的道:“不劳你们过问,我自己说了便是,我的钱,全放在家里寝居间床头边上那只红木矮几的第二层夹层内……”乔少坤满意的“嗯”了一声,两眼直盯着古文全,道:“那么,你的钱呢?你的钱又藏在什么地方?”
古文全忽然目映泪光,长长叹息一声,缓缓把脸盘转朝向君不悔,模样中含着无限的痛苦与委屈,连声音也透着如此的伤感:“不悔,你也跟随我这么些年了,这趟生意所得,原说好买上几顷良田,顶下两家铺面,就此安安稳稳过那太平日子,你顺便亦可娶房妻室传宗接代,我主仆二人后半辈子都不用操心了,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偏生砸了我们的希望……经过情形你全看在眼里,不是我不履行前言,乃是形势所逼,难逐心愿……”说着说着,他仰起面孔,让那两行清泪顺颊流淌,泪水流过他血污狼籍的脸颊,便印下两条婉蜒淡白的痕迹——表演之逼真,神态之鲜活,几乎连君不悔都受了其沧然情怀的感染,第一个反应竟是满心凄楚。
怔愕之后的管瑶仙立时发觉情况不妙,这杀千刀的古文全岂木是有心栽赃?执意要将一口莫须有黑锅扣在君不悔的头顶?惊怒之下她用力拧了犹在懵懵懂懂的君不悔一把,同时尖声叫嚷:“姓古的,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根本不认识你,又岂会与你同流合污?谁跟随你这么多年?哪一个又要和你卖田置产?你完全在自说自话,意图嫁祸于人,谁宿了你,谁就是疯子!”
古文全又是一声浩叹,神色沉痛的道:
“二姑娘,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