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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足,他的头更低了。
这时,红豆魔女望着洞外,用一种像是梦呓般地声音说道:“当我开始懂事时,我就跟着我娘——七巧婆,住在六盘山的‘百无禁忌’中,无忧无愁……”
岳霖心中一惊,忍不住道:“原来你是七巧婆的的掌珠?”
红豆魔女只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自小我就跟着七个师姊一起练功,娘虽然疼我,但对武功方面,却绝不偏袒,要求极严……”
岳霖知她所言不假,由衷地说:“姑娘功力确是非比寻常,此次若非雷明那厮临危出手,企图同归于尽时,姑娘万万不会为其所算。”
岳霖虽是由衷之言,却为料说得红豆魔女玉面一红,粉颈低垂,半晌——默然无语。
岳霖见她满面羞惭,似是深悔自己失言,张口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者再,终于忍住没说。
红豆魔女抬头一笑,轻叹道:“我并不怪你,因为我索来心狠手辣,没想到会遭人暗算,当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
岳霖想劝慰她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在遍搜枯肠,却听红豆魔女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两年多前,当我十六岁生辰那天,娘将我叫到密室,传了我一套心法和功诀,我在那室密,足不出户,一住数年,直到将我娘传给我的那套心法和功诀,俱都有所成就时,娘才放我走出那间密室……”
她略略一顿,好似在回忆往事,喃喃又道:“但是过了不久,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娘自外面带回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儒生,竟帮着他夺去了我的童贞。”
说这话时,她神色激动,尽是恨恨之色。
岳霖暗暗一惊,对于七巧婆如此做法,深为不耻,而当着红豆魔女之面,又不好表示出来。
正当此时,红豆魔女神情无比激动,恨恨地道:“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憎恨男人,这一年来,死在我手中的男人,有名有姓的已经三百多人了……”
岳霖陡觉心头掠过一股寒意,他下身虽已失去动转之力,但上身仍不免向前一冲,怒形于色,道:“看你貌美如花,却不料你竟如此残忍、恶毒,少爷如非为你阴谋所算,今天就要将你毙于掌下,替那死者复仇!”
红豆魔女愤愤不平地道:“啦道一个人做错了,就连悔改的机会都没有么?”
岳霖一怔,心念连转,暗道:“是啊!一个人若是做错了,只要他知错,而且愿改,都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
红豆魔女见他默然不答,轻叹一声,道:“普天之下芸芸从生,真有人一生中从来未做错过么?我不知道,但凡我所识所见,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毫无瑕庇的,不过,他们一来会假藉冠冕堂皇的理由,使人不觉错,再者就是巧言令色,造成别人的错觉……”
岳霖一面聆听,一面细想,觉得她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如此一个温柔多情的少女,怎会做出那些毒如蛇蝎的事来?
他这时怒气渐消,反倒有些同情起她来,望着她道:“你杀那些人时,就没有丝毫感触?”
红豆魔女颔首说道:“每当我杀死一人,就有点懊悔,但当我遇到另一个男人时,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你不知道那种渴求和满足,给我的诱惑感多大?我将那些自命不凡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当他们供献出一切后,在最消魂时精尽而死。”
她说到此处,显得十分颓丧,默然片刻,又道:“起先,我浑身又好玩,又刺激,但时目一久,懊悔内疚之感,愈来愈甚,我想改变自己,但我又缺少那份勇气和力量,因此蹉跎,越隐越深,终至无法自拔,直到……直到……”
岳霖一直凝视着她,面上神色,阴暗不定,听她说到最后,暗中希望她有一个奇遇,来改变她的一生。
红豆魔女娇笑一声,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只感到你可以帮助我,给我力量,使我在苦海之中,早达彼岸。”
岳霖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红豆魔女眼中射着祈求的光,幽幽地道:“你对一个弱女子,难道也这么吝啬?”
岳霖想到她对自己的恩惠,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一时之间,沉吟不语。
红豆魔女哀怨地望着岳霖道:“你可知道,自遇见你,我已改变原先的作为,甚至不惜违背母命,放弃了可以称尊一时的武功……”
岳霖一听,急忙问道:“什么武功,可以称尊一时?”
