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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剑的风情-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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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你知道?”

“你虽然会配制五麻散,但是药材却很难寻到。”杨铮笑着说:“何况今天这里又没有快死的人,你何必煮五麻散呢?”

老人忽然不说话,他一双老意满眶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杨铮,过了很久很久,才弯下身,从炉火旁拿出一把乌黑的剑。

剑鞘漆黑,剑柄也是漆黑。

黑得就仿佛苍穹最深处最遥远的那一片黑。

“久违了。”

杨铮也在看着那把漆黑的剑,忽然对它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它了?”老人问。

“八年了。”杨铮叹了口气。”八年过八个月零八天。”

“还有八个时辰。”老人说:“上次见它是黄昏,现在已是半夜了。”

“你的记性真好。”

老人凄然地笑笑。

“我每一秒每一分每一时每一夭每一月每一年都在祈求你能安心睡觉。”

“你如愿了。”杨铮说:“我每天都睡得很安心。”

“我欠你的债——”“已还清了。”

“还清了?”

——什么债,“是的。”杨铮说。

——同样的夜,同样的地方,老人治好了藏花中的毒。

老人终于慢慢地抬起头,凝视着杨铮,他的脸上全无表情,瞳孔里却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是种已接近解脱时的欢愉,还是无可奈何的悲伤,杨铮也在凝视他,发亮的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神情。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仿佛触起了一连串看不见的火花。

“我来了。”老人忽然说。

“我知道你会未的。”

“我当然会来,你当然知道。”老人注视他。”否则八年多前你又怎会让我走?”

杨铮目光重落,再次凝视着老人手里的剑,过了很久,才吐了口气。

第六章 和夜一样黑的剑

剑和黑夜溶为一体,同是漆黑。

老人凝望着漆黑的剑,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

“八年前,我败在你的钩下。”

“也许你本不该败的。”杨铮谈淡他说:“只可惜你的人虽然未老,剑法却用老了。”

老人沉默着,仿佛在咀嚼着他这两句话。又过了很久才缓缓地问,“你看我已有多大年纪?”

老人满头白发,脸上己刻满了国心力交瘁而生的痛苦痕迹,看来疲倦而衰老,比杨铮初见他时仿佛又老了许多。

“十七八岁我就已成名,八年前,我也只不过三十六岁。”

老人说:“今年才四十五六。”

杨铮看着他的倦容和自发,不禁露出惊讶,八年多前,老人的头发只不过才开始泛白,那时杨铮以为他就算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七八了。

“我知道我看来一定已是个老人。”老人笑了笑。”八年前我就已有了白发。”

一杨铮叹了口气。

“我实在没有想到,八年前的广东龙五只不过才三十六岁而已。”

老人笑容中充满了凄凉。

“因为我的心血已耗尽,我虽然在这把剑上赢得了名声和荣誉,却也让这把剑吸尽了我的精髓骨血。”

杨铮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人若已完全沉迷在一样事里,就好像已和魔鬼做了交易。

“你也算是学剑的,你若也像我一样,为你的剑付出了一切,却忽然”现别人一弹指间就可以将你击败,你会怎么样?“杨铮没有回答。”这种事你当然不会懂的。”老人叹了口气。”因为你还没有败过。”杨铮想笑,大笑,他当然笑不出。——没有败过?二十年前,他就已败了,败给了命运。可是又有谁知道呢?他自己也不会说出来,他的苦水已浸入他的骨血里,想吐都吐不出来。宽大的石桌上一尘不染,狄青麟的人也是一尘不染。”你说的这个有趣的人是准?“白色女人间。”广东龙五。”“龙五黑剑?“白色女人有点吃惊。”你说的是否这个龙五?”“是的。”“他为什么要杀杨铮?”“因为他欠杨铮的债。”“什么债?”“剑债。”狄青麟淡淡他说:“八年前广东龙五正如日中夭,手中一把黑剑不知尝过多少名侠鲜血,有一天他突然遇见了杨铮……”

——钩也算剑的一种。

因为龙五只找使剑的人比武,他将杨铮的离别钩算人剑的品种。

两人力战了很久,由中午到黄昏,就在夕阳将垂的那一刻,杨铮将龙五手中的黑剑钩“离别”了。

“其实那一战刚开始时,杨铮就已胜了。”狄青麟说:“杨铮是个爱才之人,他也不忍让龙五输得太惨,所以陪他斗到黄昏。”

“败就是死,广东龙五既然败了,为什么没有死?”白色女人间:“杨铮没有杀他,是预料中的事,可是以广东龙五的身份,怎能忍受败的羞辱?”

