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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再看念神州,可就要差上一筹了,他身子虽然表面上和齐天恨同样地摇动着,可是,足下显然地移动了半尺左右。
“追风侠”齐天恨在身子一停的当儿,错步进身用进步穿心掌的手法,一掌向着念神州小腹插来,念神州鼻子里哼了一声,却如同风吹狂絮般地飘了出去,刹那间退出数丈以外!
念神州显然是落了下风,这老头儿逞强之心不让少年,只听他狂笑一声,道:“齐老儿你一再相迫,说不得我们要好好较量一下了!”
他嘴里这么说着,双手向长衣后襟之下一抓,待到双手探出时,双手上已多了一双武林中至为罕见的奇怪兵刃——“日月轮”!
顾名思义,当可知这双兵刃的外形一如日月,两把家伙一圆一钩,圆者如日,钩者似月,月光下俱都反射着雪也似白的冷芒寒光。
念神州正是以这双兵刃成名江湖,日月双轮之上的确有鬼神不测之妙。
“迫风侠”齐天恨本来期望着他能知难而退,却未曾料到他竟是如此倔强。“日月轮”既经出手,齐天恨可就知道今夜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微微一怔,冷冷笑道:“念朋友,你要动家伙么?”
念神州怪笑道:“事到如今,只有拼个你死我活,齐天恨,你就亮家伙吧!”
齐天恨道:“我倒是有过一口剑,只是此刻却已转赠我徒弟了,阁下一定要与我动家伙,我情愿用这双肉掌奉陪就是!”
念神州面色一变,嘿嘿狞笑道:“念某怎能占你这个便宜!”
说着就要收起双轮。
齐天恨冷笑道:“且慢!”
念神州一怔道:“怎么样?”
齐天恨右手在腰带上一搭,霍地向外一抖,已多了一条白色软带,他微微一笑,道:
“念兄一定要比划兵刃,我就用这根腰带与你过上几招!”
“日月手”念神州嘿嘿一笑道:“这样足见高明,咱们是闲话少说,手底下见分明。
来吧!”
双轮十字形地向身前一放,“当”的一声,冷芒刺目难开,紧跟着他足尖前踏,半月形地绕半个圈子,矮小的身躯跟着向下一矮,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注定在齐天恨身上!
齐天恨手上的“碎玉软带”一抖而直,直直地指向“日月手”念神州的面前。
念神州一哂道:“你先请吧,”
齐天恨冷笑一声,道:“念朋友,你可知道武林前辈‘小竹神君’的青竹绿玉杖么?”
念神州一惊,冷冷地道:“当然知道,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齐天恨漠漠地道:“在下这碎玉软带虽不能与小竹前辈的绿玉杖相比,但却承他当年一番垂青,传授了我几乎杖法!”
“什么杖法?”
“青竹八打!”
念神州顿时神然一变,可是他强自作出一片笑容,道:“那么我就来领教一下小竹前辈的青竹八打吧!”
齐天恨心忖道:“好狂的老小子,我这般地点你,你仍然恃强如故,莫非我还怕了你不成?”
想到此,顺手一绕,碎玉软带就像一极绳索般地缠在了手臂之上!
他这里方自蓄势,念神州已发动了攻势,只见他倏地腾身而起,就着下落之势,掌中的一对日月轮,猛地当头落下来。
日月轮上雪亮的刃锋,就像是闪烁的电光,一闪而至。
齐天恨冷叱一声,右手向外一挥,绕在臂腕上的碎玉软带,怪蛇似地抖出来,直向念神州面上点过去!
念神州狞厉地怪啸了一声,就空一个倒翻,避开了齐天恨手中软玉带,他手上的一双轮子改合而分,倏地向两下分开,直向齐天恨一双肩头上落下来,这一手“砸顶挂肩”
确实厉害到了极点。
“追风侠”齐天恨喝叱一声,道:“好厉害!”
他手中的碎玉软带,蓦地改双手而执,两只手拉着一扯向外一崩,正好迎住了念神州挥下的双轮,只听得“嗡”的一声大震!
荡起的双轮,连同着念神州蹿起的身躯,足足有七八丈高下!
“日月手”念神州发出了一声怪啸,老鹰般地直向峭壁悬涧下落去!
齐天恨一声冷笑,大声道:“胜负未分,朋友你走得太急了一点吧!”
他陡地提起一股丹田之气,跟着他一并向着峰涧下飞落下去!
这时任剑青正由侧面走近,见状也跟着腾身而起,直向着乱石崩云的山涧翻落直下。
“日月手”念神州在与齐天恨一交手的当儿,已觉察即使是与对方比兵刃,也未见得就能讨了好去,是以乘机开溜,想不到对方却跟踪得这么紧!