红豆魔女道:“乃是黄帝遗留下来的‘天罡神功’,要练此功,必须吸取三百六十壮男精血,然后闭关潜修,历三百六十日,可告大成,但是,鬼使神差,就在仅差最后一人时,偏偏遇见你,我好像不由自主,不但不忍对你下手,而且暗暗一路跟来……”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深情地望着岳霖,静观反应。
岳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剑眉微轩,道:“当初你母亲为什么要那样对你呢?”
红豆魔女摇首叹道:“开始我也不知道,然后我才明白,娘所以那样做,一来是取悦那个中年男人,再者是造成我对男人的仇恨,以便杀人练功!”
岳霖摇摇头道:“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红豆魔女玉靥之上,突然现出愤恨之色,道:“笑面阴魔!”
岳霖大吃一惊,道:“什么?笑面阴魔?”
此刻,他总算明白了,人心的诡诈,世情的无常,使他不寒而栗。
片刻之后——
他轻叹着道:“你母亲为了一己之私,竟甘愿将你牺牲,唉——”
红豆魔女轻轻说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娘,虽然如此,我并不怪娘,她也有她的苦衷,如果从另一面看,她这么做,也许对了。”
岳霖无法了解她语中之意,圆睁二目凝视着她。
红豆魔女续又说道:“现在,我才体验到做人不易,所以,岳……岳霖,今后我决定跟着你,希望有一番作为……也算稍赎前罪。”
岳霖暗暗一惊,没想到她竟是个敢说敢为的女子,心下不禁生出几分敬佩,略一沉吟道:“我真能使你改变得这么彻底?”
红豆魔女颔首说道:“我既这样决定,连娘都不要了,你还信不过吗?”
岳霖俊面微红,呐呐又道:“可是……可是……我已有未婚妻了……”
红豆魔女先是一怔,接着笑道:“我决定的事,什么也改变不了,还会在乎这些?那位姑娘叫什么呢?她一定很美吧?”
岳霖究竟秉性忠厚,红豆魔女如此一来,他当真再也无法推辞,望着红豆魔女,照实答道:“她叫杜若君,品貌俱佳……”
他说到这里,忽又住口不言,因为,他发现这句话,可能刺伤红豆魔女,他不愿给一个恍然觉悟,一心迂善的人以刺激,诚如她所说,他要帮助她,鼓励她,使她成为令人敬仰的侠女,虽然她曾是个淫荡恶毒的人。
红豆魔女却不以为意,淡淡地一笑道:“我们现在可是要去海南?”
岳霖听她道“我们”时,特别加重语气,忽然心中一动,想到逍遥居士前辈,和七巧婆问的恩怨,如果和其女同去,颇为不便,一时剑眉微皱,低头不语。
红豆魔女玲珑剔透,一看岳霖表情,已然猜知他的用心,笑盈盈地替他解开穴道,同时说道:“你别作难,我知道和你同去,有所不便,这样吧,我们定个时刻,你去南海,我也得把琐事料理料理,然后,天涯海角,我总追随你……二位就是,你看如何?”
岳霖稍一迟疑,道:“好虽是好,只是,我此去海南,拜谒逍遥居士前辈,只不知需要多久,我们怎么约时间呢?”
红豆魔女听了,也感为难,双眉轻锁,默然垂首。
岳霖舒展一下双腿,忽地心念一动,道:“这样好了,明年今日,我们仍在此处相见,君妹而今行踪不定,找她也需费一段时日,同时……在这一年中,也算对你稍加考验。”
红豆魔女沉思片刻,道:“我不反对你存心考验我,不过,我倒希望你以后行走江湖时,也该像现在一样,多加一份小心。”
她此语虽是出于至诚,却仍不免令岳霖脸上一红,他本待有所解释,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此时,洞穴中显得无比寂静。
二人相对互望着,默默无言。
但他俩脑海中,却思潮澎湃,汹涌无已。
岳霖对自己的如此做法,也无从解释,虽然,他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但红豆魔女的神韵,仍然使他心动不已。
而最重要的红豆魔女的翩然醒悟,他认为自己能使一个满身罪恶的淫女,一变为仗义行侠的女杰一事,不但值得骄傲,而且也感到欣慰。
若是能够使恶人向善,任何痛苦他都可以忍受,更何况她是一个敢做敢当,对自己一住情深的女子呢!