“在未决斗之前,杨铮就已表明只斗武功不斗生死。”

狄青麟说:“谁败谁就欠对方一份情,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对方随时都可以要求败者去做。”

“所以广东龙五欠杨铮一份情?”

“是的。”

“还了没有?”

“最近才还了。”狄青麟笑了笑。”藏花夜取离别钩,梅花林中遇东瀛忍者,不幸中了‘无悔术’,要不是广东龙五,她那条小命早就完了,何必等到现在落人风传神手中受苦呢?”

“广东龙五懂医术?”

“你别忘了广东龙五本姓段。”

“段十三的段?”

“是的。”

“他是段十三的儿子?”

“外甥。”狄青麟说:“他不但学会了段十三的医术,也学会了第十五剑。”

“第十五剑?”白色女人又吃了一惊。”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中第十五剑?”

“是的。”

“段十三就是燕十三?”

“传说中是这样。”

“其实是不对的?”

狄青麟点点头。

“燕十三为了打败三少爷,不惜以夺命十三剑换段十三的秘方和医术。”

“五麻散?”

“对。”狄青麟又点了点头。”燕十三救三少爷,并不是为了要三少爷感恩,而只是想和三少爷一决生死,如果不医好他的毒,又怎能和他决生死呢?”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段十三去救,非要以自己的夺命十三剑法去换?”

“因为那时段十三已病重将死了。”

“燕十三学会了段十三的五麻散和医术,段十三当然也学会了夺命十三剑。”

“他没有学。”狄青麟说:“一个将死的人学会了这种武功又有什么用?”

“就因为他已将死,燕十三也才肯以剑法相换?”

“燕十三本以为段十三已将死了,就算得到了夺命十三剑的心法又有何用呢?”狄青麟笑容展开。”没想到段十三将这夺命十三剑的心法传给了段云生。”

“段云生?”白色女人间:“段云生就是广东龙五?”

“是的。”

白色女人沉默,喝了口酒,让酒慢慢地滑人咽喉。

“广东龙五既然会夺命十三剑,为什么会败给杨铮?”

她问:“连三少爷都无法避开第十五剑,为什么杨铮能?”

“燕十三尝过多少人生的挫折和失败,才领悟到那第十五剑。以段云生小小的年纪,又是未经人生苦乐,怎么可能参悟那妖异的第十五剑呢?”

“所以八年前他败了。”

狄青腆点点头。

“就固为他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所以在这八年之间也领悟到了那第十五剑?”

“是的。”

“那么这一战胜的岂非是广”东龙五了?”“你说呢?“苍白的手,漆黑的剑。出鞘的剑在月光下一样是黑的。黑得发亮。段云生的眼睛也已亮了。”欠你的债,我已还了·”“还清了。”“八年前的那一战却还未完。”段云生淡淡他说:“你一定知道我使用的全是夺命十三剑。”

“我知道。”

“我本来很恨你让我尝到了失败的痛苦。”段云生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是经过了八年,我已不再恨你了。”

杨铮的瞳孔突然缩了起来,他仿佛有点恐惧地看着段云生。

——八年前的失败,八年来的煎熬,难道已让他悟到了第十五剑,杨铮恐惧的眼神里,又仿佛带了一种欢愉。

如果段云生学会了第十五剑,他有什么值得欢愉?

剑光一闪,又已沉人漆黑的剑鞘。

“剑出未见血,空回必不祥。”

段云生为何要收剑?

杨铮也愣住。他不懂段云生这一举动是为了什么?