念神州心里正想,他的一双脚正好落在一堵凸出的山石之上,左足尖一经点实,身子一伏一仰,施了一招“犀牛望月”,陡地转过身来,这时他的一双“日月轮”已交在了左手,右手向外一探,打出了一掌“亮银丸”!
这种暗器每一枚都约有核桃般大小,五枚同时出手,迸出一朵梅花般的形状,夹着尖锐的暗器破空之声,直向齐天恨双肩、前心、双气海等五处要穴上打来!
齐天恨手中软带一盘后间,已把上下四枚银丸挥落在地,同时左手小指向外一捏,施了一个“拿”字诀,已把对方那枚沉实有力的亮银丸接在了手中。
念神州哑笑道:“再看这个!”
这一次他是用暗器中最妙绝的“栅指”打法,只听得“叭!叭!叭!”一连三声,随着他指尖的拨动,三枚银丸跳动着弹出。
一奔天庭,二奔双眸!
亮银丸是由高处掉落下来的,待见闪烁之银光时,三粒银丸已到了面前!
武林中这般运施暗器手法的人还不多见,可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齐天恨在暗器一行的手法上也不会比他差!
念神州的“亮银丸”方一出手,齐天恨的三枚制钱也紧跟着同时出手!
三枚制钱认定了飞来的亮银丸,不前不后,不快不慢,一个接一个,只听得“叮!
叮!叮!”一连三声脆响,亮银丸虽未当时坠落,可是经此一挡,却都有了极大的偏差,岔飞而出。
念神州高啸了一声,身子忽地纵起,日月轮在空中抡了个大车轮,向着齐天恨面门上劈去!
齐天恨左面一个快闪,手中的碎玉软带突然有声地抖出去,向着念神州肋下就点!
念神州一个快滚之势,掌中双轮呼啸着出去,反欲去伤齐天恨的后背。
星月之夜,万籁俱静,惟独那滚滚的江水,泛起了雪白浪花,一下下地拍打着河岸。
任剑青在河边一块凸出的礁石之上,向这边注视着,他眸子里散发出隐隐的仇恨火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动手的二人!
他深信“追风侠”齐天恨武功高过念神州,可是念神州诡计多端,却不得不提防着他玩什么花招!
沙岸上,念、齐二人真可说施出了浑身解数,打杀得难解难分!
陡然间,齐天恨的碎玉软带向外一抖又收,他身子借着收回的势子,飘出丈许以外。
对面的念神州一声惨笑,左肩窝的血,就像蛇也似地窜了出来。
这个诡谲的风尘怪老,以十分凄怆的口音道:“齐老儿,咱们这个梁子可是接上了!
我走了!”
身子一个倒仰,箭也似地反窜而出,同时间,他足下踢出了大片的黄沙,雾也似地散了开来,黑夜里原来就看不甚清,如此一来,自然是大收迷幻之效!
黄沙扬起的同时,念神州大鸟似地已掠身而起,落在辽阔的江面上。
此刻天过子时,水面上飘浮起一片淡淡的白烟,人行其间,更加地不易辨认。
“日月手”念神州施展的是“踏云步”的极上轻功,这种功夫可以使得他在水面上快速地踏波而行。
这一手逃走之策,的确是别出心裁,只是未曾逃开冷眼旁观的任剑青的观察,早已先他守候在江心之上。
“日月手”念神州踏波才跃过了三数丈远近,薄雾中霍然发现正面的任剑青!
任剑青为报方才他毒手伤害师兄之仇,早已待机而动,只是齐天恨以前辈之尊先已动手,自己就不便再从旁插手。
此刻二人江心相逢,可就另当别论!
念神州新伤之余,本已是惊弓之鸟,乍见任剑青,只当是齐天恨又已追到,心中大吃一惊,这当口任剑青的一口银光长剑,已如同倒卷的银河,倏地飞卷而出!
对付念神州这类高手怪客,任剑青自然不敢丝毫大意,这一剑乃是鹤道人当年真传的精华之一,名唤“长桥飞瀑”!
时间、部位,掌握得再巧不过。
剑光扫处,念神州身子一个疾转,可是水面上动作自难和陆地相比,他手上的日月轮几乎来不及举起,已吃任剑青这一剑,劈中他右面前胸。
念神州惨叫一声,一只右臂,带同着整个右边肩胸那一块三角部位,整个地被任剑青掌中剑给劈落了下来。
“日月手”念神州足下一跄,“哗啦”一声,翻倒于江水之内。
蓦地人影一闪,齐天恨掠波面前。
他张慌出声喝阻道:“贤侄,饶他一命!”