他怔怔地望着她,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红豆魔女虽然坐在岳霖身前,但却是神不守舍,早已倘佯于太虚幻境……
她如今夙愿得偿,芳心之中,自是喜不自禁,岳霖的武功、人晶,确是上上之选,尤其是他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概,令人见了,自然而然地生出敬畏之心。
较诸那些各门各派的门人、子弟来,殷勤、献媚、阿谀奉承,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得婿如此,夫复俺憾!
她梦想着未来,那美满幸福的日子——花前、月下,相偕共游,与起,则并辔驰骋,江湖万里的将来。
不知不觉间,她的笑靥上现出两个梨涡,喜道:
“啊,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岳霖被她一句话惊醒,茫然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实现了?”
红豆魔女妩媚地笑道:“我说我的梦想,和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寻幽探胜,游侠江湖……”
岳霖经她一说,当真向往于那种生活,万里游侠,除去万恶不赦的人,都尽量使他们向善。
他点点头道:“但愿凭我们的力量,使恶人尽敛……”
说着,站起身来,移步洞口道:“丽日当空,今日天气好,走……呃——红豆魔女,你的真姓名叫什么呢?”
红豆魔女轻轻一笑,道:“官妍艳,不过娘她们都是喊我‘巧娘’的。”
红豆魔女宫妍艳一跃而起,道:“好!我们也正该庆祝一番。”
她斜睨岳霖一眼,玉面微红,当先向洞外走去。
孤男寡女,独处深山,这在岳霖确是一种新鲜的刺激,他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时见宫妍艳已先行,唯恐她误至蛇郎君赵逢奋处.连忙一整衣衫,随后追去。
岳霖彻夜未眠,久未进食,早已是肌肠辘辘,抬头一看,见前面不远,正有一家酒店,心中大喜起来。
此时,正值午未之交,店内酒客拥挤,生意鼎盛。
二人在进门处找了一付座位,吩咐过伙计后,不期然的相对一笑。
一笑之中,包含了千言万语。
当酒端上之时,岳霖发现那伙计满面惊容,顺着他目光一望,才看见宫妍艳身上,血迹斑斑。
他偶一侧目,突然觉得所有的食客,似乎都注视自己二人,不由深感奇怪,宫妍艳乃是面门而坐着,身前血迹,那些人是无法看到的,那么……难道自己也有什么地方,惹人注目?
当他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心道:“光天化日,自己却是劲装背剑,莫怪要惹人注意了!”
岳霖遂将“青冥剑”解下,斜立桌旁,低声说道:“红……宫……姑娘,你身下血迹未退,我又劲装带剑,惹得别人注目,你还是向旁移移吧!”
巧娘侧首一望,果见众齐向自己这儿边望来,不禁黛眉微微一蹙,将座位向旁挪了半尺。
她久历江湖,接触之人又多,是以酒量远较岳霖为大,此刻,她伸出水葱也似的纤手,斟满酒后,举杯说道:“来!为我、为你、也为她,干这一杯!”
岳霖见她一饮而尽,当不愿示弱,也自杯底朝天。
醇酒,美人,自古英雄难渡。
他手握酒杯,眼望巧娘,见她明眸皓齿,与杜若君相较,自又是一番风韵,不可同日而语。
他无法明确的分辩出二人的不同,直觉的感到杜若君美则美矣,然而,有着温室里的花朵,不耐风霜。
而巧娘虽是年纪轻轻,但却是敢做敢当,勇于认错,在她率直明朗的对照下,自己反而像一个无知的孩子。
巧娘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芳心之中,也不知是甜是喜,立时飞红着双颊,对着他嫣然一笑。
岳霖像个赏花人似地望着她,不觉看得有些呆了,现在见她对己一笑,两个梨涡深而又圆,当真有些神荡旌摇。
这时,巧娘又举杯在手,笑盈盈地说道:
“是不是也该为我们两人干一杯!”
岳霖闻言,微微一笑,立即端起酒杯。
他执杯在手,尚未沾唇,陡闻一阵“哈哈”大笑道:“自然!自然!”
口口口
岳霖和巧娘齐都一怔,侧首向发声处望去。
只见店外边说边笑地走进两人,为首一人年约五旬,一袭黄色儒衫,面容虽然略显清癯,但却精神奕奕。
他昴首阔步,神步逼人,双目炯炯地向店内一扫,当他发现岳霖在