“八年前交手还不到五十招时,我就已应该败了。”段云生淡淡地道:“你却陪我一直战到黄昏。”

段云生注视着已人鞘的剑,又说:“今日你手中无钩,就正如我当年心中无剑,”他忽然将剑丢给了杨铮。

接住剑,杨铮没有惊讶,因为他知道段云生的意思,他只是用一种带有无奈的目光望着段云生。

“剑是杀人的,不是看的,这把剑也不想见人,只想见人的血。”段云生慢慢他说:“杀过人的利剑只要出了鞘,就想杀人,有时连它的主人都控制不了,那种感觉想必你也能体会得到。”

“是的。”杨铮凝注手中的剑。”是这样子的。”

“利剑通灵,善用剑的人也一样,人剑合一,心剑合一,运用时才能挥酒自如,发挥出人与剑的所有潜力。”段云生说。

“是的。”

“所以剑的本身如果有杀气,握剑的人心里也会动杀机。”

段云生说:“杀机一起,出手间就再也不会留容人活命的余地了。”

“是的。”

杀机一现,双方都不宜再留余地,所以高手相争,生死一弹指。”段云生淡淡他说:“善用剑者死于剑,正是死得心安理得。”

“对,说得有理。”

“好。”段云生笑了。”好极了。”四

风来梅花动,风过木叶落,天地间又平添了落叶几许。

叶落,风远,人亡,天地本无情。

段云生慢慢站直了身子,人还在舟上。仿佛没见他动,他的人却已到了梅花林间,他用一只干瘪枯瘦的手,折下了一段梅花枝。花将落,人已老,可是梅花枝到了段云生的手里,却好像变了。一切都忽然变了。

左手拇指扣小指及无名指,成剑决。左脚在前半步,脚跟离地,手里的梅花枝平举过眉,斜指杨铮。

花本是死的,可是在这一瞬间却好像受了某种妖法一指,忽然有了生气。衰老枯瘦的段云生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了。一双老意满眶的眼中竟似有光芒闪动,询搂的身子也渐渐挺直了,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光泽,已将凝固的血液又开始流动。

——生命竟是如此奇妙,有谁能解释一个将死的人怎么会在这一瞬间发生如此神奇的变化。难道这就是”第十五剑“的妖异和力量吗?他为什么将剑递给了杨铮,而自己以树枝为剑?

深夜,有雪,也有雾。雪花纷飞时本不该有雾,却偏偏有雾。梦一样的雾。人生本不该有梦,却偏偏有梦。

杨铮在雾中,在梦中。是雾一样的梦?还是梦一样的雾?

——如果说人生本就如雾如梦,这句话是太俗?还是太真?

杨铮轻握剑柄,星光在他脸上闪动,他脸上竟带着种奇怪的表情。谁也看不出那是兴奋?是悲伤。还是无奈,可是如果你看到他的眼睛,就会看出他只不过是在怀念。怀念以往那一段充满了欢乐甜蜜,也充满了痛苦悲伤的岁月。

他握住剑柄,慢慢地站起来,”铬“的一响,光华闪烁,剑已出鞘。剑尖垂落,杨铮的身子已挺直,他已完全站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也变了。

这种变化,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忽然被拔了出来,闪出了光芒。他的人也一样,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人好像也发出了光,这种光芒使得他忽然变得有了生气。

河水轻流,小舟在水上飘荡。段云生站在岸边,凝视着杨铮,手中的树枝仿佛已变成了剑,轻飘飘一剑刺了出去。以树枝当剑,黯淡而笨拙,可是这一刺,这一柄树枝的剑仿佛变了,变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他已将他生命的力量,注入了这柄树枝里。

杨铮几乎是和段云生同时出手的。没有人能看得见他出剑的动作,他的剑忽然间就已闪电般击出。

在剑出交锋的这一瞬间,他们肉体的重量竟似已完全消失,变得像是风一样可以在空中自由流动。

他们两人已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们的精神已超越一切,控制一切。剑光流动,梅花碎了,血雨般落了下来。他们都看不见,此刻在他们心目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甚至连他们的肉体也已不存在。天地间,唯一存在的只有对方的剑。

满夭落叶缤纷,流动不息的剑光,忽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变得沉重而笨拙。

”叮“的一声,光华四溅。剑光忽然消失,剑式忽然停顿。段云生盯着自己手里的树枝,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又仿佛有寒冰在凝结,他的剑虽然仍在手中,可是所有的变化都已到了穷尽。

杨铮的漆黑剑光正对着他的树枝尖。段云生的剑若是条毒蛇,杨铮的剑就是根钉子,已钉卒这条毒蛇的七寸上。将这条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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