已经太晚了。
念神州乍沉又浮的身子,早已为涨潮的江水吞噬狂卷而逝!
水面二人同时掠起来,轻飘飘地落在了水中礁石之上。
“追风侠”齐天恨长叹一声道:“此人一身功夫,世所罕见,实在可惜!”
任剑青冷冷地道:“前辈也太菩萨心肠了,此人不除终是大患!”
齐天恨又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可惜……可惜……”于是又向任剑青道:“秦贤侄伤势如何?”
任剑青道:“秦师兄内功深湛,尚不会有什么意外,此时正在车内打坐运动,因前辈关照,故此未敢多动。”
齐天恨左右打量道:“那些金银我已通知了官船上人,你可曾见他们取回去了么?”
任剑青点点头道:“方才前辈与念神州动手之时,弟子曾绕过去看了一眼,大船上百名官兵正在搬运上船,想来已经上船启程了。”
齐天恨点点头道:“这样就好,你我上岸说话。”
说罢率先而行,老少二人武功俱已臻至极上境界,各自展开身法踏波上岸。
齐天恨先上一步,回望任剑青时,他不禁频频点头道:“贤侄武功想不到如此精湛,假以时日,必当在我之上。可喜,可贺!”
任剑青深深一拜,道:“多谢前辈夸赞,此次如非前辈搭救,只怕晚辈二人先已遭了念神州的毒手。”
齐天恨叹息道:“我与令师少年故旧之交,令师仙逝之后,也不曾上山看看你们,这一点及今想起来,确实惭愧得很,就拿你师妹梁金花来说……就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她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一提起梁金花,任剑青面色黯然,他苦笑着道:“这一次回山之后,我与师兄定要好好以门规制裁她!决不再听任她下山胡为!”
齐天恨冷冷地道:“只可惜我那弟子江芷,却为她受尽了委屈!”
任剑青一惊,道:“怎么……原来江芷姑娘是前辈你的高足?”
齐天恨漠漠地道:“以前不是,现在是!”
“啊……”任剑青脸上浮现出一片兴奋与激动的表情。
“她现在在哪里?”
追风侠微微一笑,提起他这个弟子,心情似乎也为之开朗多了。
他笑笑道:“没有来。这孩子天质颖悟,必有大成!”
任剑青方欲答话,却见烟波间,桨声阵阵,一叶小舟渐渐行近。
此时天已近晓,依稀可以看见小舟之上伫立着一位青衣少年,那少年远远地高声唤道:“喂!那边可有一位是任剑青,任大侠么?”
二人俱不禁怔了一下,尤其是任剑青简直是难以想象,什么人会在此时此刻找到了这里?
他上前一步,朗声道:“在下就是,尊驾是哪一位?”
青衣少年由舟上跃身上岸,轻功并不怎么样,两只脚践踏着岸边的浅水,把整个裤管全部弄湿,样子显得很是狼狈。
他前行了几步,站定脚步,向着任剑青拜了一下,才由身上取出一封书柬,双手奉上,道:“我家公子着我与任大侠送帖子来了!”
任剑青怔了一下,道:“帖子?”伸手接过来。
素帖封面上写着,面陈任大侠剑青亲启,下款具名为“铁少庭顿首。”
这几个字一入眸子,任剑青顿时心里一动。
他匆匆拆开了封套,取出内札,几行草字,写得笔走如龙,写道:
“前此一别转瞬一载,青城山前耻不忘,教敬祈于本月十五夜莅临本县城北芦花溪畔,恭候大驾,面请敬益谨此。
祝好
铁少庭百拜
年月日”
任剑青阅完之后,冷冷一笑道:“很好,我知道了,你家公子呢?”
青衣少年回身遥指道:“在对岸船上,铁公子说任大侠此刻事忙,又有朋友在不便打扰!”
任剑青点头道:“很好,他想得很周到,这里纸墨不便,请回复你家公子,就说本月十五日初夜时分,我一定到城北芦花溪,请他放心就是!”
青衣少年一笑,道:“铁公子要在下提醒任大侠,不要忘记携带宝剑!”
任剑青哼了一声,道:“我不会忘!你请吧!”
青衣少年抱了一下拳,转向一旁的齐天恨也抱了一下拳,遂转身,向着河边浅水间的小舟上落去。
小舟在晨曦薄雾里掉头而去。
晨曦里,隐隐可见有一艘高桅杆的大船,停泊在对江沿岸,想必就是铁少庭的座舟了。
任剑青表情十分沉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